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聽了丁不二的話,本要出城,但心中仍抱有一絲幻想,沿路打聽著師父的消息。


    他不敢說出師父的身份來曆,隻說有個長輩誤食毒蘑菇,中了毒走失了,問人見過沒有。問一個,一個搖頭,都說不曾見過。倒是有好心人提醒,說城裏來了個神醫,如果找到了那個中毒的親戚,可以去求他醫治。


    神醫三兩針救醒了張大善人的兒子,這消息早已傳遍全城。卻沒人知道,正是這神醫被壞人算計中了毒,自身難保。


    吳秋遇心中難受,正自沮喪。一個醉了酒的漢子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聽到人們議論,上前問道:“你找人麽?你找得病的,還是找治病的?”


    “我找一位長輩,誤食毒蘑菇中了毒。他這麽高,頭發有黑的,有白的……,您見過沒有?”吳秋遇說完,殷切地望著他。雖然心裏知道希望渺茫,但仍盼著他說出的是“見過”二字。


    “這麽高,頭發有黑的,有白的,對不對?”醉漢手裏比劃著,身子搖晃著,醉眼蒙朧地說道,“知道,知道。”


    吳秋遇喜出望外,沒想到真能問到師父的消息。他一把抓住醉漢的胳膊,叫道:“你快帶我去找他!”醉漢打了個嗝,把他的手拿開,搖搖晃晃地繼續趕路。吳秋遇央求道:“大叔,你帶我去找他吧。”


    醉漢停住腳,看了看他,又吐了一口酒氣,說道:“好,我帶你去……去找他。”吳秋遇大喜,兩手殷勤地攙扶著醉漢,跟著他去找師父。


    拐了幾個彎,進了一條小巷。


    醉漢在一家門前停住腳,一麵用拳頭砸著門,一麵叫著:“開門,開門!”他太過用力,重心不穩,險些撞在門上。吳秋遇急忙將他扶住。


    醉漢又含糊地嘟囔了兩句,便貼在了門上,閉眼睡了。


    “大叔,大叔!”吳秋遇叫著,竟搖他不醒。


    這時候,聽見院裏有腳步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誰呀?”


    門“吱呀”一聲開了,醉漢貼著門倒了進去,撲在開門人的身上。“啊呀!”那人驚叫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醉漢撞到門板,倒在地上,眼睛也沒睜開,嘴裏嘟囔道:“娘子,我迴……迴來了。”


    開門的女人手摸著胸口,頗喘了幾口氣,才定了神,罵道:“死鬼,你還知道迴來?!”那醉漢早已在地上打起了唿嚕,哪裏還聽得見。


    吳秋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愣愣地站在門口。醉漢的娘子這才發現,門外還站了一個人,忙堆笑道:“我說這死鬼醉成這樣了怎麽還能迴來,原來是你這位小兄弟送他。真是多謝了。”說著便去揪那醉漢。


    吳秋遇幫她將醉漢扶起,嘴裏說道:“我是來找人的。”醉漢的娘子一愣:“找人?找誰呀?家裏就我和這死鬼倆人,你找哪個?”吳秋遇說:“我找一位長輩,他中了毒,很危險。這位大叔說知道他在哪。我跟大叔來到這,他睡著了……你看……我……”他想說把醉漢叫醒,可見他醉成那個樣子,又說不出口。


    醉漢的娘子說道:“是他說的,這就難怪了。他是怎麽跟你說的?”吳秋遇說:“我在街上打聽長輩的消息,這位大叔走過來,問我是不是找人,是找得病的,還是治病的。我告訴他,在找一位中毒的長輩,這麽高,頭發有黑的,有白的。他說他知道,就帶我來了。”


    醉漢的娘子笑道:“這死鬼喝醉了說的話,你也信得?上迴他還帶人到家裏看過皇上呢,那我們家不成皇宮了?”吳秋遇頓時傻了,呆在那裏。醉漢的娘子繼續說道:“這死鬼見了酒就不要命了。這不,又在外麵喝了一宿,早糊塗了。你問什麽,他答什麽。醒了之後,他自己說了什麽根本不記得。多謝你送他迴來,快進屋喝口水吧。”


    吳秋遇這才明白,自己是空歡喜了一場,頓時泄了氣,後麵她又說了什麽,就沒再聽了,垂頭走出門來。


    “謝謝你了,小兄弟。”那娘子又喊了一句,搖了搖頭,急忙扶醉漢到屋裏去了。


    吳秋遇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正自沮喪,忽見街頭行人騷動,四散避閃。遠處有幾個鐵拳門的弟子,叫嚷著,隨意揪住路人和小販盤問,像是在找人。


