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一如往日一般平靜而祥和,隨著呂布的離開,白天的坊市中似乎比往日更熱鬧了許多。


    徐榮也不知道對方的進攻會從何處而來,是以一直在小心戒備,嚴密監察眾人。


    “近日這糧價便宜了許多。”賈詡府中,正百無聊賴打著哈欠的賈詡突然聽到出門為府中采買的管事說的話。


    這本不是大事,但卻反常!


    呂布之前賑災耗了不少糧草,而且地稅剛剛推行,今年又是個災年,為了平抑糧價,呂布一直在平價出售糧食給百姓,因為有不少家族趁機扮作百姓來大量購糧,衙署裏還出了限購令。


    關中士族一直想要通過這個來拖垮呂布,尤其是呂布如今出征南陽,正是缺糧之際!


    官糧是不可能再低的,沒有意義,所以會便宜的應該是私糧了!


    賈詡扭頭,看向管事道:“何處糧價降了?”


    “家主,城裏的糧價,除了官糧都降了。”管事笑道:“現在別說城裏,城外的百姓都聞訊紛紛湧向長安了!”


    賈詡捋了捋胡須,肉肉的臉上,雙目微微眯起,幾乎看不見了。


    要動手了麽?


    賈詡搖了搖頭,猶如往日一般閑庭信步在長安城大街上,如今已經獲得了呂布的信任,倒是不用典胖子看守了,但你還別說,沒了典胖子在身邊,賈詡覺得缺乏些安全感。


    看著突然熱鬧起來的長安街道,一身素袍卻白白胖胖的賈詡有些醒目,畢竟這年頭穿素衣的少有富貴人,但能吃的這般白胖的家境也絕不會差,著實很詭異。


    賈詡好似竄門一般,先去了一趟京兆尹衙署,又跑去了城衛署,長安各大衙署被他轉了個遍,他長相很有親和力,跟人聊天也能談天說地,說上半天,而後又漫無目的的去了下個衙署,這般在人群中東晃西晃一通後,到傍晚時又出現在了城衛署。


    “先生果然妙算,真有人在暗中跟著先生。”城衛署的人將賈詡迎進來,徐榮將他引入後堂,微笑道。


    “煩請將軍派人去我家中說一聲,便說這幾日外出訪友,過幾日再迴,勿念!”賈詡坐下來,對著徐榮一禮道。


    “先生不迴去了?”徐榮意外道。


    “大亂在即,這出門都有許多人暗中窺視,若是迴去,大亂之時恐自身難保,將軍這裏好些。”賈詡搖了搖頭。


    徐榮的城衛衙署附近,那可是有最擅長偵查的斥候在四處留意,想要在此布設眼線可不成。


    “先生如何知道大亂在即?”徐榮有些驚訝的看向賈詡。


    “城中糧價跌了。”賈詡接過郝昭遞來的熱酒喝了一口,這大冷天的在城裏晃悠了一圈,喝杯熱酒去去寒倒也舒坦。


    糧價跌了?


    坐下來的徐榮愕然的看著賈詡。


    “如今主公出征,正是缺糧之時,那些關中士族不趁機抬價引得人心慌亂,反而降價顯然是在幫主公,將軍覺得這些人真會有心助主公穩定後方?”賈詡笑問道。


    “原來如此。”徐榮笑道:“那先生能否看出這些人準備如何動手?”


    “鄉野之民,卻這般快得知糧價消息,想來是有大善之人遊走相告。”賈詡看向徐榮問道:“看來將軍也知蹊蹺?”


    徐榮點點頭:“城衛每日會對入城百姓進行核查,這幾日入城百姓數量與出城百姓數量相差極大,而城中卻未出現流民……”


    徐榮讚道:“主公選將軍坐鎮長安,果然慧眼!”


    “本想近日去請教先生,不想先生自來了這邊。”徐榮客氣了幾句後笑道。


    呂布走前可是交代過,若有不決之事可去詢問賈詡,徐榮本來也有去賈詡那裏問計的打算,誰知賈詡自己先跑來了。


    賈詡微笑不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既然知道長安大亂在即,作為已經被認定的呂布黨羽,又沒有典韋在身邊貼身保護,賈詡自然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徐榮這裏顯然足夠安全,作為呂布留下來的鎮守大將,能讓呂布將後方相托之人,賈詡相信徐榮是有本事的,所以他來了,而徐榮也沒讓他失望,待在徐榮身邊,就算最後敗了,也無性命之憂。


    “既然對方已經動手在即,主母那邊……”賈詡看向徐榮建議道。m.Ъimilou


    呂布對家人的看重甚至大過權利,這點賈詡有著清醒的認知,若真讓呂布家眷出什麽事,賈詡擔心呂布會暴走!


