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日,繞過饅頭山,到達代縣境內的滹沱河穀。曾婉兒看著周圍的景物隱約覺得眼熟,便問郝青桐:“郝叔叔,咱們是不是到過這裏呀?”郝青桐道:“大小姐記得不錯。咱們前幾日趕奔朔州,走的就是這裏。”曾婉兒不解:“咱們這樣逆著往前走,豈不是很快就到靈丘了?我不想直接迴薊州,趕緊找人問路去五台山吧。”郝青桐說:“不用找人問,我就認得。前麵沒多遠就到五台山了。”曾婉兒不信:“咱們來的時候,我怎沒看到五台山?”郝青桐解釋道:“其實咱們就是從五台山旁邊過來的。隻不過在來的時候,大小姐隻顧跟著秋遇公子往朔州趕,我們在後麵也不好多說。”曾婉兒半信半疑地看著郝青桐:“郝叔叔,你可以不要騙我。”郝青桐笑道:“大小姐盡管放心,你從小到大,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曾婉兒也笑了:“我當然相信了,剛才隻是隨便說說。開開玩笑,免得路上悶嘛。”


    騎馬走過河上的窄木橋。郝青桐問:“大小姐累不累?要不要下去歇一會?這裏水草豐盛,正好可以放喂馬匹。”曾婉兒抬頭看了看,天色尚早,周圍的風景也還不錯,便點頭同意。幾個人翻身下馬,把韁繩都交給羅興,讓他牽著馬去放喂。


    曾婉兒在河邊找了一處幹淨的草甸,坐下來,迴想著這次出來跟吳秋遇在一起的情景。雖然吳秋遇仍想著小靈子,對曾婉兒也有意保持一點距離,但是已經不像原來那麽拘謹,說說笑笑地親近了許多。想到這些,曾婉兒心中甜甜的,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郝青桐、魯嘯、廖樹山跟曾婉兒相隔兩三丈,在河灘上躺下來,望著天空曬太陽。魯嘯有傷在身,一路趕來有些疲乏,很快便唿唿入睡了。郝青桐和廖樹山聽到魯嘯的唿嚕聲,相視一笑,也閉上了眼睛。羅興是四個保鏢中年歲最小的,獨自放馬也並無怨言。他拴了四匹馬,單獨牽著曾婉兒那匹紅馬,一邊沿河放喂,一邊悠閑地欣賞著河邊的風景,漸漸離那幾個人就遠了。


    這時從不遠處的小樹林走出幾個人來,就是曾婉兒和魯嘯在八仙山穀遭遇的萬山四鬼。當時萬山四鬼中的老四偷襲魯嘯得手,便與老二、老三一起**曾婉兒。吳秋遇趕到,用“降魔十三式”中的一招“驅伏雙鬼”打倒老大、老二和老三。老四挾持曾婉兒,要挾吳秋遇自廢武功。幸虧苗家女子龍玉鳳出現,用紫花蟾蜍咬了老四的手腕,曾婉兒才得以脫身。萬山四鬼那日**曾婉兒不成,反倒吃了虧,心裏是又憋屈又窩囊,又不知那些人是何來曆,也不知還會不會再遇上,後來就灰頭土臉地離開了薊州。他們從小樹林出來,正閑得無聊,忽然看到河邊坐著一個女子,不由得大喜。又看到旁邊不遠處還躺著三個大漢,他們悄悄停下來,小聲商量了幾句,便悄悄向郝青桐等人摸了過去。


    曾婉兒撿起一枚石子,用力撇向水麵。石子在水麵蕩了一下,濺起水花,沉入水裏,輕輕發出咚的一聲。郝青桐聽到動靜,欠身看了一眼,發現水麵紋波蕩漾,又見曾婉兒看著水麵開心地笑著,明白是怎麽迴事,剛要躺下,忽然聽到後麵好像有動靜。郝青桐是個非常警惕的人,馬上翻身起來,定睛一看,見有四個人正偷偷靠近過來,趕緊招唿廖樹山。廖樹山也跳了起來,順便踢了魯嘯一腳。魯嘯驚醒了,迷迷糊糊坐起來:“誰呀?怎麽啦?”郝青桐和魯嘯雖然那日也都到了八仙山穀,但是都沒有見過萬山四鬼。魯嘯是背著身子忽然被人打暈了。郝青桐是在萬山四鬼走了以後才到的。


