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司馬相的武功勝過北冥教任何一位長老,但是他同時被三個長老圍攻,就顯得力不從心了,期間也吃虧不少。此時蘇起海突然退出,司馬相麵前就隻剩下秦鍾禮和閻乙開兩個人,頓覺輕鬆了許多,也漸漸占了上風。閻乙開一拳打空,被司馬相看出破綻在肋下踢了一腳,頓時翻倒在地。蒙麵人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親自出手,對付司馬相。


    蘇起海跟吳秋遇鬥了二十餘招,被他的隨心所欲手拿住肩肘,點穴製住。小靈子說:“秋遇哥哥,你去幫助司馬教主。”吳秋遇說:“那你怎麽辦?”小靈子笑道:“我看著這個人,估計沒人敢動我。”說著她從蘇起海的靴子中摸出匕首,抵在他的命門上。吳秋遇點點頭,轉身去幫司馬相。


    蒙麵人看了看閻乙開,已經站不起來了,他暗自提氣在手,悄悄向司馬相靠近。司馬相驚覺有人在背後靠近,一腳逼退秦鍾禮,迅速轉過身來。楚江天和伍澄清站在大廳門口,高聲提醒道:“教主當心,他身上有毒針!”司馬相正打出一掌,聽到喊聲,急忙收力。蒙麵人趁勢推出一掌,打在司馬相的手上。司馬相稍一猶豫,來不及撤手,頓覺對方掌力強勁,自己一條手臂都震麻了。秦鍾禮見司馬相背對自己,正是進攻良機,上下兩手,分別取司馬相的後腦和命門。司馬相聽到動靜,本要閃身避過腰間的爪手,同時迴手抓取襲擊自己腦後的手臂。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那條手臂已經不聽使喚了,雖然用力,卻幾乎抬不起來。司馬相大驚,急忙改變策略,向旁邊翻身一滾,從兩個人中間逃了出去。蒙麵人和秦鍾禮緊攻不舍,司馬相漸漸陷入被動。


    吳秋遇看著蒙麵人的身影,忽然一愣,似乎認了出來。纏鬥了二十餘招,司馬相忽然發現蒙麵人招式的漏洞。他心中大喜,甘願冒著被秦鍾禮踢中一腳的風險,奮起一掌用力向蒙麵人的小腹打去。楚江天驚叫道:“小心毒針!”司馬相心頭一驚,但是機會難得又不甘心撤手,稍一猶豫,後背上已經被秦鍾禮踹中一腳,整個身子向蒙麵人撞去,有毒針也來不及躲避了。蒙麵人也是大驚失色,好像小腹真的是他的漏洞,一旦被司馬相打中,也性命堪憂。


    就在這關鍵時刻,吳秋遇發出一掌“震斷心魔”,將蒙麵人橫推了出去。司馬相背後中了一腳,蒙麵人身上挨了一掌,兩個人各自摔出。司馬相踉蹌出好幾步才勉強站住。蒙麵人則狼狽地癱在地上,爬不起來。吳秋遇順勢迴手,迅速將秦長老的腳踝拿住,點了他腿上的兩處穴道,推了出去。秦鍾禮一腿酸麻,站立不穩,前後搖晃了幾下,單膝跪倒在地上。


    這時候,莫奇星帶人趕來,看了看大廳裏的形勢,命人將秦鍾禮、蘇起海、閻乙開等人看住。小靈子開心地走到吳秋遇身邊。莫奇星不知奔雷堂的人是敵是友,但見他們大多數都倒在地上,也就不去過問。連山嶽悄悄走到莫奇星身邊,提醒他看好顏祺。莫奇星見彭玄一和顏祺在一起,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過去,也就作罷。


    郝承平與洪迎泰,宋金翁與魏都,還在捉對打鬥。卞通說道:“洪長老,魏長老,住手吧。就剩你們兩個了!”四個人虛晃招式,各自退出,停了手。洪迎泰看了看眼前的形勢,無奈地搖了搖頭,已無心再鬥。魏都卻仍然氣唿唿的,似是不服。宋長老說:“魏長老,算了吧,隻要你們真心改過,教主不會難為你們的。”魏都料想再打下去自己也難取勝,也隻得認命。


