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雷法。


    中樞法陣按照既定程度自發運轉,很快辨識出了源流所在,並在孫維幀恍惚之時,進一步給出了答案,呈現在相關區域:


    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崩弦一擊!


    作為上清宗威力最為宏大的雷法之一,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又號“雷公箭”,有兩種運用方式,一曰破符,二曰崩弦。


    “破符”為應急之術,速度快,耗時少;而“崩弦”則是本力為臂做弦,借諸天星力為箭,發而成雷,發動較慢,但威力隨著符法造詣的不斷精深長進,簡直就是無窮無盡,不見止境。


    雷殛臨頭,直指持弓刺客。那刺客就是傀儡之屬,反應隔了一層,又見餘慈受縛,難以動彈,就全力引弓蓄積法力,哪想到雷從天降,匯聚諸天星力的雷火從頂門直灌進去,哼都沒哼一聲,便給一擊滅殺。


    雷火又與太昊摧城弓蓄積了大半的法力衝突,轟聲爆震,刺目的雷光掃蕩十裏方圓,寶弓給高高彈起,飛出足有數十裏路,才落到湖裏。


    孫維幀呆看著湖上這一幕,不自覺“哦哦”地叫起來,至此還不敢相信,那個隨時會把餘慈穿個透心涼的刺客,就那麽給轟成了碎片。


    也在此時,他總算是明白過來,餘慈以“妖術”震懾他的心神,實是讓他反應變慢,避免他以三元秘陣進行壓製,趁此機會,虛空成符,以之前刺客射出的箭矢為介質,鎖魂定準,一擊中的。


    孫維幀一時腦子昏沉,以三元秘陣的限製,持弓刺客一死,豈不就是說,他拿餘慈沒辦法了?


    更要命的是,隻看那劃過長空的獨特光痕,恐怕小半個的洗玉湖的修士,都能看得清楚。對此上層肯定要追查過來,那時候,那時候……


    他不知道幕後那人,還有什麽後續的手段。


    可這一刻,眼看著餘慈一擊破局,就要從深坑裏爬出,他腦子裏的某根弦,驀地崩斷了。


    “你休想如意!”


    孫維幀撲到了法陣中樞上,幾乎是用身子裹起那塊光波流轉的令牌。所有“三元秘陣”的控製指令,都是通過令牌發出、調動。之前他的體溫已經將此物給捂得熱了。


    剛碰觸到這塊猶有餘溫的牌子,孫維幀喉頭便是發癢,喉嚨裏鮮血混著氣泡,咕咕地往外冒,他卻不管不顧,顫抖著身子,將千載修行積蓄的精純元氣,瘋狂加注進去。


    當值監察所能發動的法陣威能,絕對是有限的,任何超出標準的力量,都必須經過至少兩位監察的同意。


    可此時的孫維幀完全不避忌,或者說,他已經忘記了這碼事兒,隻是一門心思地往裏灌注元氣。


    嗡嗡的氣機共鳴聲響起,啟動的法陣就像是上古饕餮複生,大口大口地吞噬他的元氣,巨大的消耗,使得他瞬間就縮了一圈兒,喉嚨眼兒裏發出“嗬嗬”的低響,便是身上也響起了連串破碎的聲音。


    清磬之聲響起,這是中樞內的探測法陣發現了監察的身體狀況嚴重失常,向外發出警報。


    孫維幀充耳不聞,眼睛死死盯住蓮花池上的餘慈:


    三元秘陣中,不是有“顛倒五行滅絕神光”嗎?不是有“三仙破元劍斬”嗎?來吧,發動吧,把餘慈轟成渣滓吧!


    然而蓮花池上,沒有任何變化。


    若強說有,那就是與前幾次一樣,餘慈扭轉視線,恰是在這個角度,與他的視線“對接”。


    孫維幀吐出滿口血沫,笑得癲狂:“你要死了,你要死了……死吧!”