    曾婉兒起身一看,馬上認了出來,驚叫道:“萬山四鬼!”郝青桐聽了,不免心中一驚,他聽說過萬山四鬼的來曆,也知道他們不是好人。萬山四鬼聽到曾婉兒叫出他們的名字,愣了一下,馬上也認出了她。想起在八仙山穀吃虧的事,他們先往周圍看了看,見吳秋遇和龍玉鳳都不在,才稍稍踏實下來,分別盯著曾婉兒和郝青桐等人,今日在這裏撞見,正好報仇。老四見郝青桐等人已經起身,顯然是偷襲不成了,便直奔曾婉兒。郝青桐趕緊去護住大小姐。廖樹山和魯嘯也緊盯著另外三鬼,向曾婉兒靠了過去。


    郝青桐警惕地盯著萬山四鬼中的老四,喝問道:“你們想幹什麽?”老四並不答話,隻是繼續慢慢往前靠近,等到距離郝青桐隻有一步之遙了,他突然出手向郝青桐打去。郝青桐早就防著他了,迅速出手擋開,但是也驚愕地發現那人手指縫裏竟然夾著鋼針,不由得暗叫好險,一邊與來人搏鬥,一邊大聲提醒道:“當心他們手裏有暗器!”那邊,廖樹山和魯嘯也已經與萬山四鬼中的老二和老三打了起來。老大看出郝青桐像是三個人中帶頭的,便也過來幫老四一起攻他。


    萬山四鬼急於報仇,也存著劫走曾婉兒的心,因此與郝青桐等人交起手來格外發狠,又仗著手裏有暗器,攻勢越來越淩厲。魯嘯先前被鐵拳王打傷還沒全好,廖樹山的武功不及魯嘯,他們二人漸漸落了下風。在曾婉兒的四個保鏢中,郝青桐的武功算是最好的,但是既要護住曾婉兒,還要提防對方手裏的暗器,顯然不能使出全力。再加上對方是兩個人,他也慢慢招架不住了。


    曾婉兒知道憑自己的那點武功,上去也幫不上忙,反倒有可能落到四鬼手裏成為人質,於是隻能手持寶劍在旁邊看著。她忽然靈機一動,大聲喊道:“秋遇公子!龍姑娘!你們快出來呀!那四個壞蛋在這呢!”萬山四鬼聽了,都是一驚,各自偷空往四周張望。他們是吃過吳秋遇和龍玉鳳的虧的,至今仍心有餘悸。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吳秋遇和龍玉鳳的名字,但是聽曾婉兒一喊,馬上想到就是他們。曾婉兒這一招果然管用,四鬼心裏忌憚著吳秋遇和龍玉鳳,總要四處張望,於是就分了心,手上的攻勢慢了下來。


    郝青桐等人仍然與萬山四鬼打得難解難分。曾婉兒在一旁焦急地看著。忽然河麵上一道紫光疾馳而來,一團人影直射到岸上,飄落在曾婉兒身後。曾婉兒嚇了一跳,慌亂中就把手裏的寶劍抬起來,對準了那個人。那個人隨便一揮手,便把曾婉兒手裏的寶劍奪了過去,丟在一旁。曾婉兒還沒看清怎麽迴事,就見那人在郝青桐等人周圍轉了一圈,郝青桐、魯嘯、廖樹山三個人就定在那裏不動了。曾婉兒驚得目瞪口呆,愣愣地望著那個人。


