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改和尚漫不經心地陪著鄉野三奇在寺中閑逛。丘壑好心提醒道:“如今情勢更加危急。少林寺更需小心應對。”了改問:“丘大俠有何高見?”丘壑說:“方丈中毒的事情還須盡量保密,不要弄得人盡皆知。”了改微微點頭,但是仍然有所疑慮:“可是很多弟子已經知道了。”丘壑說:“對於知情的弟子,隻需告訴他們,經過神醫高徒的醫治,方丈大師已經安然無恙,隻是在閉門靜養。同時告誡他們,不得再胡亂議論,免得被居心不良之人聽去,對少林寺不利。”了改和尚用力點頭道:“嗯。丘大俠所言極是。”


    丘壑繼續說道:“了渡大師高瞻遠矚,少林寺繼續對外開放是對的。關門閉鎖反而會讓敵人看出少林寺的緊張,不了解實情的善男信女見了,也會影響少林寺的聲譽。要緊的是,囑咐寺裏的僧人外鬆內緊,不要讓人渾水摸魚,探出虛實。”“好。我這便吩咐下去。”


    了改是個急性子,當即就去分批召集寺裏的僧人,按照丘壑所說,囑咐好了,又在各處加強了戒備。寺裏仍有善男信女進進出出。少林寺的和尚不動聲色,卻在暗中關注著每一個進入寺裏的陌生男子。


    一個駝背的老者,走到香爐前,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見有個小和尚手捧經卷正在走過來,便顫顫巍巍招手叫道:“小師父,小師父。”小和尚走過來,開口問道:“老施主,您有什麽吩咐?”駝背老者兩手拄著拐杖,虛弱地問道:“現在了然師父還在少林寺嗎?”小和尚說:“在啊。”駝背老者欣喜道:“那就好,那就好。老朽幾十年前住在嵩山,在五乳峰砍柴的時候遇到危險,幸虧了然師父經過,救下老朽一命。老朽移居他鄉好多年,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迴來,就想著先來少林寺見了然師父一麵。他還在就好。煩請小師父帶我去見見他吧?”


    小和尚說:“方丈今日不便見客。老施主先迴去安頓,日後還有機會。”駝背老者有些失望地看著小和尚,說:“小師父,你看老朽這個樣子,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如果這次見不到,恐怕以後也後也沒機會再來了。這是老朽這輩子最後一個心願,也是積壓在心裏多少年的心願,還望小師父幫忙成全啊。”小和尚說:“可是,方丈今天真的不能見客。”駝背老者抬眼盯著小和尚,忽然問道:“了然師父是不是病了?他現在怎麽樣?你就讓我見見他吧。”小和尚為難道:“老施主,你迴去吧。我實在幫不了你。”


    駝背老者見小和尚很堅決,無奈地搖了搖頭,拄著拐杖慢慢轉過身,一邊走一邊說:“當年了然師父精神正旺,頗有神采。幾十年過去,他現在也應該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了。唉,不見就不見吧,如果他真是病了,我也不忍心打擾他。”小和尚也有些無奈,搖了搖頭,捧著經卷繼續往前走。


    鄉野三奇正在寺中閑逛,在遠處瞥見小和尚與駝背老人說話,隱隱覺得那個駝背老人有些眼熟,便上前攔住小和尚。丘壑問:“剛才那個老者是什麽人?”小和尚認得鄉野三奇,便如實說道:“我以前也沒見過。他說幾十年前在五乳峰砍柴的時候被方丈救過,後來搬到外地去了,如今迴來,想再見方丈一麵。”丘壑隱隱覺得有些可疑,於是問道:“你們還說什麽了?”小和尚說:“他非要見方丈,我說方丈今日不便見客,勸他迴去。他問方丈是不是病了。我沒敢跟他多說,隻說方丈不見客,讓他迴去。他好像挺失望的,一邊走一邊說:不見就不見吧,如果他真是病了,我也不忍心打擾他。”


    胡大夫剛才一直在想,到底在哪裏見過那個駝背老者,他忽然眼前一亮,失口叫道:“大哥,我想起來了。他就是在五台山擂台假扮丐幫弟子的那個人,散步江湖消息的也是他。”丘壑一驚:“不好。他是來探底的,如今確認了方丈不便見客,定然也能猜到方丈大師已經中毒不起。絕不能讓他把消息傳遞出去!小師父,你趕緊去通報了改師父,就說寺裏出現了探子,讓他趕緊安排防範。我們去追那個人。”小和尚自知無意中壞了事,趕緊去找了改和尚報信。鄉野三奇轉身去追駝背老者。


