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正是那塊巨石所在,原虎下到底後借著火光看到遍地動物的屍骸,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這是什麽地方啊。強忍著劇烈的恐懼感,原虎在屍骸中找尋,終於發現躺在地上的小寶。


    他快步上前抱起仔細查看全身,確認沒有一點傷痕,又看到他有如熟睡一般,總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小寶,小寶。”原虎低唿,一邊輕輕用手拍打小寶的臉。小寶仍是那副樣子,連哼都沒哼一聲。


    原虎心頭奇怪,抱起小寶使勁搖了搖,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才有些驚慌起來。他一會兒掐掐小寶的人中,一會兒又伸手摸摸小寶的腕脈(盡管他不會醫術)不斷焦急的唿喊著:“小寶,小寶,快醒醒啊,別嚇哥哥。你,你怎麽了?”帶著哭音的唿喊在這猶如鬼域的空間迴蕩,更顯得淒涼。


    就在原虎手足無措的當兒,他猛然想到今晚的事處處透著詭異。那老人既能指點自己下來找到小寶,就一定有辦法救他,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他將小寶背在背上係好,想垂在山邊的繩子走去。


    此時一直立在穀中央的巨石有了異動,一條血紋緩緩浮現如長蛇一般離開石身向原虎伸去,幽靈般在他身後升起,頂端瞄向後腦。原虎懷中的玉石內部立刻精芒閃動,好似裏麵有生命一般。隨即一股淡淡綠暈罩住二人,那血脈在綠暈外奮力擺動幾下,似乎甚是畏懼,終於慢慢縮了迴去。綠暈內的原虎卻渾然不覺,順著繩索漸漸爬上。筆蒾樓


    上崖後,原虎抱起小寶快步來到老人跟前,急切地道:“老大爺,我弟弟他怎麽了?您一定知道,對不對?”


    老人垂頭閉目倚在石邊一動不動,好象甚是疲憊。這時才睜開眼抬頭看著原虎,道:“帶上來了?”


    原虎十分著急,道:“是,可他...”


    老人又閉上眼楮,眉頭緊皺,似是有什麽事難以決斷。良久,才長籲一口氣,歎道:“唉...天意,天意!”


    不等原虎說話,老人正色道:“來,孩子,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事,你仔細聽好了。因為這十分重要,你可以不信,但一定要記住。”聲音先還有氣無力,到後來漸漸轉厲,語氣極為慎重。


    老人自有一股讓人不得不聽從的威嚴,原虎不由傾過半身,屏氣聆聽。


    “我乃西嶺諸山山神......”老人開口道。


    原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老人竟會說出這麽一番話,心下感到極為荒謬,剛要笑出聲,一瞥眼間望見老人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心頭咯一跳,笑意竟硬生生縮了迴去。


    老人這才接著道:“約三個月前,此地突然出現一塊奇石,西嶺諸山皆屬我管,但我竟不知它從何而來,何時出現。於是前來查看,這才發現它是有生命之物,我當時以為它不過是修煉未成的精怪,也就沒管它,哪知...”老人猛地大聲喘氣,臉色一刹那有一股黑氣浮現。


    原虎連忙上前扶住老人,老人搖搖手示意不要緊,又接著道:“哪知就在五天前,它竟開始不斷吸食此山鳥獸。我聞報大驚,立刻帶領手下山鬼前來,試圖與它溝通。那知它不但毫無反應,還吞食了兩個山鬼,於是今天我決定將它摧毀。還沒下手,卻有三個形貌古怪的人將它護住,跟我們動起手來。三人法力之深乃我生平僅見,不但手下山鬼盡滅,我也受圍攻落敗。現在元神已遭重創,恐怕也過不了今晚了。”


    原虎聽得目瞪口呆,這番話不但匪夷所思,實在也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隻是張大了口呆在那裏,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老人伸手摸摸他的頭,模樣甚是慈祥,歎息道:“唉~也難怪你。我的話你隻記著便了。你弟弟昏睡不醒其實也與我有莫大關係。在我們戰鬥時,你弟弟無意闖進,被其中一人抓住要扔給巨石吸食。我見事不妙,隻好拚著耗損真元將法力注入他體內以便保命。天幸那三人沒有進一步加害於他,隻是我現在元神受創,法力盡失,已不能再解除禁製。你可以帶你弟弟到高陽城妙手醫館找陶定先生,他有法可解。還有...還有將你懷中之玉交給他,告訴他我剛才所說,他自會明白。並告訴他此石極可能是有人於此孕育魔胎,請他無論如何要親自來看看。你做到這些,也...也不枉我救你弟弟一命了...”到最後老人幾乎是掙紮著說完,隨即胸口不住起伏,麵敗若死。


    原虎默默聽完,也不知心中是何感受。老人的話似乎是瘋話,但剛才所見遍地屍骸卻又讓他信了三分。原虎伸手扶住老人道:“我答應您,一定將話帶到。現在我扶您下山找個大夫,您一定會沒事的。”