    萬山四鬼見到那人,一起躬身施禮,口中喚著:“師父。”曾婉兒忽然想起羅玉鳳的話,既然這個人是萬山四鬼的師父,那他一定就是“武林巔峰,散花仙翁”之中的“仙”字所指——鮮子湯了。隻見這個人應有六十多歲,周身上下穿著紫色,身形又高又瘦,臉色陰森恐怖。他對著萬山四鬼訓斥道:“你們隻顧貪玩惹事,不知好生練功,怎麽連這幾個蠢貨也對付不了?”魯嘯氣哼哼地瞪著他,受製於人,也不敢貿然生事。萬山四鬼中的老四說:“師父,我們本來是在這裏練功,誰知碰上這幾個人前來搗亂,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我們謹記您的教誨,不敢惹事,所以對他們手下留情,才讓他們勉強撐了幾招。”其他三個見老四說得好,也都跟著附和。鮮子湯這才臉色稍好了一些:“罷了,你們不要在這裏逗留了,跟我一起到五台山去。”


    老大、老二、老三乖乖稱是,唯有老四扭頭看了一眼曾婉兒,壯著膽子對鮮子湯說:“師父,您一直為弟子們操心勞神,身邊也沒個人照顧。我看那個女子乖巧伶俐,弟子把她帶迴去,一起孝敬您老人家?”曾婉兒馬上緊張起來,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鮮子湯看了曾婉兒一眼,更讓曾婉兒心裏發毛。卻聽鮮子湯說道:“你們能有這份孝心就行了。師父現在想的不是這個,辦正事要緊。你們哪個看得上她,不妨做個安置,改日離開山西的時候,把她帶迴去,也讓咱們山上有個女人味。”萬山四鬼聽了,一個個歡心鼓舞,老四更是樂不可支。


    郝青桐覺得身上好像被釘子釘住一樣,不能動,看到曾婉兒驚恐的樣子,趕緊開口說道:“您是萬山的鮮老前輩吧?我等早就聽聞您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果然高深莫測。剛才我等與令高徒確有爭鬥,不過絕非我等挑釁。老前輩武功高深,德高望重,若嫌我等不恭,盡可拿我等出氣,請千萬約束令高徒,不要傷害我家小姐。”鮮子湯看了看郝青桐,不無得意地說道:“既然你等曉得我萬山一派,言語也還恭敬,我今日便不為難你們,讓你們在這裏站兩個時辰也就算了。至於那個女娃,你們就不用管了,迴去告訴你們的主人,就說她嫁入萬山派作媳婦了,不用他們陪嫁彩禮。”“鮮老前輩!你不能……不能這樣啊!”郝青桐急得大叫,但是身子不能動,一點辦法都沒有。魯嘯本要開口大罵,但馬上想到惹怒鮮子湯和萬山四鬼,會連累大小姐,隻得氣鼓鼓地忍住。


    忽聽不遠處有人說話:“今天天兒真好,河邊熱鬧啊,平時這裏可沒這麽多人。”聲音顯得有些沙啞和衰老。曾婉兒扭頭看去,隻見一個拾荒的老者背著筐走了過來,頭上戴著鬥笠,花白的頭發散亂地遮住了臉,看不清長相。鮮子湯和萬山四鬼看了看,並沒放在心上。拾荒老者彎著腰,顫顫巍巍地走到近前,圍著郝青桐等人轉了轉,在他們身上摸了摸,似是驚訝道:“你們三個怎麽迴事?好端端的,裝僵屍啊?看人家爺兒幾個多精神,尤其是那位老哥,歲數那麽大了,身子骨還那麽硬朗!好,好啊!”說著衝著鮮子湯點了點頭。鮮子湯麵對著一個拾荒老漢,實在沒什麽話可說,索性不搭理他。


    萬山四鬼的老四走向曾婉兒。曾婉兒緊張地拿劍指著他:“你不要過來!”老四嬉皮笑臉地繼續往前靠近,他知道曾婉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拾荒老漢慢慢卸下身上的柳條筐,放在地上,用小叉子叉起筐裏的一團牛糞,走到老四的跟前,又從地上揪起一朵小花,對著他說道:“這位小哥,你看我手裏拿的是什麽?”老四不解地看著他。拾荒老漢說:“這是鮮花,這是牛糞,非要把牛糞跟鮮花湊在一起,那還嗅得著鮮花的香味嗎?”老四這才明白拾荒老漢的用意,氣極敗壞地罵道:“老東西,你不想活了?”上前就要推打。拾荒老漢忽然把叉子一甩,牛糞不偏不倚,正摔在老四的嘴上。老四慌亂地用手一抹,抬腳便過來踢他。沒想到拾荒老漢的動作非常快,一把捉住他的腳,笑道:“你的嘴髒了,下去洗洗吧。”說著手上用力一掀。老四的身子竟被扔了出去,撲通一聲,跌入水裏。二鬼和三鬼趕緊跑到河邊去救他。