    彭玄一和顏祺也不再爭鬥。顏祺想要扶起路橋蔭,彭玄一不允,她便迴到自己旗下幾個屬下身邊。彭玄一將路橋蔭救醒,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來。路橋蔭慢慢睜開眼,開口問道:“情況怎麽樣了?”彭玄一說:“已經擺平了。多虧有秋遇兄弟。”路橋蔭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問彭玄一:“是誰在背後偷襲我?”彭玄一看了一眼顏祺,想了想,小心說道:“這個屬下沒看清。不過我過去的時候,顏祺旗主也在。”路橋蔭扭頭看了看顏祺,沒有說什麽。


    司馬相迴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莫奇星,開口責問道:“莫旗主,讓你去請裴長老,你都去哪了,怎麽才迴來?”莫奇星說:“啟稟教主,屬下去請裴長老,卻見他臥病在床,便稍稍等了一會,伺候他更衣洗漱。在迴來的路上,發現周圍有內衛埋伏阻擋我們進入總壇,便讓裴長老暫且歇息,我去調動青雲旗屬下。正好此時朱雀使趕來,幫我們一起將外圍的內衛穩住,又把手持弓箭要進入總壇的內衛製服了。”司馬相驚喜道:“朱雀使迴來了?他人呢?”莫奇星說:“他讓我們先進來保護教主,自己去安排別的事情了,以防還有別的變故。”司馬相點頭道:“好,好。你們總算來得及時。哎,裴長老呢?”莫奇星說:“他有隨身內衛攙扶著,稍稍走得慢些,應該也快到了。”這時候,兩個內衛攙扶著一個病弱的老者走進大廳,緩緩來到司馬相麵前,拱手道:“裴汝增參見教主。”司馬相擺手道:“免了。你身子弱,趕緊找地方坐下。一年多不見,怎麽病成這個樣子了?”裴汝增讓人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來,虛弱地說道:“多謝教主。”


    接著,紅衣堂的堂主景素素、藍衣堂的堂主吳莫離、青衣堂的堂主康奇也先後帶著幾個人趕到。匯報的情況是:旋風旗、廣澤旗都已在掌控之中,闊土旗沒有任何動靜。內八旗中,青雲旗旗主莫奇星、丘嶽旗旗主連山嶽、烈火旗旗主顏祺、奔雷旗旗主勾震都在這裏,旋風旗、廣澤旗已被掌控,闊野旗平安無事,碧水旗是信得過的。至此,大局已定,總壇之亂基本平息。


    司馬相讓楚江天、伍澄清、宋金翁、郝承平、卞通五位長老以及莫奇星、連山嶽兩位旗主和康奇、吳莫離、景素素三位堂主也都落座。顏祺尷尬地看了看司馬相和路橋蔭,索性站得離他們遠些。小靈子拉著吳秋遇走到顏祺旁邊,小聲安慰了她幾句,也讓她一起坐下。顏祺遠遠看了看路橋蔭和司馬相,自認問心無愧,便也在小靈子身邊坐了下來。


    一切就緒之後,司馬相看了看秦鍾禮和魏都等人,開口說道:“秦長老,魏長老,我知道你們從來就不服我,可是沒想到,你們竟然做出公然叛亂的事情來。”秦鍾禮和魏都各自哼了一聲,氣哼哼心中不服。


    接下來,司馬相要處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清那個蒙麵人的身份。蒙麵人掙紮著慢慢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把身上的綢緞衣襟拉平整。司馬相命人把蒙麵人帶過來。楚江天和伍澄清的手掌已經不疼了,手臂也活動自如,知道蒙麵人給他們的解藥是真的,心中雖然踏實了,但也多少有些不解。彭玄一走上前去,對蒙麵人說:“我們教主有話問你,過來吧。”蒙麵人輕輕點了點頭,跟著彭玄一往司馬相麵前走。走到吳秋遇身邊的時候,他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一眼,才繼續往前走。彭玄一知道這蒙麵人的武功也不弱,怕他拚死偷襲,不敢讓他離教主太近,於是在距離司馬相六七步的地方讓他站下。蒙麵人輕輕拱了拱手:“恭喜司馬教主,你今天贏了。”