    也在此刻,三元秘陣中,終於有人通過專門的渠道問訊:“你那邊怎麽迴事?”


    迴應那邊的,是孫維幀尖銳的嘶叫:


    “死吧!”


    “啊?”


    一聲悶響,中樞重地,綻開了鬥大的血花。


    孫維幀腦袋砰聲炸開,將中樞之地塗畫得斑斑點點,陽神倒還未散,懸空而立,卻是反常燃燒,金光四射,將無頭殘軀也給燒成飛灰。


    尖銳的警鍾當當敲響,在三元秘陣中樞區域,當值監察突然暴斃,絕對是最高層級的嚴重事故,這一刻別說其他兩個監察,就是洗玉盟的高層也給驚動了。


    可所有的一切,又與孫維幀毫無關係。


    在陽神出竅、肉身化灰刹那,一切的執念也隨之崩解。


    怎麽迴事?


    孫維幀懵懵懂懂,無數的念頭像是合聚的蚊蠅,嗡嗡而起,密密麻麻爬滿了陽神內外,將本來還算明晰的思維,切割得支離破碎。


    他自己的意念,倒像是變成了不相幹的東西,眼睜睜看著,無數念頭分而複聚,合而再分,如百川並行,看似紛亂,實則盡歸於海,脈絡分明。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開始在腦海中倒轉,莫名地,他想起了餘慈的眼神。


    那始終與他對視的眼神,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無論念頭如何混亂、狂暴,都要懾伏在其中。


    曾以為無所畏懼,然而在此刻,孫維幀發自心底地顫栗。


    我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


    我和餘慈有什麽不解之仇?


    我為什麽要死得這麽沒價值?


    他總算是明白了,可再沒有任何意義。


    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就像江水奔流,傾泄出去,無數情景畫麵,特別是當日他如何接到消息,與人交易,來人為誰,甚至是自己對那邊的猜測,都被抽出去,從一個無法理解的“甬道”中傳出,為千裏之外的餘慈接收。


    “轟”聲爆響,外間有人破門而入,陽神燃燒造成的內外壓差,當即掀起了一陣狂風,卻被第一個衝進來的修士不動聲色地消解。


    可見到滿室金光中,孫維幀模糊的形象,來人還是露出驚容。


    他反應極快,一步搶到控製法陣的樞紐位置,拿住了令牌,既而揮袖,放出一道玉色長索,將孫維幀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陽神法體拘住。


    說也奇怪,長索捆上去之後,孫維幀陽神燃燒的勢頭立刻減緩,但也是靈明將盡,昏昏沉沉如孤魂野鬼一般,呆呆地懸浮在室中,世間一切,再與他無關。


    做完這一切,破門而入的修士又透過水鏡機關,看蓮花池上的變化,待發現被元氣鎖鏈捆住的是哪位,額頭不自覺就開始抽痛。


    尤其是他也看到了餘慈的眼神,縱然明知道相隔千裏及層層法陣封禁,餘慈絕對看不到自己,心裏也是微寒。


    他開啟了傳音法陣,向蓮花池上發聲,自報家門:


    “在下浩然宗荀願,忝為三元秘陣值日巡察,這邊可是淵虛天君餘真人麽?”


    沒有得到迴應,荀願方一皺眉,卻見餘慈遙望天外,而其額頭上,那雙蛇交纏的詭秘血印映入眼簾,讓他再次怔住。


    便在他的注視之下,餘慈閉上眼睛。


    當浩然宗荀願的聲音響起在蓮花池上空時,暗室之中,來自各方的修士發出了低嘩之聲。便是傻子也知道,此時開口的,決不是剛剛瘋了一般打壓餘慈的那個。


    相較於其他人,趙相山的消息渠道要更全麵、更及時,他心裏搖頭:


    將死之人,果然不可理喻。


    孫維幀那邊的過激反應,有些出乎意料,說不定會在事後給他帶來些麻煩,但也僅此而已。


    倒是蓮花池那處情況急轉直下,他還需要做一些解釋,故而他也不再就監察的身份賣關子,笑吟吟道:“諸位,剛剛得到一個壞消息……”


    不管有多少人因為他的笑臉而腹誹,趙相山自顧自講下去:“月前,山鑒宗遭遇魔劫,山門破敗,下次宗門大比,前景暗淡,而其門內的孫維幀孫真人,受魔劫影響,衝關失敗,眼看不治,難得還是古道熱腸,見本該今日輪值的馬真君有事耽擱了,自願助一臂之力,暫代監察之職……然而便在位上,以身殉職,真是可惜。”


    他說得彎彎繞繞,可等與會之人理解透了,一時暗影中的雜音都給悶了迴去。


    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暗地裏罵一聲:


    “滑不溜手,卑鄙無恥!”


    趙相山不愧是無極閣的當家人,最能為自己找後路,排布了一係列陰謀詭計之後,還想著置身事外,永立於不敗之地。


    剛剛他就說,不急於取餘慈的性命,可又安排了血府老祖這樣的大能出手,號稱是“試金石”,如此不論成敗,他都是“神機妙算”。


    而收買“三元秘陣”監察之事,更是做得……嘖!


    就算是餘慈戰敗血府老祖又如何?


    殺掉的全都是血相傀儡,血府老祖快要轉世的人了,還會心疼嗎?


    就算他順藤摸瓜,找到山鑒宗的孫維幀又如何?


    將死之人,還能吐口嗎?


    就算洗玉盟事後倒查,嚴加懲治,又能怎樣?


    馬上就要破敗的宗門,還怕懲治嗎?


    最惡心的就是,趙相山竟連個“劫法宗師”都懶得配,直接用個壽元將盡的真人抵數,那種一拳砸在空氣裏的滋味兒,隻要是站在餘慈的立場上,設身處地想一想,都覺得憋屈難受。


    當然,餘慈憋屈,與會之人盡都開心,更有人讚歎不已,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識一下,那位淵虛天君,到頭來,究竟會是怎樣一幅表情。


    趙相山見火候差不多了,拍了拍巴掌,喚迴人們的注意力:“這正是我要向各位說明的第二點,行此非常之事,其實未必就要出非常之力……”


    他話裏點到為止,但此類言論,對麵人人喜歡聽。更別說有事例在前,說服力還是相當強大。特別是當人們看到水鏡中餘慈冰冷僵硬的表情之時,心裏不自覺已有砝碼加上。


    趙相山不動聲色地關閉水鏡,又伸出三根手指,繼續之前的話題:


    “前麵第一條是各位的需求,第二條是各位如何出力,這第三麽,就讓我和大家一起,探探那邊的底兒,特別是說一說‘後聖’。”


    一語既出,各方驟然沉寂。


    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和考量,在這裏大咧咧議論一位神主大能,都是讓人心驚膽顫之事。


    趙相山臉上則是笑容不改:


    “諸位無需擔心。‘後聖’之名,雖說是八景宮的蕭聖人金口玉言,贈於那位大能,也成了正式的名號,可其中的門道兒非常複雜。


    “若真的境界上低了一兩層,也算是有益無害;可畢竟是境界相近,除非是那位真向蕭聖人低頭,否則,‘後聖’之名越是響亮,對其牽絆越深,那位應該也是很抗拒的,故而暫時來說,直唿此號、或者是‘上清後聖’的全稱,也絕不會引起感應。”


    他說了這麽一通,既是賣弄見識,增強自己的權威;也是拿“八景宮”、“蕭聖人”的名號,打壓“後聖”的威儀。


    效果還是有的,黑暗中,有幾人的籲氣聲清晰可辨。


    趙相山輕輕敲擊身側的水鏡,使鏡麵上的光波恢複流動,但並沒有映現出的實際的圖景,之前有關餘慈的那些也都抹去了。


    “與羅刹鬼王一戰後,對於那位‘後聖’,此界各方勢力短暫失聲,還沒有適應突然撞進來的這頭巨象。那一戰,著實是拔高了後聖之威……”