    大鬼衝到拾荒老漢麵前,動手便打。拾荒老漢看也不看,隨便一揮手,便把他打了出去。鮮子湯這時才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什麽拾荒老漢,看他的手法和力道,應該也是個武功不弱的高手,於是上前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拾荒老漢直起身來,原來剛才的駝背彎腰都是假的,他丟掉手裏的叉子,大聲說道:“早就聽說萬山有個鮮子湯,名字很講究,號稱要學習百家諸子、賢君商湯。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傳言都是假的,竟然連姓氏都給傳錯了。哪裏是新鮮的鮮,分明是鮮廉寡恥的鮮(音顯)嘛。”那聲音聽起來蒼勁渾厚,跟剛才一比,簡直不像一個人說的。


    鮮子湯大怒:“你是成心來找晦氣!我也不管你是誰,今日送你一程,讓你早去見閻王!”說著,便提氣在手,飛身向老漢打來。曾婉兒和郝青桐等人都暗暗為老漢擔心。那老漢早有防備,也暗自提氣在手,在鮮子湯尚未落地之時,忽然打出一掌。鮮子湯身在半空,忽然感受到對方的掌風甚猛,不由驚了一下,急忙雙掌推迎。兩人的掌風在空中相撞,似有爆炸一般。就連郝青桐等人的身子也被震得顫了顫。老漢倒退了兩步,心頭一驚,轉身疾走。鮮子湯身子向後一蕩,落地時幾乎迴到了原位,也是一驚,見老漢逃了,便飛身追去。


    郝青桐等人都看得呆了。鮮子湯果然名不虛傳,功力深厚,身法靈活,他們就算再練幾十年也很難望其項背。還有那位拾荒老漢,從他剛才與鮮子湯相交的一掌來看,應該也是個頂尖高手,與鮮子湯誰高誰低還很難判斷,至少應該在一個級別。敢直接出來與“武林巔峰,散花仙翁”中的鮮子湯當麵作對,那老漢會是什麽人呢?散遊僧肯定不是;翁求和身為武林至尊,用不著藏頭露尾;莫非是江南花家的人?可是花家善使刀槍,沒聽說掌上功夫也這麽厲害呀?郝青桐百思不得其解。曾婉兒迴想著剛才拾荒老漢打出的一掌,忽然叫道:“是秋遇公子,我認得他那一掌!”郝青桐想了一下,也微微點了點頭。曾婉兒得知吳秋遇趕來相救,心中歡喜,也暗自為吳秋遇擔心,畢竟他要麵對的是江湖上的頂級前輩鮮子湯。


    羅興放了一會馬,忽然覺得走得太遠了,就牽著馬往迴走,遠遠看到郝青桐等人都一動不動站在那裏,河邊好像還有其他人,馬上意識到大小姐可能有危險,趕緊飛身上馬,趕來馳援,與戴著鬥笠飛奔的拾荒老漢擦身而過。羅興心思都在大小姐那邊,根本顧不得細看這老漢。馬剛跑出三五丈,又見對麵來了一個人,速度也是奇快。對麵的一騎人馬擋住了視線,鮮子湯飛身而起,一掌把羅興推了下去,腳尖在馬背上一點,繼續向前追去。羅興猝然被打了一掌,又重重摔在地上,當時就昏了過去。那紅馬似是受驚了,胡亂地跑了出去。


