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正是夏末時節,正午的陽光甚是毒辣,路人多已覓地休息,避開這段一日中最炎熱的時間再行趕路。但空晃晃的路上依舊有一老一少兩個道人慢悠悠的走著,且時不時舉起手中尺多高的葫蘆喝上一口,從濃烈的酒氣中不難猜出是烈酒,正是趕往霧靈山的醉道人和楚風師徒二人,與往日不同的是,由於陸月眉的出現,他們身上道袍已找不到絲毫汙濁,破的地方也已縫好。


    也許是因為天太熱的原因,讓這對從來不會安靜下來的師徒也安靜了下來。


    一匹快馬絕塵而來,不過片刻時候已至二人身後,卻不見減速,馬上之人人也不說話筆直的向他們衝撞而去。醉道人和楚風眼中浮現出讓人不安的笑容,在馬幾乎撞上的時候,閃身讓開一個馬可以經過的空間,手在馬身上撫過,馬臀一邊多出一張杏黃紙符繼續向前奔去。


    醉道人和楚風停下腳步,笑意盈盈的看著騎士的背影,同時數道:“一、二、三、四、五!”


    話聲落下,馬急馳如故,隻是馬蹄每一次都會落迴原來的位置。


    “沒新意,又是這一招!”楚風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


    醉道人給了楚風個白眼,“臭小子,你有新意給我老人家看看,不會是你的符又失效了吧!”


    “失效?”楚風嘿嘿一笑,抬手打了個響指,隨著響指聲落下,一道道尺長閃電陡然出現在騎士頭頂,密集的雷聲響起,騎士還沒迴過神來,閃電連綿不斷的落在騎士身上,一人一馬身上電光遊動,人的慘叫、馬的嘶鳴頓時充溢在空曠的路上。


    “五雷符,你小子真狠!”醉道人點頭稱讚。


    楚風嘿嘿一笑,道:“要不是我還不能完全控製真火符的威力,我就用真火符燒他個黑頭黑臉,然後請他吃馬肉!”


    楚風話剛說完,一支利箭貼著馬臀飛過,帶著五雷符飛出路外,隨即微弱的弓弦聲遠遠傳來,雷電頓消,一人一馬筋疲力盡的跌到在地上。楚風眼中怒色一閃而逝,堆起滿臉的笑容,手攏在衣袖中抓著滿把紙符向箭射來的地方緩步走過去,一個身背弓箭的青年和一美貌女子也正向這邊走來。


    “這位大哥真是好箭……”楚風的話陡然停住,臉上笑容換成發自真心的驚喜,手一鬆,任由符紙飄落在地上,張開雙臂歡天喜地的向青年跑去,“虎子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略嫌木納的臉孔,平靜督智的眼睛,正是李虎。


    “小瘋子!”李虎臉上浮現出樸實的笑容,與楚風緊緊抱在一起。


    良久,兩人分開,楚風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看看李虎,再看看李虎身邊的女子,“虎子哥,這位姐姐不會是虎嫂吧,也不給你弟弟介紹一下!”


    李虎知道不能和楚風在一個問題上糾纏,否則黑會變成白,白也會變成黑,急忙叉開話題說道“小瘋子,你滿手符紙過來,不會是想暗算我吧!”


    “啊,符紙!”楚風一聲驚叫,慌忙轉身去揀落在地上的符紙,“虎子哥,等我把符紙揀迴來我們再聊!”


    看著楚風的樣子,女子莞爾一笑,問神色如故的李虎道:“你怎麽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壞了他的好事,他不找麻煩才奇怪。”李虎微笑著說道,然後向醉道人走去,“晚輩李虎(藍靈)拜見前輩!”


    醉道人捋著胡子微微頷首,一幅仙風道骨模樣,“小丫頭長的蠻俊俏,虎小子眼光不錯,有出息。”


    李虎臉再次一紅,急忙解釋道:“前輩莫要誤會,晚輩和藍姑娘隻是同行而已。”


    “沒關係,慢慢來,日久可以生情嗎!”醉道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接連被楚風和醉道人取笑,藍靈不禁又羞又怒“老不修!”


