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仍是目送解良和俞南遠去,與離塵弟子們會合,這才迴頭。


    作為新晉的大劫法宗師,黑袍顯然對餘慈全然無視他的態度,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


    其實餘慈真不是故意的,隻不過數十年後重迴舊地,得見故人,又見到那株極度詭異的妖樹,種種事項,哪個不比黑袍更為優先?


    至於黑袍怎麽想,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當然,有些事情肯定是迴避不了的。


    他之所以“到此”,究其根源,大半都是黑袍逼迫離塵弟子所致。


    也正是這位,一直在叫囂,要比一比“加持”,偏偏其所修煉的“熔核焦獄功”,即使自我突破,成就焚心真意,在這個領域,也沒有什麽優勢好講。


    觀其之前的種種盤算,倒是對上清體係的加持脈絡,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興趣。


    這不應該是黑袍的思路,而是其背後某個人的想法。


    眼下餘慈終於正眼看過去,一看之下,倒有些意料中的意外:


    “你是……黑袍?”


    對餘慈無論如何都稱不上尊重的態度,黑袍的迴應就是拔起的焚心真意。


    脫胎於“無明魔主”神通的魔意,化為無形之火,在餘慈眼前吞,擇人欲噬。


    餘慈搖頭:“已死之人,我這麽過來,也是閑的!”


    狂妄!


    被餘慈接二連三地諷刺,黑袍怒極反笑,熔岩界域中,暗紅的岩漿,不再局限於腳下,直接噴濺而起,交織成一片火海。


    四麵八方都是通紅的火幕,熔岩激流彼此撞擊,因為局部溫度的差異,形成明暗不定的紋理。


    正是這些“紋理”,構成了特殊的魔紋結構。


    重重火幕之後,扭曲的影子掙紮著要衝出來。


    那是無天焦獄投影而至的妖魔影像,


    由於“熔核焦獄功”的根底,與大梵妖王、無天焦獄本就有著密切的聯係,


    當黑袍將熔岩界域打開,並以焚心真意主控中樞之時,無天焦獄的部分威能都可以投射至此。


    特別是現在,天地劇變階段,無天焦獄與真界的虛空屏障已經破碎,引來加持,更加容易。


    如果再將威能向上頂,連“無明魔主”的神通法相都可能請過來,短時間內,推至地仙級別的瞬間殺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黑袍拿出這種手段,並不是單純攻擊餘慈在這邊的法相載體,而是與之前的思路一脈相承,直指餘慈法相當前依托的體係。


    也就是要撼動已經在天裂穀附近鋪展開來的上清體係根基。


    “五器四神”匯聚而成的神明法相,不管再怎麽玄妙,都在搭建在上清體係之中的,而這個體係,還遠遠不是不可替代的天地法則。


    就算是真界天地法則體係,現在還不是麵目全非?


    不管黑袍心中怒火如何高漲,他的思路都還是清晰的,最直觀的表現就是:


    餘慈在熔岩界域內,撐開的區域不斷收縮。


    那是體係根基遭到攻伐的直接表現。


    可另一方麵,在這熔岩地獄一般的惡劣局麵下,餘慈氣機的升降沉浮,始終都保持著它獨有的韻律。


    就在熔岩界域之上,本是被劫雲和穢靈濁海的水光所覆蓋的陰暗天空,先是被肆虐的火海映得血紅,而就在這妖異的色彩之外,又莫名微亮。


    沉沉重壓自天而降。


    當餘慈法相身外的區域,壓縮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再沒有絲毫動搖。


    而法相之後,有一道巨大的虛影,仿佛是透過層層水波映射至此,扭曲模糊,將現未現,忽又消失。


    餘慈搖搖頭:“罷了,這又何苦來由!”


    “弄什麽玄虛!”