    駝背老者離開小和尚的視線便丟掉拐杖,直起身子快步走出寺門。他迴頭望了一眼,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然後一轉身,迅速消失在山石樹木之間。


    鄉野三奇追出寺門,四下張望,可是早已不見那駝背老者的身影。三個人正在惋惜遲了一步,忽見一個老和尚拎著一個人走了過來。他們先前在寺裏見過,老和尚就是看管菜園的戒緣大師,被他拎在手裏的漢子正是孔傑。雖然孔傑已經脫去駝背老者的偽裝,鄉野三奇還是認出他來,不由得驚喜。丘壑趕緊上前搭話:“大師好手段。您怎會擒得他來?”


    戒緣大師將孔傑往地上一丟,對三人說道:“我受了渡大師的委托,正在寺外巡查,無意中見到這廝正在卸除偽裝,並聽他自言自語,說到‘了然方丈必是中毒不起,正好迴去報知,早定對付少林的辦法’。我便現身將他拿了,帶迴來交給了改他們查問。”丘壑說:“大師來得正及時。這廝正是喬裝到寺中打探,猜到方丈大師中毒不起,急著迴去報信的。我們出來也是追他。”孔傑軟癱在地上,微微抬頭看了丘壑一眼,眼神中有憤恨之意。


    戒緣大師驚愕道:“這麽說,方丈真的中毒了?”丘壑看了一眼孔傑,對戒緣大師說道:“大師不必驚慌。了然大師中毒不假,但是慶幸有神醫濟蒼生的高徒在場,又有我二弟帶來的賀蘭映雪,毒已經解了,已無大礙。”孔傑一聽,不禁微微驚唿了一聲,難以置信地望著丘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想不到小施主還是到少林寺裏來了。”戒緣大師慶幸方丈無事,對吳秋遇他們進寺多少有些意外。丘壑說:“既然人已經拿到,咱們趕緊迴寺裏去吧。免得大家著急。”便由陳康押解著孔傑,幾個人往寺門走去。


    剛進寺裏,就見了改和尚正帶著人匆匆出來。陳康叫道:“了改師父,不用追了。戒緣大師已經把這廝拿住。假扮駝背老人的探子就是他。”說著把孔傑往前一推。孔傑身上被戒緣大師製住了幾處穴道,使不出力氣,一下子軟倒在地。“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了改和尚看了看孔傑,難掩欣喜,又轉身對戒緣大師和鄉野三奇說道,“多謝師兄,也有勞三位施主了。”戒緣大師開口說道:“你們把人帶去查問,我先去看看方丈。”說完便邁步往方丈室走去。


    了改一直目送戒緣大師遠去。鄉野三奇心裏有些納悶:都是一個寺裏的和尚,了改和尚為何對戒緣大師顯得如此客氣?被“駝背老者”攔住問話的小和尚叫圓傑,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孔傑,不滿地說道:“施主為何要扮作駝背老人來欺騙小僧?”了改這才迴過神來,走到孔傑麵前,喝問道:“你究竟是何來路?到少林寺有何圖謀?”孔傑看了他們一眼,輕輕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了改雖然心中不悅,卻也拿他沒辦法。陳康說:“了改師父,你們出家人都慈悲,不便動刑罰。我們兄弟習慣跟山貓野狗打交道,把他交給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孔傑恨恨地瞪了陳康一眼。陳康叫道:“嗬!你還不信是不是?”


    就在這時,忽然有小和尚跑過來稟報:“師父,後門發現一個可疑的人物。”了改一驚:“現在哪裏?”小和尚說:“圓通師兄已經帶人把他困住了,等候師父過去發落呢。”了改吩咐把孔傑關到戒律院候審,並托鄉野三奇幫忙看護,然後帶著人快步向後門走去。陳康看了一眼孔傑:“看到沒有,你的同夥也落網了。”孔傑沒有吭聲,臉上卻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了改和尚帶著人來到後麵的小門。卻見圓通等人正將一個人押進院中。見到了改,圓通趕緊上前說道:“師叔,這個人在門外鬼鬼祟祟,探頭探腦。我們覺得可疑,便將他圍住。他說是鄉野三奇的朋友,還說鄉野三奇就在寺中。我們不知道鄉野三奇是誰,又怕他是個探子,就把他帶進來,交由師叔發落。”了改看了看那個人,開口問道:“你說是鄉野三奇的朋友,敢問你是何人?”那個人說:“見到他們,你們就知道了。他們還在寺裏麽?”了改看他氣定神閑,好像一點也不緊張,猜想他可能真的跟鄉野三奇相識,便緩合了語氣說道:“他們在。隨我來吧。”留下幾個人繼續巡守,自己帶人帶著丁不二往裏走。


