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公子。”徐庶看了看周圍,對著袁譚微微一禮道。


    “太尉帳下之人,都這般無禮麽?”袁尚冷哼一聲道。


    徐庶微笑道:“天子有天子之禮,諸侯有諸侯之禮,若今日坐於上手者乃是本初公,在下自當全禮,隻是如今公子自問,還算諸侯否?”


    “因何不算?”袁尚皺眉道:“莫不是太尉已經去了家父爵位?”


    “那倒未有,雖然有些誤會,然本初公終究是四世三公,若以侯爵論,本初公自是諸侯,然按照朝廷新法,諸侯薨,其子繼承其爵位需降一級,本初公雖是四世三公,位列大將軍,但也隻算縣侯,爵位下傳,便是鄉侯,按理來說,還是可稱諸侯,然而如今卻不知這鄉侯爵位是傳嫡亦或傳長?”徐庶笑問道。


    爵位顯然隻能傳一人,至於袁紹的官職這可沒有家傳的先例,而袁紹封的侯爵朝廷這裏是不認的。


    而立嫡立長一直以來都是諸侯挑選繼承人的重要話題,立嫡對,立長也沒錯,現在的問題就是袁譚是長,但因為曾經過繼給兄長袁基做繼子,嫡庶來說,出身就比袁尚矮了一截,而袁紹也確實更喜歡袁尚一些。


    袁譚不自覺的看了袁尚一眼,眉頭輕皺,袁尚卻是朗聲道:“休要挑撥離間,自古以來,長幼有序,父親爵位自該兄長繼承!”


    徐庶看了看袁譚,又看了看袁尚,點頭笑道:“不錯,尚公子心胸氣度,尤勝本初公。”


    相比起來,這個時候都能被徐庶一句話說動心思的袁譚就有些不夠看了。


    “先生無需多言,今日先生前來,當不是專程為了挑撥我兄弟關係!”袁尚看著徐庶沉聲道。


    徐庶點點頭,他隻是想對這兄弟二人有個基本的判斷,如今對二人性情已經有所了解,自然也沒必要多兜圈子。


    當下,徐庶笑道:“在下此來所為何事,兩位公子應該明白,仗打到如今,其實已經再無必要打下去,二位真的以為,憑借這原山數千人馬,還有機會卷土重來?”


    “昔日高祖起兵,身邊也不過是一群鄉民,兵不過數千,猶能最終席卷天下,今日太尉雖然勢大,元直安知不會有重來之時?”田豐看徐庶咄咄逼人,忍不住反駁道。


    “昔高祖成事,暴秦無道,宦官弄權,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方有揭竿而起之事,此乃天時也,後分得漢中,雖然偏僻,卻也無外敵,可坐擁中原諸侯亂戰,此乃地利;三者不但內有韓信、蕭何、張良等良臣相助,外有項羽剛愎自用,諸侯不服,此乃人和,天時地利人和皆有,方有大漢四百年基業,可對?”


    徐庶並未因為麵對的是田豐這等享譽天下許久的名士而有絲毫退縮,針鋒相對道:“然如今我主匡扶漢室,上受天子之托,下應黎民之請,此乃天時也;天下十三州,我主如今已獨得九州之地,大勢已成,此乃地利也;我主自擁關中開始,修養民生,待民如子,我關中將士可以保證破城之後,不傷百姓分毫,如今中原久戰,民心思定,百姓無不渴求我主,此乃人和也,天時地利人和,公子未占得一樣,敢問先生,公子如何重來?”


    一旁沮授道:“天地萬物,否極泰來,太尉如今確實勢大,但豈知非是勢盡前兆?”


    “先生此言差矣,以先秦為例,為何偌大秦國不過二世而亡?蓋因失其民心,如今民心皆向我主,這勢要如何才盡?”徐庶反問道:“諸位可切莫拿士人那一套說事,如今時代變了,我主麾下不講出身,朝廷取才、取德然卻不取出身,這點,諸位應當清楚。”


    這下子,不少人麵色都難看起來,他們戰到此時不願投降最大的原因就在這裏,引以為傲的家事到了這裏都沒用了,這讓他們如何接受?


    “既然如此,我等又為何要降?”袁譚皺眉道。


    “為何?”徐庶看了看四周道:“這句話該在下來問,諸位真的意欲死戰於此?”


    這原山之上,就剩幾千人了,雖然靠著地勢一時間關中軍確實攻不上來,但他們就算屯了再多的糧草,也總有吃盡的一天,如今青州已經盡數為呂布所得,曹操顯然無能力來救,除了等死之外,他們沒有任何其他結果。


    一群名士,過著山賊草寇一般的生活,他們確定願意?


    “不知……”郭圖張嘴了,看著徐庶笑道:“元直啊,不知溫侯欲以如何待我等?”