    吳秋遇心念一閃,馬上想到:“丁大哥說的對。鐵拳門的人兇狠霸道,害了師父,也必然再要害我。是我把那個王保保打傷的,他們連師父都害了,更不能放過我。他們一定是在找我和丁大哥。”他急忙就近躲進一家藥鋪,藏在門內,注視著外麵的動靜。


    藥鋪的夥計叫道:“小哥要抓什麽藥,請到櫃台來。”吳秋遇正不知如何迴答,又有幾個行人躲進藥鋪裏來,抱怨著:“鐵拳門太霸道了。咱們在這裏躲躲,免得惹禍上身。”


    一個夥計走到門口,向外望了望,已然知道怎麽迴事,自顧搖了搖頭,又迴到櫃裏。後來的幾個人朝夥計拱手致謝。夥計全當沒看見,繼續手裏的活。這種事情見多了,也就不當迴事。


    鐵拳門的弟子隻在街上耀武揚威,並不進入每家門裏搜查。四五個人一路橫衝直撞著,漸漸遠去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那幾個人再次致謝,有的假意上前買了點無關痛癢的藥,便各自散去了。那夥計見平白多了幾樁生意,也自然高興。


    吳秋遇跟著走出門來。看來隻有依丁大哥所說,先遠離這是非之地,逃過鐵拳門的追殺再說。他雖然江湖經驗不多,但畢竟不傻,也能想到鐵拳門會在城中廣布耳目,說不定城門也有他們的人盯著。若要順利出城,還需想點辦法。


    擔心被鐵拳門的人看見,吳秋遇一手遮住臉,一邊悶頭走路,一邊想著主意。


    剛巧走到一條巷子口,迎麵撞見兩個乞丐,一大一小,正是跟師父剛進朔州城時遇到那兩個。吳秋遇靈機一動,上前將他們拉住。兩個乞丐本要掙脫,奈何吳秋遇手上力氣太大,硬把他們推進巷子裏。


    大乞丐叫道:“你想幹什麽?”吳秋遇放了手,小聲道:“大叔不要喊。我隻想換你的衣裳。”大乞丐急了:“那可不行!我就這麽一身衣裳,給了你,我怎麽出門?要飯的也是要臉的,總不能光著屁股上街吧?不行不行!”小叫花子更是叫道:“大白天的,你想打劫呀?再纏著我們,我就喊人了。你連要飯的都搶,讓別人知道了,看你丟不丟臉!”


    吳秋遇急忙解釋:“我不搶,是拿我的衣裳跟你們換。大叔你幫幫我,好不好?”


    “是這樣啊,早說清楚嘛。”大乞丐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把他打量了一番。小叫花子也伸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同聲說道:“好,我們換!”


    大乞丐穿上吳秋遇的衣裳,轉來轉去給小叫花子看,還問他:“怎麽樣?好看嗎?”小叫花子拍手叫道:“好看,好看。這迴你可賺到了,老大。”


    吳秋遇換了大乞丐的衣裳,大小倒是合適,隻是一股酸臭氣撲入鼻子,熏得他不禁皺眉。


    大乞丐笑嘻嘻上前說道:“我也不白占你便宜。來,我再給你收拾收拾。”吳秋遇不知他要收拾什麽。大乞丐按住他的頭,動手將他束發的帶子解了,頭發披散開來。小叫花子從地上抓了把土,伸長手臂灑在他頭上。吳秋遇看不見他們在幹什麽,隻覺得頭癢。


    倆乞丐轉著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大乞丐說:“你這才像了。”吳秋遇這才明白,他們是要幫他扮得更像乞丐,哭笑不得,也難得他們如此熱心腸。


    大乞丐將自己的頭發捋了捋,一把挽起,用吳秋遇的帶子係了,笑著問道:“怎麽樣?”小叫花子叫道:“好瀟灑,好英俊啊,老大。”


    吳秋遇走出小巷,一路問著,朝城門走去。


    大乞丐帶著小叫花子在街上招搖。小叫花子緊跟在他身旁,總忍不住伸手去摸。大乞丐瞅了他一眼,裝模作樣說道:“我現在是有錢人了,你得離我三步開外!”小叫花子嘟噥道:“知道了,叫你過兩天癮。餓透了,看你是繼續當老爺,還是和我一起討飯。”大乞丐指了指他,笑眯眯說道:“好小子。”便赤著腳,繼續大搖大擺走路。