    司馬相說:“現在可以讓我們看看你的真實麵目了吧?”蒙麵人點了點頭,輕輕摘下自己臉上的絹帕,塞入懷中。吳秋遇和小靈子隻能看到他的背影。隻聽彭玄一說道:“果然是你!”那個人緩緩轉著身子,大大方方讓每個人都能看清他的臉。吳秋遇看了之後,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因為他事先已經基本從身影辨認出,蒙麵人就是曾梓圖。想到曾家對自己的種種照顧,而自己卻出手打了他一掌,吳秋遇心中慚愧,低下頭不敢看他。小靈子見了,輕聲問道:“秋遇哥哥,你認得他?”吳秋遇說:“他就是婉兒小姐的父親曾梓圖。”小靈子能夠理解吳秋遇此時的心情,安慰道:“秋遇哥哥,你做得沒錯。誰讓他跑到北冥教來鬧事,還蒙著臉,誰能想到是他?”


    彭玄一介紹說:“他就是薊州城裏的曾梓圖。”司馬相仔細打量了曾梓圖幾眼,斥問道:“曾梓圖,你在薊州多年,我北冥教不曾侵擾。你為何無事生非,煽動他們毀亂我教?”曾梓圖大笑道:“司馬教主,您太高看我了。我隻是受貴教中的朋友邀請,來掛月峰走走,不成想卻在這裏看了一場熱鬧。怎麽就認定我無事生非、煽動他人作亂了?”路橋蔭說:“你幹過些什麽,咱們心裏都清楚,你掩飾也沒用。”曾梓圖說:“曾某今日落在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手裏,說什麽也無用。我已經做好準備,隨便你們怎麽處置。”路橋蔭冷笑道:“你倒不糊塗。”曾梓圖說:“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深謀遠慮,成功地穩住了局麵,曾某真心佩服!你們已經贏了,不知有沒有度量讓我多說幾句?”路橋蔭道:“你想為自己開脫?”曾梓圖搖頭道:“非也。既然曾某已經甘願受死,就不會再為自己求饒。”路橋蔭問:“那你想說什麽?”曾梓圖看了看在場的眾人,尤其是十位護教長老,說道:“我想為秦長老他們說幾句公道話。”秦鍾禮、魏都、閻乙開等人都感激地看著曾梓圖。秦鍾禮開口說道:“曾先生,你不用為我們求情!我們能耐不濟成不了事,這怪不得別人!與其跟著他這樣的教主,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們這些長老,遲早也得死在他們手上!”路橋蔭怒道:“秦長老,你休要胡說!教主何曾要害死你們了?”曾梓圖勸道:“秦長老,路大長老,你們不必爭吵。司馬教主,能否容我說幾句話?”


    局麵已經得到控製,不怕他一個人翻了天。司馬相不想在一眾屬下麵前顯得太小氣,於是故意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你說。”“多謝司馬教主。”曾梓圖來迴走了幾步,慢慢掃視著在場的長老們,慢條斯理地說道:“想當年,北冥教遭遇天災人禍,一蹶不振。霍宣城教主接掌北冥教之時,南要應付中原武林的仇殺,北要對抗北方韃子的襲擾,那是何等的艱難哪?……可是霍教主不畏艱辛,一肩挑起重擔,他老人家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北冥教一躍成為北方的第一大教派,令韃子聞風喪膽,令中原武林不敢覬覦。那時的北冥教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榮耀啊!”一席話勾起北冥教眾人對當年的迴憶,裴大長老和十位護教長老紛紛點頭。顏祺、連山嶽、莫奇星、勾震都是資深旗主,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司馬相和路橋蔭相互看了一眼,不知他說這些意欲何為。吳秋遇認真地聽著曾梓圖講故事。小靈子心中納悶:曾梓圖從北冥教的前任教主說起,接下來他到底想說什麽呢?


