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外兩裏的大榕樹到孟離家中,正常行走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問題孟離沒有計算過,但就算是一個擅跑的成年男子全力奔跑,也需跑上半刻鍾。


    可自已這位師父呢?


    輕身提步,一頓飛縱,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跑完了。孟離甚至都懷疑他不是跑,而是飛!


    被燕行觀輕輕放在自家地板上的孟離,瞪著雙目,震驚地望著對麵這位曾笑稱自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老高老高的那種高手的高手師父。


    一路飛奔,而且還是在抱著自己的情況下,所耗費的時間,竟然隻是幾個唿吸,這種事情若是說出去,沒有人能保持鎮定,隻是聯想到自己這位高手師父之前的表現,這點小事卻又算不得什麽了。


    “怎麽樣,我的乖徒兒,今天有沒有覺得受益匪淺啊!”瞧見孟離震驚難退的表情,燕行觀得意的笑了起來,邊笑,邊伸出一隻手,在孟離腦袋上揉了揉。


    平日裏極不喜歡被人摸頭,認為被摸一下便要矮長一分的孟離,哪裏還顧得上這些,雙目中閃著光彩,由衷敬佩道:“師父的無敵英姿,那自然是不用說的,任憑那官差如何攻擊,竟隻不過是歪歪頭,揮揮手,如此英姿,徒兒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聽到這般恭維,燕行觀揉捏著孟離腦瓜兒的手忽然改為彈指,在孟離頭上輕輕一彈,笑罵道:“你的恭維師父雖然喜歡聽,但我讓你看的卻不是為師的手段,而是那個人的刀法。”


    燕行觀的手段之高,又豈隻是歪歪頭、揮揮手。其中的高深之處,以孟離此時的眼界,根本就看不清楚。自始至終,燕行觀要他觀察的,都是那個煉體五鍛的張鬆。


    “那個人的刀法?”孟離抱著腦袋,極力迴憶著方才一戰鬥,張鬆的每一招刀法,都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嗯……那人的刀法大開大合,果敢狠辣,尤其是那一十三招刀法接連使出來時,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像一種寄情於刀的升華,這樣的刀法,徒兒一時半刻還達不到。”


    “一時半刻達不到?”燕行觀笑罵道:“你知不知道,那一十三招連環刀法,隻需稍加雕琢,便能躋身二流刀法的行列,而那官差必然是苦練此刀近十年,才達到如今這般如臂使轉的程度,你學武不過一日,刀法更是練都沒練過,怎敢與之相比?”


    孟離下巴一揚,傲然道:“我若連這人都不敢相比,將來又如何超越師父?”


    “你竟然想要超越我?”燕行觀聞言大笑,笑容中透著一抹欣慰和讚賞。“初生牛犢不怕虎,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將來你若真能超越我,那這天下便再也沒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武道修煉,需勇猛精進,若無一顆無畏之心,將來又何談成就,燕行觀還記得,他當初剛學武時,也曾揚言要超越他的父親。雖然現在他還沒有做到,但這個目標,他卻始終沒有放棄。


    被迴憶觸動的燕行觀,臉上感慨的神情一轉即逝,擺擺手,灑然道:“好了,為了你這個遠大的目標,今天我們就來練刀吧!”


    聽到“練刀”二字,孟離精神一震,雙目放光道:“師父要教我什麽刀法?要我看剛才那官爺使出的一十三招連環刀法就不錯,師父刀法造詣高深,親身體悟了一迴後,想必已經融會貫通了。”


    燕行觀瞥了孟離一眼,不鹹不淡道:“想什麽呢?所謂練刀,練得不一定是刀法。”


    孟離大感迷茫。“不練刀法,那練什麽?”


    燕行觀嘴巴一張,兩個字脫口而出。


    “根基!”


    孟家村村口,兩人牽馬進村。


    王二苟走在前麵,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這個位於靠水鎮最北的小漁村。良久之後,自嘲一笑。


    “不愧是咱們南唐最偏僻的村莊,不禁簡陋,而且冷清。”


    因一場“大戰”身上沾滿泥土,妝容也變得甚是狼狽的張鬆,向著村莊深處看了一眼,麵無表情道:“村裏發生了命案,村民們害怕被牽連,早早關門,倒也不稀奇。”


    王二苟感同身受。


    “咱們這的平頭百姓,早出晚歸,為生計忙碌,想的無非就是安安穩穩過日子,在他們眼裏,人命案便已是天大的案子,的確躲都來不及。”


    張鬆掃了王二苟一眼,歎道:“是啊,像你這麽能折騰的人的確不多見。”


    從小到大聽慣了“能折騰”這個評價的王二苟,不僅不以為恥,反而以此為榮,笑眯眯道:“折騰一點好,能漲見識。”


    張鬆見到他這副笑臉,便聯想到村外發生的那一幕,怎麽看都覺得是若有所指。眉毛一立道:“笑什麽笑,小心我抽你。”


    無端遭受威脅的王二苟哭笑不得道:“張哥,你總不能在城外讓人欺負了,就拿我撒氣吧!”


    張鬆瞪眼道:“知道我心情不好你還惹我?”


    見張鬆真是怒了,王二苟連忙閉上嘴巴,打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不再多嘴。可天生就愛說個沒完的他又怎麽管得住自己的嘴?憋了兩秒後繼續說道:“張哥,咱們現在怎麽辦?”


    張鬆這迴沒在嗬斥他,皺眉道:“先走走看吧!”


    就在兩人準備在村中“一探究竟”時,村內忽然有一少年跑了過來,望著他們問道:“請問你們是靠水鎮的官爺嗎?”