    大乞丐正挺直了腰杆在街上晃悠,忽然被人從後麵抓住了領子,不禁大叫起來:“誰,誰呀?”卻見小叫花子早已躲到遠處,偷偷指向他身後。


    後麵的人冷笑道:“真是不怕死的,還敢在這招搖。這迴看你往哪跑!”竟是鐵拳門的幾個弟子,誤把他當作吳秋遇,抓個正著。


    吳秋遇在路上又遇到幾個鐵拳門的弟子,怕被認出來,就把散亂的頭發擋到眼前,要往旁邊躲。誰知那幾個鐵拳門的弟子見了他,竟都躲著走,嘴裏還罵著:“臭要飯的,別過來,滾遠點!”


    吳秋遇扮做乞丐,一路都沒被人認出來。來到了城門口,那裏果然也有鐵拳門的人守著。吳秋遇心中暗自慶幸:幸虧我提早做了準備,要不然,被這幾撥鐵拳門的人認出,可就麻煩大了。


    走出城門,吳秋遇心情放鬆了很多。望著城門洞,他心中暗想:“我能平安出城來,全靠現在這身打扮。看來這身髒衣裳挺管用,也得多謝乞丐大叔和那個小叫花子。”


    想到那兩個乞丐,吳秋遇突然心頭一震:“我穿著他的衣裳可以瞞過鐵拳門的人平安出來,那他穿著我的衣裳在城裏會怎樣?會不會被鐵拳門的人當作是我給抓走?不會吧,他們應該認得我的,即便抓了,一看不是我,應該也會放了。可是,萬一那些壞人找不到我,把火氣發到他們身上,豈不是把他們給害了?鐵拳門那幫壞人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鐵拳門的事是我惹的,跟他們沒一點關係。他們也都是苦命的,說什麽也不能連累到他們。不行,我得迴去看看。”


    想到這個,吳秋遇又進到城裏,憑記憶原路返迴,去尋找那兩個乞丐。


    忽然遠遠聽到小叫化的哭聲。吳秋遇一驚,急忙快步奔了過去。小叫化正跪在藥鋪門口,向夥計央求:“大爺們,行行好吧。我們老大被人打了,求您施舍點藥吧。”旁邊也有人作證:“是真的。無端被鐵拳門的人打了一通,怪可憐的。”


    吳秋遇心中一懍,覺得對不住那乞丐,便將師父給他的所有銀子都拿出來,輕輕放到小叫花子腳邊,然後快步消失在人流之中。


    小叫花子無意間摸到銀子,愣了一下,迴頭看時,人已不見,便拚命地磕起頭來:“謝謝好心的大爺。謝謝了。”


    吳秋遇往城門走了一個來迴,已然感覺到腹內饑餓,肚子咕嚕咕嚕在叫了。原來在山裏,總是餓了就吃。可今天,自早上喝了一碗滾熱羊湯,隨便吃了幾口大餅,已經幾個時辰沒有進食了,他怎能不餓的難受。


    剛才一激動,自己的錢都給了那個小叫花子。現在懷裏隻有丁不二臨走留下的那個粉紅錢袋,可那是那個小姑娘的,不能動。吳秋遇身無分文可用,隻得望著街邊的飯館,聞著魚肉的香味,自顧咽著吐沫。


    早間丟失錢袋的小姑娘四處找不到,正在街頭閑逛,看見一個叫花子站在那裏咽口水,卻不去要飯吃,不覺多看了兩眼。


    忽然兩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是兩個赤膊的漢子,背後插著大刀,高聲喊著:“閃開,閃開!”嚇得行人慌忙躲閃。


    吳秋遇也急忙側身,讓到一旁,散亂的頭發甩起,露出半個臉來。


    小姑娘見了,朝他一揮手,用清脆的聲音說道:“叫花子,想吃飯就跟我走。”


    吳秋遇見是她,又驚又喜,便快步跟了過去。忽又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乞丐”,不知她是認出了自己還是要給叫花子施舍,索性先不說話,看看再說。反正是有飯吃了,就隨她去。


    小姑娘把吳秋遇帶到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開口說道:“怎麽半天不見,你就淪為乞丐了?你那個同夥呢?”