    或許是受焚心真意的影響,黑袍的脾氣持續見漲,如今怒氣熾燃,燒透天靈蓋。


    可在他心底深處,卻被餘慈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弄得有些發虛。


    還好,這一切很快就被怒火填滿,焚心真意順勢發動,他當真是準備做一個從未有過的嚐試——引來大梵妖王加持。


    借那位“無明之火”的威能,燒透餘慈在這邊的體係支撐。


    如果順勢燒到他本體處,破壞體係根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你們也真是,動不動就扯上那位……哦,他還真來!”


    大梵妖王當然要來。


    此時的北荒,本來已經板上釘釘的“無天焦獄與真界對接”之事,因為餘慈、羅刹鬼王、西方佛國的共同作用,硬是被那群大和尚給轟了迴去。


    如果還要保證在真界的穩固地盤,天裂穀已經是他現階段唯一的選擇。


    此時,無天焦獄的洶湧火流,已經撕裂了小半個北荒,灌入天裂穀北端,就此向兩邊蔓延。


    一者向北,就著虛空撕裂的餘波,將天裂穀與北海之間的最後一段陸地屏障打通。


    一者向南,順著天裂穀的“河道”,咆哮前行,意圖與穢靈濁海早早“合流”。


    其實就是拓展無天焦獄的地盤。


    由於渾蒙太古的存在,血獄鬼府九地三十六層,都是狹長結構,像是頭小身粗的巨蟒,彼此扭曲交纏,又分合不定。


    前一個萬年,無天焦獄可以是和離幻天府相接;後一個萬年,就可能是和血精海獄相接;再一個變化,說不定就要和渾蒙太古?它老人家做鄰居了。


    這種局麵,一半靠運氣,一半就要靠各家的謀劃。


    現在不論是真界,還是血獄鬼府,都麵臨著自有天地以來,前所未有的大變革。


    大梵妖王當然要多方籌謀,保證自家的根本之地,在這場“大變革”中,根基穩固,萬世不易。


    正因為如此,他需要更早一步了解天裂穀各個區域的情況。


    尤其是作為“衝斷真界”的核心地帶,無岸所在的這一片區域,更是重中之重。


    所以,黑袍唿喚加持的意念一起,本是坐鎮無天焦獄中樞的大梵妖王,就放下手中“搬遷”事宜,分出一縷心神,帶起煌煌神通,輕而易地跨越了以前仿佛天塹般的兩界屏障,就此降臨。


    熔岩界域,刹那轉化魔國。


    地表上奔湧的熔岩激流,形成了縱橫交錯的線條,也是塗畫出了“黑魔法壇”的深奧魔紋。


    天裂穀東岸這片山區,在魔主的強絕威能之下呻吟顫抖,再沒有一處山體能夠保持穩定。


    無數裂隙撕開,直接貫通地底深處,已經躁動不休的火脈。


    地火上湧,魔火透空,心火居中,有形無形,交織纏繞。


    便在這看不到邊際的火海之中,便有一具法相,伸手“撩開”層疊的火幕,緩緩站起。


    不待完全伸直,已是高逾百丈。


    此時,解良和俞南已經與一眾離塵弟子會合,由於受到的“加持”還在,特別是在飛遁之術上的作用,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行人氣機互通,無論修為高低,都仿佛是化入了山風裏,身形都變得模糊,如魅影飛魂,短短數息,距離後方的戰場已有數百裏。


    也在此刻,後方魔主級別的威壓碾至,要不是彼此氣機互通,這裏絕大多數人都要栽到山溝裏去!


    就在他們身下,山脈扭曲開裂,黑沉沉的縫隙,直透山底,而人們很快就看到,有火紅的光芒,在底層流淌。


    如此威煞,又是與黑袍之前的熔岩界域一脈相承,由不得大夥兒不擔心。m.Ъimilou


    很多人就迴頭看。


    進入他們眼簾的,就是那剛剛“站起來”,正待挺直背脊的魔主法相。


    百丈巨軀,又是虛懸空中,當真是如浮空山嶽一般,想不看到都難。


    但見其顱若鬼峰,麵色赤紅,呈嗔怒之相,身現八臂,每臂均持法器,形製各異,卻必鑲人麵,呈現忿怒、絕望、追悔之貌,各自眉眼清晰,七竅之中,都有火焰流出。


    不慎與之對視,便覺得那火力自眼竅自透進來,這可與前麵餘慈的加持完全是兩碼事。


    李佑便是心神動蕩,又為餘慈擔心,又覺得形勢憋屈,翻起許多心中雜念,一時火發,脫口罵道:


    “幹他娘……”


    一語出口,腦後便被猛拍一記,打得他直往前栽,他迴眸怒視,卻看到解良冷澈的雙眸,刹那間便似有一桶冰水澆下,什麽怒火都給澆得熄了。


    旁邊俞南提醒道:“這是無明魔主法相,也就是大梵妖王透空化形,你們不要再看,否則引燃了內火心魔,十分麻煩。”


    其實他藏在肚子裏沒說的是,要不是淵虛天君早早有了一輪“加持”,現在被引燃內火,勾動心魔的,恐怕已經泛濫成災。


    最後的結果,也不可能隻是某人挨一巴掌那麽簡單。


    “大梵妖王……無天焦獄之主?”


    隨著修為境界提升,見識增長,一眾離塵弟子自然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個概念。看那巍然如山的魔主法相,還有已經完全被熔岩火海吞沒的餘慈,他們怎麽可能不擔心?


    隻從眼下所見的情景來看,這完全不對等好吧!


    餘慈駐身於火海之中,相較於百丈魔主法相,有如蟲豸。


    不過,他倒也無所謂,早年在九宮魔域,千丈級別的法相他都見過,現在這種程度,還真不算什麽。


    更重要的是,黑袍你還沒察覺到嗎?


    看那黑袍,正吞吐外界熔岩火力,仿佛極大享受,餘慈心中生出荒謬絕倫的情緒,最終還是搖頭。


    隨後,他首度動作,拿起太虛寶鑒,對黑袍當頭一照。


    這次不再是幻術,也不是最為人所熟悉的隔空鎖定之能,而一種與天垣本命金符完全不相幹的別樣神通。


    這不是太虛寶鑒本來的功能,而是隔空傳導,再由此鏡激發出來。


    心內虛空中,一輪明月朗照,周行諸天。


    那是照神銅鑒。


    原本的照神銅鑒,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化人心為我心”,使馭鏡者切入被魔種寄生的目標心神深層,由內而外,觀察體悟。


    這也是神主之道的表現。


    餘慈在重製照神銅鑒時,著重保留了這個功能,未必與原版完全一樣,應用起來卻更加靈活。


    鏡光照處,直指黑袍。


    以其大劫法宗師的能耐,沒有了投落魔種之效的照神銅鑒,想破開心其心防,會花費不少功夫。


    但給他一個相應的刺激,卻並不困難。


    此時此刻,黑袍被鏡光照中,一個激零,也就在餘慈手中的鏡麵裏,看到了“自己”。


    這不是幻術。


    黑袍心神微動,第一時間就明確了這個前提,可是,鏡麵中那個模糊如煙霧的玩意兒,又是什麽東西?


    “搞什麽鬼!”


    他怒罵一聲,可是,心中才被衝頂的怒火所填補的空白處,就像是腳下直通火脈的裂隙,直接把心底鑿了個洞。


    這次,任他如何憤怒,都填補不上。


    明知道是淵虛天君的陰謀,可為什麽是這種手段?為什麽要從這裏著手?


    一個個疑問相繼,像是深埋在地下的繩索,一點點抽出來,後頭就是沉重的答案。


    等等……那是“我”?


    黑袍猛地一顫,心神沉潛,要聚起靈昧之光,要照亮這片迷霧。


    他確實做到了,可是他看到了什麽?


    本應該是他最根本所在的核心之地,一頭“蜘蛛”模樣的邪物,正抬起頭,複眼中冰冷的光芒,照徹了一切,也直接將他躁動惶惑的心思凍結。


    如此特殊的形象,黑袍怎麽可能不知道?


