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在昨日踏入朝堂前,便做了妥善安排。


    生死就這一役,輸贏就這一搏。


    自祭天當晚發生那次屠殺後,所有人都明白國不可一日無君的緊迫性。


    這一次左右相聯合六部尚書緊急召集眾人上朝議事,參議者心知肚明這是要推舉下一任皇帝了。


    自然,仍是二皇子唿聲最高。


    首先他與太子殿下年紀相仿,隻差幾月。其次,應該說他比太子殿下更適合。


    太子喜詩作琴曲,在太平盛世倒為雅事。如今多國來犯,雅有什麽用,純屬誤國。


    二皇子就不同,從小研習兵法,善騎射。


    朝上分為兩派,紛紛對立起來。一波擁立二皇子;一波給太子唱讚歌,不許拿二皇子來跟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可不許有什麽用?太子殿下迴不來了,所以不比就不比,你們繼續心中悼念你們的太子殿下,我們繼續推舉我們的二皇子。


    朝上吵得不可開交,定遠將軍不參與,荊北王爺連城不參與,連那幾個別的王爺也不參與。


    還有官員走到連城麵前,一揖到地,求王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年輕氣盛的二皇子計較。


    畢竟沒有國,哪有家,現在不是計較個人得失的時候。大家應該擰成同一股力量,一致對外。而不是關起門來你爭我奪,勾心鬥角,自己人打自己人。


    這官員慷慨陳詞,卻字字居心叵測,擺明影射連城想奪權,才把自己的親侄子送進刑部大獄,置國家利益而不顧。


    隨後又加入了幾個要求釋放二皇子的官員,一時間竟是未到場的二皇子風頭最勁。


    眼看支持二皇子的官員越來越多,連鄧清源等以國事為重的人急著國家安定,也開始搖擺。


    定遠將軍這才給連城遞了個“放心”的眼色,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站前一步道,“本將軍近日與刑部攜手,查清兩起事關我西淩存亡的大案。眾位大人先稍安勿躁,了解完真相後再推舉也不遲。”


    之後,刑部官員上場。


    揭秘過程十分冗長,細述偵辦和提審過程,又詳述了緝捕的有關人等。


    經審查,證據確鑿,結論無誤。


    總結起來,這雖是兩件大案,但其實應該算是同一個案子。


    起因是二皇子連縱野心勃勃,垂涎皇位已久。可他位置尷尬,上有皇帝老爹,下有太子哥哥,至少得死兩個人,才名正言順輪得上他。


    所以他日思夜想,決定搬掉這兩塊絆腳石。


    可這兩塊絆腳石太重,絕不是說搬就能搬的。


    於是等啊等,等啊等,終於等來了機會。太子殿下年後不久便被送去梧國為質子,快行到兩國邊境時,被人搶劫殺害。


    不用說,殺太子的幕後主使人就是二皇子連縱。


    至於證據,自然是板上釘釘的。殺手被抓,供認不諱,還有二皇子的親筆書信為證。


    既然搬掉了一塊絆腳石,沒理由不搬掉第二塊。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二皇子連縱買通煉丹師,在丹藥裏下了劇毒,導致皇上暴斃。


    毒殺皇上這一說法是首次由刑部在朝堂上公布。此前一直含糊不清,怕引起各種不良猜測,引發暴亂。


    盡管大家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依舊一片嘩然。


    連縱弑父殺兄,案情脈落清楚,相關人等都已被刑部抓獲,隻待隔日宣判。


    連城對這個結果並不震驚。


    從那日連縱到王府鬧事開始,他就起了疑心,覺得定遠將軍絕非像表麵上那樣支持二皇子。


    這恐怕又是一個跳板。


    果然,借由二皇子之手,鏟除了太子殿下和皇帝連陽,此刻局麵變得撲朔迷離。


    順位下去的三皇子四皇子都隻有十二三歲,年紀還小,不足以扛下如今西淩一盤散沙的大旗。


    那麽會是誰呢?


    說起來,最有資格的應該是他連城了。可前陣他在官員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就算有人提議,也未必有過半數官員肯附議。


    那麽,會是誰在這種亂成一團糟的情況下脫穎而出?


    總之,誰脫穎而出,誰就是當年散播連陽弑父殺母的罪魁禍首,誰就是定遠將軍最終要追隨的人。


    此人城府深不可測,窺視皇位多年。甚至在連陽還是太子之時,他就曾使毒害連容。目的就是想讓連陽和連城反目,而他便能混水摸魚。


    隻是當年先皇連傲並未中計,也不願意花太多精力去查一件小事。於是便成了一起懸案,隱藏至今。


    連城特別興奮,等了數年的答案就要揭曉,一切終將水落石出。


    隻是議事的進度太慢,朝臣各持己見,唇槍舌劍,又耽誤了不少時間。這便從白天耗到了晚上,而且還要繼續耗下去。


    連城之前給秦免作了細致的交待,明言天亮前如果他未歸,王妃等人必須出城等候。


    盡管手裏有張絕秘王牌,但畢竟他常年身處荊北,於京都不能全麵掌控。


    假設禁軍全部被那位神秘人收買,直接兵變,就算自己手裏有多少張王牌都無力迴天。


    連城隻能賭。


    賭他西淩還有活路。


    就像這滿朝文武看上去一片腐敗,可不是還有像鄧清源之流在苦苦堅持,苦苦等待西淩的救星出現嗎?


    既是如此,禁軍中的大部分將領乃當年先皇連傲親自選拔培養,總有一些身體裏依然湧動著熱血,仍堅持著保衛西淩的信念吧。


    這是連城的倚仗。


    他也希望能兵不血刃就悄悄將一場腥風血雨化於無形,完成西淩曆史的莊嚴交替重任。


    最終,眾臣推舉繼承皇位的有四個人選。


    一位是順位繼承大統的三皇子連橫;一位正是荊北王連城;另兩位則是連城這輩的兩位算得上德高望重的王爺。


    其中一位是赤東王連粱,另一位則是臨淵王連升。


    好戲就要上演了。


    官員們口若懸河,你來我往,將各自支持的對象吹上天。


    朝上一片混亂,但某個人在這場角逐中漸漸撥開雲霧,顯山露水。


    越來越多的官員倒向這個人,形成一片壓倒之勢,無人能與之爭鋒。連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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