    小村子難見世麵,遇到有官職在身的大人,不管官大官小,便都是頂天的存在,叫一聲“爺”已是最大的敬意。


    看著對麵這個身形過於瘦弱的少年,張鬆態度溫和道:“我等正是由靠水鎮而來,目的是為了探查今早發生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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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暗道果然,臉上立刻堆滿笑容,畢恭畢敬道:“兩位官爺初次駕臨,若無人迎接,必定不知該前往何處,小民算著時間,估摸著官爺也該到了,匆匆趕來,果然遇到了。”


    王二苟嘿嘿一笑,看著少年道:“你叫什麽名字,想的倒是周到!”


    少年有板有眼的躬身一拜,朗聲道:“小民孟侯,拜見兩位官爺。”


    張鬆點點頭,再看孟侯時,表情已變得不在一樣。這個少年,長得雖然瘦弱了些,可是體質不差,方才一路疾跑,氣息竟然平穩如常。


    “孟侯是吧,可曾學武?”


    孟侯連忙迴道:“前兩日靠水武館的李柏濤李大人前來傳武,小民跟著學了兩日,還未有幸被李大人傳功築基。”


    張鬆點頭道:“傳功師父的一人之力終究有限,暫時輪不到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看你天賦不錯,等以後有空時會為你傳功一次,就當作此次引路的迴報。”


    “多謝官爺栽培。”未曾想到會有意外收獲的孟侯頓時感激涕零。


    世人重武,培武之恩,如若再生,非是一般的恩情,通常也隻有師徒和親友才會無償傳功。


    張鬆擺擺手道:“無需這般多禮,我姓張,你叫我張大人就是了,這位是王大人。”


    “張大人,王大人。”孟侯再次施禮,指著村莊深處道:“孟淮陽在本村沒有房屋,因而將他的屍體暫時寄放於祖祠,李柏濤大人已經在那裏守了一日,兩位大人請隨我來。”


    寂靜的


    村莊裏,孟侯在前引路,張鬆和王二苟從後麵跟上。走不出不久,便看到一座與其他住宅風格不同的建築。


    孟侯指著前麵比一般住宅大上數倍的建築,說道:“兩位大人,這裏就是我孟家村的祖祠了。”


    張鬆和王二苟相視一眼,兩人竟是默契十足,誰都不往祖祠走。王二苟看著神色迷茫的孟侯,笑道:“小兄弟,剛才聽你說,孟淮陽的屍體被發現時你也在場?”


    孟侯暗道一聲“終於問了”,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點點頭道:“是的,孟淮陽的屍體是被李大人親手從河水中打撈上來,打撈時,小民就站在李大人身後,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


    這個時候,孟侯之所以自告奮勇,主動來村口引路,目的就是為了將他了解到的東西告訴對方,以免他們被人先入為主。


    張鬆道:“那你對這次案件可有什麽看法?”


    孟侯明知故問道:“大人是在問小民的看法?”


    張鬆點頭道:“我看你年齡雖小,但卻條理清晰,你的看法,應該會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孟侯惶恐道:“小民本不敢亂說,但若真對大人破案有所幫助,那便抖膽妄言幾句。”


    “恩,說吧!”張鬆以目光鼓勵他。


    孟侯做深唿吸,而後將心裏早已準備好的措辭說了出來。


    “今早孟淮陽被打撈上來時,體內生機已盡數斷絕,李大人驗屍之後當場推斷,孟淮陽的死亡時間應在昨夜晚間,據孟淮陽之子孟錢描述,夜晚時孟淮陽忽然離船,離船時還帶走了慣用的魚叉。”


    張鬆摸著下巴低頭沉吟,“魚叉可為兇器,孟淮陽夜間離船難不成是為了尋仇?


    王二苟看向孟侯,問道:“孟淮陽在本地可有什麽仇人?”


    孟侯道:“孟淮陽很久之前便已不在村中居住,隻有進行大捕時,才會迴到漁場,可就算這樣,也從不入村,不過昨天白日孟淮陽父子倒是和本地魚王孟江西及其學徒孟離發生過衝突。出事後,孟錢也曾說過,殺死他父親的就是孟離,而這個判斷則是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憑直覺做出來的”


    王二苟像是聽到一個笑話,好笑道:“如果所有案子都能靠直覺破案,那這世上也就沒有什麽所謂的難案可言了。”


    孟侯讚同道:“孟離的年齡並不多,與我同齡。”


    張鬆打量著孟侯,笑問道:“你今年多大,十一還是十二?”


    “十二。”對於自己的年齡,孟侯自然沒有什麽可隱瞞。


    張鬆繼續笑道:“所以你是孟離的朋友?”


    孟侯立刻拜伏在地,誠惶誠恐道:“大人明鑒,小民的確是要為自己這位朋友說幾句公道話。孟錢與孟離素有間隙,所有人知道他是在借機陷害孟離,而且孟離和李大人之間也存有一些恩怨,小民擔心……”


    “好了!”不等孟侯說完,張鬆忽然一聲大喝,陰沉著臉質問道:“李大人的事也是你能妄加論斷的?”


    未曾想原本還很和藹的大人,竟會瞬間震怒,毫無防備的孟侯頓時下了一跳,直唿“小民不敢”。


    “你可以走了。”張鬆似是真的生了氣,厭惡地揮揮手。


    孟侯走後,王二苟笑道:“武者耳聰目明,張哥的心意,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明白。”


    張鬆笑道:“一個小孩子的想法,在意那麽多幹什麽,倒是李大人,在屋裏聽了這麽長的時間,也該請我們進去了吧!”


    祖祠的大門應聲而開,隻聽一人在屋內道:“兩位大人,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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