    李虎此時已是滿臉苦笑,當初遇到醉道人後的發生的事情頓時在腦海中閃過,加上方才看到的一幕和此時言語那還不知醉道人喜歡作弄人,急忙道:“前輩,您切莫要誤會,晚輩和藍姑娘真的隻是普通朋友!”


    “男歡女愛乃是人理常情,有什麽好害羞的,不過小丫頭的性子好象有些烈,你可要考慮清楚!”


    “死老道,你在胡說什麽?”楚風話聲響起,讓窘迫交加的藍靈對楚風不禁心生好感,李虎卻知,隻怕要有更大麻煩,那敢讓楚風再開口,急忙說道:“小瘋子,你要是敢亂說話,小心我以後在夏姑娘麵前告你的狀!”


    “虎子哥,我是亂說話的人嗎?”楚風走過來,滿臉委屈的看著李虎,李虎心知要壞,撲上前來就要捂楚風的嘴,但手還沒碰到楚風,身體已經不能動了,連嘴、眼睛也不能開合,隻見一張符紙不知何時以貼在他胸前。李虎絕望的看著楚風,隻希望楚風不要說出太過分的話,藍靈不要因此生氣離開。


    “虎子哥,我隻是怕嫂子誤會你,想幫你解釋一下,這是亂說話嗎?”說到這裏,楚風微微一頓,滿臉委屈不知何時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老實誠懇的看著藍靈,道:


    “嫂子,別聽死老道胡說,我虎子哥這人死心眼,肯定不會考慮的。”


    藍靈羞怒難已,手一揮,一條藍色絲帶若靈蛇一般從衣袖竄出,帶著淡淡的清香向楚風卷去。楚風不等絲帶近身,“撲通”一聲跪在藍靈身前,藍靈不知楚風意欲何為,心念一轉,絲帶已收了迴去,卻聽楚風道:


    “嫂子要責罰楚風,楚風自當領罰,隻是不知楚風何事惹嫂子生氣,還請嫂子示下!”


    “我不是你嫂子!”藍靈咬牙切齒的說道。


    “為什麽,我虎子哥人不好嗎?”


    藍靈搖搖頭。


    “討厭我虎子哥?”


    藍靈再次搖搖頭。


    “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我虎子哥人很好,你又不討厭他,還說你不是嫂子,鬼才相信!”楚風理所當然的說道。


    藍靈瞠目結舌的看著楚風,她快要被氣瘋了,她怎麽會遇到這樣的人,居然可以這樣偷換概念,是好人,不討厭,同行一段時間就就要嫁給這個人。


    楚風不等藍靈迴過神來,繼續坐實他口中的既成事實,“不說話,我就當承認了啊。老道,我嫂子的見麵禮呐?”


    “臭小子,我老人家窮道士一個,哪有什麽見麵禮,你不是有把扇子嗎,給你嫂子做見麵禮不就可以了?”醉道人不滿的說道。


    楚風眼一亮,從包裹裏拿出一物,卻是從百鬼真君給他的百鬼領牌,滿臉諂媚笑容走上前去,“嫂子,那把破扇子是小弟從別人那裏借來的,不好送給嫂子,這塊百鬼令派是百鬼真君那老牛鼻子送的,說拿著令派在賀蘭山一帶可以通行無阻,還能要求百鬼門做一件事,小小禮物還請嫂子收下!”


    藍靈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三個月前,她和李虎偶然相識並同行,她不討厭李虎,對李虎也有好感,但她卻不知這是不是喜歡。就此離去,她心中卻有一絲不舍,但若留下,她又該如何是好?


    終於,藍靈走到李虎身邊,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你若是喜歡我,點點頭,我就留下;若是不喜歡,就搖搖頭!”


