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往西涼的使者因為大雪連綿的緣故被擋住了,初平二年末,關中的連場大雪對於百姓來說是場災禍,但對呂布而言,未必不是幸事,正是因為連場大雪導致去西涼的道路被封鎖,給了呂布寶貴的時間,讓他能夠在這個冬季將大致的問題理順,包括各地官員的任命,道路的疏通(關中地區雨雪密集,但西涼雨雪不多)。


    隨著一個冬季不停息的治理,雖然也凍死了不少人,但相比於關中而言,這邊算是很好了,最重要的是,一個冬季過去,呂布基本將進來的那些百姓進行了安置,建起了房屋而且有了活路,承諾一年免稅,次年半稅,呂布也因此在西涼有了極高的聲望。


    百姓其實很好養的,隻要有口吃的,輕易不會造反,但是當他們連活路都沒有的時候,那就不能怪他們反抗了,就好像關中。


    年關過後,天氣迴暖,大雪被陰雨連綿代替,這一個冬天,大片百姓死在了紛飛的大雪中,哪怕董卓確實做了很多措施和下達了許多命令,但仍舊於事無補,沒人會執行他的命令,甚至有些人為了能拉起一支反抗董卓的力量,故意不讓尋求避難的百姓進城,導致大量百姓凍死。


    也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民變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沒法控製,長安往西一直到陳倉,往北到藍田,往西到弘農,往北到衙縣,幾乎一夜之間,到處都是發瘋的暴民。


    他們可不管你董卓是否勞心勞力,他們隻知道,再不反,他們就連活路都沒了,董卓費盡心盡想要穩住的局勢,最終還是沒能穩住,餓瘋了的難民們如同蝗蟲一般瘋狂攻擊者能夠看到的一切。


    “嘭~”


    長安,太師附中,董卓一直繃緊的神經也終於繃不住了,一拍桌案,紅著雙眼看向前方,嘶啞的聲音猶如從地獄傳來的惡鬼嘶嚎:“殺,鎮殺所有人!”


    沒有什麽是比一直被自己保護的人卻過來反抗自己更難受的了,從入關中開始,董卓就一直在為這些流民奔波,但卻沒人能理解,凍死餓死這麽多人是自己的原因嗎?不是,他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問題,但士人反對自己也就罷了,為什麽這些暴動起來的百姓第一時間反抗的對象也是自己?這讓董卓無法接受!


    “嶽父,冷靜!”李儒看著董卓如今的狀態有些擔心,現在就算將這些暴亂鎮壓下去也沒用啊。


    “你有解決之法?”董卓迴頭,看向李儒。


    “儒無能!”李儒歎了口氣,若有解決之法,早就用了,何必在這裏多說?


    “既然沒有,那便按照我的來!”董卓顯然已經有些不顧一切了:“將叛亂鎮壓下去,另外派兵奪取各地糧商的糧充作軍用,反正百姓也買不起,要他們何用?”


    也是自此刻起,董卓變了,他開始不理朝政,隻是享樂,從各地奪來的糧草也並未用來安置百姓,而是屯於郿縣,並在郿縣建立塢堡。


    或許董卓也察覺到自己對這關中已經失去了掌控力,塢堡的建立也算是為自己留退路,此處距離隴關不遠,若朝中有變,他可借此退迴西涼。


    也是在這一刻,董卓徹底失去了爭雄天下的野心,畢竟他已經年過六十了,對他而言,安享晚年或許比雄霸天下更實在。


    關中的動亂隨著西涼軍的介入,迅速被鎮壓下去,但朝中卻是風雨飄搖,董卓為了籌集建造郿鄔的錢糧,現在已經不在意士人的態度,隨便找個理由,便會將那些富貴家族滿門抄斬,而後取糧。


    一個不再有所顧忌的董卓才是最可怕的,整個長安城中變得風聲鶴唳,哪怕天子上朝,隻要董卓不至,百官就不敢亂動。


    “董卓瘋了,再這般下去,國賊尚未伏誅,這滿朝士紳怕是要被他屠個幹淨!”下朝後,士孫瑞來到司徒府,同行的還有鄭泰、黃琬。


    “子師,若再這般下去,這滿朝士人,便要被那董卓屠光了!”黃琬歎息道。


    此前董卓害人至少還要找個理由,這兩日幹脆連理由都不找了,直接派人抄家滅門,現在不少人都有些懷念之前的董卓了,至少還講理,哪像現在,一言不合便抄家滅門,誰能活到明天,全看天意。


    王允有些猶豫,殺董卓其實並不難,難的是殺董卓之後如何控製長安,這長安禁軍、戍衛軍都不在手中,董卓一死,恐怕長安會比外麵更亂。


    之前王允看重呂布,可惜呂布不配合,如今李傕和郭汜還在拉攏中,為慎重起見,王允雖然一直在拉攏二人,但策反之言卻一直沒說,因為沒把握,沒人知道這兩人心中是怎麽想的,呂布身上的失敗王允不想再試一次。


