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o8年,李斯一家最終還是沒逃過如九月在酒樓同長生所說的命運。眼看要過完這個冬天,可是李家卻還是沒能夠逃過滅族的命運。


    那日李家被處死在市集的時候,長生二人遠遠的看了眼便消失在圍觀的人群中。有時候當人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他的命運便已經注定。如果當初李斯不是選擇和胡亥走到一起,或許今天在這個市集上處死的便不是他,而是趙高。


    可是這世間有迴頭路可走麽?李斯沒有,身居在皇宮深處的胡亥同樣也沒有。比起當年在上春苑長生所遇見的樣子,如今的胡亥要胖了許多。可是比起當初的從容無忌,這位秦二世如今每走一步都是那麽戰戰兢兢。


    在經過了幾年萬人之上的生活,這位陛下似乎終於現自己已經是廚子砧板上的肉,而即將宰割自己的便是自己最為信任的老師。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日宴會趙高命人牽來一頭鹿子。然後趙高對著自己說:“陛下臣給你帶來了這世間稀有的寶馬。”倘若趙高愚弄的是秦始皇,他下場必然是身異處。可是胡亥不是嬴政,即便他想像自己的父親那樣給這個閹人痛快的一刀,但卻現自己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時候的胡亥才頭一次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命運已經掌握在趙高手中。自從那場宴會後,所有指鹿為馬的大臣都活了下來,而其他的在一夜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從小在宮中長大的皇帝才頭一次現原來自己對於帝王之術還是稚嫩了些。可是當自己的生命明顯受到威脅的時候,他能靠誰呢?這幾年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就把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殺的幹幹淨淨。


    直到如今,他才現自己連能依靠的人都已經沒有了。也不知什麽時候,他開始做起了噩夢,夢中他總是夢見自己兄弟姐妹們抱著自己的頭對他喊道:“把命還給我,把命還給我……”


    而這樣的夢總是不間斷的重複著,仿佛一切都在預示著自己的未來一般。不管刮風下雨,即便睡前難的一見的好心情,在他睡下後同樣會做著噩夢。每次在夢中瑟瑟醒來,他的妃子都會關心的問道:“陛下這是怎麽了?”


    他搖了搖頭,並不想把自己懦弱的一麵表現給自己的女人――即便所有的妃子都能看出他的不安,他還是願意選擇欺騙自己,將那一份不安深深藏在心中,把自己不知何時起開始瑟瑟抖的肥胖身子掩藏在後宮深深的帷幕後。


    而胡亥的一切表現,自然中了趙高的意。每一次胡亥靈魂深處的顫抖都預示著趙高權利的進一步擴大,直到最後已經沒有任何官職能夠高過他。可是趙高卻依舊不能滿足,對於那萬人之上的寶座他開始垂誕。即便他在心裏告誡著自己不可以,可是當這種**一天天累積起來,他最終還是抵不過誘惑選擇了服從。


    他對自己說:“既然全天下的人都恥笑我不是男人,那麽我就用行動來證明自己,讓全天下的人都閉上那張齷齪的嘴。”


    既然想到那麽趙高便開始著手了自己的計劃,先是千方百計把自己的兄弟安排到了中車府令的位置,其實意在掌握胡亥的一舉一動。在然後趙高將自己的親隨一個一個得安排到了宮中重要的位置。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胡亥越來越覺得趙高看自己的眼神不再是當初的尊敬,而是一種對將死之人的憐憫與不屑。而那種不削讓胡亥突然想起了幾年前在上春苑的那個少年道士的眼神,恍惚間長生對自己說的話仿佛魔音一般在胡亥心底不斷環繞。那句“倘若你在有敢動扶蘇的心思我便讓你死在上春苑”讓胡亥總是冷汗不斷,雖然當年徐福給秦始皇說過長生二人在尋仙藥途中殉難,可是不知為何胡亥最近總覺得長生沒有死,而且隨時隨刻都能出現在麵前。


    每次當這種預感都那麽清晰地襲擊著自己內心的時候,胡亥總是會強迫自己去關心戰事以求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如今反抗這個王朝的人越來越多,盡管胡亥不想承認,但是在他也心裏知道祖輩打下的江山,似乎真的會葬送在自己手上。