    曾梓圖見眾人聽得入神,忽然問道:“各位長老,我說的這些,可是事實?”秦鍾禮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看著其他人的反應。魏都說:“沒錯!霍教主是我們北冥教的大救星!沒有他,就沒有北冥教的今天!”其他人紛紛應道:“對。是這樣。”大長老裴汝增也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曾梓圖又轉向司馬相和路橋蔭:“司馬教主,路大長老,你們以為如何?”司馬相和路橋蔭也點頭認同。司馬相說:“確實如此。霍教主為北冥教付出不少心血,才使我北冥教得以振興。”曾梓圖點了點頭:“嗯,好。既然司馬教主和眾位長老都覺得我說的是事實,那我就繼續了。”卞通說:“請。我們洗耳恭聽。”曾梓圖繼續說道:“霍教主為北冥教付出的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心力交瘁,不到古稀之年就惡疾纏身,一病不起。”聽到這裏,眾人無不惋惜。曾梓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霍教主臨終之前,仍念念不忘教中之事。大家為繼任人選也傷透腦筋。後來,經秦全鶴、閻乙開兩位長老推薦,兩位護法大長老和十位護教長老協商,司馬教主在一夜之間,從青衣堂的堂主破格成為一教之主。當年的十位護教長老中,秦全鶴長老、賴保昌長老、時仁泰長老這三位已經不在了,分別由現在的秦鍾禮長老、蘇起海長老和洪迎泰長老接替。兩位護法大長老和七位護教長老都是老人,應該還記得當年的經過吧?”


    吳秋遇想起小時候,自己跟師父濟蒼生住在太白山,有一天來了三個人找師父索要師公的武林秘笈。那三個人中有兩個是北冥教的長老,其中賴保昌被自己的鏈子錘砸死,另一位長老是幽冥鬼手秦全鶴,當時濟蒼生隻是卸了他的膀子(肩部摘脫臼)饒他一命,沒想到這個秦長老太過貪心,非要上山尋找武功秘笈,結果中毒成為枯骨。至於曾梓圖提到的時仁泰長老,吳秋遇沒有聽說過,不知他是怎麽死的。


    秦鍾禮、蘇起海、洪迎泰沒參與當年議事,沒有發言權。大長老裴汝增以及楚江天、閻乙開等七位護教長老紛紛點頭。曾梓圖看著路橋蔭:“路大長老,你說我剛才講的是不是事實?”路橋蔭看著他:“你說的沒錯。你到底想說什麽?”


    曾梓圖笑道:“路大長老,你緊張什麽?我不過說一下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路橋蔭哼了一聲,不再理他。曾梓圖故意看著司馬相,問道:“司馬教主,我還能繼續說麽?”眾長老都望著司馬相。司馬相隻好說:“你說。”郝承平隱隱覺得路橋蔭和司馬相表情不對,便起身對曾梓圖說道:“你可以繼續說。不過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存心生事、滿口胡言,北冥教可容不得你放肆!”曾梓圖輕輕點了一下頭,說道:“我隻說事實,至於是非真假,我相信在場的眾位長老都是明白人,自然能夠判斷。”卞通催促道:“快說吧,別賣關子了。”


    曾梓圖才又說道:“司馬教主繼任之後,知道自己平步青雲撿了便宜,根基不牢恐難服眾,急於樹立威望,便私下去了山東,找中原的武林至尊翁求和挑戰。”“啊?”“有這事?”楚江天、伍澄清、郝承平、卞通等人簡直難以置信。曾梓圖見他們驚訝,扭頭說道:“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還有那個姓什麽的堂主。他們應該是一起去的吧。”十位護教長老,包括秦鍾禮和魏都在內,都望著司馬相和路橋蔭,等著他們給出答案。就連大長老裴汝增也是一樣,他驚訝地望了一眼司馬相,不敢相信。知道曾梓圖既然提起此事,必有相關的線索或證據,司馬相明白此事瞞不下去,於是起身說道:“這個事情是有,不過不是他所說的那個樣子。”曾梓圖也不爭執,笑著說道:“司馬教主承認就好。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是親曆之人,對當時的情況,當然比我知道得更為翔實。我所說未必全準,那就請司馬教主說說,當時究竟是怎麽迴事吧。”眾長老也都等著聽司馬相細說當年情形。


