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暈乎乎的童昭被席梁扔在床上, 偏偏他的床又比較硬,差點被把她摔暈過去,好不容易掙紮著坐起來,席梁又站到麵前, 繃著臉看著她。


    “你睡床上,我今晚睡沙發。”


    席梁知道現在的童昭不願意和他躺在一張床上, 在酒店的時候她會做出那種舉動, 肯定不單是喝醉了酒。


    扔下這句話, 席梁走過去拉開衣櫃,從裏麵拿出一套幹淨的睡衣扔給她,自己抱著被子和衣服往外走。


    “浴室有備用牙刷, 睡衣是幹淨的,你抓緊時間洗漱,盡快休息。”


    看著席梁離開的背影,童昭弓著腰揉腦袋,自從吃過飯之後, 那股勁兒就收不迴去了, 腦袋一陣一陣的疼。


    童昭去浴室洗漱的時候,看見席梁坐在沙發上, 手裏還拿著幾份紙質文件,聽見動靜抬頭看了她一眼, 漫不經心的說。


    “牙刷在架子上, 藍色毛巾是備用的。”


    話音剛落, 童昭就進了浴室, 不是她太快,而是距離太近。


    退伍前,席梁就住在這套公寓裏,因為平時不常迴來,住宅麵積就沒有太大的要求。工作後,單位分配了房子,他卻懶得搬過去,還把本就不大的房子設計出了一個書房和健身房,導致其他地方的麵積就更小了。


    不過好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童昭在浴室順利的找到了需要的東西,刷牙的時候瞥見鎖骨上的印記,讓她忍不住湊到鏡子跟前扒開衣領看個仔細。醒來之後沒仔細照過鏡子,現在才發現身上這麽多印記,她又想去弄死外麵的那個男人了。


    睡覺前,童昭不僅把門反鎖了,還放了把椅子靠在門上,生怕某人半夜溜進來。家裏麵積小,她在裏麵的動靜,席梁聽得很清楚,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因為腦袋還不清醒,童昭倒下就睡著了,結果半夜又突然醒了。


    坐起來後,童昭開始想今天發生的事,越想腦子越亂最後就真的不困了,下床走到門邊小心的移開凳子,打算出去找水喝。


    客廳的窗簾沒合上,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落在地上,借著這點光童昭摸清了廚房的方向,也不出意外的看見了躺在沙發上的男人,一米八三的大男人躺在一個狹小的沙發上,童昭感覺被子有一半都在地上。


    童昭剛摸到水杯,啪的一聲客廳的燈亮了,刺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眯著眼迴頭看見席梁站在不遠處。


    “我就喝點水,不吵你。”


    說完,童昭轉過身子繼續往杯子裏倒水,卻沒想到席梁走過來抓住了她的手。


    “這水是我今天昨天早上燒的,你坐著去,我給你重新燒一壺。”


    作為一個醫生,童昭理智的鬆開了手,把水壺交給他,轉身迴到客廳靠在沙發上無精打采的坐著。


    席梁迴來看見她霜打茄子似得坐在那裏,轉身拿著被子裹在了童昭身上。


    “你是不是胃難受?”


    折騰了一天,童昭現在也沒力氣和他鬧脾氣,可憐巴巴的點點頭。


    “燒的很。”


    誰知道,她的可憐並沒有換來席梁的同情,反而是被他拍了一巴掌。


    “你就是缺心眼,不知道提前兌水嗎?”


    捂著被席梁拍過的腦袋,童昭憤恨的瞪著他。


    “半個月前我才知道我要當伴娘,你以為我能想到這些?而且,往酒裏兌水不該是他們白家該做的事嗎?”


    “你除了會瞪著我,會對我吼,你還能做什麽?”