    眼看著鮮子湯追著拾荒老漢走遠了,曾婉兒這才想起解救郝青桐等人,當即走到郝青桐身後摸索,可是她沒學過點穴解穴,根本不知道怎麽辦。


    這時,萬山四鬼中被拾荒老漢打倒的老大慢慢站了起來。老四也被老二和老三從河裏拉上來,渾身濕漉漉的。三個人沒看到鮮子湯,驚問道:“師父呢?”老大說:“去追那個老家夥了。”說起那個拾荒老漢,老大和老四恨得牙癢癢,隻盼著鮮子湯趕緊把他抓住,帶迴來讓他們好好整治一頓。郝青桐見四鬼都還在,趕緊小聲對曾婉兒說道:“大小姐,不要管我們了!趁他們沒注意,你趕緊騎馬快走吧!”曾婉兒知道自己留下也沒用,隻會被萬山四鬼糟塌,便快步向離著最近的黑馬跑去。


    萬山四鬼中的老四一眼瞥見了,大叫道:“那**要跑,攔住她!”四個人便一發向曾婉兒圍去。曾婉兒已經跑到了黑馬旁邊,一腳踩到鐙上,正要翻身上去。老大忽然打出一把鋼針,那黑馬屁股上一痛,前蹄騰空而起,一下子把曾婉兒掀了下來。曾婉兒剛站起來,萬山四鬼中的老四就到了:“娘子,別走啊,乖乖跟我們迴去享福吧。我們都很好好待你的。”曾婉兒驚慌地往後退著:“你不用過來!你不要過來!”萬山四鬼的另外三個,笑嘻嘻地看著,同時也做著圍堵曾婉兒的準備。老四繼續往前進逼。眼瞅著曾婉兒已經退到了河邊,除了跳入河裏,已經無路可退了。她心裏想著:就算自己淹死了,也不能落到萬山四鬼的手裏。


    就在這時,忽聽有人大喝一聲:“住手!”萬山四鬼迴頭看去,隻見木橋上過來四個人,正向這邊快步走來。曾婉兒一眼認出其中的祁少城,驚喜地大聲喊道:“祁公子,快來救我!”另外三個人她也認識,隻不過她叫不出名字。那三位正是鄉野三奇:老大一擔子丘壑,老二野神仙胡大夫,老三不醉酒陳康。


    萬山四鬼一看又來了四個人,而且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鐵扁擔,看樣子也是來攪局的,便也聚攏到一起,警惕地看著。老四怕曾婉兒逃走,還想著先把幾匹馬都趕散了。曾婉兒眼看來了救星,倒也不急著逃走了,隻是悄悄繞離河岸,盡量遠地跟萬山四鬼保持距離,讓他們不能馬上抓到自己當人質。祁少城和鄉野三奇很快來到近前,曾婉兒繞過萬山四鬼,跑到祁少城的身邊:“你們來得太好了。他們是一夥的,都不是好人。”陳康看著萬山四鬼說道:“光天化日的,你們竟敢攔路行劫,也太無法無天了吧?”萬山四鬼中的老三叫道:“你當老子是劫道的?聽好了,說出來嚇死你們!我們兄弟,人稱‘萬山四小仙’,師父是萬山派的掌門,武林的泰山北鬥,鮮公諱子湯。你們若是有見識的,應該不會沒聽說過吧。識相的,就趕緊滾!”“鮮子湯的徒弟?”鄉野三奇麵麵相覷。萬山四鬼中的老三得意地說道:“怕了吧?我師父就在附近,你們不想死,就趕緊走人!”丘壑笑道:“鮮子湯老前輩是武林中的頂級前輩,怎麽會有你們這麽不肖的徒弟?”曾婉兒小聲說:“是真的。剛才鮮子湯也來了,他……也不是個好人。”胡大夫問:“鮮子湯也來過?現在人呢?”曾婉兒說:“剛才就是他,把我那幾個保鏢都點了穴。有個老者,也可能是秋遇公子假扮的,把他引走了,往那邊去了。”丘壑順著曾婉兒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暫時不見人影,便對萬山四鬼說道:“既然鮮老前輩此刻不在,我們便不當麵問候了。還請四位看在我們的麵子上,不要再為難這位姑娘。”萬山四鬼聽丘壑對鮮子湯言語恭敬,知道他們心存顧忌,便更加膽壯。老三說:“這個娘子我們是要定了!我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免得一會我師父迴來,惹他老人家發脾氣!”陳康提起酒壇子喝了兩口,抹了抹嘴,笑道:“莫說他不在,就算他現在這裏,光天化日的,仗著自己的江湖輩份,就可以胡作非為麽?”