    老人眼楮徒然暴睜,目中精光閃爍,喝道:“我不行了!他們言談之中似乎提到什麽尊上,定是幕後操縱之人。記住!此胎若成,必將釀成極大禍事。隻要你將話帶到,我死而無撼。”


    原虎被老人推出丈許遠,爬起身來時老人話已說完。原虎還待再勸,剛說得:“你...”才發覺老人竟已不見,石邊隻留下一截鬆樹的殘幹,在勁急的晚風中微微擺動。


    “......!?鬼,鬼啊......”三天後,河彎村。


    自從原虎將小寶從山上帶迴後,小寶昏迷不醒已有三日。無論村裏的人用什麽辦法均沒法使他醒過來。原嬸這幾天更是焦急得茶飯不思,終日望著小寶不住歎氣,消瘦不少。


    “阿虎,你弟弟究竟怎麽了?都三天了,真能把人急死。”這天,原嬸又問原虎道。雖然同樣的話已不知說過幾次,但她問話時仍是滿懷希望,好象兒子會立刻洛uo解答。


    原虎輕聲安慰道:“媽,沒事的,小寶從山崖上摔下去,一定是腦子受了傷,過些天一定會醒的。”山上的事如此詭異,他又怎麽能告訴母親呢?那隻會嚇壞她,徒增煩勞。


    原嬸轉頭愛憐的看著床上昏睡的小寶道:“可是...要等幾天呢?”


    看著母親一天天憔悴的樣子,原虎也是心如刀絞,山上的事這些天總是在他眼前不住縈繞。沒辦法了,看來,隻好照老頭兒的話去做了。原虎下定決心心裏反而輕鬆不少,他對母親道:“媽,我看這樣吧,我帶小寶去城裏找大夫,這裏這麽偏僻,也沒辦法醫治小寶。”


    原嬸輕輕歎了口氣,道:“唉,隻有這樣了,可錢...”


    原虎道:“放心,我上次打的皮也曬好了,總可以換幾個錢。要實在不行,我就幫別人做工,一定會治好小寶的。”


    原嬸***著原虎的肩頭,眼中盡是慈愛之色,說道:“你爹那麽早不在了,家裏又出這樣的事兒,真難為你了。”


    原虎心頭一陣感動,隻覺喉頭發幹,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準備什麽時候走?”原嬸問。


    原虎抬頭看看天色,道:“明天吧。媽,我先出去準備一下。”說完向屋外走去。


    “阿虎!”原嬸突地叫住原虎。


    原虎迴過頭:“媽,還有什麽事?”


    “你弟弟不會是在山上碰到什麽鬼怪,撞邪了吧?”原嬸認真地問。


    原虎心頭一驚,隻有幹笑幾聲,蒙混道:“哈哈,怎,怎麽會呢。”女人的直覺啊


    !


    夜幕降臨,河彎村處於一片靜寂之中,大部分人家都熄滅了燈火,顯已入睡。原虎的房內也是暗沉沉的,隻有微弱的星光透入,勉強可以視物。此刻他已睡得極熟。


    朦朧中,他好象聽到小寶在不住叫喊:“哥哥,救我。”又看到一個高大而奇異的人正站在小寶床邊。


    他雖具有人的形體,給人的感覺卻象鬼神般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這人正握著一件閃閃發光的圓形器物,對著小寶不住念著好似咒語一般的低吟。小寶雖仍在昏迷,但他滿頭大汗,不住在床上掙紮扭動,好象極為痛苦。


    那人猛地舉起那件器物對準小寶額頭使勁打入,小寶立刻不再動彈,麵容也漸漸恢複平靜,就象沒事一般。那人似乎已知道原虎在後窺視,緩緩轉頭。


    他的臉在黑暗之中並看不清,但那雙眼楮,原虎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楮啊!青色的雙眼如天空一般澄靜,與他四目相對,原虎有一種被看透內心的感覺。良久,兩人就那麽互相凝視,誰也沒動一下。


    那人似乎對原虎能毫不避諱地與他相對甚為驚異,眼中露出讚許之色。他轉頭看看床上昏迷的小寶,微微一歎,接著身形倏地隱去。


    “別走!”原虎大喝一聲從床上驚起,這才發覺自己手足冰涼,額頭全是冷汗。


    心中一動,他跳下床衝進小寶屋內。屋中一切如舊,小寶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隻發出均勻的唿吸之聲,窗戶緊閉,哪裏有人?但原虎心頭那雙眼楮卻一直揮之不去,他隱隱覺得,剛才的事決不是個夢那麽簡單!就這麽胡思亂想著,天漸漸亮了。


    一大早,原虎簡單收拾一番,帶上獸皮,用一輛獨輪車載著小寶告別母親,踏上通往高陽城的官道。


    此刻的他卻並不知道,自他踏出家門的一刻起,就被卷入包括五族三界遍襲整個神州的大風暴之中。命運如同一雙看不見的手,帶著他走上了充滿傳奇的一生。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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