    聽了席梁這話,童昭現在不止胃疼,五髒簡直就沒一處不難受的,要不是真的太難受了,她會再給他補幾拳。善於觀察的席梁自然也察覺到,童昭的心理狀態在恢複,恢複到她平常的樣子。


    “我剛才在廚房看見刀了,菜刀和手術刀雖然有差距,但也是刀。”


    席梁自然聽得出她在威脅自己,把快滑下來的被子給她掖好。


    “我雖然退伍好多年,但是撂倒一個你,應該不會太難。”


    和他用眼神對峙了幾秒,童昭認輸了,歪著頭看著被子上的紋飾,不想和他說話,打不過,跑不掉,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席梁把放溫的水端給沙發上病懨懨的女人。


    “喝完就去睡覺吧。”


    喝完一大杯水後,童昭把被子留給他,自己迴臥室,一邊走一邊嘀咕,“我要是睡得著,我還會起來喝水嗎?”


    耳朵過於敏銳的席梁聽到了她的吐槽,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叫住了童昭。


    “你過來。”


    “做什麽?”


    “我失眠,你陪我聊聊天。”


    聽到席梁的請求,童昭歪著腦袋猶豫了一下,走過來一臉嫌棄的看著他,席梁把被子都堆到她身上後,選了個萬能的開場白。


    “最近工作忙嗎?”


    “老樣子,醫生永遠都沒有不忙的時候。”


    之後席梁又找了幾個無關痛癢的話題,童昭也都有一說一,說著說著眼睛就睜不開了,腦袋一歪靠在席梁的肩膀上打起了哈欠。


    “困了就去睡吧。”


    老實說,席梁也快撐不住了,原本他就沒失眠,要不是她半夜起來,這個時候肯定又睡了幾覺了。


    童昭揉揉眼睛,慢慢的下沙發,結果身子一歪差點栽下去,好在席梁手疾眼快的勾住了她的腰,被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的席梁,看著那個毫無察覺的女人,一咬牙穿上鞋子把她抱起來往臥室走。


    第二天早上,童昭是被鬧鍾吵醒的,席梁是被她關鬧鍾時弄出來的動靜吵醒的。醒了之後席梁就抱著疊好的被子迴臥室,卻看見童昭縮在床沿抱著被子的畫麵,被子的三個角在地上,一個角在她懷裏。


    考慮到一會兒要去童家,席梁非常殘忍的把童昭弄醒了。


    “起床了,吃完飯咱們去童家。”


    聽到童家兩個字,童昭身上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驚恐萬分的看著他,就好像席梁是會吃人的魔鬼一樣。


    “我自己迴去。”


    都到了這個時間,席梁一點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確定她是清醒了,就兀自去洗漱。


    雖然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可童昭還是阻止不了席梁,兩個人到童家的時候,家裏坐了不少人,大家說說笑笑一副聊家常的樣子,但是童昭知道他們都在等自己。


    潘雨柔見到女兒迴來後,臉上的表情讓童昭有點琢磨不清,她感覺母親在忌憚什麽。剛坐下幾分鍾,童禦就用談工作的名義把席梁叫走了,童昭頂著巨大的壓力麵對母親和二嬸也就是童蕾的媽媽。


    “媽,你們想問什麽就直接說吧,不用這樣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童昭雖然平時很聽話,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不需要藏著掖著。


    “你和席梁在一起多久了?”


    這個問題真的難住了童昭,嚴格來說他們現在也沒在一起,但是這個結果肯定不會讓母親滿意,而且如果直接承認這就是一夜情,貌似也容易挨揍。


    “過年那陣子吧,當時他住院了好幾天,經常見麵。”


    迴來的路上,童昭就徹底冷靜了,她知道今天家裏人就隻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現在別說童家,估計遠在b市的席家也知道了他們倆的事,這個時候否認和席梁的關係,無異於找死。


    “今天早上啊,席梁的母親就打電話過來了,問我是什麽想法,我說這個得看你們倆個孩子的意思。昭昭啊,你現在是怎麽打算的啊?”