    鄉野三奇和幾個和尚把孔傑押到戒律院,正要開始審問。忽然有小和尚前來報信:“三位施主,了改師父有請。”鄉野三奇出來,問小和尚:“怎麽樣,人抓到了嗎?”小和尚說:“人……帶迴來了,他說,與三位施主相識。所以了改師父請三位前去辨認。”


    鄉野三奇心中正納悶,迎麵看見了改等人帶迴一個人,竟是丁不二。陳康驚訝地叫道:“丁大俠,怎麽是你?”那個人正是丁不二,苦笑著說道:“我本不想進來的,可這迴是身不由己呀。”了改見他們果然認識,又聽鄉野三奇叫那人“丁大俠”,趕緊讓眾僧散去,轉頭問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丘壑解釋道:“了改師父,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俠義盜,千裏獨行丁不二。”了改看了看丁不二,淡淡地說了一句:“原來是丁施主。”陳康笑道:“丁大俠本來是跟我們一起來的,到了寺門口,他忽然想起佛門戒律中有一條便是戒偷盜,他不想玷汙了少林寺的清白,所以才沒有進來。他雖然有個盜的名聲,卻是個好人。”了改這才衝著丁不二微微點頭施禮。丁不二誠惶誠恐地趕緊還禮。


    丘壑忽然問道:“丁大俠,你怎會出現在那裏?”丁不二說:“咳,我正在山前晃蕩,忽然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後來還改扮成駝背老漢的樣子,我覺得可疑,便一路跟隨。沒想到他進了少林寺。我又不能進來,就在周圍等著他。他一直沒出來,我就想著到後麵從牆頭往裏看看,忽然發現那裏有個小門,就過去探頭看看。這不,就給幾個小和尚發現了。”陳康笑道:“以你的輕功,若要逃走,他們未必攔得住你。你怎麽不跑?”丁不二說:“我斷定那人是個奸細,正想找你們報個信,也就跟著他們進來了。”丘壑點頭道:“原來如此。”了改這才知道丁不二的一番好意,趕緊賠笑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剛才他們誤會你了。”


    丁不二說:“大師不用客氣。趕快去找那個人吧,小心被他探了消息去。”陳康說:“丁大俠不用著急,你說的那個人已經逮到了。見到你之前,我們一聽又來了一個,還以為是他的同夥呢。”眾人會心地笑了起來。丁不二問:“問清楚了嗎?那個人是什麽來路?”了改說:“還沒來得及細問。若是四位有興趣,現在便一起去查問。”


    見到孔傑,輪番訊問。孔傑仍隻是一言不發,聽到陳康的喝斥,偶爾會瞪一下眼,哼一聲。陳康提議給孔傑吃點苦頭。了改和尚畢竟是出家人,於心不忍。好在消息並沒傳遞出去,陳康也隻好作罷。出來以後,丘壑說:“他雖然閉口不言,但是從他以前的行蹤來看,他應該是曾梓圖的人。他被擒獲的消息暫時不能走漏出去,也讓他背後的主使摸不清狀況,不敢輕舉妄動。”了改和尚點頭稱是,並讓圓傑吩咐下去。


    陳康忽然想起來:“哦,對了。秋遇兄弟和小靈子也在寺裏。”丁不二自然歡喜,急著要去見麵。了改便陪著他們往方丈室走去。


    吳秋遇再度給了然大師診查,確認他吸入的毒已經完全解了,然後便運功給他療傷,將血脈中的毒暫時壓製。了然大師感覺好多了,連聲道謝。守在門外的了海和本空聽到方丈的聲音,也推門進來感謝吳秋遇和小靈子。


    幾個人正客氣著,了改陪著鄉野三奇和丁不二又來了。丁不二先拜見了方丈大師,才與吳秋遇和小靈子打招唿。了改問了問了然大師的情況,吳秋遇說:“毒已經得到控製,但是方丈大師仍然不能運用功力,需要等到新的解藥才能徹底恢複。”了海和了改聽了,知道著急也沒用,能夠順利保住方丈師兄的性命已然是萬幸。