    藍靈說完,取下李虎胸前的紙符,李虎點點頭,語氣堅定的說道:“不要走!”


    楚風歎了口氣,道:“喜歡就是喜歡,非說什麽……”


    楚風話未說完,發現李虎和藍靈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心裏一驚,轉身就跑。藍靈粉麵含羞,手一揮,藍色絲帶竄出衣袖,見風展開,追上楚風,眨眼間包成了一個藍色的粽子,隻露出頭和腳在外麵。


    “嫂子、虎子哥,小弟知錯了,你們就饒了小弟吧!”楚風看著走過來的藍靈和李虎賠笑說道。


    藍靈、李虎不為所動,李虎手一伸,已把除風抱進懷裏,揚手往楚風屁股上落下。楚風見在劫難逃,嘴一張喊道:“嫂子、虎子哥,你們過河拆橋,新人送進房,媒人扔過牆……”


    藍靈臉一紅,纏繞在楚風藍色絲帶馬上把楚風的嘴封了起來。被冷落一旁的醉道人歎了口氣,道:“天作孽,憂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說完,獨自一人向前走去。


    一場鬧劇終於過去,楚風揉著屁股把百鬼令牌送到藍靈麵前,藍靈搖搖頭,道:“小瘋子,這令牌太貴重,嫂……我不能收!”


    楚風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虎,李虎也搖搖頭,“小瘋子,這令牌我們不能收,你收起來吧!”


    “不就是麵破牌子嗎,要不是我身上沒有其他東西,我還怕拿出不手,有什麽不能收的!”楚風說著,取下背上的傘,“嫂子的見麵禮我是一定要送的,我身上隻有兩件東西能送人,一個是這塊破牌子,一個是這把傘,虎子哥,你給嫂子選一樣吧!”


    李虎怕藍靈不知傘寶貴開口收下,急忙搶在前麵說道:“你不說是還有把扇子嗎,就把那把扇子送你嫂子吧!”


    “那破扇子我還沒玩夠,這靈牌要你們就收起來,不要就丟了!”楚風甩手把百鬼令牌丟在李虎手裏,轉身就走。


    “風弟一片心意,收起來吧!”李虎猶豫了一下,把令牌交給藍靈,藍靈點點頭,接過令牌收好,和李虎一起向前走去。躺在地上裝死的騎士見三人走遠,急忙從地上爬起來,爬到馬背上跑了。


    隨在楚風身後,李虎不時偷看著藍靈,與藍靈同行三月,他早就喜歡上了熱情大方的藍靈,但他的性格卻決定他隻能把事情放在心中,次時為楚風胡鬧確定兩人關係,強烈的幸福和喜悅充溢在胸腹之間,向要對藍靈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藍靈感覺到李虎不時偷看的目光,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嬌羞,一抹紅暈閃過,嬌慎道:“木頭!”


    楚風轉過身來撫掌而合,“我李虎哥確實是塊木頭,我以前一直叫他悶葫蘆的!”


    “小瘋子,夏姑娘是誰啊?”藍靈眼中閃過一絲惱意,微笑著問道,她師出南海派,師長愛護,下麵師妹對她也是非常尊敬,何時如此被人戲弄過,因此,她雖然感激楚風師徒亂點鴛鴦譜成全她和李虎,但和楚風的“仇”也結下了。


    李虎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夏姑娘名叫夏語,是九天禦劍門的弟子,也是小瘋子沒過門的媳婦,小瘋子自小調皮,因為怕夏姑娘打他屁股,因此在夏姑娘過門前從家裏跑出來拜師。”


    “哦,是這麽迴事啊!”藍靈點點頭,“那麽小瘋子學到可以抵擋九天禦劍門劍法的絕學沒有,我可以準備見到夏姑娘後和夏姑娘好好敘敘姐妹之情。”


