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上個月,郭小六帶著妹子還留在荊北城的斯蘭街,跟水草母女倆生活在一起。


    征兵令下來後,他必須參加荊城軍。


    他有想過把妹子留在荊北城,可人家水草本來生意就忙,還有個生病的娘要照顧。


    他思來想去,不願意麻煩小侄女,便帶著妹子迴了桂花村。


    臨行前,郭小六把妹子托付給郭慶家的小嫂子,還買了柴米油麵,又塞了些銀子才離開。


    結果走是走了,他一直不放心,便從荊北的軍營裏偷跑迴家,想看看妹子到底好不好。


    迴來一瞧,妹子沒了。


    郭慶家的小嫂子哭得不行,說,“你娘簡直是強搶!把妹子搶走了!我拖著幾個孩子,搶不過她!你知道你老娘在村裏一向霸道,誰能搶得過她?”


    郭小六迴家找母親要人。


    母親理直氣壯,“你撿迴個女人來,自己不用,還花錢養著!說你傻,你還真傻!你不用,就拿給你大哥用!”


    “那是我妹子!”郭小六急得不行,“娘,你把妹子還給我!我去打仗掙了錢給你!”


    “妹子?你都是我生的,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還生了個傻丫頭?小六,我跟你說,別在這跟我提妹子!你大哥被荊北王妃害慘了!搞得妻離子散,現在孤零零一個人!就這麽定了,那女人送你大哥用!”


    郭小六知道大哥為了躲避征兵,一定藏在附近,不會走太遠。


    他決定自己去找妹子。一想到什麽想法都沒有的單純妹子被大哥……他心如刀絞,第一次對母親放下狠話,“我妹子要有個好歹,我就不認你這個娘!”


    在找妹子的時候,他碰上了大貓。


    這隻大貓是他早前冬天打獵的時候抱迴去哄妹子開心的,那會子還隻是小貓。


    小貓一天天長大,吃得多,他喂不起了,便把小貓放迴山裏去。


    這次他帶妹子從荊北迴來,那隻小貓變成大貓又找過來了。


    大貓很自由,自己去山裏捕食。吃飽了迴來,餓了又出去。


    這次妹子出事,就是在大貓外出找食吃的當口。郭氏看準時機,從郭慶家把傻姑娘強搶出來,送去大兒子躲避的山洞。


    大貓跟郭小六一碰頭,便一起出發找妹子……妹子找迴來了,傻病也好了。


    好得還不是一點點,笑起來那麽可愛,“小哥哥,你能給我找點吃的麽?”朱漁不想見小哥哥為親人傷心,便岔開了話題。


    “能啊。”郭小六果然轉頭就忘了大哥的事,屁顛顛去周圍轉了一圈,在泥裏挖出幾個玉米來。


    野外生存,是獵戶的基本能力。他超能幹,用石頭打火,很快升起一堆火,烤熟了玉米,遞給正抱著麽麽蹂躪的妹子。


    妹子接過香噴噴的玉米,問麽麽,“你要不要吃?”


    麽麽趴在她身邊,張大嘴嗷嗚,舔了一下舌頭,心想這點還不夠我一口。


    但顯然人家隻是句帶口話,胡嚕胡嚕吃得超香。很快吃完了,“小哥哥,我還餓。”


    “等著!”小哥哥又去到處找吃的。這迴,挖到幾個土豆。


    烤土豆也很香啊。妹子是真餓了,叭唧叭唧嘴,吃得一個不剩,吃完了才想起,“小哥哥你餓不餓?”


    “不餓。”小哥哥憨厚地笑了。


    朱漁腦子裏忽然有了一些記憶。白茫茫的冬天,什麽獵物都打不著。


    小哥哥還有一個饅頭,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好吃。


    在人跡罕至的森林裏,這可是救命的東西。


    小哥哥說不餓,把饅頭一點一點掐給她吃。最後,小哥哥餓暈了,她就趴在小哥哥身上睡著了。


    他倆被越來越厚的雪覆蓋著,差點死掉。幸而有其他獵戶路過,才救了他倆。


    記憶忽然而至,她低著頭,眼淚啪噠啪噠掉,“小哥哥,你對我好了這麽久,我該怎麽報答你?”


    小哥哥“嘿嘿”一笑,轉身走了,再迴來時,手裏多了一個大蕃茄。他拿自己的衣服擦了擦,遞過去,“再吃點,吃了好迴家。”


    她接過,自己咬一口,又遞過去,“你也吃!”


    “不餓。”


    “吃!”


    “哦。”他接過,在另一邊小小咬一口。他舍不得吃多了,總記得自己多吃一點,妹子就少吃一點。


    妹子還在長身體呢!


    其實妹子比他年紀大,二十五了。他才十八……


    “十八!”朱漁一口咬了自個兒的舌頭,覺得自己那聲“小哥哥”喊得好惡寒,“你真的十八?”


    “對,再過倆月,就十九了!”郭小六自豪地拍拍胸口。


    好吧,你贏了!朱漁捂臉,沒敢報自己的歲數,自卑得很。


    天已大亮。


    郭小六帶著滿身泥漿的妹子和豹子一起迴村,一路上都是看熱鬧的人。


    郭慶家的小嫂子是個二十出頭的幹淨姑娘,見著這泥人和泥貓,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兒迎出來,“妹子,沒出啥事吧?”


    她問的是妹子,眼睛卻望向郭小六。


    妹子是傻子,她自然不能指望妹子迴話。


    迴話的,確實是妹子,“沒事,你是郭慶家的小嫂子吧?我叫小魚兒……”


    “啊?啊!”小嫂子淩亂著,剛才妹子說話了?一年多都沒說過話的人現在說話了?啥毛病?


    郭小六不想站在外麵讓妹子被人指指點點,便道,“麻煩小嫂子給燒桶水,讓妹子洗個澡換身衣裳。”


    郭慶家的小嫂子應下,帶妹子去後院的柴房裏洗澡。


    麽麽也大搖大擺去了後院,趴在院中,像一隻慵懶的貓。


    郭小六想起什麽,跑迴自家從床底下的土裏刨出一個布袋子,交給小嫂子,讓她拿去給妹子。


    朱漁一瞧,眼睛頓時熱了好幾圈。


    迷彩服!她死的時候穿著的迷彩服!


    她趕緊將疊整齊的迷彩服放在椅子上,心裏充滿了虔誠和力量。


    小魚兒!不要氣餒!生活才剛剛開始!加油加油!


    這才剛剛自己給自己打完氣,就發現出大事了。朱漁洗完澡出來,穿上迷彩服,自帶氣場二米八。她還沒來得及得瑟,就見郭慶家的小嫂子小跑著進來,“妹子,你哥被官兵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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