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由嶽昊來指點,架著一臉不甘的原虎穿街過巷。路上行人聽著一行不斷傳出的諸如“放開我,我不去”“放心,我們是上怡香樓,又不是去斷頭台”“一會姑娘來了,保你打都打不走了”......此類的話,無不瞠目結舌駭而趨避,一麵大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上青樓這種事竟也如此這般當街聒噪。


    原虎雖大力掙紮以示清白,無奈單拳難敵四手。在幾人熱心勸慰(挾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強詞奪理胡說八道)下,終於被激發人類潛藏的天性——從眾而屈服,答應陪眾好(損)友去見識見識。楚劍雖自始至終未發一言,但他似乎對原虎受窘的樣子十分欣賞,一路跟隨大隊,含笑將原虎的無力抵抗瞧了個夠。


    由一條橫街轉入此條大街後行人明顯增多,不時有轎子或架架華麗的馬車在路人中飛馳而過,留下一陣馬蹄音及不少抱怨之聲。空氣中飄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絲竹之音,想聽卻又不真切,象微風一般吹過人耳,卻又叫你把握不住它來至何處。


    海鏡這種大城不僅城池寬廣,且城內街道整潔寬闊,可容數騎並行。排水係統巧妙設置於地下,故雨天亦不會有積水。這種大路兩旁每隔一丈就有一條木杆撐起盞盞風燈,一到夜晚就由專人點亮,為路人提供照明。夜間登高,就可看見城中縱橫數條光帶璀璨生輝,是為海鏡一景。


    原虎與眾人饒有興味的看著路邊鱗次櫛比的酒館青樓,無不嘖嘖讚歎。此時正是海鏡夜晚最為熱鬧的時刻,酒館內燈火通明人聲喧沸,青樓外眾女迎送鶯聲燕語,路上人頭熙攘接踵摩肩,顯示出這座大城不遜白日紙醉金迷的夜生活。身處其間如真似幻,讓人幾疑身在夢中。


    隔得老遠就可看見前方一座兩層紅木小樓,造型美觀,雕花木飾無不極盡精巧之能事,上麵五顏六色的燈籠在夜色中特別顯眼。樓後一大片地方都由不低的圍牆圍上,內裏蔥蘢的草木在夜色中映出大塊大塊的黑影,數座小樓點綴其間,既給人一種身處花間,尋幽探勝的獨特感覺,又不失和諧,足見當初設計者定然煞費了番苦心。此刻內裏燈光耀眼人影憧憧,一片熱鬧景象。


    “那就是怡香樓。”嶽昊來指著前方欣然道。


    眾人精神大振,果然是個好地方。走到近處隻見門口分站三四位武裝大漢目光灼灼掃視行人,一副不善的樣兒。燕九愕然道:“他們是幹嘛的?妓院還要人站崗嗎?”


    嶽昊來未及迴答,一位半老徐娘已經迎了出來:“哎喲,這不是嶽公子嗎,您又來啦?這幾位是?”


    在四人注視下嶽昊來頗為尷尬,幹咳一聲道:“今日跟幾個朋友來玩玩,他們......”指著門口那幾人。


    那叫春娘的老鴇狠白了他們一眼,氣道:“今天太守老爺在這裏宴客,這四個瘟神就杵在這兒,客人都嚇跑了,真討厭。”說完上前親熱挽起嶽昊來手臂就往裏拖。


    嶽昊來邊走邊問不一會已打聽清楚。原來海鏡太守今夜包下這裏的一座小樓,因此園內好大一塊地方均被大批人馬封鎖起來,老板娘為此頗有怨言。


    一路上均為碎石小徑,兩旁遍植花草,每隔一段就有一座石製燈台,清幽雅致。晚風習習中行於其間,聽著四周小樓內傳出的彈琴唱曲,喝酒行拳的喧鬧,別有一番叫人感到親切的氣息。想到呆會兒能於此間攜美而飲,盡興而歌,五人無不心懷大暢。引眾人來到竹林間一座精致小樓內裏的一間房內坐下後,春娘笑道:“五位稍坐,姑娘一會兒就到。”


    這間房一如它周圍的環境般,布置得極為清雅,打掃整潔,窗明幾淨,四壁雖隻有了了幾幅花鳥山水,但放於此間卻一點也不嫌單調。屋子正中是一張楠木製的八仙大桌,上鋪繡有百花圖案的錦織桌布,富麗中又帶有幾分別致。而桌上一瓶新鮮的白玉蘭正含苞待放,淡淡香氣直入鼻端,似乎醇酒美人未到已先將人熏得醉了。如此環境,也難怪嶽昊來大力推薦,果然非一般庸脂俗粉之地可比。


    嶽昊來站起將春娘拉到一邊道:“老板娘,我們幾個朋友今晚是慕五朵金花之名而來,可否請她們前來一會?”