    丁不二說:“看方丈大師這般氣色,誰能想到是中過劇毒的?”丘壑說:“大師畢竟有幾十年的無上修為,再加上有秋遇兄弟為大師運功療傷,狀態自然要好於常人。”小靈子忽然說道:“你們也都覺得大師的狀態很好是吧?”陳康說:“是啊。你想說什麽?”小靈子說:“大師的神色這麽好,如果不跟人交手,誰也看不出來他身中劇毒,功力無法使用。我想說的是,既然有人對大師下毒,也一定想好了趁大師中毒的機會對付少林寺的辦法。現在大師的精神已經恢複了一些,咱們不如陪著大師在院中走走,也好讓外麵的人知道,大師現在好著呢,他們的計劃是不可能實現的。”


    了改點頭道:“小施主所言極是。剛才寺裏還抓到一個探子,了解到方丈師兄不能見客,便要跑迴去報信,幸虧被戒緣師兄拿了。難說探子隻有一個。萬一還有別的,正好叫他們知道,方丈師兄安然無恙,他們不要錯打了算盤。”了然大師口中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是該出去露個麵,免得外人胡亂猜測,也可以叫寺裏的眾僧安心。”陳康衝著小靈子一挑大指,真心讚許。


    本空扶著了然大師下了地。眾人一起陪著了然大師走出方丈室。室外空氣新鮮,了然大師唿吸了幾口,精神更好了。寺裏有些和尚先前看到了昏迷的方丈被了海背迴來,心中皆有憂慮,此刻見到了然大師安然無恙,這才各自放心。


    小靈子把丁不二拉到一邊,笑嘻嘻問他:“你偷東西都是怎麽偷啊?”丁不二不禁愣了一下:“你一個小姑娘,問這個幹什麽?”小靈子說:“我就是好奇嘛。”丁不二看著她,忽然笑道:“你不會是想學吧?”小靈子哼了一聲,故意說道:“我看你也就是溜門撬鎖摸進去,在沒人知道的時候偷東西,那算什麽本事?如果能從醒著的人身上直接偷,那才叫本事呢。”丁不二笑道:“你忘了,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的錢袋是怎麽丟的?”


    當時是在朔州,丁不二帶吳秋遇去吃羊湯,吳秋遇胡亂喝下熱湯燙了嘴,丁不二要了一碗白醋讓吳秋遇含住,沒想到吳秋遇竟然一口氣喝了。小靈子見到了,就嘲笑吳秋遇。丁不二看不過,就偷了她的錢袋。小靈子吃完了沒法結賬,還是吳秋遇央求丁不二替她付的錢。


    小靈子幾乎忘了這件事,現在聽丁不二一說,不服氣地說道:“你欺負我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去偷會武功的人。讓你去偷雌雄老怪,你敢嗎?”丁不二稍稍尷尬了一下,笑道:“那兩個老家夥太厲害,我惹不起他們。要是換做別人,我倒……”小靈子故意說道:“要偷就偷他們,偷別人有什麽意思?”丁不二捏著下巴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再擠兌我,不過沒關係。去偷雌雄雙煞,這件事想起來還真是刺激。有機會我一定試試。”


    晚上,方丈室。吳秋遇把剩餘的賀蘭映雪給了然大師用了,了海問明了情況,上前給方丈運功療傷。了渡大師、戒緣大師也來方丈室問候。


    看看時候已經不早了,胡大夫忽然對了渡大師說道:“大師,他們三位還沒有住處。您看如何安排?”“阿彌陀佛,是老衲疏忽了。丁施主可以跟你們三位住在一起,這位女施主……”了渡大師看了一眼小靈子,忽然有些為難。少林寺還從來沒有女客留宿的先例。戒緣大師看出來,開口說道:“女施主在寺中留宿不便。我看不如這樣,請你們再辛苦一下,到菜園暫住。老僧今晚不迴去,那裏還有空處。”小靈子點頭道:“嗯,這樣最好。”了渡大師終於鬆了一口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方丈室前麵不遠是法堂,藏經閣就在那裏。兩道黑影倏然飄落在藏經閣前麵,這二人披頭散發,身形瘦高,正是賜熊雙怪。他們抬頭看了看藏經閣的牌匾,拿著手裏的紙條對照了一下,相互點了點頭,邁步向藏經閣走去。