    胡大夫小聲對丘壑說:“大哥,我先去解了那幾個人的穴,待會動起手來,也好多幾個幫手。”丘壑點了點頭。還沒等胡大夫轉身離去,萬山四鬼就發作了。“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是你們自己找死!”老大說著就帶頭向鄉野三奇打了過來。鄉野三奇都是剛烈的漢子,一向是嫉惡如仇,雖然對鮮子湯心存敬畏,但是麵對萬山四鬼的蠻橫無禮還是忍無可忍,也就跟著動起手來。鄉野三奇每人對付一個,祁少城和曾婉兒合夥打一個,九個人就混戰在一起。


    萬山四鬼平日不勤於練功,隻是仗著師父和萬山派的名氣到處惹事生非,鮮子湯對他們又疏於管教,因此這四人的武功照他們的師父相差太遠了,對付郝青桐等人倒還可以,跟鄉野三奇打起來就有些吃力了。隻有跟祁少城和曾婉兒交手的老四占了上風,其餘三個都漸漸招架不住。曾婉兒心裏著急,倒不是為了自己不能取勝,而是擔心糾纏下去,萬一鮮子湯迴來,那眾人就都走不了了。


    這時,又有兩個人走過木橋,正是黃花嶺下邵家莊的邵青堂和邵九佳父女。邵九佳認出了曾婉兒,趕緊告知邵青堂:“爹,那個是曾家小姐。他們有麻煩,咱們趕緊過去幫忙。”邵青堂認得鄉野三奇,因為天百山莊的事還有心結,看得出他們和曾婉兒像是一夥,如果去幫曾婉兒,形同在幫他們三個,不由得心生猶豫。邵九佳往前跑了兩步,見爹爹沒有跟上來,迴頭叫道:“爹,快來呀!這迴咱們救了曾小姐,我和曾公子的事就更沒問題了!”邵青堂一想,這倒也是個巴結曾家的絕好機會,看那邊的形勢,鄉野三奇已經占了上風,自己出手幫曾婉兒對付那個渾身濕透的人應該綽綽有餘,於是便暫時放下與鄉野三奇的恩怨,快步走了過來。曾婉兒和祁少城都認識邵家父女,正打得吃力,見他們父女過來,頓時踏實了許多。祁少城喊道:“邵伯父,快來幫忙!”邵青堂怕女兒有閃失,伸手將她攔下,自己抽出鐵筆衝了上去。


    萬山四鬼的老四忽見又有人前來攪局,頓時緊張起來,逼退了祁少城,大聲喝道:“老家夥,你也要跟我們萬山派為敵?”“萬山派?”邵青堂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不禁停下腳步。萬山四鬼的老四擋過曾婉兒的一拳,見邵青堂站住,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便又繼續說道:“我師父鮮子湯就在附近,勸你不要過來送死!”邵青堂這才想起,以前聽人說過,“武林巔峰,散花仙翁”中的鮮子湯有四個徒弟,好像叫什麽萬山四鬼,沒想到今天在這裏遇見了。又聽說鮮子湯就在附近,頓時不敢再上前,嘴裏還忙著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是來攙和的。”曾婉兒急了:“邵伯伯,你再不幫忙,待會鮮子湯真的來了,咱們都走不了了。”邵青堂一聽,更加確認鮮子湯就在附近,更不敢上前幫忙了。萬山四鬼的老四一邊繼續跟曾婉兒、祁少城交手,一邊繼續嚇唬邵青堂:“你既然趕上了,要是不跟我們站在一邊,今天別想活著離開這裏!我師父逮住那個老家夥就會迴來,到時候跟我們作對的,一個也別想活!”邵青堂看了看眼前的形勢,曾婉兒和鄉野三奇那邊短時間內很難製住萬山四鬼,也就是說一時半會走不了,自己幫不幫都已經卷了進來,不由得暗叫倒黴,趕緊撇清自己:“我們隻是路過,並沒有跟你們作對,也從沒想著跟你們作對。不要誤會,不要誤會啊。”萬山四鬼的老四見邵青堂已經被自己唬住,進一步要挾道:“你要想活命,要想證明沒有跟我們作對,就過來幫我們,去對付那三個瘋子!你要是不幫我們,我還是會告訴師父,就說你跟他們是一夥!”


