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嘎子剛走到土坡中間,後麵的石頭已經投過來了。


    二鬼子心中充滿了憤怒,心裏想,這個人是不是衝著我家閨女來的呢?


    如果是為了和自家的姑娘談對象,那他為什麽不選擇白天,而要選擇這麽黑的夜晚呢?


    如果是和自家姑娘談對象,至於在這個時候出現嗎?白天這麽多時間,什麽時候都是可以談的呀。


    這個冬月又沒什麽事可做,都是閑人,有必要選擇夜晚來冒這個風險嗎?誰不知道我二鬼子的厲害呀,來我這裏搗亂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二鬼子轉念又一想,也許是來偷東西的。


    家裏秋天收獲不小,外麵還有體肥膘壯的棗紅馬,有懷上了小崽子的老母豬,還有一大群散養著的柴雞和大狼狗。


    如果真是來偷盜的,他明知道家門口有大狼狗看門,他又能偷走什麽呢?


    奧,明白了,這大冬天的,不一定真正來偷牲口和老母豬,有可能來偷雞摸狗。


    大狼狗他們不宜偷走,但是,摸上幾隻柴雞,幾個年輕人迴去燉在鍋裏當下酒菜,夜晚喝幾杯,這道很有可能。


    對,應該是偷雞的。看他向村裏急急忙忙逃跑的樣子,肯定是來偷雞的。


    偷一隻雞,鬧這麽大的動靜,他不怕被人一塊圍堵嗎?這要是被抓到了,他可怎麽在村裏待呀。


    不,也許還有什麽別的什麽原因。


    但是,還能有什麽原因呢?


    他從來沒有想過三嘎子迴到他家裏來。


    原因很簡單,你把我閨女肚子搞大了,我都沒有找你小子算賬,你還敢來我家胡鬧嗎?


    二鬼子覺得自己的厲害村裏人都知道,年輕人偷隻雞,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這大冬天的,還是早點休息好。


    三嘎子躲在村東北的樹林裏,喘著粗氣歇息了一會兒,見後麵沒有人跟上來,就向一個小山丘高地跑去。


    他想,在這黑燈瞎火的夜間,隻有站得高,才能清楚四周的動靜。


    要是在樹林裏,人家走到了你背後,說不定你還啥都不知道哩。


    坐在山丘上的三嘎子,本能的從衣兜裏摸出一支香煙來,夜間到處都是靜的,隻要有一點點動靜就會發現,抽煙的星火就更會暴露目標了,所以,還是最好不抽煙。


    他把這隻煙捏在手指間,搓來搓去,搓來搓去,整支堅挺的煙身,被搓得像是被太陽曬過的黃瓜,蔫噠噠的抬不起頭來。


    最終又把它放在手心裏,繼續搓來搓去,搓了一個稀巴爛。


    這時他那焦慮不安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


    忽然間,又一次想起來剛才在二鬼子西房聽到的聲音。


    “剩下的這些毛線正好給芳春和菲春姐姐的小孩織毛衣。”


    他的激情再次沸騰起來,熱血充滿了整個體腔,他感到渾身的躁動——迴家喝酒去,為了孩子——為了我的孩子——為了秦家的血脈——為了我三嘎子的骨肉!


    他站起來掃視了一下四周,見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拔腿就向南邊的豬場跑去——他早已經忘卻了後麵還有人跟蹤,他的心情完全凝結在孩子身上,完全凝結在為了孩子的祝福上。


    當他路過他大伯秦有星的家門時,他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發現了前麵的新情況。


    那裏一個人影正搖搖晃晃的向他走來,看樣子是喝多了酒。


    現在已經到了村裏,他並不想自己去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於是就上前和那人說話。


    “哪位醉鬼啊?”


    他的話音剛落,那人已經來到他麵前。


    他一看,是醉鬼張晨橋。


    自己喝酒還正沒有一個伴呢?這不正好嗎?


    “你,你,你老弟呀,怎麽啦?這黑夜裏就不認得我啦?”


    三嘎子聽晨橋的迴話,還有幾分清楚,並沒有大暈大醉,他幹脆就放了一個響炮,把晨橋拉到了自家的豬場。


    盡管到了冬月,貴友和貴良倆兄弟的豬場的煤爐子還沒有生火。


    三嘎子貴友幹脆趁著晨橋的到來,讓他幫著打下手,開始往煤爐子裏麵生火。:筆瞇樓


    很快,屋子裏暖和起來。但是屋子的煙氣太大,又隻能掀開門簾,那樣肯定要冷的多。


    三嘎子加了一些柴火,又加了一些煤塊,等煤塊燃起來,煤氣跑走了,才放下簾子關上門,準備一道簡單的酒菜。


    他這裏平時就是他和弟弟居住,兩個光棍漢,都感到很無聊,晚上都愛在這裏喝上幾口,所以,簡單的酒菜,還是有的。


    他打開了一個午餐肉罐頭,又在火爐上,吵了一個花生米和一個大白菜,又打開一瓶白酒。


    “三匹馬呀,


    五魁首,


    四紅喜呀吧,


    六六六”


    他們二位開始喝起來。


    酒喝至半醉,哥倆自然話就多起來。


    最初喝酒的時候,三嘎子話少,晨橋話多——平時話很少,酒後話就多了,三杯酒過後,酒力一個勁兒向各個神經進軍,調動了神經係統的積極性,哥倆自然話就多了起來。


    其實,三嘎子要比晨橋大四五歲,按照村裏的交往習慣,他應該和三嘎子的弟弟貴良,屬於一個年齡段,他們平時在一塊相處的就不多,再加上這些年三嘎子一直在省城打工,所以,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要說話多了,那完全是酒精的推力所致。


    酒精的偉大就在於能夠把你不說話的嘴,用無形的工具撬開,然後,把你的五髒六腑都掏出來給人看。


    這個晨橋就屬於這類人物。


    “貴友兄,來我們哥倆相聚不多,今晚一醉方休!”


    晨橋這人非常重情重義,誰請他喝酒,肯定不會跟你鬧別扭。


    “來,我這些年在家裏少,咱哥倆今晚把過去幾年的酒都補上去!”


    三嘎子因為知道自己已經當了爹,那種興奮和幸福都洋溢在臉上,心情也非常舒暢,喝起酒來自然就非常爽快。


    那一個個裝滿一倆多的黑釉高腳杯酒,看起來就嚇人,三杯酒過後,差不多已經有半斤了。


    大腦的興奮,以至於兩個說話都爭先恐後的,也不再忌諱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了。


    “兄弟不瞞你老兄說,郎姑娘真是一個好樣的!哈哈,我不給你說了,不給你說了!”


    晨橋酒後吐真言,開始大大咧咧的信口開河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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