    司馬相解釋道:“十年前,我接到匿名消息,說翁求和邀請少林方丈到家中秘會,商討中原武林共同對付北冥教之事。此時我繼任教主不滿一年,北冥教人心不穩,一旦中原武林大舉來攻,我教必然損失慘重。於是,我便帶著路大長老和彭堂主喬裝改扮,暗中到濟南查訪。到那裏一打聽,了然大師果然在翁求和家中,而且已經在那住了幾個月,看來真的是要圖謀大事。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趁他們還沒有召集人馬,先找上門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就算不能把翁求和與了然大師一舉滅了,至少也能給予重創,擾亂他們的計劃。這才有了所謂的挑戰之事。”彭玄一搭話道:“大家都聽到了吧,教主也是為了咱們北冥教著想。”楚江天、伍澄清、郝承平、卞通等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曾梓圖輕輕拍手道:“好好好,司馬教主果然是壯士心懷。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身為一教之主,一旦傷了翁求和或少林和尚,或是不幸挑戰失利,將會給北冥教招來怎樣的災禍?就算是一心為了北冥教,這麽大的事,不用跟長老們商量一下嗎?北冥教的裴大長老和十位護教長老難道隻是擺設?隻是教主的儀仗?此等關乎北冥教興衰存亡的大事,難道不該讓長老們知道一下麽?”曾梓圖的說法是有道理的。護教長老是教眾公選的,教主隻能提名,不能指定。十位護教長老的主要職責是輔佐教主治理本教,同時負有監督之責,如果教主的決定有失偏頗,長老們有義務進行規勸甚至要求重議。教中每有大事,教主應該跟十位長老共同商議,如果事情緊急來不及商議,至少也該事後盡快通報一聲。可是司馬相冒險去挑戰中原武林至尊,竟然連個招唿都不打,甚至事後也從沒跟任何一位護教長老提起過,這個確實有違北冥教的規矩。包括擁護司馬相的楚江天和伍澄清在內,十個護教長老齊刷刷瞅向司馬相。


    司馬相已經意識到自己當初的疏忽,事到如今也隻好硬著頭皮說道:“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找各位長老商議,是我一時疏忽。”秦長老冷笑道:“當時什麽情況我們不知道,當然隨便你怎麽說了。司馬教主說情況緊急來不及商議,我們不敢有異議,可是迴來之後呢?十年啊,司馬教主,你有沒有跟我們任何一位護教長老說過此事?楚長老,伍長老,宋長老,郝長老,卞長老,蘇長老,這個事你們知道嗎?”卞通和蘇起海搖了搖頭。楚江天、郝承平等人不願意讓教主難堪,於是悶頭歎氣。秦長老繼續說道:“教主一句疏忽就想掩蓋過去,是不是在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們護教長老的位置?難道你真的隻把我們當成擺設,當成你顯示教主威風的儀仗?”司馬相被問得有些氣短,勉強說道:“迴來之後,我一直忙於處理教中事務,沒顧得上跟各位長老提及此事。後來一切風平浪靜,事情都過去了,也就沒有必要再跟各位長老談起此事。”他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小靈子暗自搖頭。郝承平等人聽了也不禁搖頭。秦鍾禮輕輕哼了一聲,與魏都等人斜著眼睛等著看司馬相的笑話。


    曾梓圖說:“請恕曾某冒昧,敢問司馬教主後來都忙了些什麽?我想大家應該都有興趣知道。”彭玄一在一旁說道:“這是本教機密,豈是你一個外人能隨便打聽的!”曾梓圖笑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外人,或許不該隨便打聽。那麽我不在場的時候,司馬教主能否給大夥說來聽聽?”司馬相被他一逼,有些尷尬。路橋蔭說:“曾梓圖,你都死到臨頭了,還關心這麽多事!”曾梓圖說:“為了北冥教的朋友,我死不足惜。隻要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高興,殺了我、剮了我都可以,我絕無半句怨言。隻是懇請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不要難為秦長老、魏長老他們。他們都沒有私心,隻是希望北冥教再出現一位像霍教主那樣的教主,能夠帶領大夥重振北冥教。他們的做法或許不妥,但是對北冥教的忠心蒼天可鑒!今日他們觸犯了教主,請司馬教主念他們對北冥教的振興有功,念他們跟隨霍教主和司馬教主多年,念他們對北冥教的一片赤誠,不要趕盡殺絕。所有罪過,都由我一人承擔好了!”秦鍾禮、魏都、閻乙開、蘇起海已經哭作一團:“曾先生,你不要說了!我們隻忠於本教,不忠於他個人,他必定容不下我們的!我們願意去追隨霍教主!咱們來生再見!”


