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刻至晚飯時分,雷行雲盡力教授那些入門的基礎功夫。原虎本就有些基礎,加上吸取山神力後體能大異常人,一點就透,所以沒費多少功夫就學會摸透。雖然對於一個武人來說這些功夫根本不值一顧,但對一直以來隻靠體力戰鬥的原虎來說卻無異是開啟了一扇從所未入的新天地。由此刻開始原虎始學會在戰鬥中運用技巧,配合上他那超乎常人的速度力量,體內山神力那隨心所欲的運勁方式,神鬼莫測的土石操控之技,整個人與往日幾不可同日而語。


    看著原虎輕巧的完成最後幾個動作,雷行雲滿意的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些入門的東西對你真如小菜一碟,今日一下午已經足夠。以後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沒想到自己一個下午就完成了訓練,原虎心情大好,開玩笑道:“是嗎?不怕我以後想通了加入武神道場,那時你就得小心羅。”


    雷行雲親熱的一拳擊了過去:“那我可求之不得。”二人相視大笑,充滿相知相得之意。


    看看天色差不多,兩人走迴大堂。燕九早已叫上一桌美味佳肴正自顧吃個不亦樂乎,早習慣徒弟這種不敬,雷行雲也不生氣,徑直走上坐下。而頗為意外的是,嶽昊來也在桌上,笑吟吟的端著杯酒。


    看見兩人走來,嶽昊來搶先笑道:“主人莫怪小弟唐突,隻是在下一人吃喝未免冷清,這才冒昧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雷行雲也不理他,隻自吃起來。燕九含糊不清的道:“別怪我,我趕了他,他不走。”


    原虎哈哈一笑道:“大家出門在外萍水相逢,本該多親近親近才是。”


    燕九也插話道:“就是,人多熱鬧些嘛。”這麽一來二去桌上漸漸熱鬧起來,三巡酒後幾個大男人更親熱得有如一家人一般。筆蒾樓


    突然嶽昊來說道:“聽說你們今天惹上了‘東海盟’?”


    這人消息倒靈通,原虎奇道:“嶽兄如何得知?”


    嶽昊來得意道:“我這人一刻也閑不住,沒事就愛往人多的地方鑽。今日下午偶然聽到幾個‘東海盟’幫眾講起在藥神婆處有三個抬著一名少女的人惹怒了大總管丁行,弄得他迴去大發脾氣,說以後一定要報這個仇,我一猜就是你們。”


    原虎苦笑道:“想不到傳這麽快。”


    燕九插嘴道:“怕什麽,他還能吃了我們不成?”


    嶽昊來正色道:“燕兄此言差矣。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們在海鏡一日就不可不防。雖說背後有武神道場撐腰,但象東海盟,龍船會這種數一數二的大幫會實有不可輕辱的實力,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糟糕。”


    原虎與雷行雲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憂色。嶽昊來的話實是不錯,他們雖有武神道場在背後,但這畢竟是個虛無縹緲的名頭,一旦真出了事,難道還指望武神道場千裏迢迢跑來救他們不成?此刻他們開罪海鏡兩大幫會,處境實已到極危險的地步,兩幫會現在不動他們,也隻是為二日後霜雪珠不願節外生枝而已。


    看見兩人被他的話打動,嶽昊來微微一笑,又道:“二位知否,你們今天還做了件不該的事。”


    原虎一楞,隨又無奈道:“說吧,反正壞消息也夠多的了。”


    嶽昊來道:“聽燕兄說你們還惹上了‘斧頭幫’的人。他們雖不如東海盟那麽大,但其首領乃海鏡太守溫成同的侄子,他手下很多幫眾是由海鏡退役守軍招攬而來,與整個海鏡官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種幫會最是麻煩不過。”


    原虎長歎一聲,自己這一行真跟“倒黴”幹上了,恐怕再呆個幾天沒準會跟整個海鏡地方幫會為敵,難怪那些人那麽能打,原來是退役官兵。


    雷行雲冷哼一聲:“怕什麽,難道還會比東海盟跟龍船會要糟。”


    嶽昊來搖頭道:“不然。這種小幫會沒機會染指霜雪珠,反而能一心一意來報複各位,再加上他們與當權者的關係,恐怕連官府也會牽扯進來。昨天才發生黃副將軍被殺一案,官府四處尋找兇手,城內看似平靜,實則私底暗潮湧動。如若他們栽贓陷害,倒不可不防。”


    原虎露出沉思的表情:“應該不會吧。昨日李七行兇有目共睹,再說我們若是兇手又怎會還在城中大搖大擺四處走動,再怎麽說也有王法管著,要陷害我們該沒那麽容易。”


    雷行雲點頭稱是。嶽昊來也不再爭辯,舉杯哈哈笑道:“算我多慮了,實是該罰。”