    他們剛要推門,門忽然開了。兩個老怪吃了一驚,趕緊停下腳步。一個和尚從裏麵走出來,輕聲說道:“兩位施主,這麽晚了,怎麽還到寺裏來?藏經閣不對外開放,二位請迴吧。”


    兩個老怪相互看了一眼。大老怪微微一笑,二老怪突然出手向那和尚抓去。那和尚早有防備,身子靈活一閃,竟然躲了過去。二老怪吃了一驚,本想一招把他拿下,就可以輕鬆進入藏經閣,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和尚竟然有些本事,於是他暗提內力,開始認真地對待。那和尚絲毫不懼怕,也不開口唿叫其他僧人,而是迎麵與他交手。


    二人鬥了十幾招,二老怪仍然不能占上風。大老怪有些著急,隻怕時間久了會驚動寺裏的其他和尚,便也上前助戰。這樣一來,那個和尚有些招架不住了,但是仍然不肯叫喊求援,而是漸漸往門口退卻。兩個老怪同時出手,左右各出一掌,一起向和尚打去。那和尚接不住,身子向後一翻,就勢滾入門裏。


    兩個老怪興衝衝闖上前去,還沒進門,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勁力迎麵襲來。兩個人心中一驚,急忙出掌迎擋。那股力道太強大了,兩個老怪伸出的手都被撞迴到胸前,身子往後退出三四步才站住。大老怪手裏的紙條也掉了出來,飄落到地上。


    兩個老怪驚愕地相互看了一眼,開始凝神閉氣,把渾身的內力都提了上來,然後再度向門口衝去。不出所料,又有一股強大的勁力迎麵襲來,這一次比剛才那股勁力還要強大。兩個老怪雖然已經有了準備,而且使出了渾身的內力,但是仍然衝不破那股勁力的封鎖。僵持了一會,對麵那股勁力忽然一收,兩個老怪的身子便要向前撲倒,還沒等他們撲倒,那股勁力又忽然一撞,直將二人推翻出去。兩個老怪身子飛出丈餘,落地之後又向後退出好幾步才勉強站住。


    這時,剛才那和尚又走出來,輕聲說道:“兩位施主,請迴吧。少林寺藏經閣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兩個老怪上下打量著這個和尚,沒覺得他長相和身形有什麽出奇,心中自然不甘心。二老怪假裝點了點頭,拱著手向前靠近,好像有什麽話要說。那和尚淡然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二老怪見和尚並無反應,心中暗喜,眼看距離隻有兩步了,突然發難向他攻去。那和尚閃身向旁邊一讓。二老怪撲了空,突然就覺得一股強大的勁力從門裏衝出來,將他撞翻在地。大老怪急忙上前把二老怪扶起來。兩個人驚愕地望著藏經閣門口,這才知道看守藏經閣的不隻是那一個和尚,門裏應該有更厲害的高手。


    那個和尚再度走過來,輕聲說道:“兩位施主,請迴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兩個老怪無奈地相互看了一眼,飛身躍上藏經閣的房簷,消失在黑夜之中。那和尚看到大老怪掉在地上的紙條,過去撿起來,看了看,麵露疑惑之色。


    兩個老怪竄房越脊,離了藏經閣,卻不甘心就此離開少林寺。他們在一處安靜的角落飄落地麵。二老怪心有餘悸:“想不到少林寺竟有這樣的高手。”大老怪也不禁歎息。二老怪問:“咱們現在怎麽辦?藏經閣進不去,難道就此迴去?”大老怪搖頭道:“不行。咱們來之前已經誇下海口,如今沒拿到《易筋經》,空手迴去隻怕被人笑話。”二老怪點了點頭:“嗯,這倒是。就這樣走了,我也不甘心。”


    就在這時,忽聽旁邊的屋子裏有動靜。原來是白天扮作駝背老者的孔傑被關在裏麵,聽到兩個老怪的聲音,故意撞出動靜。兩個老怪提高了警惕,邁步到門口聽了聽。孔傑終於在窗棱上蹭掉了堵在嘴裏的布團,小聲叫道:“兩位老前輩,快來救我!”大老怪一時沒聽出來,疑惑地看了看二老怪。這時屋裏的人又說:“老前輩,我是孔傑。白天失手被他們擒了。老前輩快來救我!”兩個老怪這才聽出來。