    伴著趙相山的話語,水鏡中重新顯現圖景,卻是一片徹底凍結的海麵。


    “這是後聖與東海那位交戰後留下的痕跡,看起來確實有鬼神莫測之功。理所當然的,對一位神主大能,無論怎樣高看一眼,都不為過……但眼下,我們不是去計較神主之威,而是要考慮更現實的東西。”


    水鏡上的圖景繼續變化,視角所向,從凍結的海麵一路攀升,穿透層層雲氣,直入碧霄,繼而連續幾個跳變,再穩定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幽暗如墨汁般的虛空世界。


    便在這片幽暗之下,一片蒼茫之地正鋪展開來,總體上看還帶著微微的弧線,形狀像是倒扣的碟子,其外圍已經混化在虛空深處,很難找出確切的邊際。


    與會之人都知,此時展示的,就是在九天外域中俯瞰真界的勝景。


    “何謂現實?大夥兒都是在真界開宗立派,最大的現實當然就是,那位後聖大人,究竟能在真界中,砸下多少力氣,灑下多少籌碼呢?眼下我就為諸位試言之。”


    在水鏡光波的映照下,趙相山侃侃而談:


    “既然那位說是要重振上清,自然要以宗門的根基為準。我們找以前的例子。唔,其實此界神主稀少,前麵四位都沒什麽可比性,隻有東海那邊……十二劫前初成神主之時,羅刹教還不成氣候,那位也不過是血獄鬼府的土著,具體的影響力,看今日的大梵妖王,就能了解一二。”


    什麽“土著”之類的評價,聽得其餘人等身冒冷汗,趙相山卻是笑眯眯的,全不在乎。


    “神主的例子還是太少了,咱們用地仙代替如何?其實也差不多,你們看,東海那位在此界信眾億萬,後聖信眾何在?”


    黑暗中無人迴應,不過微妙的氛圍使得趙相山明白,他的說法起到了效果。


    他繼續道:“那咱們就比一比,最近由地仙創立的宗門吧。太玄魔母,一手帶出了羽清玄、湛水澄這樣大宗師級數的弟子,成立了蕊珠宮。可蕊珠宮勢力也隻在南國中部一帶;比她遜了一籌的穀梁老祖,名頭再大,也成不了宗門之勢,唔,穀梁老祖未成就地仙,我是跑題了。”


    哈哈笑聲中,趙相山依舊是滿不在乎的調子:“還有誰呢?對了,是陸沉,五劫以來第一人,可他治下的東華宮就能稱霸天南了?照樣被圍殺至死……更何況,後聖不是陸沉,真要讓二人放對,我壓陸沉必勝!”


    依舊無人說話,自從話題涉及到地仙、神主的層次後,與會之人都是自覺封住了嘴,由趙相山唱獨角戲。


    對常人來說,也許這很艱難,可趙相山全不在乎,本著對人心的精到把握,他很有自信,與會之人的思緒,完全還是被他牽著走的。


    “剛剛我說過,那位‘後聖’在此界少有信眾,對神主而言,這未免有些寒酸了。哈,其實我也是道聽途說,大夥兒聽聽就好——有傳言,說是這位後聖大人,是上清遭劫之後,流落域外,或者是別處虛空世界之時,成就的神主,所以說……”


    他話音未落,已經有人失聲叫道:“此言當真?”


    趙相山就笑:“道聽途說,道聽途說……這位道兄,我知道你為什麽激動,幹脆就幫你說出來:但凡是在域外,或是別處虛空世界成就神主的,必受真界天地法則體係排斥!