    “先生放心,末將已經將主母還有少主請出,移至安全之處!絕無人察覺,旁人隻知主公家眷還在府中。”徐榮微笑道。


    至於如何移出來的,徐榮既然沒說,賈詡便不會問,這種事其實是大功,也是本事,說出來也能炫耀一下,但徐榮不說,顯然有難言之隱,人家不想說,賈詡絕對不會多問,很容易惹人的。


    確定了基本底線之後,接下來就是如何應對了。


    對方這計策其實並不差,兵法中這種手段也是常常能夠起到出其不意的,在長安施行宵禁的情況下,用這個方法將人送入城中隱藏起來,確實能夠起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效果。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很接地氣的賈詡以及性格嚴謹且不缺謀略的徐榮,很輕易便被人堪破,而可悲的是,人家兩人都已經開始製定計劃了,施計者還在沾沾自喜。


    “敵軍若要占據長安,首先得搶城門,然長安有城門一十二座,一一防禦以我軍如今兵力很難全顧,且也無足夠人手去應付城中亂局,所以末將以為,隻需各方留一座城門便可,不必在此浪費太多兵力。”昏暗的燈光下,徐榮開始給賈詡講解著自己的計劃。


    “其次便是皇宮,若被敵軍奪了陛下,或是陛下有何損失都難向主公交代,所以此處也該有人防守!”


    “慢!”賈詡搖了搖頭,指著地圖上皇宮的位置道:“皇宮城牆皆有人駐守,將軍手中兵力恐怕還是不夠。”


    徐榮點點頭,但這些地方都是不容有失的,但駐守長安的兵力確實有限,畢竟呂布留下的五萬兵馬雖有不少,但卻是幀數整個觀眾的,徐榮這段時間已經秘密抽調了一些迴來,但還是不夠,有些疑惑的看向賈詡道:“那依先生之意該當如何?”


    “既然不夠,何不以皇宮為餌,將陛下提前請出攻城,而後待這些人入宮之後封鎖四門……”賈詡看向徐榮道:“如此一來,將軍豈非想要如何就如何?”


    “先生是說……”徐榮看著賈詡,做了個斬的手勢:“殺?”


    賈詡連忙搖了搖頭:“殺戮過甚,有傷天和,再說主公意欲興關中農事,正需人口,將軍這般殺下去,便是最後勝了,於民無益!”


    呂布的脈,賈詡是摸的差不多了,這種肆意屠殺的事情最好別做。


    “那先生是指……”徐榮不解的看向賈詡。


    “這些多是各家佃農,願意投降並供出主家者,可免其一死,隻誅首惡便可,何必大興殺戮,這些人其實也是不得已而已。”賈詡微笑道。


    反正關中缺的是更多受朝廷直接控製的耕田用來遷徙南陽之民,人口也缺,但缺的是佃農,至於那些地方豪紳……作為反叛者,既然輸了,那就得承擔相應的風險,交出家業和性命……不過分。


    “如此一來……”徐榮摸索著下巴:“主公得了地,你我得了功,這些佃農……”


    “也得了自由之身,皆喜!”賈詡微笑道。


    以少數人的犧牲換取大多數人的幸福,自己這計策……雖有些許殺戮,但還是以仁為本,自從跟了主公,心中惡念便越來越少了,盡是些仁義~


    “皆喜!”徐榮看著賈詡,點頭的同時多了幾分敬畏,滅其族、奪其產、毀其名,這位看起來一臉和善的文和先生真用起了計策那是狠辣無比啊!


    “末將這便去布置!”起身對著賈詡一禮後,徐榮準備按照賈詡所言更改一下自己初步的設想,賈詡此舉顯然更節省兵力而且省事。


    “將軍且慢?”賈詡眼見徐榮要走,連忙叫住徐榮,這徐榮一走,安全感頓時弱了許多。


    “先生還有何事指教?”徐榮疑惑的看向賈詡。


    “這進來許久,怎一直不見華雄將軍?可是有公務在身?”賈詡疑惑的道。


    作為呂布留在長安的大將,徐榮與華雄一智一勇,相得益彰,為何現在隻見徐榮不見華雄?


    “這……”徐榮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賈詡認真道:“徐榮將軍這幾日心情不好,不太想見人,一直在陪少主玩耍。”


    心情不好?陪少主玩耍?


    賈詡眉毛一挑,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有貓膩,但作為一名謹慎的謀臣,賈詡作為謀臣守則第一條,就是不對他人的秘密產生好奇心,很多禍事的起因就是起在好奇心這一環的,所以……


    “他便在後院,少主他們都在,這城衛衙署暗中擴建了許多,為了避嫌,夫人們都在連通的一處宅院之中,先生若想見他,此刻去了應該能看到。”


    “原來如此。”賈詡點點頭,起身笑道:“是有些時日未見了,這便去見。”


    “告辭!”


    “慢走!”


    賈詡告別了徐榮後,便往後院而去,然後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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