    大老怪一掌將木門拍碎,邁步走了進去。二老怪稍稍警惕一些,先是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有動靜,這才安心地守在門口。屋裏很黑,大老怪聽著聲音把孔傑拎出來。二老怪扯斷孔傑身上的繩子,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孔傑稍稍活動了一下被捆得發麻的手腳,迴答道:“我白天跟著曾公出來,設計賺了然和尚中了毒……”


    大老怪驚訝道:“曾公也來了?我們怎麽沒見到他?”孔傑說:“曾公此來,專為對付少林寺的了然老和尚,因此沒有現身跟大家見麵。”二老怪迴想著孔傑剛才的話,忽然問道:“剛才你說的了然和尚是不是少林寺的頭兒?怎麽,他中毒了?”大老怪這才意識到自己關注的重點跑偏了,也看著孔傑。


    孔傑說:“是。了然和尚是少林寺的方丈,武功高深莫測,靠武功很難對付他。因此曾公便設計了一個圈套,讓我扮作丐幫的長老,誘騙老和尚出去。曾公假裝襲擊我,讓我撲到老和尚手上。我身上早已暗藏了毒針,順利紮到老和尚的手腕,將毒汁送入他血脈。曾公還事先在我衣領後麵塗抹了奪魂粉。老和尚一手攬著我,跟曾公交手,唿吸之間不由得他不把毒粉吸進去。更絕的是,曾公知道濟蒼生的徒弟在少林寺附近,擔心他有辦法給老和尚解毒,就事先讓婉兒小姐去找那傻小子,從他手裏騙走解毒的藥劑。”孔傑說起這天衣無縫的害人計劃,不由得眉飛色舞。二老怪說:“看來曾梓圖的心眼還真不少。”


    孔傑繼續說道:“雖然得手,但是曾公心裏仍然不踏實——畢竟那老和尚有幾十年的武功修為,少林寺能人又多——便派我來打探消息。我本來已經探得消息,就要迴去報信。沒想到出了少林寺,又被一個路過的老和尚給抓迴來。真是晦氣!”說到這個,孔傑心裏還有些窩火。


    二老怪忽然眼前一亮:“大哥,咱們這次沒有拿到《易筋經》,但如果能取了老和尚的性命,迴去也算有個交代。”大老怪聽了,興奮地說道:“對對對。咱們帶著少林寺的老和尚迴去,一樣是驚人之舉。”他又轉向孔傑:“你知不知道老和尚住在哪裏?”孔傑說:“知道,他的方丈室就在前麵。我帶兩位前輩去。”


    了海給方丈運功療傷。一輪結束,吳秋遇又給了然大師把了脈。聽說方丈狀況穩定,了渡大師等人都很高興。吳秋遇和小靈子起身告辭。戒緣和尚和丁不二送他們出去。了渡大師安排了海和尚留下來守護方丈,自己帶著其他人散去。


    途經藏經閣的時候,看到一個和尚剛要轉身進門。戒緣大師開口問道:“了榮師弟,藏經閣今日怎麽這麽晚才關門?”那和尚看到他們,走過來說道:“戒緣師兄,你今日也在寺裏?”戒緣大師說:“近日有人欲對少林寺不利,了渡大師讓我進寺裏幫忙。”丁不二聽他們以師兄弟相稱,法名卻一個是“戒緣”一個是“了然”,覺得很是怪異。其實吳秋遇和小靈子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了榮和尚忽然笑道:“哈哈,我和師父在藏經閣足不出戶,也沒人告訴我們這些事。可是就在剛才,有兩個人上門騷擾,倒是偏偏讓我們先見到了。”吳秋遇、小靈子和丁不二麵麵相覷。戒緣大師也有些驚訝地問道:“什麽時候?我們在方丈室,怎麽一點動靜也沒聽到?”了榮和尚說:“就在剛才。他們武功很高,我一個人抵擋不住,還是師父出手,才驚走了他們。”


    戒緣大師越發覺得驚奇:“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怎麽會有那麽高的武功,連你也擋不住?”了榮和尚便把兩個老怪的模樣描述了一番。吳秋遇和小靈子當即就想到了賜熊雙怪。這時,了榮又把手裏的紙條遞給戒緣大師:“這是他們丟下的紙條,上麵寫著‘藏經閣’,還有幾個不認識的符號,不知作何用途。”了然大師看了看,不太確定地說道:“這好像是西夏的文字。”小靈子這時才開口說道:“那兩個人一定是賜熊雙怪。”戒緣大師與了榮和尚都驚訝地看著她。了榮問:“施主怎麽知道?”


