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殷皇後將百裏雪帶到她宮殿的一間密室裏,密室的窗戶都被封得嚴嚴實實,不見一絲光亮,裏麵點著九九八十一隻蠟燭,隱隱透出幽冥地獄的氣息。


    殷皇後一身素衣如雪,不施粉黛,烏黑青絲隻用一支簡單的發釵挽起,盡管褪去了聖德太後的華貴裝飾,但這樣的她,依然美得觸目驚心。


    巫族聖女,竟是這樣的風華絕代?


    百裏雪在心底驚歎,有一種女人,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不需要珠光寶氣,不需要錦衣華服,光是那與生俱來的氣質與高華,就足以震撼人心。


    這樣人淡如菊卻攝人心魄的美人,難怪慕容淵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


    見百裏雪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殷皇後微微一笑,“珠釵寶玉終是外物,外物雖美,卻也易讓人眼花繚亂,反而看不清本質。”


    百裏雪今日也穿了一件款式簡潔的煙羅紫衫,“娘娘睿智,令人欽佩。”


    殷皇後清淡的目光在百裏雪身上掠過,似有感慨,輕歎道:“有時候,女人太睿智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隻有睿智的女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如娘娘般,娘娘為何又出此言?”百裏雪看殷皇後手中撥弄著一些顏色各異的瓶子,發出好聞的清香,問道。


    殷皇後專注地調著手中的藥引,“比起歲月更迭,王朝傾覆,鬥轉星移,一個女人的睿智算得了什麽?還是笨一點的好。”


    聽出殷皇後話語中的悵然,百裏雪心下了然,殷皇後雖然可歌可泣,卻也是個可憐可歎的女人,她這一生,都沒有得到心愛男人的愛,連唯一的兒子慕容迦也與她反目,即將魂斷刑場。


    榮華富貴,轉眼成煙雲,百裏雪輕聲道:“對不起!”


    當年若不是外祖母違背誓約,背離巫族,巫族舉族被滅,殷皇後也不會孤身一人,死裏逃生,被瑜太子收留照顧,瑜太子也因此成為她一生都無法掙脫的桎梏。


    殷皇後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真是個傻孩子,這怎麽能怪得了你呢?我們巫族人相信人生來自有天命,就算我安安穩穩地做巫族聖女,嫁入玄周王室,成為王後,我的命運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以殷皇後的智慧,百裏雪明白,她什麽都看得明白,不需要自己說更多,“娘娘和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截然不同。”


    “每個人都有幾張麵具。”殷皇後淡淡一笑,“不過質本潔來還潔去,隻有經曆過愛恨交織,憧憬與失望,痛苦與欣慰並存的人生,才是精彩的人生,如果我告訴你我並不後悔,你相信嗎?”


    “相信!”百裏雪毫不猶豫道,眼前這位僅存於世上的巫族聖女,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原本就應該是遺世獨立的九天仙子。


    透著她,百裏雪隱隱看到了外祖母的影子,想當年,外祖母必定也是這般驚豔傾世,冠絕天下。


    殷皇後不再說話,隻是專注地調製著手中的藥瓶,百裏雪看著看著,忽然覺得胸口有種沉悶的感覺。


    殷皇後聽出她唿吸的緊澀,頭也不迴,“是不是覺得唿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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