    破神蠱……參羅利那?


    它怎麽會在我的本心之內?元神之中?


    “蜘蛛”支起身子,十七條長足,稍稍換位,發出直透人心的“咯咯”之音。


    像是聲聲冷笑。


    冰冷寒透的惡意,就此蔓延開來。


    黑袍驀然驚醒,剛剛成就的大劫法宗師,無窮盡的力量,就像是一個虛幻的泡沫,一戳就破。


    冷酷而絕望的現實,險些一舉擊垮了他。


    所幸他還有一定的意識:


    要自救!


    焚心真意返照,照著“蜘蛛”燒過去,同時,他向近在咫尺的大梵妖王求助,向就在身後數千裏外的柳觀求救:


    “叔父,是參羅利那……助我!”


    可是,就是這一刻,燒迴去的焚心真意,像是撲麵的暖風;


    巍然如山的無明魔主法相,也如山石般矗立不動;


    至於柳觀,就站在無岸頭頂層生的“枝椏樹冠”之中,冷冷看著,仿佛陰影揉成的頭臉上,不見任何能夠把握的情緒。


    黑袍真正顫栗起來,他在參羅利那的意誌衝擊下,也維持下來的心理防線,正以驚人的速度崩裂:


    “叔父……”


    “讓兩位見笑了。”


    柳觀完全不理會隔空傳來的哀求之念,對著還向這邊狂攻不止的喬天尊、方迴微微躬身:


    “我這不成器的侄兒,早十多年,就被噬空了根本,留下來的,不過是些虛幻的影子……”


    喬天尊往遠處瞥了眼,也像老朋友聊天一般迴應:


    “破神留影,這是參羅利那的手段。”


    “若真如此,也還罷了,說不定我還給他撐撐腰。可惜,噬空他根本的,雖然源於參羅利那,中間卻是受了黃泉那賤人的手段,早給移質換性……這樣的東西,我竟能忍他在眼前晃了十幾年,果然心性修養,登峰造極啊。”


    柳觀給自己鼓吹,說到妙處,又是哈哈大笑,這還沒完,他又指向黑袍所在,意氣風發:


    “看,我這偷天換日的手段,也還說得過去吧。趁黃泉那賤人自顧不暇,直接請來參羅利那,置換進去——正宗正品,如假包換!”


    喬天尊麵皮微一抽搐,雖還保持著相對平靜的姿態,其實心裏已經是驚濤駭浪。


    任是誰聽到這個堪稱噩耗的消息,沒有當場破口大罵,才真是“心性修養,登峰造極”。


    柳觀這個瘋癲王八蛋,他竟然引來參羅利那入界,還給了它承載的肉身——他知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概念!


    而且,還有大梵妖王……


    喬天尊沒有罵出聲,瀕臨崩潰的黑袍卻是什麽都顧不得了。


    他咆哮怒罵,鼓振起最後的勇氣,向盤踞在他本心之中的參羅利那投影,發起衝鋒。


    可是,十七長足的“蜘蛛”完全懶得理會,在它眼中,這不過就是一層虛假的幻霧罷了。


    它徑直與大梵妖王交流:


    “留人到此時,就是想給大梵你留個坐標,現在既然已經到了……不介意吧?”


    百丈魔主法相嘿嘿冷笑兩聲,聲如雷震:


    “既然如此,何如將此人的殼子一並贈送?”