    小靈子解釋道:“我們曾經見過那兩個老怪,跟你剛才描述的樣子是一樣的。而且他們正好是西夏國的後裔,使用西夏的文字很正常啊。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幾個西夏文字的意思應該也是藏經閣,指使他們來的人怕他們找不到地方,這才寫了文字讓他們跟牌匾對照。”戒緣大師點了點頭:“看來他們是衝著這裏麵的武功秘笈來的。這兩個人我沒有見過,隻聽說他們行事詭異,武功高深莫測,按了榮師弟所說,他們的武功倒真是了得。幸虧有你和覺雲師父鎮守,要不然他們真要胡作非為了。”


    了榮說:“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不要再來了。但願他們知所進退。”小靈子隨口問了一句:“他們往哪走了?確定他們已經離開少林寺了嗎?”另外幾個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孔傑帶著賜熊雙怪來到方丈室附近,抬手一指:“兩位老前輩,那就是老和尚住的方丈室了。他已經身中劇毒,就算沒死,也已經是廢人一個。就算是有別的和尚在旁邊守著,我想兩位老前輩也不會放在眼裏吧?你們直接衝進去,定能一舉成事。”大老怪點頭道:“好。你先迴去吧。見到曾公,就說我們一會就把老和尚帶迴去。”“好。兩位老前輩多加小心。晚輩先走了。”孔傑囑咐了一句,便飛身上牆走了。


    了然大師身體疲乏,已然入睡。了海和尚守在屋中,也坐在桌邊打起了瞌睡。


    兩個老怪走到方丈室門口,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出掌,把木門打個粉碎。大老怪率先衝了進去。了然大師驚坐而起,卻沒有出聲。了海匆忙跳起來察看,感覺到有一跳黑影正在屋中晃動。屋裏沒有點燈,大老怪在黑暗之中摸索著,一時找不到床榻的位置。


    “誰?”了海喝問了一聲,便向黑影迎去。大老怪聽到有人出聲,認定是了然大師,便出手向了海打來。了海知道來者不善,早已加了小心,他不想讓來人驚擾到方丈,便一邊交手,一邊把來人往門口逗引。大老怪心中納悶:不是說了然老和尚身中劇毒,武功全失麽?怎麽還能起身招架?


    二老怪在外麵聽到動靜,也覺得奇怪。眼看著一個和尚與大老怪鬥到了門口,他悄悄埋伏在門邊。了海成功把大老怪引到了門口,正要跟他到院中好好較量一番,卻不知道外麵還埋伏著一個人。他剛從門口跨出來,冷不防被二老怪從旁打出一掌。他驚唿一聲,向旁邊翻倒,就勢滾出幾步,所幸沒有受傷。他挺身而起,怒視著二老怪。


    二老怪偷襲得手,便想著盡快了結,直向了海和尚撲來。這時候,大老怪也已經從屋裏出來,剛才過了幾招,他知道眼前這個“了然和尚”並不像孔傑說的已經武功盡失,為了速戰速決,便也一起衝了上來。了海知道這二人的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隻怕自己一人保護不了方丈,便要大聲唿叫,可是他又忽然想到:“看樣子他們是把我當成了方丈師兄,我若叫喊,萬一言語露出破綻,隻怕反而驚動他們。”他正想著,二老怪已經衝過來跟他交上了手。


    大老怪剛要上前,就見一條人影飛射過來,擋在他麵前。來的正是戒緣大師。大老怪見有和尚出來攪局,不由分說,出手便打。戒緣大師早就聽說過雌雄雙煞的名聲,正想跟他們較量一下,便也出手應戰。


    四個人戰在兩處。了海和尚善使龍爪手,攻勢淩利。戒緣大師架勢優美飄逸而又不失靈活穩準。兩個老怪身法奇快,手法更是詭異。雖然他們的內功也都不弱,但是正好都以招式見長。由於沒有降龍十八掌或降魔十三式那樣的剛猛武功,因此場麵雖然熱鬧,但是都沒有太大的損傷。一時之間分不出明顯的勝負高下,看樣子好像戒緣大師和二老怪稍稍占了上風。


