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不要怕啊,哥哥來救你了!”郭小六明知自個兒撿來的妹子傻氣,不會有任何反應,但也要嚎一嗓子,表示自己來了,給妹子壯壯膽兒。


    他搞不清楚洞裏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傻氣的妹子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意外的是,洞裏竟然馬上有了迴音,“小哥哥,不要來!洞裏看不見!會死人的!不要來!不要來!會掉進去!”


    從洞裏傳出的聲音不再清脆,有些飄忽,“不要來不要來不要來……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會死人會死人會死人……掉進去掉進去掉進去……”


    郭小六嚇一跳。這是妹子在講話?還是……妹子的鬼魂?


    妹子是不會講話的,那就應該是鬼魂在講話了。


    啊,妹子死了!被泥水淹死了!


    郭小六蹲在洞口,傷傷心心哭起來,“妹子!哥哥不該走,留下你一個人!都怪我那老娘狠心,把你送給我大哥……對不起啊,妹子!我知道你死得冤。”


    “……”啥?妹子死了?妹子沒死呢!聽到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洞口傳進來,朱漁隻得繼續喊,“小哥哥,我沒死,你哭啥你哭啥你哭啥?”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定是未到傷心處。郭小六抹了把淚,把洞口錯亂的石頭搬開。


    這山洞有兩個出口,一個在泥石流進來那頭,一個在這頭。這邊洞口地勢高,被怪石錯落封堵,還好留有一個口子,剛好讓麽麽能鑽進去。


    郭小六自言自語,“我不能讓妹子躺在冰冷的泥水裏,一定要把她弄出來。”他說著說著又哭起來,揚聲道,“妹子,你放心,哥哥會給你燒紙的……”


    朱漁別的啥也沒聽著,就聽到個燒紙,哭笑不得。她知道這小哥哥傻,卻沒想到傻成這樣。


    片刻後,麽麽咬著繩子一頭蹦進來,交給朱漁。


    朱漁想了想,決定將繩子的這端係在石頭上。


    郭小六以為繩子是麽麽用嘴咬著的,還有些猶豫,攀繩進來時,手裏拿一支火把,試著一步步拉緊繩索,沿壁而行。


    他攀爬得穩,很快就到達拐角處突出的峭石。探過腦袋來,往裏看。


    隱隱的,看不太清楚,隻看見麽麽趴在一塊峭石上。


    他將火把舉高一些,再看,怪了,竟然有個人。


    還有聲音,他側耳傾聽,聽到那人笑,“麽麽,你好聰明呀!”


    他皺了皺眉,揚聲,“有人嗎?是誰在裏麵?有沒有看見我妹子?”


    “小哥哥,是我呀!我就是你妹子!等著,我馬上爬繩子出來!”


    郭小六大喜,“妹子!妹子還活著!”可為什麽會講話?會講話了還不好麽?反正是妹子!


    他高興極了,“等著,哥哥來背你!”


    一個特戰隊的軍醫難道隻會看病打針包紮傷口?體能訓練,格鬥擒拿一樣不少!尤其她這種怪力少女,曾經一個人背著兩百多斤的大男人照樣行走如飛。


    早前用著明安公主那小身子,各種不順手。明明使出了吃奶的勁,結果看起來像彈棉花。


    現在不同了。待麽麽竄出去後,她長腿一伸,踩在洞壁上,拉住兩頭拴緊的繩子,如履平地,很快就在中間跟郭小六相遇了。


    郭小六十分震驚,盯著妹子的臉左看右看。沒錯啊,是妹子,確實是他打獵撿迴來的妹子嘛。


    隻是呆呆傻傻的妹子什麽時候身手變得這麽敏捷?


    笑容那樣燦爛,她一笑,火把都熄了,“怎麽了,小哥哥?”


    “掉,掉了。”郭小六手中的火把掉到泥水裏,發出噗噗的聲音。


    他被妹子的笑嚇傻了,貼在洞壁上不會動。


    “小哥哥,快走啊,趕緊出去,我餓死了。”


    “哦,哦!哦哦!”哎哎,我妹子不傻啦!我妹子會講話啦!郭小六的笑容隱在黑暗中,卻還是慣性關懷,“妹子,要不要哥哥拉你?”


    其實朱漁不需要人拉,越拉,走得越慢,也越危險。她在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眼睛,可麵對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哥哥,竟不忍拒絕,“好啊。”


    她曾經從水草的話裏了解到這個男子有多好,也從無數次夢境片段裏知道,他對她有多好。


    所有人都認為他可以理所當然侵犯她,因為她是個傻子,是他撿來的,所以就可以不經她同意,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可他沒有,幾百個日夜對著她,守著她,都隻當她是妹妹來守護。


    手在黑暗中拉在一起。他的手很粗糙,卻很有力。拉著她的手,緊緊的,生怕她掉下去,“別怕啊,妹子!哥哥拉著你!”


    若是往常,朱漁一定覺得這男的好羅嗦。


    可經曆這麽多後才知道,被一個人羅嗦,真是件幸福的事。


    她展顏一笑,“好!小哥哥你真棒!”


    他被她直白的誇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起來。


    終於出洞了,郭小六在洞外再次伸出手要拉她。


    她也落落大方將手放進他的手心,一陣風吹來,天際透出一絲白光。


    天亮了。


    朱漁以為自己會大哭一場,可有什麽好哭的?在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都能絕處逢生,難道不應該笑嗎?


    她笑著走上前擁抱小哥哥,轉身蹲下,將一身泥漿的麽麽摟在懷中。


    活著,真好。


    眼前滿目蒼夷,樹被衝倒,田地被淹,莊稼盡毀。


    郭小六卻無心看別的,隻是兩眼發亮地盯著自個兒妹子看。他結結巴巴,“妹子,你不傻了?”


    朱漁嫣然一笑,“被泥石流嚇到了,所以就不傻了。”


    她隨口胡謅,他也信了,“哦!哦哦!太好了!”


    她懂了,其實他不是傻,是性子太直,太忠厚,別人說什麽都信。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你大哥他……也在裏麵。咳,當時,嗯,當時泥石流衝來,把他埋了。我想拉他來著,沒拉到,泥石流就衝過來了……”


    逝者為大,她不想再告狀,說他大哥有多惡心。


    郭小六呆呆的,好半天才蹲在地上嗚咽哭出聲。


    本來他心裏很氣大哥和娘。可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難過極了。畢竟是親大哥,再壞,也不能否認是他親大哥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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