    春娘麵現難色:“不是我不安排,可今晚她們被太守老爺包下,實在走不開。”


    嶽昊來悄悄遞上一錠金子道:“幫幫忙嘛。”


    春娘白他一眼,眉花眼笑道:“好嘛,待我試試看。其實我們怡香樓哪位姑娘不是盼著侍侯嶽公子呢。”作勢撞了他一下,這才帶著陣香風而去,看得旁邊四人暗暗心驚。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可真是不假。這嶽昊來平日一副書呆樣兒,但他非但見事明了,沒想到還是個花叢老手。看他跟老板娘這麽熟絡,定來了非止一次,甚至連眾女“芳心”也一舉俘獲。他此刻猶如吸了白粉般興奮,大談海鏡人物景致,口舌生風,真有名士之風。


    不一會侍婢陸續端上酒菜,又有五位妙齡少女前來作陪。雖沒想象中五朵金花那般豔麗,但也屬上品,個個青春勃發美麗動人,加上殷勤口甜,侍侯得五人大為舒服。


    五人中嶽昊來最是熟絡,與眾女言笑無忌;雷行雲略有生疏,但也是舉止從容豪言縱笑;燕九則早已忘乎所以,最為投入;原虎就慘了,漲紅了臉眼鼻觀心,不敢越禮,偏偏陪他的女子又有些頑皮,就愛粘上他挨挨碰碰,令原虎叫苦不迭;楚劍則仍與平日一樣,態度不溫不火恰倒好處,可明顯心神又不知到了何方。


    隻聽一位姑娘對嶽昊來道:“聽說諸位大爺今晚是專為五朵金花而來呢。”言語中有著明顯的醋意。


    眾人均露出注意神色,要看嶽昊來怎生招架。隻見他不慌不忙舉杯一飲而盡,哈哈笑道:“有道是‘春蘭秋菊,各攬勝場’,各位姑娘個個貌美如花,我們哪還有心思去想別人呢。”輕輕一個“禦”字訣,不僅避開正麵攻勢還誇了在座諸女,人盡皆歡,果有非凡能耐。


    果然眾女齊聲嬌笑作態不依,席上自然又有一番熱鬧。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春娘領著兩位美女進入。此二女均二十左右,生得雪肌玉膚明眸皓齒,她們並未多做打扮,但自有一股意濃態遠的卓約風致,此時在眾人席前盈盈而立,立時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春娘笑道:“來,芝芝,香碧,見過眾位大爺。”


    二女向眾人輕輕一福。嶽昊來拍拍身旁的姑娘道:“哈哈,你們可算來了,快過來,先罰三杯。”


    他身旁女子立知他先前的話是騙人的,但也沒辦法,隻好與另一女起身相讓。


    春娘道:“不瞞各位,芝芝跟香碧是我好不容易從太守大人那兒要來的。那邊催得緊,今次隻能為大夥兒彈隻曲兒。要不是為了嶽公子,我還真不敢做這事兒哩。”言罷“幽怨”的橫了他一眼。


    眾人不可避免的露出失望之色,就連原虎也有些不舍。芝芝向眾人微微一笑,俏聲道:“今次確是有些不便,還望各位多多見諒。等會兒由我彈琴,香碧唱曲兒,就算向各位賠罪了。”


    這樣五人自也不好說什麽,隻得答應。芝芝走向廳角微微調了調琴,叮叮冬冬彈了起來。


    琴聲悠揚,如絲絲清風片刻充盈房內,直透眾人心底。一時人人閉目靜聽,鴉雀無聲。這時香碧那慵懶閑適,清甜空靈的唱音恰倒好處的響起,與琴聲相和,霎時猶如一幅素色的圖畫被圖上了色彩,立刻生動起來。


    “美女妖且閑,采桑歧路間。柔條紛冉冉,葉落何翩翩!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行徒用息駕,休者以忘餐……”.Ъimiξou


    不知不覺時間靜靜流逝,然而眾人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完全沉浸在兩位絕色美女用琴音與歌喉編織而成的夢幻之中。待到琴終曲罷,幾人仍是一副陶醉神色,紛紛低首迴味剛才那不屬人間的柔美曲聲,久久不能自己。屋內靜到極點,惟有窗外風吹竹林的陣陣濤聲遍響,似也為剛才一幕醉心而和。


    一曲雖終,餘音繞梁。這芝芝和香碧果有驚人藝業,連不韻音律的原虎都聽得忘記所有,而慣聽她們歌聲的春娘也是呆呆出神,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就這麽安靜許久,最後終於由嶽昊來打破沉寂。他緩慢的鼓掌聲響,眾人終於驚醒過來,隨即掌聲響成一片,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因大家都知道,無論說什麽都不足以表達剛才所聞,也隻有盡力鼓掌才能稍稍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


    倏的楚劍目中精光一閃,抬頭低喝道:“有人!”


    幾人立時驚醒過來,此刻才聽見密集足音在門外過道響起,接著碰!的一聲房門大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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