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理往外走,徐安虎笑著站起身道:“郭爺,我陪你去瞧瞧,順手替你把那不開眼的小子打發了。”


    章天剛見旁邊雅閣出來兩人,前麵的胖乎乎圓臉,一臉和氣笑容,是有名的郭大老板,他身後跟著個壯實的漢子,正是振威鏢局化州分局的鏢頭徐安虎。


    徐安虎帶著三分醉意,看到鬧事的人是章天剛,心中一沉,三分酒意立時清醒,今夜極可能是章天剛有意鬧事。上前一步湊進郭懷理的耳邊,徐安虎輕聲道:“郭爺,此人是威遠鏢局的章天剛,人稱斷魂手,這小子怕是有意找碴,您小心點。”


    郭懷理不認識章天剛,但聽過斷魂手的名聲,江安義也曾對他提過此人身手了得。臉上笑容不變,郭懷理拱手道:“原來是章鏢頭,失敬失敬。棲仙樓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還請章鏢頭見諒,郭某讓人改過便是。”


    章天剛冷笑道:“郭老板,好說。章某借寶地招待位貴客,事先對夥計言明,好酒好菜盡管上,不想酒樓隨便用些酒菜來打發我,讓我在貴客麵前失了麵子,莫不是店大欺客?”


    郭懷理心中一動,自己與江刺史的關係眾人皆知,章天剛不過是威遠鏢局的鏢師,便是與振威鏢局有矛盾也不至於發作到自己身上,他擺出一副找碴的樣子,究竟打的什麽算盤。貴客,看來所有的文章都出在這位貴客身上。郭懷理心中盤算,章天剛敢這樣囂張,這位貴客的來頭不小,估計能壓安義一頭,要不然這小子不敢在棲仙樓耍狂。m.Ъimilou


    想到這裏,郭懷理笑道:“不知是哪位貴人來到小店,郭某有失迎,願當麵陪罪。”


    章天剛把身子一橫,皮笑肉不笑地道:“郭老板,貴人不想見你,還是免了吧。郭老板真有心賠罪的話,把什麽駝峰、瑤柱、飛龍湯送上來再說。”


    郭懷理一皺眉,他招待吳英傑等人的菜品是事先準備,有些菜前一天就開始動手,就算自己想息事寧人,這頓菜也端不出來。


    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郭懷理心中暗怒,臉上依舊笑著道:“章鏢頭恕罪,這桌菜是郭某為招待朋友事先預訂的,棲仙樓並無準備,如果貴客喜歡的話,明日晚間郭某讓人預備妥當,再請貴客登門吧。”


    說完,郭懷理轉身要迴自己的雅閣。章天剛本為鬧事,巴不得事情越大越好,哪肯放郭懷理離開,伸手向郭懷理的肩膀抓去,口中道:“郭老板,請留步。”


    徐安虎在郭懷理的身旁,見章天剛出手向郭懷理的肩膀抓去,這小子名為斷魂手,如果郭爺的肩膀被他抓住,那半條胳膊還不得廢了。想也不想,揮拳朝章天剛的小腹擊去,圍魏救趙。


    章天剛抓向郭懷理的手沒敢用勁,他知道郭懷理與江刺史親如兄弟,如果真的將郭懷理的膀子廢了,那江刺史真敢封了威遠鏢局。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徐安虎,這一抓抓下去,徐安虎救是不救。


    徐安虎果然中計,揮拳擊來,章天剛心中得意,後退半步,左掌化爪,向徐安虎的鐵拳抓去。徐安虎是吳英傑的師弟,也是風清山莊胥義祥的弟子,一身外家功夫登峰造極,全身硬如鐵石,力猛招沉。近幾年得張、王兩人指點,兼修內氣,功夫在剛猛之外兼得堅韌之長,所以吳英傑才放心讓他來化州坐鎮。


    “蓬”,勁氣四溢,郭懷理感覺背後有人猛地一推,向前搶了一步,撞進門內,門前掛著的珠簾被順手扯落,細珠“劈裏啪啦”的在樓麵上蹦跳著。


    徐安虎感覺拳頭上有股寒意泌骨,看到拳上有淡淡的暗灰色痕跡,知道已經中了章天剛的斷魂爪的透骨寒氣。章天剛冷笑撤步,心中暗道可惜,如果能多抓幾下,讓透骨寒氣深入到徐安虎的骨骼中,就算他迴去用烈酒浸泡附子的、幹薑、肉桂、吳茱萸等大熱性的藥材反複擦洗,也至少要**天才能消去寒氣,一不小心落下病根,每逢陰雨天就等著受苦吧。


    吳英傑等人聽見門外打鬥聲,緊接著郭老板踉蹌入內,知道起了爭端。有人上前扶住郭懷理,吳英傑帶著人來到門外,章天剛目光一縮,冷森森地望向吳英傑,這老頭應該就是振威鏢局的總鏢頭了,今天要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振威鏢局的人全部放倒,從此振威鏢局再難在化州抬起頭來。


