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寶根本沒跑遠,據說就藏在乳娘餘氏的床下。


    因為小萌寶是首次失蹤,大家都有些恐慌。誰都沒想到小萌寶會在床底下,隻以為被人偷走了,所以立刻驚動了王爺。


    此時看來,就是個誤會。


    餘氏跪在地上,額上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


    連城俊容嚴肅,端坐上首,淡淡地問,“昨天連夜不見的時候,是誰在看孩子?”


    一排乳娘齊齊跪在堂下,其中資曆最老的李嬤嬤立時匍匐頭著地,“王爺,是奴婢當值。”


    餘氏更加惶恐,左右看了看,一臉淚水,“王爺,昨日也是奴婢看的夜夜少爺。原本李嬤嬤當值,但她臨時有事,就央了奴婢代看夜夜少爺。誰知……”


    誰知夜夜少爺沒看好,結果小萌寶也沒看好。


    這樣容易走神的乳娘拿來作甚?


    沒有別的法子,隻能遣送迴鄉。


    餘氏遣送迴鄉,就麵臨著乳娘人手不夠。畢竟王府家的孩子跟別人家的不一樣,有一個絕對禍害的混世魔王連夜在。


    海螺想了想,上前道,“稟王爺,如果在京都找乳娘,還不如從荊北找一個過來。畢竟乳娘不比一般外院的掃地婢子。”


    王爺沉吟片刻,“你有合適人選?”


    海螺搖搖頭,用下齒咬了咬上嘴皮,看向一地跪著的乳娘,“李嬤嬤,我上次聽說你不是有個妹妹剛生完孩子不久,體健貌端?”


    李嬤嬤伏地迴話,“海螺姑娘好記性。奴婢的確有個妹子十月剛生產完,這會子奶水正好。她做事比奴婢更加麻利妥當些。”


    “那就她吧。”王爺向著福央道,“你安排下去,讓人把李嬤嬤的妹子接來王府。”


    福央微一彎腰,“是。”


    “等等!”朱漁原本在正堂外麵,此時一腳跨進門檻,抬眼掃了一圈跪著的乳娘,才轉向連城,“王爺,我有一個問題。”


    “講!”


    “剛才是旺旺發現小萌寶在床底下,對吧?”朱漁的目光投向餘氏,“這位乳娘我問你,那之前,你把小萌寶放在哪裏的?”


    餘氏“啊”一聲,抬起帶淚的臉,慌張又愧疚,“我……我……我……”一連三個“我”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腦子一片混亂,根本不記得小萌寶怎麽會爬到床底下去。


    還是旁邊的乳娘金氏提醒說,“剛才我進來倒茶,看見你不是正在逗搖籃裏的萌萌小姐嗎?後來呢?後來你把她抱哪兒去了?”餘氏經這提醒,立時抹一把淚,“想起來了!當時萌萌小姐在搖籃裏睡著了,我見天涼,就尋思去給她拿條絨被蓋上。這個天最是大意不得……可等我一迴來,萌萌小姐就


    不見了。對,因為萌萌小姐一直在搖籃裏,我就沒想到要在屋裏找人。因為她根本不可能自己到處爬啊……我以為她被人抱走了……”


    朱漁平靜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喜怒,語氣仍是淡淡的,“所以你就四處瞎嚷嚷,說小萌寶不見了?”


    “沒,沒有!我沒嚷嚷……”餘氏一向謹言慎行,弄丟了孩子害怕得不得了,當時就慌了,一個勁抹淚,哪有勁瞎嚷嚷?


    “那是誰最先發現小萌寶不見的?”朱漁挑眉,看了一眼吃瓜的連城。


    王爺啊,論管理王府,你不如本姑娘優秀,承認不承認?


    她淩厲的眼神又掃了一遍跪著的眾乳娘,“是要我一個一個問,一個一個查嗎?”


    要是王爺不在,估計沒人在乎她這個大夫,甚至大家還會一致抵觸她。你一個大夫,幹嘛多管閑事?


    可王爺端坐上首,並不阻止大夫發問。這自然就大大不同了,沒人敢說一句“你管得著嗎”之類的狠話。


    終於有人出來說話了,“是,是我……”


    喲,是李嬤嬤!這跟朱漁猜測的一樣。


    她之所以能看出這件事的不單純,絕不是因為她開了天眼,而是緣於對水產品中海螺這個婢子的了解。


    水產品幾個婢子中,要數這個海螺最不愛跟娃接觸。平時孩子們有事,都是珊瑚海藻珍珠等人跟乳娘溝通,而海螺能避則避。


    早前朱漁是明安公主的時候就發現了,卻並不指責海螺。


    人都有喜好,有的天生喜歡跟孩子玩,比如海藻珊瑚,隻要一去就流連忘返,迴來吱吱喳喳說個沒完,說夜夜多可愛啊,萌萌多乖,總之喜愛之情發自天性。


    而海螺不然。她沉迷沙畫,有空就喜歡練習沙畫,如癡如醉。可對孩子,她天生懼怕,怕孩子哭,怕孩子鬧,手足無措。


    其實這些所有表現,朱漁都能理解包容。


    可奇怪的是,剛才提議招新乳娘的時候,舉薦人竟然是海螺,這就有些奇怪了。


    海螺什麽時候跟李嬤嬤這麽好了?


    事出有異必有妖。


    更何況,海螺每次不自在的時候都有個習慣,就是用下齒去咬上嘴皮。就剛才那麽一會兒,她已咬了無數下。


    是什麽讓她如此不自然?


    朱漁順著海螺推薦李嬤嬤的妹子這事,想到了李嬤嬤本身,所以才出言詢問餘氏細節。


    如此一來,事情已經很明白了。朱漁迴頭去看王爺,挑釁的眼神,似乎在說,吃瓜王爺,你智商不在線啊,需要我從頭到尾給你解釋一遍嗎?


    吃瓜王爺也是一時大意,心思沒用在王府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畢竟李嬤嬤是從荊北帶過來的老人,連夜等娃一來王府就是這些乳娘在帶著。


    要真存了壞心思,早動了手腳,何必等到現在?


    再加之海螺可是王妃的水產品一族,王妃信賴的人,他就不會懷疑。


    基於以上,王爺才疏忽大意,沒發現手底下的人在搞小動作。


    他再次從朱漁的眼中看到那屬於明安的第三人格,那樣狡黠,那樣流光溢彩。仿佛熄了燭,整個房間也能明亮如晝,至少他的心在這一刻,不合時宜地跳得快了。


    連城將膠著的視線收迴來,沉聲道,“來人!把李嬤嬤拖下去,杖責四十!”李嬤嬤大驚,臉色驟變,嚇得趕緊額頭貼地,“王,王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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