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岩葬


    岩葬原來如此,哪裏那麽懸妙?


    由於想過去搓繩子分神,剛子一連催了他幾次,並且交換了位置。潘坡地這時侯想起家鄉,想到父親被揪鬥的場麵。公社裏停工開大會,十多名地主、富農在土台上一字排開。每人胸前掛牌不算,還有紙做的高尖帽上寫了名字打著紅叉。台下人頭攢動,無異於千軍萬馬。有一名地主的兒子說了一句:“這麽整老人哪裏受得了。”戴紅袖章的民兵一擁而上,當場打得滿嘴是血。那次批鬥後父親上吊而死,還被扣上自絕於人民的反革命帽子。


    潘坡地原來站在靠外一邊,剛子站在內側。交換之後剛子的背後經常有雨水飄來,打濕了背後和鞋子。對於這點小事,壯碩的剛子根本沒有放在眼中。想不到幾陣雷晌過之後,繩子也快搓完,最後一根就要合攏,偏偏一團火球襲來。剛子哼都沒哼一聲,潘崽卻慘叫了一聲。寧姑等人聽到慘叫,紛紛來到廈子,潘崽趟在地上,剛子卻坐著不動。


    桃人們先扶起潘崽,青姣抱起後把他送進屋去。寧姑抽身去拉剛子,剛子雖然閉著眼睛,卻看不出有任何異常。她動手輕輕一拉,剛子沒動,於是一邊喊一邊再拉。寧姑在想:剛子聽到她的喊聲,可能故意裝出受傷,或許在等她親妮一番,因為他坐得端端正正。於是也做出不管他的樣子,還輕輕推了一把。那剛子被這一推,嘴裏出一聲微弱的歎氣,整個人轟然倒下。寧姑再看時,剛子的腿慢慢伸直,全過程如同修行人坐化了。


    隨著寧姑的嚎啕大哭,眾人才曉得剛子死過去了。阿媽沉著地掐他的人中穴,不見一點反應。又叫人取來秘製的丹丸,強行塞進嘴裏,灌的水全數從嘴邊流出,還夾雜著藥粒。桃人並不信什麽其它宗教,東巴教和達巴有些影響,桃人卻隻對天地有一種敬畏,在施救無效的時侯,隻能祈求天地了。她的對天一跪,全體桃人隨著跪拜,三叩後再看剛子已經在僵硬。英姑她們來的時侯,阿媽已經宣布搶救無效。


    第二天又祈禱上天寬恕,不要再降災禍桃人,然後給剛子裝棺入殮。這時侯從阿媽開始,所有的人都在迴憶剛子的好處。他的吃苦耐勞,是桃人屋的建築功臣;他的聰明智慧,做出了起重絞盤。眾人說得越多,寧姑哭得更加利害。桃人因為生活圈子小,組成小家實屬不易。加上感情融洽,如此生離死別,叫人如何不悲?雖然沒有哺育子女的直接困難,朝夕相處的溫馨突然終結,兩行淚的訴說綿綿不絕。


    剛子睡的那口棺材,是用用的是巨型杉樹木材把中間掏空,一頭刻有太陽和雲的圖案,另一頭是月亮和群星。桃人屋沒有事先做的備用棺材,但是木料是現成的。經過連夜加工製作,還遨漆畫圖。這是十多年來的第三次,她們對死者是絕對的尊重,所以一點也不肯馬虎。在進行崖葬的時侯,潘崽抬著棺材悄悄問畢思言:這高山上走路都沒地下腳,往哪裏抬呀?


    聽說是岩葬。


    陡壁上怎麽埋呢?


    那裏有一個岩洞。


    為什麽把棺材放那麽高?


    死者應該安息,不想被打擾。


    怎麽把棺材弄上去呢?


    等著看吧,桃人肯定有辦法。沒見洪俊扛著兩根杉木嗎?


    鐵風在哪裏?好久沒見他了。


    可能已經上山了,高處要人接應。


    果然如畢思言說的,鐵風從2o多米的懸崖上拋下了藤條。仔細一看,真有一個岩洞,而且隱約看見還有兩具棺材。四人抬的獨木棺到了懸崖下,路沒有了,不得不放下。這時侯洪俊的杉木做成軌道,一頭在略低於他們腳下嵌入岩石的木楔上固定,這邊路上也開好槽口,使擔當軌道的杉木得以固定。洪俊如起重工的指揮,叫抬棺的人重新抬起,按他指定的位置放下。在反複檢查所有設施之後,讓棺材在軌道上滑行,隻要掌握重心不歪斜,那口獨木棺平穩地滑到終點。如此巧妙的半機械化作業,讓沉重的棺木並不費勁就到了崖洞的下方。


    洪俊騎在棺材上係上繩纜,這時侯鐵風又放下來幾根藤條,分別由洪俊係住棺材。剛子和潘崽搓的繩子全都用上,所有繩索藤條組成一張升棺的大網。阿媽又一次率眾拜天地,最後由她抬手示意,上邊的鐵風開始收藤條。別看隻有他一人在上麵,八根藤條輪流被扯上一截,棺材也就升高了一截。


    連棺帶屍體至少3oo多斤,往上吊需要好幾個人。可是桃人采取多條藤蔓分散力量,鐵風在上端分別收藤,洪俊又用空下的杉木在頂。很快棺材升到6米高,這時間洪俊豎直放穩杉木,又做了簡單的固定之後,施展出爬杆的技能,攀到頂端時抓藤而上。這些雜技動作畢思言他們見識過,攀藤更加得心應手,幾下便到了岩洞地麵,於是兩個人再分別收藤,上升的度就快了一倍。在岩洞口讓棺材翻了個,這岩葬就基本完成。如果從山下往上看,懸棺的所在地足有1oo米之高。


    懸棺岩葬至今,15oo多年來在少數民族中流行,在南方多省都有實物為證。而對於不懂機械的古人來說,當然是非常困難的行為。現代人對這種岩葬表示不理解,其實是一種體力退化的表現。7o年代城市的碼頭,漸漸開始使用機械,那些早年靠純體力搬運的工人越來越少。在達國家,甚至落後的機械也早已淘汰。在這種條件下人的思考也如時具進,對於強勁體力的人都認為是稀有的人材了。


    桃人的岩葬並非明,而是一種封閉性的繼承。她們按步就班地完成全部*作,絲毫沒有驚奇感。隻有畢思言和潘坡地感到震驚,也就是說大寧河或仙霞山的懸棺讓現代人百思不得其解。隻要親曆現場,所有謎團便迎刃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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