    徐安虎低聲向吳英傑說明情況,走廊上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能到棲仙樓吃飯的多是有錢人,有很多是生意場上的老板,有人認出爭鬥的兩方是威遠鏢局和振威鏢局,知道兩家鏢行是“冤家”,看樣子今夜有場龍虎鬥。


    看熱鬧不怕事大,郭懷理卻不希望棲仙樓出現打鬥的事,沉著臉道:“章鏢頭,原因我已經解釋過了,你如果還要動手,可別怪郭某不講情麵,我已經派人去請司馬府的許校尉,章鏢頭有什麽不滿請到衙門去說吧。”


    章天剛兇焰一滯,江湖人無論武功多高,麵對朝庭的天羅地網般的**機構還是得乖乖俯首貼耳,以江湖十大門派高手倍出,朝庭一紙征召誰敢不聽。應該說威遠鏢局總體實力強於振遠鏢局,又在西北地區經營多年,算得上地頭蛇,可是麵對有化州刺史背景的振威鏢局,還是被打壓得步步後縮。所以羅士明才會不惜臉麵,賠小心、送幹股來拉攏楊忠武,就是想借安西都護府的勢力來對抗江刺史。


    郭懷理抬出司馬府,章天剛心中發虛,身後傳來楊忠武輕佻地聲音:“司馬府,好大的官威,一個酒樓老板張口司馬府,閉口司馬府,莫非官商有勾結?”


    章天剛大喜,所有的付出在這一刻都值了。側轉身,章天剛謙恭地低頭拱手道:“多謝少侯爺仗義直言,驚擾了少侯爺的酒興,章某有罪。”


    少侯爺,郭懷理心中暗中盤算:鄭國非軍功不封侯(當然也有例外,如韋義深致仕時天子特旨從長池伯晉為長池侯),侯爺的數目屈指可數,能出現在會野府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安西大都護毅勇侯楊祥亮。毅勇侯兩子都在軍中效力,看眼前這個青年人的年紀,應該是他的長子,官居明威將軍的少帥楊忠武。


    郭懷理聽江安義說起過安西都護府要移鎮化州,天子有旨收迴都護府對地方政務的管轄權,手裏的權力被剝奪了估計誰也開心不起來。這段時間安義和朝庭、安西都護府的人在外確定大營新址,看來安西都護府派來的就是這位少侯爺楊忠武了。


    “原來是楊少侯光臨,棲仙樓蓬蓽生輝,少侯爺喜歡什麽盡管說,郭某請客。”郭懷理滿麵春風地道,如果能與這位楊少帥拉上關係,對自己的生意不無幫助。


    楊忠武眼皮都沒撩,顧自搖晃著手中的琉璃盞,聞著盞中葡萄酒香。他身旁的親衛喝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想跟我家少帥攀交情,有好酒好菜居然不送上來,分明是看不起我家少帥,章鏢師,砸了酒樓。”


    章天剛高聲應諾,腳下用力一踏,樓板“啪”的一聲跺裂,伸手往旁邊的欄杆抓去,用力一掀,一段扶樓應聲而起,章天剛順手輪起,向著立柱砸去,“蓬”的一聲,塵土飛揚,樓上的食客們嚇得紛紛避讓下樓。


    郭懷理見章天剛真敢拆樓,冷笑道:“少侯爺,郭某自認並無失理之處,你要拆了我的棲仙樓,郭某縱是膽小也要跟你打場官司。”


    正在此時,從門外走進來一隊官兵,帶隊的正是司馬府的許校尉。這位進門就喝道:“什麽人敢在棲仙樓鬧事,跟我到司馬府走一趟。”


    楊忠武將手中的琉璃盞往下一擲,冷笑道:“司馬府,華思誠見了我都不敢大聲,你算什麽東西?給我滾!”


    有人急急地把楊忠武的身份告訴給許校尉,這位許校尉毫不含糊,轉身帶著手下便離開了棲仙樓。楊忠武得意地縱聲大笑道:“給我砸。”


    章天剛揮舞著手中的欄杆繼續向前砸去,吳英傑衝身側的漢子示意,那人竄上前,一臂擋在欄杆上,“哢嚓”一聲,欄杆斷成兩截。章天剛正要尋人出招,見振威鏢局有人冒頭,心中暗喜,丟掉手中半截欄杆,左拳右爪,衝著來人猛抓去。


    那漢子名叫羅中飛,是張樂康的徒孫,雖然輩份不高,武藝卻超過師叔輩,被吳英傑重金挖在身邊當成製敵的銳器。他聽過章天剛追魂手的名號,見他來勢洶洶,右拳對左拳,左手化為鶴啄,朝著章天剛的爪心點去。


    章天剛暗想,自己這雙手經過二十年的錘練,堅如鋼韌如革,鋼刀砍上去也隻有一道白印子。來人以為自己的掌心是短處,豈不知自己為了練就透骨掌,手心在寒熱交替中鍛造多年,隻等那鶴啄點上,至柔處化為至剛,管叫他那鶴啄骨斷筋折。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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