    邵青堂是個老狐狸,哪敢得罪鮮子湯這樣的人物啊,現在保命要緊,也顧不得江湖道義和曾家的交情了,便真的走上前去,與萬山四鬼的老大一起對付丘壑。丘壑本來是占了上風的,邵青堂忽然加入進來,他頓時就沒了優勢,好在手裏有一根鐵扁擔,那二人一時也近身不得。曾婉兒一見邵青堂不但不幫忙,反倒去助紂為虐,急得大叫:“邵伯伯,你昏頭了?怎麽反倒去幫壞人?”邵九佳也尷尬地看著邵青堂,隻叫了一聲“爹”,就不知如何是好。邵青堂一邊對付丘壑,一邊迴應曾婉兒:“曾小姐,你也莫怪!誰敢得罪鮮老前輩呀?我可沒你那麽大的膽子!”曾婉兒氣得大叫:“你就不怕我爹知道?”邵青堂說:“等你活著離開這裏再說吧。”


    郝青桐等人也看到了那邊的情況,本來在邵家父女到來的時候,還高興了一陣。現在一看,氣得魯嘯破口大罵:“姓邵的,你好不要臉!”郝青桐在情急之下,努力掙了掙身體,發現竟然能動了。他忽然想起來,先前被鮮子湯製住的時候,身上好像被釘了釘子一樣,幾處穴位劇痛難當,渾身經脈封鎖不通,自從被那拾荒老漢摸了幾把之後,身上的“釘子”好像忽然沒了,至少沒那麽痛了,隻是經脈仍然不通暢,還不能動。沒想到過了這麽一會,經脈自己慢慢通了,看來一定是那位扮作拾荒老漢的神秘高人暗中幫他們去除了封鎖穴道的異物。他鬆動了一下手腳,快步衝過來幫忙。很快,魯嘯和廖樹山的經脈也通了,也一起衝了過來。


    郝青桐等人加入之後,形成了曾婉兒三個保鏢、鄉野三奇、曾婉兒和祁少城八個人對戰萬山四鬼和邵青堂五個人的局麵,很快萬山四鬼就招架不住了。鄉野三奇和郝青桐等人都不想過於得罪鮮子湯和萬山派,也就紛紛給個破綻,任由他們倉皇逃去了。萬山四鬼跑了以後,邵青堂獨自麵對眾人,頗為尷尬。邵九佳的臉也脹得紅紅的,都願意跟邵青堂站在一起。陳康故意挖苦道:“邵老爺,還打嗎?你想跟誰打,可以隨便挑!”邵青堂無地自容,低著頭憋了半天,厚著臉皮對曾婉兒說道:“曾小姐不要誤會,我剛才隻是權宜之計,為的是騙取他們的信任,萬一鮮子湯來了,也好替大家說些好話。”曾婉兒懶得去看他,轉身問郝青桐:“郝叔叔,你們的穴道是怎麽解開的?”郝青桐說:“應該是剛才那位神秘高人,他幫我們取出了身上封鎖穴道的釘子,過一會,穴道自己就通了。”曾婉兒捏著下巴想了半天:“好像又不是秋遇公子。那個人到底會是誰呢?”