    雖說這樣,但此事卻一直縈繞原虎心頭,揮之不去。他隱隱感到這事確非自己想的這麽簡單,按說此時城內外鬆內緊,但昨晚與今日自己一行連著大鬧幾場卻不見半個官兵出麵幹預,確是奇怪。但若說會給人這麽陷害確也太過牽強,想得一會兒沒個結果幹脆放下心事,與眾人開懷痛飲。


    自昨日初嚐杯中滋味,原虎立即發覺自己愛上此物。俗話說“借酒澆愁”,自己煩心事本就不少,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離不開它了。


    席上大家樂也融融,但原虎卻發現楚劍大多時隻是捧杯兩眼茫然望著對麵牆壁,雖能毫不遲滯的與眾人言談調笑,但心卻根本不在這裏,就象是具會說會動的活雕象,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在初遇時此人一副心若死灰的頹喪樣兒,雖在得到少許希望後變得正常一些,還不時講兩句笑話。但原虎卻直覺感到那並非變化,隻是被他刻意表現的“活力”給遮掩,他隻是在自欺欺人似的“表演”正常而已。


    原虎不由心下唏噓,此人究竟有什麽過去?自己呢?自己現在這樣又何嚐不是遮掩?


    注意到原虎看著自己,楚劍轉頭望過去,兩人目光相觸,楚劍不由一震。那目光,那麽似曾相識,也許,這就是自己為何會與這幫少年人呆在一起的原因吧。從這名青年的眼中,他看到了,雖沒自己這般嚴重,但確確實實有著與自己相似的哀傷。二人有會於心,舉杯對飲,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桌上其他人並未注意到兩人間的這段小插曲。不久後吃飽喝足,燕九站起身,先得意的環視一周,然後以刻意壓低的聲音曖mei道:“哈,想不想來些飯後餘興節目?要的趕快跟我來。”


    眾人莫名其妙,隻雷行雲興奮的起身道:“現在就行了嗎?”


    燕九點頭:“其實黃昏就開門了,現在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雷行雲高興的拉起原虎道:“那就快走吧。”


    一時間三人明白過來,原虎漲紅了臉道:“我...我看我還是算了。”


    雷行雲不悅道:“怕什麽,別掃了大夥的興,快走。”原虎自是不許,二人就在那兒拉拉扯扯。


    嶽昊來卻拉住一臉猴急的燕九道:“燕兄,你們是不是要去...嘿,那兒?”


    燕九得意的點點頭:“對頭。”


    嶽昊來湊近道:“卻不知你們要去哪一間?”


    燕九奇道:“怎麽,你一個讀書人也有興趣嗎?”


    嶽昊來理所當然的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這等地方正是我輩必經之地。”


    燕九撓頭道:“是嗎?我們要去的是‘群玉院’,我白天早就看好了。”


    嶽昊來皺眉道:“不是小弟多嘴,隻是若你們晚上要去那兒,這麽還在這裏吃飯?”


    燕九大惑不解:“怎麽,有什麽不對?”


    嶽昊來笑道:“燕兄有所不知,若要去那種地方消遣的話,最好就是在那裏叫上幾個姑娘一桌酒菜,再請人吹拉彈唱跳舞表演。到時偎紅依翠耳娛目樂,那吃飯才叫享受。”


    燕九大驚:“什,什麽!有這等規矩?我卻不知,這可如何是好。”


    嶽昊來安慰道:“無妨。其實吃倒在其次,最重要是姑娘漂亮,不是我說的話,群玉院...嘖嘖。”言罷搖頭,歎息不止。


    燕九此時已把他當作神一般崇敬有加,當下虛心求教道:“那裏不好嗎?”


    嶽昊來不置可否的道:“也不是太差,過得去吧。不過我知道有一家‘怡香樓’,那兒的姑娘...嘿!而且那有個‘五朵金花’,個個國色天香多才多藝,正好我們一人一個。”


    燕九早聽得兩眼放光,急不可待道:“在哪,在哪?快帶我們去。”旋又頹然道:“可是錢是我師父出,他可不一定讓你去,這可怎麽辦。”


    嶽昊來笑道:“沒關係,錢我自己有,隻求大家一起去圖個熱鬧。”說著遞上一錠金子。


    燕九不能置信的接過,滿臉不忿。怎麽最近的人都這麽衝,動不動就是金子。不過現在無暇感慨,他拿上金子向仍與原虎糾纏不休的雷行雲走去。


    附在耳旁向雷行雲如此這般一番,果然雷行雲麵露喜色,毫不客氣的將金子收入袋內,然後對原虎道:“阿虎,還是走吧。你沒聽到嗎?五朵金花在等著咱們啦,差你一個怎麽行。”


    原虎駭然道:“什...什麽五朵金花?”早被雷行雲燕九一人一邊架住,不由分說就往外走。


    原虎大急,不斷叫道:“別開玩笑,我不去...放我下來。”哪會有人理他。嶽昊來楚劍欣然跟在後麵,一行五人浩浩蕩蕩向怡香樓而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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