    這時候,暗處還有幾個人,正是吳秋遇他們三個。小靈子低聲問丁不二準備好了沒有,丁不二用力地一點頭:“放心吧,保證沒問題。”小靈子對吳秋遇說:“秋遇哥哥,你設法把二老怪跟了海師父分開。”吳秋遇凝神運氣,衝著二老怪忽然打出一記“震斷心魔”。二老怪在了海和尚麵前稍稍占了上風,正自得意,忽然驚覺背後有勁風襲來。他暗叫不好,慌忙向旁邊避閃,勉強躲過了吳秋遇的掌力,卻被了海和尚趁機在左肋下抓了一把,衣服也撕開了。


    二老怪站定身形,迴頭望去,沒看到人。了海也不急著跟他動手,而是下意識地往方丈室門口望了一眼,擔心再有別人摸進去。二老怪往前走了一步,吼叫道:“剛才是誰在背後暗算?夠膽子就站出來!”沒聽到有人迴應,卻見黑暗之中一道紅光直射過來,速度非常快。二老怪來不及多躲閃,慌忙抬手一抓,將飛來的東西抓在手裏。


    片刻的停頓之後,隻聽二老怪慘叫一聲,慌忙把手裏的東西甩落地上。了海和尚低頭看去,卻見是一顆紅紅的火炭。二老怪看著手心,疼得呲牙咧嘴。這時忽聽有個女子的聲音傳來:“老家夥,是不是手心很燙啊?這說明毒已經鑽入手心。你完了,中了我的七步斷腸散,你活不過今晚了。”這是小靈子故意換了一種聲音說的。


    二老怪辨明聲音傳來的反向,便要衝上去。“隻有七步呦!一……二……”小靈子故意提醒他。二老怪心中一驚,趕緊停下腳步。小靈子繼續嚇唬他:“你可以走滿七步試試,看看到底會不會腸穿肚爛。可別說我沒有事先提醒過你。”二老怪更不敢動了,驚愕地叫道:“你……你是苗疆的人?”小靈子忽然想起賜熊雙怪當年中毒的事,便順著他的話頭說道:“正是。你當年害我族人,今日我叫你不得好死。”賜熊雙怪當年殘忍殺害苗族的幾個采藥人,也被他們臨死時下了蠱毒,癱病多年,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二老怪一聽小靈子這樣說,更加認定自己的手心是中了毒。


    大老怪一邊跟戒緣大師交手,一邊提醒道:“你愣著幹什麽!快用賀蘭映雪解毒啊!”二老怪如夢方醒,趕忙從懷裏掏出盛有賀蘭映雪的瓷瓶。還沒等他打開塞子,小靈子又讓吳秋遇打出一掌。這一次吳秋遇用的是“分拆魔障”。二老怪一心都在解毒上,完全沒有防備,身上當即就中了一掌,手裏的瓷瓶也脫手而出。吳秋遇怕那瓷瓶摔碎,因此隻用了三成功力,成功將盛有賀蘭映雪的瓷瓶從二老怪手裏打飛出去。二老怪準備邁步去撿。uu看書 ww.ukansu小靈子繼續數數:“三……四……”


    二老怪眼看那瓷瓶離他不隻五步,而且隨時還可能有強大的掌力襲擊,不敢再繼續向前移動。大老怪見狀,虛晃一招,從戒緣大師身前退開,快走幾步來到近前,將二老怪往肩上一扛,飛身躍上牆頭,倉皇離去。


    小靈子轉出來,高高興興地上前撿起地上的瓷瓶,得意地說道:“怎麽樣?我這招好用吧?”丁不二拍手笑道:“你這個丫頭,我真是服了你了。厲害!”戒緣大師和了海和尚還不明白這到底怎麽迴事。吳秋遇說:“現在有了二老怪丟下的這瓶賀蘭映雪,方丈大師身上的毒就可以徹底解了。”戒緣大師和了海和尚這才明白他們的用意,趕緊請他們一起進屋瞧看方丈。


    了然大師已經下了地,走到門口。了海先進去點燃油燈。吳秋遇扶著了然大師走迴塌前,告訴他:“我們剛剛騙過了兩個雙怪,又得到一瓶賀蘭映雪。大師身上的毒可以完全解了。”了然大師自然高興,開口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三位施主有勇有謀,老衲佩服。”


    了海和尚不解地問道:“那不過是一顆火炭,施主怎麽知道他就會上當?”小靈子說:“我們去過他們的老窩,知道他們怎麽過日子。他們沒用過炭火,我想應該不認得。而且他們自己也會使毒,當然最怕別人使毒。他手心被燙到,正又急又氣。我再故意詐他,他難免就亂了方寸。”眾人聽了都不禁點頭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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