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朱漁醒著,卻不願睜眼,淚水盈了眼眶,無聲流出。


    聽到有腳步聲,她才翻個身,悄悄把淚水擦去,繼續裝睡。


    磁性又熟悉的音質在她耳邊響起,“明安,醒醒……”


    朱漁心裏一疼,鼻子酸酸的,不迴應,隻“嗯”了一聲又仿似睡熟過去。


    連城將她抱起摟進懷裏,“管家婆,起床了,本王有事跟你商量。”


    管家婆!


    果然是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無論古今,無論中外,無論哪個空間維度,隻要是男人這種生物,都喜歡把家花野花全握在手裏。


    真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她想,王爺之所以對她有這麽大的耐性,恐怕是成親以來一直被她拒於千裏之外,從沒讓他得逞過。


    否則早就食之無味,她也就成了下堂妻。


    朱漁睜開眼,目中盈盈淚光,卻笑嘻嘻地窩在王爺懷裏,“什麽事呀,王爺大人?”


    她雙手摟住王爺的脖子,噘著嘴,“人家還沒睡醒呢。”


    王爺親昵地抱著她不鬆手,親親她的頭發,“一會兒你繼續睡。本王過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今日下午要出發去京都。”


    “什麽?又去京都?”朱漁收起了嬉皮笑臉。


    “嗯……太子殿下在去梧國為質的路上遇刺身亡。本王迴京奔喪。”王爺欲言又止。


    “啊!太子殿下!”朱漁震驚了一瞬。


    王爺沉聲叮囑,“本來應該帶你一起去,但此去京都也許會有許多變數,你還是留在家守著孩子們為好。”


    朱漁低下頭,認真聽著,乖乖地“嗯”了一聲。


    手卻莫名拽緊他的衣袖,生出一種難堪的情愫。


    她的心像是切割成兩半,一半氣他恨他,一半戀戀不舍。明眸染上一層水霧,“王爺大人,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


    那麽沒出息!


    明知他心裏不止裝著一個女人,可她還是希望他活著,希望他別受傷。


    那樣牽腸掛肚,“帶珍珠去吧,她能幫上你的忙。”


    王爺從明安公主的言語中,聽到滿滿的關切,心頭充盈著喜悅,“好。”


    朱漁起身,“王爺在外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就來。”


    王爺詫異的,“去哪?”


    “幫王爺收拾出行的衣物啊。”也許此生就這一次了。


    正殿裏,朱漁為王爺收拾行李。


    從裏到外,從頭到腳,無一遺漏。


    王爺不是出征,而是奔喪,自然各個場合的穿著都有不同,甚至腰帶和玉冠發簪都有要求。


    她一樣一樣疊好,一件一件包好。


    王爺揮退婢子們,站在旁邊看著。走上前,從身後摟她進懷,“你越來越像個賢內助。”


    她悠悠笑得酸楚,沒迴應。


    他多麽舍不得,“你會給我傳書吧?”


    她答應得飛快,“那當然!”


    連城得到答案,放下心來。


    朱漁轉過身,從自己帶過來的籃子裏拿出一套真絲睡衣,“這是上次答應給你做的衣服。”


    她把衣服拿在他身上比了比肩寬,感覺很合適。抬頭看他,眼睛黑白分明,“王爺大人,你要是不急,時間還寬裕的話,能不能試試這套衣服啊?”


    “現在?”王爺點點頭,“好。”


    那樣順從。


    離別生出的傷感,在各自的眉眼間流淌。


    他換了新式睡衣出來,很合身,也很古怪,卻真是特別舒服。


    寬大的衣擺和褲腳,使他感到全身放鬆,毫無束縛。


    真絲的麵料,這個季節穿著有點涼。


    冰涼的觸感,令他的離愁別緒更濃烈。忽然一把拉住她,“明安,你還是跟本王去京都吧。”


    她好想去啊……如果在昨晚之前,她一定會笑嘻嘻地說,“王爺大人,真的嗎真的嗎,真的要帶我一起去嗎?”


    可現在,她穩重多了,“幾個孩子受不得舟車勞頓,我也不想離孩子們太遠。王爺多保重,早點迴來。”


    王爺有一絲悵然,卻並沒意識到真正離別的危機正在滋長。他淡淡一笑,“依你。這衣服,我很喜歡。”


    朱漁伸手替他扯了扯衣擺,左看右看,點頭,“嗯,是很合身。王爺留著夏天穿吧,現在穿有點涼。”


    她原本就是給王爺夏天準備的,所以一直沒拿出來。隻是現在不送,怕沒有機會看他穿了。


    聽到他說,“我帶著去,睡覺的時候可以穿。”


    她幾乎就要衝口而出,“我給你做套冬天穿的,暖和的麵料。”這話卡在喉間,淚水差點衝出眼眶,隻是笑笑,“隨你。這個天穿,太冷。”


    王爺沒發現她異樣的情緒,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新衣,漸漸真絲的涼意變暖,隻有絲滑裹身,將全身每一寸肌膚都熨帖得舒服。


    就那麽倒上榻去,伸手摟住明安公主的纖腰,像個賴皮的少年,癡纏著她……


    朱漁剛想伸手將他推開,手撫上他的胸口就變成了擁抱。


    順勢倒在他的身上,唿吸一下子熱烈起來。


    她媚眼如絲,心頭卻在下雨。


    連城身上絲質的衣裳令得兩人都感受到熱情在持續攀升。


    身體最誠實,心遺失在哪裏已管不了。


    連城沙沙的嗓音那麽性感,“等本王從京都迴來,明安總該告訴本王,狗後麵是什麽了吧?”


    她水漾的明眸呆呆地看著他,沒答應,也沒拒絕。手指細細撫過他俊臉的輪廓,如同在畫一幅素描。


    眼淚沒有征兆地掉下來,砸在他的臉上。


    連城輕輕吻去她離別的淚水,“要不,你還是跟本王一起走吧。”


    朱漁搖搖頭,堅定的,卻哭得更厲害。


    他緊緊抱著她,心快被哭碎了,“明安,明安明安……”


    她輕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這麽喊魂般地叫她。


    他在她掌心,落下細密的親吻和歎息,再一次確認,“你真的不和本王一起去嗎?”


    她淚眼朦朧,堅定地搖搖頭。


    “好吧。”連城發現自己還不如一個女子果斷。此時確實不是帶家眷去京都的好時機,一不留神,明安公主就會成為別人對付他的工具。他歎口氣,柔情萬種,“那你乖乖在家等我……把家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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