    “此時莫要自亂陣腳。”王允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道:“殺董卓易,保長安難!我等手中雖有些私兵,但若真打起來,諸位當知道,恐非那西涼悍卒之敵。”


    眾人也明白這個道理,這也是大家一直未曾真的動手的原因。


    黃琬提議道:“楊家族子楊奉,雖非嫡出,然如今卻在河東屯兵,而且與白波賊頗有關聯,不如……”


    這等時候,隻要能用,也不說賊不賊了。


    “可敵西涼悍將否?”王允反問道。


    “這……”黃琬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有這本事,也不至於一直窩在河東跟一群賊寇為伍了,至於白波賊,依托地勢或許可以一戰,但要拉出來到這關中平原上來,估計也是被西涼軍碾壓的存在。


    “家主,郭汜將軍求見!”正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卻見司徒府中一家丁匆匆而來,對著王允一禮道。


    “他來做甚?”士孫瑞皺眉道,他還記得上次郭汜跑來那醜態百出的樣子。


    “這段時日常來。”王允看向鄭泰道:“或許此人可以先行試探。”


    本來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與李傕、郭汜任何一人攤牌的,他們還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但現在董卓日漸瘋狂,必須行險了。


    “那在下先去準備。”鄭泰聞言會意,對著王允道。


    “有勞。”王允默默地點點頭,鄭泰當下轉身便走。


    很快,郭汜被請進來,正看到士孫瑞和黃琬在座,微微皺眉,他不太想跟這些士人打交道,哪怕是王允,若非那日一見貂蟬後神魂顛倒,心心念念,他也不會來此。


    不過來都來了,也沒什麽好怕的,當即對著黃琬和士孫瑞抱了抱拳,權當見禮。


    這般無禮行為,讓黃琬眉頭一皺,對著王允一禮道:“子師既然有客在此,老夫便先行告辭了。”


    “子琰慢走!”王允是以家丁安排郭汜入座,而後起身將黃琬送出門去。


    過了片刻,王允方才迴來,看向郭汜時才發現郭汜臉上有些淤青,笑道:“將軍今日怎的有暇來此,這臉上是……”


    郭汜接過侍女倒的酒,一飲而盡,隨後悶悶不樂道:“太師所賜。”


    卻是今日郭汜和李傕前去跟董卓問候,同時想要撥些錢糧,畢竟董卓在郿縣建立郿鄔,他們這些手下將領也想在郿鄔附近弄些自己的塢堡,到時候連成一片,豈不壯哉?


    誰知如今董卓是財迷心竅,一聽是要錢來的,頓時暴怒,一通亂砸,李傕躲的快,沒被傷到,郭汜卻被董卓逮了個征兆,被打了一拳。


    郭汜自然是不敢還手的,而且董卓最後也撥給了他們錢糧讓他們自己找人去建,但眾目睽睽之下被打,這放誰身上也接受不了啊,何況他們怎麽說也是統兵大將。


    “太師最近心情欠佳,此事也是難免。”士孫瑞笑道。


    郭汜古怪的看了士孫瑞一眼,猶豫了一下,看向王允道:“司徒,末將自那日見過那位自稱貂蟬的女子後,便一直難以忘卻,當日確實是末將酒後莽撞,今日登門,也是為賠罪,但那女子真的令人難以忘卻,敢請司徒成全。”


    王允聞言眉頭微皺,一旁的士孫瑞卻是不禁笑了。


    “士孫仆射何意?”郭汜聞聲麵色一沉,看向士孫瑞道。


    “將軍怕是未曾見過真正角色。”士孫瑞搖頭道。


    “你懂個屁!”郭汜冷哼道:“本將軍征戰天下,何等女子未曾見過?隻是司徒府中那位……猶如仙子一般,叫人難以忘懷。”


    “你可聽聞過百鳥樓?”士孫瑞看著郭汜,傲然問道。


    郭汜茫然的搖了搖頭,百鳥樓這種地方屬於士人們自己建立的,不對外開放,隻有名望、地位達到一定程度才能被邀請,郭汜怎麽可能聽過?


    “未進過百鳥樓,便莫要說什麽見慣天下美女,今日正好有暇,將軍若是願意,可隨在下去往百鳥樓一趟,也讓將軍真正明白何為人間仙境?”士孫瑞帶著幾分嘲笑道:“在長安未曾去過百鳥樓,也莫要談什麽身份。”


    郭汜聞言皺眉看了看士孫瑞,隨後看向王允。


    “將軍且去吧,若是百鳥樓中仍未尋到,再來我這司徒府不遲。”王允微笑道。


    “也好。”郭汜雖然覺得這士孫瑞不懷好意,但在這長安城,除了董卓,他也沒什麽好怕的,當即起身道:“正要見識一番!”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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