    “按照朝廷取才之法,諸位當可入朝為官,至於位列何職,還需考教,大公子可繼承本初公爵位,若想入朝為官,或是入軍中為將,也需經過考教。”徐庶微笑道。


    郭圖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沒問題,但等了半天,卻不見下文,有些愕然的看向徐庶:“隻有這些?”


    “隻有這些。”徐庶點點頭。


    郭圖忍不住道:“我等族中耕田……”


    “諸位。”徐庶看著眾人,聲音加重一些,沉聲道:“在下前來勸降,並非真的無奈,隻是感念諸位一身才學不易,這才請主公放緩攻勢,出麵前來招降,並非真的無法,就這山中,待到冬季添一把大火,諸位也隻能繼續流竄,能流竄幾時?”


    “至於耕田……若當初我軍來攻時能主動投降,並願意按照朝中新法來經營,朝廷自然不會貪占,但如今是兵敗,諸位不會以為憑借這數千殘兵便有資格讓我主讓步吧!?”


    一番話,說的毫不客氣,現在你們沒有談判的籌碼,就算還有那幾千人馬在關中軍麵前跟沒有也沒什麽區別,招降隻是因為看得起你們,希望你們不要不知好歹。


    在場眾人麵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這年輕人說話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言盡於此,諸位好好想想吧,我可做主給諸位三日時間,三日之後,諸位若還未投降,我等將視諸位將要死戰到底,屆時也休怪我軍無情了!”徐庶沒有再與眾人廢話,留下一句之後起身便走。


    眾人看著徐庶離開的方向,一時間麵色難看,沒有言語。


    袁譚麵色也不好看,剛才雙方交涉,徐庶也好,自己這些部下也罷,絲毫沒有問自己的意見,隻是在談條件。


    怎麽?談好了就直接投降?


    父親已經死了,但這裏卻無一人稱自己為主公,隻是唿自己為大公子!


    一時間,心中積攢的不滿、怨恨不斷的字心底竄起來,止都止不住。


    “諸位也累了,且去休息吧。”袁尚見袁譚麵色不對,連忙對著眾人道。


    眾人聞言,默默地對著二人一禮,各自退去。


    “太目中無人了!”待所有人走後,袁譚狠狠地一拍桌案怒罵道:“這些人,如今還有幾個心中有我袁家!?”


    袁尚聞言歎了口氣,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不過眾人方才的表現,確實讓人不痛快。


    “兄長,人心已散,那徐庶說的雖然難聽,卻也是實話,如今你我兄弟窮途末路,若不投降,恐怕就算關中軍不殺,他們也未必會放過我等!”袁尚歎息一聲。


    “那你的意思是,就這般投降?父親的仇不報了?”袁譚看向袁尚怒道。


    “如何報?”袁尚反問道。


    如何報?


    袁譚胸中鼓足的氣一下子泄了,就現在這形勢,手下謀士都開始尋思退路了,可能連最後這點兒人馬都保不住了,更別說報仇了。


    “天下之爭,生死各安天命,再說韓將軍也說了,父親當時乃是自刎而死。”說到最後,袁尚也不想再說了。


    如果沒有關中軍,袁紹哪裏會自殺?仇就是仇,其他人可降,但他們兄弟二人若降,在呂布治下怎麽混?呂布會不會暗中殺了他們?就算不會,他們有未來嗎?


    呂布這裏可沒有優待士族的傳統,所以旁人可降,但他們……降不了。


    兄弟二人相顧無言,對於未來,二人充滿了迷茫。


    次日,袁譚和袁尚得到消息,寨中有幾名將領下山投降了,還帶走了數百士兵。


    第三日,有謀士開始偷偷下山,顯然也是降了,走的人更多。


    而到了第四日,也就是徐庶給的三日之約的最後一天,郭圖等人終於忍不住聯袂來找袁譚,躬身道:“公子,我等至此已再無希望,何不早降?”


    三天下來,袁譚也認清了現實,看著這些昔日的部下,默默地搖了搖頭道:“諸位要降便降吧,我與三弟恐怕不被相融,便不陪諸位同去了。”


    “報~”


    一名哨探飛奔而來,對著袁譚一禮道:“主公,關中軍開始上山了!不少將士紛紛出逃,或是投降,或是遁走。”


    “爾等也自去吧。”袁譚有些疲憊的站起身來,這個主公……一點都不好當!看了一眼袁尚,兄弟二人並肩離去。


    郭圖等人也沒再阻攔,待兄弟二人離開後,他們鬆了口氣,當下命人打開寨門出降,至於袁譚和袁尚……有人說遁入深山做了隱士,也有人說去了塞外投奔烏丸去了,總之再沒有出現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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