    可是他有機會看到秦朝的覆滅麽?答案當然是不會。


    公元前2o7年,當寒冬過去迎來早春,胡亥這位皇帝也迎來了自己人生最後一刻。


    那一夜天空一輪彎月映照著鹹陽,隻是比起以前的明亮,今晚的月亮似乎帶著一抹蒼涼的血色。本來胡亥想早些睡下,可是卻驚異的現以前那些伺候自己起居的宮人都消失不見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自己心頭,手刃了這麽多人,對於死亡這位皇帝有著近乎本能的敏銳直覺。此刻的他不知道該如何才躲過這一劫,即便逃他又能逃到哪裏去呢?這天下本應該屬於他,可是此刻卻在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笑了笑將桌上的酒壺拿起一飲而盡,可是昔日的美酒此刻卻那麽難喝,它仿佛一杯毒藥吞噬著皇帝的內心,也吞噬著皇帝人生最後的時間。


    最後當寢宮外終於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時,這位皇帝才頹然的笑了笑拿起手邊的佩劍向宮外走去。(..tw好看的小說)


    此時麵對宮外那一群虎視眈眈的侍衛,胡亥冷熱的笑道:“朕的命是你們要的起的麽?”那群侍衛走出一人淡淡的說道:“趙大人的意思既然陛下已然清楚,那麽還請陛下自我了斷吧。”


    胡亥好笑的迴道:“倘若我說不呢?”那頭領瞬間拔出刀架在了胡亥脖子上,可是就在胡亥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天空卻響起一陣悲鳴,然後兩道黑影出現在皇宮不遠處的屋頂上,也不見有什麽動作,那群侍衛便都仿佛被人推一般狠狠的向後退去。


    就在侍衛都後退的那一刻,強烈的求生本能讓胡亥瞬間向寢宮的階梯下奔去,等到那群侍衛反應過來時,他的身影幾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帶隊的頭領咬了咬牙喊了聲追,便尾隨著胡亥而去。而胡亥也一刻不停的奔跑著,此刻的他就像一隻老鼠一般專門向著沒有光線的黑暗處鑽。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終於停下腳步喘氣的時候,這才現來到了一個十分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之所以說是陌生而又熟悉,那是因為作為整個皇宮的主人,宮裏每一刻地方他都了如指掌,而所謂的陌生那是指這個地方他已經很久沒來了,時間久的連自己都仿佛忘了有著這麽一個地方的存在。


    而整個鹹陽皇宮隻有一處地方符合胡亥心中所謂的“熟悉而陌生”――那便是上春苑。自從當年胡亥在此次被長生威脅後,胡亥便一直將此處視為自己的恥辱,之後便再也沒來過。可是如今,不知不覺中又來的這個地方,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命運使然呢?


    胡亥抹了抹頭上的汗,穩了穩因為奔跑而急跳動的心髒向上春苑深處走去。可是當他走到當初接見長生的亭子時,他本來稍微有些平緩的心卻比先前還要跳的厲害。


    此時,亭子裏的九月笑著對他說道:“真是的,怎麽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少兩句好聽的呢,皇帝陛下?”胡亥盯著坐在九月旁邊的長生呢喃道:“怎麽可能,為什麽你們沒死?”


    長生冷熱的迴道:“不要把我們想的比徐福那種卑鄙小人還羸弱不堪,既然他沒死你就應該想到我們也有可能不死?”


    胡亥頹然的做到地上迴道:“難怪,最近我心總是那麽不安?”


    聽了他的話九月扯了扯嘴角譏諷道:“心不安那是因為你那沾滿別人鮮血的雙手已經不堪重負,這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等到九月說完,長生根本就不待胡亥迴答,而是走上前去用指尖挑起胡亥頹然下垂的頭冷熱說道:“我想你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話吧,那麽你也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麽而來了?”


    胡亥茫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瘋狂的站了起來吼道:“你們不能這麽做,我是天子是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人!”


    長生看著他瘋一樣的在自己麵前亂叫一通,直到最後才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冷冷說道:“天子又如何?在我們漫長的生命中你也不過隻是一個凡人而已,更何況你的氣數已盡。”


    胡亥不服的迴道:“你休想騙朕,朕的氣數是這天下無雙的,這世間所有人氣數都盡了陣也不會盡!”