    吳秋遇一聽,知道她認出了自己,就把懷裏的錢袋掏出來,遞給她:“他說你取笑我,一時不爽就拿了你的錢袋,本想嚇唬一下你,就要還你的,沒想到你後來又和夥計吵嘴……”


    小姑娘抓過錢袋,掂了掂,滿意的點點頭,把錢袋係在腰間,說道:“你們還算老實。你這樣打扮,又想去蒙誰?”


    吳秋遇黯然道:“我師父被鐵拳門的人害死了,我也被他們追殺。我穿成這個樣子,隻是想躲過他們。你認出我了,不要告訴他們好不好?我不是壞人。”


    “他死了?”小姑娘一愣,以為吳秋遇所說的師父就是偷她錢袋那個,“這報應也來的太快了吧。他偷我錢袋的時候,你知道嗎?”


    吳秋遇也被繞進去了,一會這個“他”是說師父,一會又是丁大哥,最後說的是偷錢的事,應該是說丁大哥,於是搖頭說:“他臨走的時候才把這個給我,說要是再遇見就還給你。”


    小姑娘歎了一口氣,說:“唉,難得他臨死還能想著這個事,我原諒他了。”吳秋遇剛要解釋,隻說了“他沒……”兩個字就被打斷。小姑娘說:“師父死了,你也夠可憐的。餓了吧?跟我走吧,帶你下館子去。”


    前麵街上有一個很大的酒樓,金福樓。


    小姑娘邁步走了進去,吳秋遇跟在後麵。忽有夥計上前攔住,叫道:“叫花子,要飯到別處。這是你來的地方嗎?出去出去!”便上前推搡。小姑娘迴頭道:“那個叫花子是我請來的。讓他進來。”夥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看她倒不像是沒錢的,就退到一旁。


    吳秋遇跟著小姑娘上了二樓。此時已過了飯點,樓上客人不是很多。


    小姑娘隨便找張桌子坐了,對吳秋遇說:“這是朔州城裏最大的酒樓,氣派吧。”早有夥計迎上來,見了“叫花子”從旁繞過,隻對小姑娘說道:“姑娘說得不錯,我們金福樓是朔州城最好的酒樓。”小姑娘卻道:“我說最大,倒可當得。是不是最好,還得吃了才知道。快挑拿手的好菜上來一桌。”


    “好嘞。”夥計應聲去了。吳秋遇身後隔了丈許有桌客人,見有叫花子在座,多少有些不滿,低聲議論。


    小姑娘瞅了他們一眼,說道:“怎麽著,你們想請他過去吃啊?”那幾個人知趣地住了口,無奈地搖著頭。吳秋遇也不禁暗笑,這小姑娘的嘴可真是厲害,別人都說不過她。


    很快,菜便端上來。吳秋遇著實餓了,從頭發縫裏看著小姑娘的臉色。小姑娘說:“餓了就吃吧。”吳秋遇便不再客氣,抄起筷子就大吃起來,哪分什麽雞鴨魚肉、山珍海味,隻顧往嘴裏填。


    周圍的客人見了,又不禁搖頭,隻是惹不起小姑娘,便又繼續自己的談活。


    一人問道:“胡老板,別光說生意上的事。你這趟從西域迴來,還有什麽特別的見聞,也給大夥說說。”旁邊的人也都好奇,催促他快講。


    胡老板把筷子放下,神秘兮兮地說道:“別的倒也沒什麽,上次也都說過了。隻是有一件事,保準你們從來都沒聽說過。”旁邊的人催促道:“胡老板,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小姑娘看著吳秋遇胡吃海塞,正閑得無聊,聽他們提到什麽特別的見聞、從來沒聽說過的事,也心生好奇,注意聽著。


    胡老板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酒,輕輕把酒杯放下,把桌上的每個人都看了一眼,才得意地說道:“賀蘭映雪,雌雄雙怪。你們聽說過嗎?”“賀蘭映雪,雌雄雙怪?”眾人無不驚奇。“那是什麽?”“沒聽說過。”“胡老板,你快說說。”


    吳秋遇咬著雞腿突然停下,抬起頭,看了一眼胡老板。小姑娘也被勾起了興趣,等著聽他往下說,瞥見吳秋遇嘴裏停了,就說:“關你什麽事,快吃!”吳秋遇一笑,又繼續悶頭吃喝。


    胡老板見完全勾起了眾人的好奇,才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賀蘭映雪,聽說是天底下最好的藥材,什麽病都能治,能解百毒。已經有好幾百年沒出現了。”


    “竟有這麽好的東西?”眾人無不稱奇,即便他是吹牛,也願意繼續聽下去。更有人說:“想必胡老板已經重金買了,弄迴了好幾車吧?這會你可要賺大發了。”


    胡老板突然臉色一變:“哪那麽容易。你道這賀蘭映雪跟人參似的,隨便花錢就能買了?那東西隻在賀蘭山有,那裏有雌雄雙怪守著,誰敢去挖?”