    楚風拿出風雷扇,“刷”的一聲打開,擺了個從柳浪那裏學來的姿勢,輕輕搖動折扇,嘿嘿一笑,“嫂子,我真正的麻煩在背上背著呐,你這件事最多也就是個功過相抵,李大伯說不定還會好好謝我,想整我,夏語姐這條路暫時不通,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楚風說的麻煩正是陸月眉,陸月眉每叫他一聲公子都會讓他心驚膽戰,好象夏語就在身前看著他,陸月眉的事情不解決,他那裏還會在乎藍靈的威脅。李虎和藍靈顯然不知,狐疑的目光在楚風背上掃過,但很快就被楚風手裏的折扇吸引住了。


    折扇上畫著黑色的遠山,隱有風雷之意,而折扇的右下角也正寫著風雷扇三字。


    “小瘋子,你是怎麽得到這把扇子的?”李虎神色凝重的問道。


    “有個合歡穀的小白臉拿著把破扇子到處騙女孩子,我看著生氣,就把它給借了過來!”楚風毫不在意的說道。


    “你知道嗎,這風雷扇是合歡穀重寶,你拿了此物可能要與整個合歡穀為敵?”李虎焦慮之色顯形於色。


    “不就是把破扇子嗎,那塊破牌子還是從百鬼老兒手裏敲竹杠敲來的,沒事了,有事老道會頂著!”


    聽到破牌子,李虎和藍靈不禁想起他們剛才未及深想的百鬼令派,交換了個驚訝的眼神,這些事醉道人顯然都知道,不把合歡穀放在眼中,可以拿到要求百鬼門做一件事的令牌,醉道人的形象頗似前輩高人中的酒道,但據他們所知,酒道的修為遠沒有達到令百鬼真君忌憚的地步,那麽,醉道人又會是哪位前輩高人。


    “小瘋子,令師名諱可否告訴我和你虎子哥?”藍靈小心的問道。


    “老道隻告訴我他叫醉道人,兩個月前我還以為他是一個騙子,因為在那之前,他隻教我畫符,而我畫的符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我也是遇到百鬼那老牛鼻子後才知他不凡,但我問他,他卻說要等霧靈山之行後才告訴我!”楚風的神色有些黯然。


    “那你現在會些什麽?”李虎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關係到生死的隱秘,但出於對楚風的關心,他還是問了出來。


    “畫符、練氣!”


    “沒教你別的了嗎?”李虎眼中閃過憂慮疑惑之色,他能看的出,楚風此時已經結丹,兩年多時間結丹,這無疑是一個沒有親眼見到誰到不敢相信的事實,但想到醉道人兩年喂他的那一口酒,他對此也並不感到奇怪,他不明白的是,醉道人為何隻教楚風畫符。符篆之術,正魔兩道各大門派雖都有涉獵,但多以飛劍和各種法寶作為攻敵手段,法訣咒語施展各種法術,幾乎已經沒有人在對敵時使用紙符,因為紙符在爭鬥中有著先天的不足。


    符紙基本有兩種攻擊方法:一,貼在敵人身上,但有如此機會,用飛劍、法寶直接就把人殺了;二,以真火點燃符紙發動法術,但法訣咒語同樣可以做到這一點,並不會比紙符慢多少。紙符還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陷,飛劍、法寶可以殺人傷敵千裏之外,而符紙卻限製在很小的範圍內。


    這位前輩因何隻教楚風畫符之術?濃濃的疑慮縈繞在李虎心頭。


    “小瘋子,可以把你這兩年的經曆和虎子哥說一遍嗎?”對楚風的關心讓李虎毫不在意會因此得罪醉道人。


    楚風點點頭,開始述說兩年來的經曆,李虎和藍靈聽完隻是點點頭,沒做任何評論,因為在李虎提出要楚風講經曆的要求後,他聽到了醉道人的聲音:“小子,楚風待你如親兄長確實沒錯,不過,我老人家教徒弟自有道理,不要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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