這趙高拿定了主意,立即動身去找少府管事說話:“我想去第三鑄造場!”,那管事斜著眼、撇著嘴上下打量著趙高,看得他有些心慌,急忙去撫平一下皺巴巴的衣裳。


    “哈哈,你個傻帽!都他媽鬧著要走,我正發愁這事情呢!好,那第三鑄造廠管事的整天找我嘀咕個沒完沒了,糾纏著想調調崗位。你就去那裏,他去鑄錢場吧!你可不要後悔,若是再想調迴來,別說我不給麵子。”管事笑吟吟地說。


    趙高長舒了一口氣,陪著笑臉:“俺不後悔!”


    “成,就這麽定了!”少府管事重重地捶打一下趙高的胸膛。


    趙高立馬升任大秦國青銅鑄造場、第三分場場長之職。


    趙高很快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原來,各工場給小工的工錢都差不多,眾人在哪裏幹都是幹,當然都願意去相對清閑一點的地方幹活。別的地方要麽就是鑄造禮器的精細活,還能學一手好手藝,若是學好了本事,沒準還能晉升青銅鑄造師,待遇就不一樣了。要麽就是鑄造些兵器、農具,有模具澆鑄、鍛打一下,再修飾修飾就齊活了,勞動起來比較省力氣,還能落個輕鬆。


    這青銅鑄造三場,不但需要燒起熔爐冶煉和澆鑄,最可怕的是在金屬上刻字。這字太難刻了,刻錯了不行,刻難看了也不行,累的是頭暈眼花也不多掙錢,所以從管理幹部、技術人員到小工,都不願意去幹。誰被派到這裏來,就像看鄰居中了彩票大獎,自己隻得一張廢紙般氣不順,工匠們也就不好管理,沒人願意來。


    見趙高披掛上陣了,工人們都看著他樂,這不是友善。“一個月都過不了,這新場長的臉,準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您就瞧好吧!”


    鑄造三場正麵臨幾個難以解決的技術難題:


    其一、整體澆鑄的銅柱雖然工藝看似簡單,但柱子太沉重了,經常會將石範或粘土範壓碎,致使前功盡棄。僥幸完好鑄造出來的銅柱,修飾時因為太重、也不好翻滾到位。


    其二、石範或粘土鑄造出的物品,總會留下用範的痕跡,鑄造文字字型時,邊緣模糊、修飾起來太麻煩。而且秦國長史和廷尉李斯,總是親自用小篆抄寫法條,再交給工場來鑄造和鐫刻,他的書法精美絕倫卻不易模仿。


    其三、銅柱的文字要求是陽文、銅版要求是陰文。這陽文用鑄造、陰文用鐫刻,可這刻字太艱難了,不像刻木頭或竹子,使用刻刀、鋸子、砍刀、刮刀、鑿子就行,沒有趁手使用、適宜修飾字體的工具,而古時候也沒有今天這樣的激光刻字機。


    其四、上麵的要求層層加碼,不但要求銅柱上字形漂亮,還要求有華麗的紋飾甚至浮雕圖騰,以顯示官府的威嚴,這也是雪上加霜。


    趙高聽員工們七嘴八舌地抱怨完了,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呆呆地望著偌大的工場出神。


    跟他同樣著急的還有兩個人,他們的身份是廷尉派駐工場監督鑄造、刻製法律條文的官員。


    “趙高,你必須盡快開工,長史催的很緊,法令頒布的事情耽誤不得!”


    “趙高,你這是一項光榮的政治任務、獻禮工程,一定要保質、保量順利完成!”


    趙高摘下皮帽,煩躁地跳著腳大吼:“你們又不是沒看見,這技術問題解決不了,說什麽都白搭!人哪?業務熟練的工匠都跑光了,誰來幹活?!”


    那兩個官員麵麵相覷,態度和緩下來,也很同情趙高的處境。“想想辦法嘛,辦法總比困難多---”


    趙高拿起個白蘿卜狠狠地啃幾口,歎口氣說:沒辦法也得想招啊,唉!--(那時候,中原還沒有胡蘿卜。)


    趙高是什麽人物?天才的工程師!


    趙高悉心地觀察過工人們的勞動過程、察看生產設備運轉使用的情況,又去其他各處工場轉轉,找有經驗的老師傅詢問取經,漸漸心裏有了主意。


    他先去找廷尉派來的官員們說話,“大人們啊,工場遲遲完不成生產任務,你們也不好迴去交差。不過,你們也都看見了,這活兒不好幹、也沒人願意幹,能幹好活兒的工匠也不願意來,為啥?工錢給的太少呀!人家在別處幹,清閑自在。在這裏幹,累個臭死還不掙錢,要不是我好說歹說攔下幾個人來,工匠們早都跑完了啊!到時候甭說幹好,連幹活的人也沒有了啊。”


    “那你說咋辦?”


    趙高自信地說:“有錢能使小鬼推磨,漲工錢唄!”


    官員們:“漲多少合適?”


    趙高一咬牙,一狠心伸出兩根手指。


    “漲兩成?”廷尉府官員們問道。


    “不!是兩倍!”


    官員麵露難色,“這也太多了!恐怕上頭批不了,再說王國的預算裏,也沒有這一項呀?”


    趙高:漲兩倍工錢也不多!這工場是給你們幹活的,誰不知道廷尉府李斯大人有辦法?這都城各個衙門,就屬你們那裏有錢,沒預算?從你們的預算裏隻需擠出一丁點兒來,也夠我們這些銅巴子們吃個撐死,這不就得啦!


    官員們看看這事情,也確實是難辦,隻好說:“那你等我們迴去跟廷尉大人稟報,再來答複你吧!”


    趙高:“你們要是不急,俺們就更不著急。反正是難幹的差事,大不了咱這場長撤職不幹了,咱還迴去當小工。”


    “我們多在廷尉大人那裏給你們訴訴苦,能盡量爭取多少補貼算多少,這行了吧?”


    廷尉府官員迴去奏報李斯。


    李斯聽完匯報,很不耐煩地說:趙高想多要倆工錢,無非是想先籠絡住人心。催促他們盡快開工為好,絕對不能影響法律頒行!拖延的時間也不短了,就把錢撥給他們吧!不過,要讓他們盡心竭力,快點把活幹好!


    趙高如願以償,鑄造廠每月的經費,不算定額領用的材料,每月憑空多出來200多兩銀子的可用開支。這“鑄造三場”頓時成了香餑餑,想走的人也不走了,想來的人還得排隊托人來求情。


    場長趙高得意地對眾人說:怎麽樣?這多勞還多得呢!現在,你們誰要提出來想走,我絕不攔著。不過,這每月爭取來的銀子,可不能都給大家分了,咱還要請師傅幫忙不是?


    趙高有了多餘的銀子,立馬就高薪從其他鑄造工場那裏,挖來了幾個能工巧匠,來幫助自己搞技術攻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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