    曾梓圖的言語和秦鍾禮等人的哭訴,令楚江天、郝承平等人也不禁動容,一個個搖頭歎息。路橋蔭見狀,趕緊小聲對司馬相說道:“教主,此人頗能煽動,不能讓他再說了。趕緊處置吧!”司馬相點了點頭。路橋蔭高聲說道:“曾梓圖,你派人縱火謀害教主,又煽惑人心圖謀不軌,致使我北冥教掀起內鬥,擾亂總壇。雖然你不是北冥教的人,但是你做了傷害北冥教之事,按照我教規矩,你罪該分屍。念你認罪坦蕩,教主仁慈,賜你全屍。”吳秋遇念及曾家對他的種種恩德,一聽他們要處死曾梓圖,不由得大驚,便要上前求情:“司馬教主……”小靈子趕緊將他拉住。吳秋遇說:“曾家對我有恩,我剛才出手傷了他,不能再看他喪命!”小靈子衝他擺了擺手:“他未必會死,先看看再說。”


    曾梓圖看到吳秋遇的表現,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轉身對司馬相說:“多謝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臨走之前,我有一句話,想私下對司馬教主說。”路橋蔭說:“現在求饒已經來不及了!你就安心上路吧!”曾梓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教主和路大長老忌憚我的武功,怕我暗中偷襲。也罷,我先自廢了武功。”說完,提起雙掌,往自己胸前拍去。吳秋遇驚叫道:“不要啊!”曾梓圖噴出一口鮮血,捂著胸膛咳了幾聲,忍痛說道:“現在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可以放心了?”曾梓圖忽然自廢武功,眾人都很震驚。秦鍾禮等人跺腳歎息道:“唉,曾先生,你這又何必?”路橋蔭走過來,一把抓住曾梓圖的手腕,感覺到曾梓圖的手疲軟無力,暗中用手指捏拿,也毫無內力抵抗,看上去真的已經廢了武功。路橋蔭衝著司馬相點了點頭。楚江天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看曾梓圖,又看看司馬相。


    司馬相靜靜看了一會,開口問道:“曾梓圖,事到如今,我肯留你全屍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有什麽話非說不可?”曾梓圖說:“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這句話說不說也沒什麽要緊。隻怕司馬教主聽不到會遺憾終生。”司馬相看了看他,冷笑道:“你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曾梓圖搖頭歎息道:“唉,算了,既然你不想聽,我也沒有必要非說不可。遺憾不遺憾是你的事,與我何幹?我都已經成為廢人了,司馬教主還是不敢過來聽我說一句話……”司馬相也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麽,又被他言語一激,便暗自提氣在手,走了過來:“我來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吧。”眾人也都好奇,曾梓圖搞得那麽神秘,不知他到底要跟司馬教主說什麽。


    曾梓圖在司馬相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忽見司馬相臉色突變,愣了半晌之後,盯著曾梓圖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曾梓圖肯定地點了點頭。司馬相稍稍冷靜了一下,uu看書.uuanshu.co 開口說道:“曾梓圖,念你在薊州與北冥教為鄰多年,本教主可以放你一次。你走吧。”在場眾人全都愣住。就連秦鍾禮、魏都他們也都覺得不可思議。吳秋遇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一聽司馬相要放曾梓圖走,心裏還是非常高興。


    曾梓圖輕輕拱了拱手:“多謝司馬教主。”然後轉身對秦鍾禮等人拱手說道:“秦長老,魏長老,閻長老,洪長老,蘇長老,勾旗主,曾某臨別有句話囑咐。如果司馬教主寬大為懷,念在你們對北冥教有大功,念及你們追隨霍教主和司馬教主本身多年,寬大為懷,放過你們,你們千萬不要鑽牛角尖,一定要感念司馬教主的恩德,一切以北冥教為重,好好保重自己。”秦鍾禮、魏都等人含淚拱手,心裏百感交集。曾梓圖說完之後,又看了看楚江天、伍澄清等幾位坐著的長老,拱了拱手,然後從容轉身,揚長而去。


    小靈子在吳秋遇耳邊嘀咕道:“這個曾梓圖倒挺有風度,明明是敗在人家手裏僥幸撿迴一條命,他倒像是個散了筵席的賓客似的,還大搖大擺地跟眾人道別。”吳秋遇一直望著曾梓圖走出大廳,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路橋蔭不解地看著司馬相:“教主,就這樣放他走了?”司馬相說:“他家在薊州,走不遠的。你們暗中監視,別讓他興風作浪就是了。”“是。我一會就安排。”路橋蔭知道司馬相的脾氣,他決定的事情已經很難改變,於是也不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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