    說完這句話,胡亥突然間暴起向著離自己最近的長生砍去。可就在他跨出沒幾步,一道亮光閃過,在他頸間瞬間出現一道深深的血痕。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兩人,而九月仿佛沒生任何事情一般笑道:“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做好的靈獸召喚符又浪費了一張。”


    長生看了九月一眼,暗暗收迴了手中凝結起來的冰針。就在剛才胡亥暴走的那一刻,長生瞬間便調用體內的寒氣凝結出了冰針,可是他的手還是沒有九月快,隻是一刹那九月便瞬間從乾坤袋中拿出一道符紙以極快的度劃過胡亥的頸間。


    長生籲了口氣,看了一眼雙手捧著傷口的胡亥,淡淡的說道:“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今我也完成了我的諾言,你就一點一點在這宿命之地消失吧。”


    不待長生說完,胡亥已經能夠明顯感到唿吸越來越困難,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今晚他終究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而在這最後的時刻伴隨著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親人,而是殺死自己的兩人。可是值得諷刺的事,殺死自己的兩人卻是為自己的親人來手刃自己這個仇人。


    “親人嗬。”胡亥腦海模糊的想到。此刻的他越來越能體會到熱量從自己身上急抽離的感覺,直到最後當他在也無法支持自己的身體而倒下時,他所能看見的便是一晃即過的兩道身影和那天空格外妖異的血紅色彎月。


    直到確定胡亥真的死去,長生才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是啊,冬天過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可是一切都迴不到從前了。胡亥也好,他也好,九月也好,他們都做了一個不能迴頭的錯誤選擇,可是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


    長生看了看天上的彎月,在上春苑響起腳步聲的那一刻搖了搖頭消失在這座匆忙太多迴憶的皇宮。


    而胡亥的屍身沒過多久便被拖到了趙高麵前。趙高看了看侍衛承上的符突然間便想到了九月,他皺了皺眉想到:“難道他們兩個還沒死?”


    這時候身邊的人卻打斷他道:“大人,這胡亥的屍體你看怎麽辦?”趙高瞟了一眼雙目圓睜的胡亥和他頸間極細的傷痕,歎了口氣說道:“傳令天下就說陛下自覺有負列祖列宗自刎而死。”


    趙高剛一說完,身邊的人就問道:“大人是不是現在就改國號,小的們好去準備。”


    趙高皺了皺眉,想到九月的不可琢磨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迴道:“暫時還是消停下吧,這王朝還是先讓贏家的後人來做吧,至於秦二世你們把他葬在上春苑吧,失敗的人沒資格享受帝王的待遇。”


    身邊的一眾人點了點頭自然答應下來,趙高見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歎了口氣便向屋外走去。突然出現的九月讓他原本的計劃一切都打亂了,他現在急需出去透一透氣緩解一下過度緊張的心情。


    臨到出門,趙高仿佛又想到了什麽迴頭對著依舊躬身呆在原地的隨從說道:“上春苑那個名字以後改了叫做宜春苑吧,以前的名字讓本座想著便鬧心。”


    一眾人點了點頭道了聲“諾”,而這個胡亥最終葬身的宜春苑也就在趙高的一句話中誕生了。可是本來打算立刻改朝換代的趙高卻因為突然出現的九月而改變了計劃,隻是另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九月也好,長生也好,他們的初衷從來就不是為了在這勾心鬥角的皇宮爭名奪利。他們之所以選擇呆在皇宮,一直都隻是為了幫助自己所想幫助的人。


    可是對於長期生活在勾心鬥角中的趙高而言,他從來便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對於九月那個琢磨不透的人,趙高有著一種莫名的畏懼。更何況當九月消失了五年,本來以為已死的人卻又突然出現在趙高麵前,趙高總覺得有什麽陰謀在等著他。


    隻是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多心讓自己錯失了唯一一次近在咫尺的皇帝之位,亦或許他把自己看的太高,高到自己都覺得那些修仙的人都會很在乎自己。可是可悲的是,由始至終他都不曾在九月和長生心中占據一席之地,就連徐福都隻是將他當做一種工具而已。


    而這種諷刺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就好像今晚的彎月,你永遠也不會明白他所照耀的是一個人的生還是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生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冬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冬冬並收藏長生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