    在這裏待著實在尷尬,邵九佳低著頭走到邵青堂身旁,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然後頭也不迴地先走了。邵青堂衝著眾人拱了拱手:“諸位,咱們後會有期。”祁少城念及邵青堂與祁家的舊交,輕輕拱手還禮。鄉野三奇和郝青桐等人則是看不慣邵青堂的為人,沒有搭理他。邵青堂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快步去追上女兒,一起走了。


    丘壑提醒道:“萬山四鬼跑了,見到鮮子湯難免要添油加醋。咱們還是盡快離開吧。”郝青桐也趕緊跟曾婉兒商量。剛才那幾匹馬都被萬山四鬼趕跑了,兩夥人便搭伴趕路。廖樹山忽然瞥見曾婉兒那匹紅馬,驚愕道:“羅興呢?大小姐的馬已經迴來了,怎麽沒看到羅興?”郝青桐等人也看見了,都開始擔心,因為鮮子湯就是往羅興放馬的那個方向去的。廖樹山說:“大小姐,你們先走,我去找找羅興。你們盡快趕路,不用等我們。”郝青桐稍稍囑咐了兩句,便護著曾婉兒趕緊上路。


    路上,曾婉兒問祁少城:“祁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裏?”祁少城說:“聽說鐵拳王要在五台山與丐幫幫主比武,三位師父要帶我去見見世麵。正好家父跟隨佛光寺的無涯大師出家,我去看看他。你們呢?是去五台山看熱鬧,還是要趕迴薊州?”曾婉兒說:“我們從朔州來,也打算到五台山看看熱鬧,沒想到半路遇見這樣的事。”郝青桐忽然想起一事,趕緊對曾婉兒說道:“對了,剛才聽到鮮子湯跟他幾個徒弟說話,好像他們也是要去五台山的。鮮子湯的武功實在高深莫測,咱們根本抵擋不住,最好避開他們。大小姐,我看咱們不如直接迴薊州。鐵拳王那點本事,跟老叫花子比武,也沒什麽好看的。”曾婉兒看了看郝青桐,想了想,說道:“要是秋遇公子在這就好了,有他在,鮮子湯也未必敢輕易冒犯。”郝青桐說:“我擔心秋遇公子也不是他的對手,畢竟鮮子湯成名多年,是江湖的頂級前輩。再說,秋遇公子現在還不知走到哪裏?萬一在他找到我們之前,鮮子湯師徒先發現我們怎麽辦?”陳康插話問道:“你們說的是吳秋遇小兄弟,他也在附近?”曾婉兒說:“我們一起到的朔州,後來他被幾個叫花子纏上,讓我們先走。他帶著那些叫花子,就在後麵。”丘壑說:“秋遇兄弟的武功不弱,又是武林至尊翁求和門中的弟子,鮮子湯知道了,應該也會禮讓一二。uu看書 .ukanshu.om ”曾婉兒歡喜道:“那便好了。我們找個地方停下來,等等秋遇公子,順便等等羅興他們。”郝青桐也記掛著廖樹山和羅興,因此並無異議。為防鮮子湯和萬山四鬼找到,一行人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藏起來,等著吳秋遇和廖樹山他們兩夥人。


    廖樹山發現了昏倒在河邊的羅興,趕緊過去把他扶起來,救醒了。羅興睜眼看到廖樹山,歎氣道:“唉,剛才那個人太厲害了。我還沒看清,就被他打翻落馬,摔昏過去了。”廖樹山慶幸道:“你果然遇見他了,所幸沒有大事。”羅興驚訝道:“你也見過那個人?”廖樹山點頭道:“是啊。你走以後,萬山四鬼不知從哪冒出來,要糾纏大小姐。我們跟他們打了起來,後來那個人就來了,我們也是什麽都沒看清,就被他點了穴,活生生定在那裏。”羅興急忙問道:“那大小姐他們呢?他們沒事吧?”廖樹山說:“他們沒事,怕再撞見那個人,先上路了,讓我迴來找你。”羅興疑惑道:“那個究竟是什麽人,怎麽那麽厲害?”廖樹山說:“那個就是‘武林巔峰,散花仙翁’中的仙字號,萬山派的鮮子湯。”“啊,他就是鮮子湯,難怪那麽厲害!”羅興想起來心有餘悸。廖樹山扶起他:“快走吧。千萬別再讓他撞見。”兩個人快步向東,去追趕曾婉兒他們。


    見到羅興跟著廖樹山平安迴來,曾婉兒和郝青桐終於放心,詢問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便繼續藏身暗處,等待吳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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