    聽到母親的話,童昭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好像什麽都被童蕾料到了,她有些不耐煩的看著母親。


    “媽,這個話題以後再說吧,我和他還沒到那一步。”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童昭不相信就因為她和席梁滾了個床單,家裏人就會逼著他們結婚,最多就是借著這個機會推他們一把,就比如像現在這樣,旁敲側擊的打聽和暗示。


    “媽媽就是看你們倆年齡都不小了,而且還挺有緣分的,所以有些替你們著急。”


    “媽,我知道您是什麽意思。這個問題真的再等等吧,您這樣上趕著催,讓外麵的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沒人要、嫁不出去呢。”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母親偽善的笑容,童昭說出的話就顯得有些刻薄。也許有的母親這麽著急是擔心女兒吃虧,但她知道她的母親絕不是這種可能。


    沒和母親聊幾句,童昭找了個借口迴房間,席梁離開的時候給她發了短信,她看了一眼卻沒迴。一迴到童家,她就覺得身上像是被套了一副手銬和腳鐐,甚至還不如在席梁的小房子裏自在。


    童昭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卻聽見了熟悉的敲門聲,她立馬把被子一卷躺下去,裝出睡覺的樣子趴在床上。


    “童昭,我進來了。”


    一推開門,童禦就看見隻露出半個腦袋在外麵的妹妹,他站在床邊,雙手抱胸盯著裝睡的童昭。


    “你自己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床上的人沒反應,童禦掀開被子把她拽起來。


    “童昭,我問你話呢,別給我裝死。這件事,你到底怎麽打算的,是不是真的喜歡席梁,真的想嫁給他?”


    “哥,你要做什麽?”


    “我不做什麽,我隻是想聽真話。你明知道咱媽是怎麽打算的,怎麽還是和席梁湊到一起了?”


    從知道童昭是在相親的時候正式認識席梁的之後,童禦就猜到了母親的打算,當時他提醒過妹妹,離席梁遠一點,卻沒想到現在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雖然說帶著一些偶然的成分,可這其中也有不少必然的因素。


    “我如果說昨天的事,是意外,你信嗎?”


    “我信!”


    童禦的迴答幾乎是脫口而出,倒是讓童昭怔住了,過了一會兒低著頭略顯傷神的說。


    “可媽媽他們不願意相信。”


    “所以,昨天真的是個意外,你們也沒在交往?”


    把腦袋垂到胸口的童昭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實大家都猜得到應該是這樣,年後她幾乎就沒見過席梁了,哪裏來得所謂的交往和談戀愛。


    隻不過,母親她們願意接受的是她和席梁在交往,甚至在不遠的將來會結婚,一步錯步步錯,童昭知道自己沒有迴頭路了。


    看得出來妹妹心裏也很惆悵,童禦坐在床邊,摸了摸童昭的腦袋。


    “那你打算怎麽辦,真的嫁給他?”


    “我不知道啊,現在媽媽她們擺明了會不遺餘力的湊成這樁婚事,你覺得席梁不適合我,可是我自己根本不知道我該嫁給誰。”


    說來說去,童昭知道真正的病根還是在自己這裏,從一開始她就不知道要何去何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這麽多年她甚至懶得去結交新朋友,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身邊唯一說得上話的男人,除了這些姓童的,就是一個程亦,最近才多了個席梁。


    從那一年,她第一次為了捍衛夢想和母親對抗,卻親眼目睹母親隔斷她的琴弦之後,童昭就明白了,在童家,她的夢想一文不值。雖然當年的這個夢,也是母親帶給她的。那天之後,母女倆的心就有了嫌隙。


    聽到童昭悲涼的語氣,童禦的心口在揪著疼。他總擔心哪天妹妹被逼到臨界點了,會不會和童家決裂?就像當年的小叔叔一樣,永遠不迴來了。


    “哥,你剛才把席梁叫過去,說什麽了?”


    “問了一些他和你的事。”


    “他說了什麽?”