    “究竟如何排斥法,咱們這些小人物,也不清楚,可是,有一點是清楚的,這樣的人物,就算是神通無敵,在此界最多就是十擊之力,甚至還要不如。一旦逾限,天劫便降,就是天劫奈何不得,此界中的大人物們也要按捺不住,否則真給衝亂了法則體係,天地大劫變本加厲,倒黴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這迴再沒有人說話,然而黑暗中唿吸加重,因為傳遞法陣的作用,發出了“嘶嘶”的雜音。


    趙相山隻當聽不到,繼續講解下去:“接了這樁生意之後,我請人就當日大戰做了一番解析,請到的是誰,請恕我暫時保密,不過就我看來,分析精到準確,最大限度地還原了當時的情況,這就足夠了。”


    他伸手敲擊水鏡,鏡麵上真界的全景視角重又切進去,迴到了凍結的海麵上。


    “現在,就讓我們看一看。這是場主要戰場在真實之域的戰鬥……好吧,不懂真實之域的,可以將其想象成為大海之上廣闊空間,我們的世界就是大海本身,隻是那裏發生的一切,都將直接對海洋產生影響。


    “就像兩根攪棍,一端插海底,一端冒出海麵,上端碰撞,下麵可能會激烈千百倍。當然,隻有地仙、神主一流的人物,才有機會接觸到這個,大家明白個大意就好。”


    黑暗中終於有人撫掌笑道:“趙閣主所比,真金玉之言也。”


    就有懂行的暗自腹誹:狗屁,讓他這麽一說,立起知見障,以後不知要花多少力氣解決。


    不過呢,這也不是重點,接下來的具體分析,才是見出真章的地方。


    趙相山不急不緩,徐徐道:“這場大戰的發端,乃是在當時正在三環城上空的三寶船上。從天吉真君等幾位當事人的描述來看,戰事之初,後聖和東海那位都是以信眾交鋒,亦即是以餘慈和遊紫梧為基本戰力,暗中拔高了層次。”


    說話間,水鏡中演示了當時的一幕情景。


    遊紫梧八角寶幢之外,烈芒四射,有如日輪;餘慈身外虛空幽暗,幾如無底深淵。這一段留影也不知是哪個當事人施術留下,隻持續了半息左右的時間,便驀地中斷靜止,大約是相關法術被強壓毀掉的緣故。


    饒是如此,明暗的強烈對比,還是讓人為之驚歎。


    “在此,我要佩服一下淵虛天君,雖說其本身修為不過真人境界,‘天君’之號,有些虛高,但在法則體係感悟上,卻絕對當得起,甚至更在遊紫梧之上。正因為如此,以其為根基,後聖倒是更容易施為。這是第一波……”


    水鏡中驀地顯現出密密麻麻的線條,從靜止的餘慈和遊紫梧身上擴散出來,在虛空中交織、扭曲,讓人看得眼暈。


    “此為當時二人主要的氣機變化圖,是事後推演出來,不敢說精確無誤,卻也能十中七八。此時遊紫梧身外氣機的變化,已經有些超出其極限,應該是東海那位主攻,後聖還未插手,餘慈很可能是被攻入自辟天地,完全陷入守勢。”


    此時,趙相山倒是言簡意賅,隻將圖畫在水鏡中亮起數息,大略解讀一下,馬上就更換掉,當然,主體背.景還是餘慈和遊紫梧對峙的畫麵。


    暗室中的氣機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那是各方與會之人抓緊時間用法術留影所導致。


    趙相山隻做不知,語速都沒有變化:“第二波,餘慈自辟天地內外氣機有明顯變化,將羅刹的攻勢化解,並將遊紫梧重創。結合前後,我們認為,這裏是個關鍵節點,如何關鍵法,後麵再說。”


    接下來,又是氣機圖景變化,而這次作為背.景的,一半是東海冰凝,另一半則是“星河流布,紫微帝現”之壯美情境。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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