    有人問:“雌雄雙怪……很難接近麽?”胡老板說:“接近倒不難,接近完了要想活著離開可就難了。”眾人不禁啊了一聲。


    吳秋遇差不多吃飽了,聽他們說起雌雄雙怪那麽神奇,也忍不住迴頭聽著。小姑娘早聽得入了迷,再也顧不得他。


    胡老板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傳說那雌雄雙怪麵目猙獰,行事怪異,厲害得很。聽說有人親眼瞧見,他們一拳把熊背打透,用手就把那隻熊活撕了。好像他們還吃人呢。”眾人無不驚愕。


    小姑娘笑道:“雌雄雙怪要是吃人,那親眼瞧見他們的人還能活著迴來?你又是聽誰說的?”


    胡老板正在興頭上,被她問得一時語塞,狠狠瞪了她一眼,支吾道:“他是……在遠處看見的。雌雄雙怪當時隻顧了吃熊,沒看到他,不行麽?”


    被她攪了興致,胡老板無心再講下去,站起來對同桌的幾個人說:“我吃好了,店中還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那幾個人也紛紛抱怨著,先後跟著胡老板走了。


    “雌雄雙怪……”醜姑娘嘴裏念叨著,覺得好玩,“還不如叫雌雄雙煞,這樣聽起來更嚇人。”


    想到“雌雄雙煞”這個名字,小姑娘很開心。她一拍手,瞥見吳秋遇又停了,問道:“你怎麽又不吃了?”吳秋遇笑笑說:“我吃飽了。”


    這時,忽聽樓下夥計大聲問道:“你也是那姑娘請來的?”


    一人答道:“我帶銀子來吃飯,還要什麽姑娘請啊。”


    夥計奚落道:“你有錢?拿得出來,我就讓你進。”


    想是那人從懷裏掏了銀子,得意地說道:“怎麽樣,怎麽樣?夠不夠吃你一頓飯的?”


    夥計納悶道:“嗨,今天真是邪了。叫花子都遇上好親戚,有錢下館子了。”


    隻聽樓梯聲響,那人噔噔噔走上樓來,嘴裏還問著:“樓上還有好座麽?”上樓的竟是那個在鐵拳門假扮鐵拳王的老叫花子。


    吳秋遇看到他,又想起遇害的師父,不禁臉上變色。小姑娘見了,低聲問道:“你認識他?”吳秋遇恨恨說道:“鐵拳門的人讓他假扮病人,請我師父去看,有人趁機在茶裏下了毒,害死我師父。怎麽說,他也是幫兇。我要找他評理。”小姑娘聽了也不禁憤然,卻把吳秋遇攔住。


    老叫花子手裏拿著十兩的一錠銀子,抬頭見了吳秋遇,嘟噥道:“這不是有叫花子在樓上麽?他來得,我為何就來不得?”


    “叫花子哪來那麽大的銀子,肯定是偷的。得把他拿去報官。”兩個夥計追上來,要把他拉下樓去。老叫花子叫道:“什麽偷的!這是鐵拳門成三爺賞的,不信你去問?”倆夥計將信將疑,暫時鬆了手。


    小姑娘站起來說道:“既然人家有錢,就是你的客人,為什麽不讓他吃飯?來,你坐到這邊來。”


    倆夥計見小姑娘對乞丐都是那麽照顧,也沒話好說,搖頭下樓去了。


    “好姑娘!”老叫花子笑嘻嘻走過來,在吳秋遇身邊坐了,“叫我老乞丐就行,咱們就是熟人啦。你呢,小子?”吳秋遇瞪著他。老乞丐叫道:“唉呀,吃醋啦。人家姑娘隻能對你一個乞丐好麽?”