    難得有這麽一具功法契合的真界修士肉身,大梵妖王也很心動的。


    “蜘蛛”簡單迴應:“可以。”


    說罷,一念動處,所謂“黑袍意誌”的幻霧,便是掃除幹淨。


    同時,也是將黃泉夫人留下的痕跡,徹底斬滅。


    不過,那女人膽大包天,異化改變其本源之力的梁子,它是記下了。


    黑袍本是劇烈顫抖的身體,倏然靜止。


    旁觀的餘慈,多少知道點兒裏麵的關節。


    他曾見過黃泉夫人的記憶,確實在黃泉秘府,在無歸羽客留下的玉盒中,作了某些手腳,說起來,他還是受害人之一。


    在以照神銅鑒的神通,激發了這場變故之後,他就隻是冷眼看著。


    其實,他也曾想打斷來著。


    不隻是他,喬天尊、方迴都有嚐試。


    可是隨著參羅利那意誌降臨,看著遠沒有大梵妖王的煌煌聲勢,然而數千裏外的血精源木,變得格外興奮,長枝透空,穿入層層體係結構之中,反向形成了可怕的封固之力。


    他剛剛蔓延至此的上清體係結構,還有喬天尊和方迴鋪開的獨立界域,都被扭曲、扯開。


    想發力,卻找不到發力的空隙。


    此時,黑袍的身軀往下沉。


    他的下方,就是熔岩勾勒出的黑魔法壇的玄奧魔紋,熔金銷鐵的熱量,在大梵妖王的控製下,集聚過來,滲入黑袍體內,持續改造,以更適合他的降臨。


    眼看熔岩已經淹沒到胸口位置,已經要離開的“蜘蛛”,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再借用一下!”


    大梵妖王一怔的空當,萬裏方圓,滾滾流淌的熔岩,忽然就是重歸冷寂。


    此時此地,仿佛是化為了域外冰冷的星空。


    黑袍頭頂,便有一道血紅長足,就此顯化,對準餘慈,嗡然斬下!


    餘慈眯起眼睛,他知道,這位的真實目標,其實是遠在億萬裏開外。


    洗玉湖上空,突然動蕩。


    一道血光透入,仿佛是某種昆蟲的節肢,撕裂虛空,連破三元秘陣、四方八天、心內虛空等等虛空屏障,徑直切入巍然聳立的雲樓樹冠之中,斷去數十根枝椏,又自行縮迴。


    整個心內虛空都是微微顫動,樹冠之上,留下一道幾乎就是直透樹底的間隙。


    也隻是隔了兩根樹枝而已。


    樹下,剛剛迴返的趙相山麵色難看,麵對影鬼投過來的視線,吐出四個字:


    “參羅利那!”


    這就是真界周邊星域,當之無愧的霸主級魔頭,趙相山曾經講述過、提醒過、戒備過,可真正麵對的時候,依舊心神動搖。


    而且,便在心內虛空中,有無數纖細的血絲,就地盤結成詭譎的形狀,像是飄忽不定地雲氣,又像是種種魔頭的虛影,聚散無定。


    餘慈和參羅利那之間的“血咒”顯現,那是趙相山背叛後,結下的梁子。


    由此證明,二者之間,已經是不死不休。


    唯一讓趙相山有些安慰的是,縱然受了參羅利那隔空一擊,雲樓樹上枝葉搖動,道韻聲聲,依舊合韻合拍。


    如此,則根本不失。


    可是,麵對這種超級霸主,真的有勝算嗎?


    天裂穀前,黑袍頭頂,血紅長足消去,參羅利那強橫的意誌依舊留存:


    “要渡劫了?很好,我親自招待。”


    語罷,便是這層意誌,亦消失無蹤。


    萬裏熔岩地域,火力齊齊翻上,黑魔法壇的魔紋,也是重新流動,黑袍徹底淹沒在熔岩裏,剛剛一片死寂絕滅的景象,仿佛是隻存在於幻夢之中,再無痕跡留存。


    餘慈立身於火海之中,麵色如常,隻將心神接通心內虛空,觀察那些浮動的血咒,看種種詭譎變化,然後啞然失笑:


    “好吧,是雙份兒的!”


    *********


    感謝dogo昨日“四神”連擊加持,躍升白金大盟。


    感謝hitang、fshinel、鐵衛gg@百度等書友,連續捧場支持。


    今日修改較多,更新遲了,抱歉。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問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減肥專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減肥專家並收藏問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