    “他說,他會娶你。很篤定的語氣,卻讓我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哪種心態。”


    席梁娶童昭,可以是為了她這個人,也可以是為了她背後的童家。童禦現在不敢妄下結論,但他更傾向於後者。


    童禦分辨不出來,童昭同樣沒那個本事,雖然從認識到現在,席梁一直對她很好,甚至有的時候還很縱容她。就說昨晚的情況如果是其他公子哥,直接就開車走了,怎麽會在風裏抽著煙等她迴頭,但是,他是席梁,不是一般人。


    “哥,你覺得席梁護得住我嗎?”


    沒想到她會這麽問,童禦偏頭詫異的盯著童昭看了幾分鍾,最後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不喜歡席梁,但以他的能力確實能護得住童昭。


    有了這個答案,童昭心裏差不多也有了方向,現在席梁基本符合母親和哥哥的要求,至於她,可以再看看,至少她也沒討厭過席梁。


    “哥,你覺得是因為愛情的婚姻牢固,還是因為麵包的婚姻結實。”


    這一次,換童昭把哥哥難住了,一直到離開童禦也沒有給她答案,畢竟他們身邊的大多數都是因為麵包走到一起的,包括他們的父母。而他們的婚姻,很牢固。


    周六,童昭在家躺了一天,晚上睡覺前,接到了席梁的電話,她是不想接的,但是他一直打,嚴重影響到她玩遊戲的心情,雖然她玩得都是單機手遊。


    “席梁,你到底要做什麽!”


    第一次聽她直接在電話裏叫自己名字,席梁表示還有點不適應。


    “耽誤你吃飯了?”


    “你耽誤我打遊戲了!”


    “嗬,工作狂童昭也會打遊戲。”


    本來趴在床上的童昭聽了這話坐起來了,眯著眼咬牙切齒的問他。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童昭覺得席梁不是在誇她愛崗敬業,而是在嘲笑她玩不了遊戲。


    “字麵上的意思,昨天你說錢包丟了,我今天打電話去酒店查了一下。客房部的有個保潔員在垃圾桶裏找到了你的錢包,不過裏麵除了身份證就剩下駕照了,現金和卡都被人拿走了。”


    完全沒想到席梁還記著身份證的事,童昭直接懵了,昨晚到他家後,她就把身份證和錢包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今天在家躺了一天也沒想起來去問一問是不是落哪裏了。


    想著席梁辛辛苦苦幫自己找東西,還不厭其煩的打電話過來通知她,而自己剛才接電話的態度又那麽差,童昭瞬間就像被紮破的氣球一樣,蔫了。


    “你先打電話把卡掛失,明天我把身份證給你送過去,然後找人幫你抓小偷。”


    “能抓到嗎?”


    “酒店有監控,應該沒問題,你能不能迴憶起來到底是把包掉在哪了?”


    聞言,童昭抬頭看著天花板,仔細、認真的迴憶了一下,最後毫無結果。


    “沒有,昨天太忙了,可能婚禮前就被我弄掉了,也可能是婚禮後上樓的時候。”


    但是童昭覺得還是上樓的時候可能性大一點,當時她意識很散亂,而且趙如雪拖著她就往前跑,很可能就那個時候弄丟了。


    “明天你把身份證寄給我就行了,我找人去查監控。”


    作為童家千金,抓小偷這種事當然不需要童昭親自上場。


    “童昭,我長得很嚇人嗎?”


    “沒有啊。”


    童昭完全不知道席梁這話是從何說起,她雖然懷疑過他不是什良善之輩,但從沒覺得他醜。


    “那你為什麽不敢見我?明天我給你送身份證過去,你早點休息吧。”


    “別啊,你千萬別來童家,還是我去找你吧,你別過來。”


    童昭不想明天再被母親纏上,席梁一來,家裏又要亂。


    而席梁卻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一些端倪,童昭說得是童家,而不是我家。


    “好,明天你來我家拿,你休息吧。”


    說完這話,席梁沒給童昭任何思考的時間,就把電話掛了。童昭看著手機,差點爆粗口,寄過來多簡單,為什麽要去他家?天天見麵,不覺得審美疲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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