    老乞丐見了桌上的美食,直流口水。雖說是吳秋遇吃過的,卻也剩了不少。便順手把銀子擱在桌上,伸手去抓那半隻燒雞,撕下一條雞腿,放在嘴裏啃嚼起來。


    小姑娘招手喚過夥計,用桌上的銀子把帳結了,並吩咐不用找錢。那夥計自然高興,哪還管銀子是誰的。


    老乞丐悶頭一通狂吃,片刻之間,盤子碗裏的東西便所剩無幾了。


    小姑娘走到窗口,向外望了一會,興奮地說道:“樓下是一片水塘,藍天白雲,還有幾棵柳樹,映在水裏可好看了。”吳秋遇也向窗口走來,站在她身後向外張望。


    老乞丐用手在嘴邊抹了一把油,又在身上擦了擦手,站起來揉著肚子,打著嗝,笑道:“飽了,飽了。金福樓的廚子果然名不虛傳。哎,你們看什麽呢?”


    小姑娘迴頭道:“這裏的風景可好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好啊。這還是第一次上金福樓,是得好好看看。”老乞丐說著,便也往窗邊走來。


    小姑娘推開吳秋遇,自己也往旁邊挪出一步,給老乞丐騰出地方。老乞丐就擠了過去。


    小姑娘指著水麵,忽然叫道:“快看,這水裏的魚怎麽長腳了?”吳秋遇頗覺驚奇,想要探身觀瞧,卻被老乞丐擋在前麵,什麽也看不見。老乞丐扒著窗子,探出半個身子去看,嘴裏叫道:“在哪,在哪?怎麽沒有啊?”


    “馬上就有了。”小姑娘伸手在他背上一推,老乞丐便翻了出去。


    吳秋遇一驚,急忙伸手去抓他。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吳秋遇毫無準備,即便他身手再敏捷,也根本來不及,手裏隻抓到一直破鞋。


    隻聽“撲通”一聲,水麵激起數尺高的水花。老乞丐沉入水中,好久才冒出水麵來,兩手撲騰著,大唿救命。


    小姑娘驚叫道:“不好啦,有人落水了!”幾個客人和夥計聽見動靜,一發擁過來觀看。


    吳秋遇隱約覺出,這像是她的故意設計。他剛要說話,早被小姑娘拉了衣袖,擠出人群,快步走下樓來。


    夥計正拿了那錠銀子找迴的餘錢,揣進自己懷裏,樂得合不攏嘴。見二人下來,馬上笑臉相迎,鞠躬道:“兩位吃好了?一路走好!”直將二人送出門外,仍遠遠招手:“歡迎再來!”


    吳秋遇急切地說道:“看看哪裏能過去?我們先救他上來。”


    小姑娘看著他:“他幫忙害了你師父,你還要救他?”


    吳秋遇說:“他要真是個乞丐,也不一定是鐵拳門一夥的。快去把他撈上來,也好問個明白。uu看書 .uukansh ”


    小姑娘道:“是不是一夥,都害了你師父,還理他做什麽?”


    吳秋遇道:“可是,讓他活活淹死……不好吧。”


    小姑娘說道:“你倒是個好人。看來隻有我壞了?我隻是教訓他一下,替你出氣。如果想讓他死,我還叫人幹什麽?放心吧,那麽多人看著,他死不了。”


    吳秋遇想了想,她說得有理,才放心地笑了:“還是你想得周全。你真聰明。”


    小姑娘聽到他誇獎,很開心,嘴上卻說:“我當然聰明了,我是冰雪聰明。可你呢,你就是個傻小子。哈哈哈。”吳秋遇也跟著傻笑,心想:跟她相比,我可不就是個傻小子麽?


    小姑娘見他不惱,更是歡喜,又說:“我叫小靈子,水靈的靈,機靈的靈。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吳秋遇說:“我叫吳秋遇,秋天的秋,相遇的遇。”


    “吳秋遇?這個名字不好,我叫著不順,還是叫你傻小子吧,我叫小靈子,你叫傻小子,多好。”


    吳秋遇憨笑撓撓腦袋:“你隨便吧。”自己正無處可去,便一路跟著小靈子。


    走了一陣子,小靈子忽然問道:“你想不想去鐵拳門報仇?”


    吳秋遇一愣:“想啊。可是,他們人多,心眼還壞,我鬥不過他們,隻怕報不了仇。”想到此,他不禁黯然。


    小靈子說:“想報仇就聽我的。給我三天時間,我保證替你出了這口氣。”


    吳秋遇愣愣地望著她,不知她心裏又有什麽主意,隻是隱隱覺得,她那麽聰明,說不定真有懲治鐵拳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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