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閣確實是擺弄各類交易集會的行家裏手,長達四十九天的隨心法會,如今已過去一大半,但豐都城中,依舊是人潮湧動,氣氛火熱,不隻是北荒,各個宗派、大量散修均從修行界各個方向匯集而來。


    要知道,最後七日才是隨心法會最吸引人的地方。連續七天,涉及法訣、法器、丹藥、靈獸、奇物、盛事六大類二十餘個拍賣專場,許多寶物都是半年、一年之前就廣而告之,轟傳天下,沸沸揚揚,不知有多少對眼睛盯著。


    偏偏前麵這三十來天,隨心閣循序漸進,雖然屢有不俗之物流出,可真正的大頭,總是留在最後,如今那些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的修士早憋得兩眼發紅,四處籌備錢款,就準備在那時候大展身手。


    也有不少人,在撐過這幾十天後,如釋重負。


    “總算挨到專場了……把這批寶物交出去,就都是隨心閣的事兒了。”.Ъimiξou


    圖日飛扭動脖頸,他們兄弟修煉陰神法門,乍一動用身軀,則是各種不適應。他對麵,圖日倫身為兄長,稍稍沉穩一些,但剛剛交卸了任務,也是一陣輕鬆:


    “隨心閣借雞生蛋的本事真是了得,一個劍園專場,不知能給他們創出多少收益。”


    拍賣專場中有所謂“盛事”一類,其實就是針對最近一些年頭,修行界發生的一些惹人關注的特殊事件,專門開辦的。尤其是一些洞府、秘地之類的開啟,往往都會流出大量法器、法訣之類,當時能得手的人絕對是少數,對此感興趣的,就不知有多少了。


    “盛事”專場,便專為此設,還省了廣而告之的力氣,最火爆的拍賣場次,往往都從由此而出。


    四年前,劍園一事,引得天下矚目,如今完全由離塵宗和洗玉盟把持,偌大劍修寶藏資源,不知多少人眼熱,借此機會開設專場,既是分銷的渠道,也能緩解一些壓力,故而這次隨心法會上,便由諸宗修士護送過來一批的謂“劍園遺寶”,算是個噱頭,引來極大關注。


    圖家兄弟就在這次護送人員之列,由於情況特殊,根據協議,他們要將這批寶物看顧到專場開始前三天,而今日就是截止日期。他們負責外圍警戒,眼看諸事已了,便說笑著往迴走:


    “對了,張師兄在哪兒?”


    “一直沒見到,莫不是又去……”


    “蒙小圖你關心了,今日還不曾去。”


    兩兄弟都是一愣,忙轉身行禮,口稱張衍師兄。


    張衍有氣無力地擺手,一副落拓模樣,在北荒卻是比較流行的形象,事實上,各宗這些修士中,數他最能融入本地環境,至於圖家兄弟等,扔在大街上,也是格格不入的調子。


    “單師叔可在?”


    “應該在的。”


    簡短的對話之後,張衍自去尋人,圖家兄弟則很是奇怪:“平日裏可沒見他主動尋師長去的……”


    本次離塵宗參與隨心法會,派出了兩位三代弟子主事,即陽印道人和單初。


    單初是實證部三代弟子中,性情比較圓滑的,處理俗務很是拿手。相比之下,陽印道人雖然修為高深,距離真人隻是一步之遙,但為人太過隨性,單初便以副手之身,主理一切事務。


    這段時間,他的壓力也是很大的,好不容易完成了與隨心閣的協議,他也大大地鬆了口氣,這時候,張衍找上門來。


    心神鬆懈之下,單初話音就帶著些疲憊:“有什麽事?”


    張衍也是個憊懶人物,對禮數之類全不看重,徑直道:“今日看到一個靈獸拍賣專場的介紹,裏麵有樣東西,請師叔過目。”


    說著,他遞來一枚玉簡。


    “這是魚龍吧。”單初身為離塵宗修士,對這種天裂穀特產靈物還是比較熟悉的,卻不明白張衍是什麽意思,“怎麽了?”


    “弟子以前見過這個……其名喚‘小家夥’,是三年前離宗出走的餘師弟,豢養的寵物。”


    “餘師弟”三字出口,單初心中一激,不自覺坐直了身子,有些頭痛。


    當年何清之事,鬧得宗門沸沸揚揚,是一個讓人不願提起的尷尬話題,方祖師從來沒有過解釋,宗門首腦也進行了冷處理,雖沒有明令禁止,但聰明人自然明白該怎麽做。


    可張衍這性子……


    單初頗是無奈,但也不能迴避,便道:“魚龍雖然珍稀,但也不是一條兩條,未必就是那個。再說,就算是又如何?還想順藤摸瓜,找到他嗎?”


    張衍一笑:“師叔,這條魚龍在當初劍園之會時,已經遺失了。”


    “劍園?”單初登時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劍園如今是離塵宗和洗玉盟聯手把持,可說是水潑不進,飛蠅難出,若是出自劍園,豈不是說,那邊出了紕漏?


    他神識再度探入玉簡,隻見到一些泛泛的介紹,並無劍園字樣。


    張衍便道:“介紹中沒有,不過我在專場內外轉了一圈兒,有人散布這方麵的消息,大約是想抬高價格之類。”


    單初微微頷首,魚龍什麽的都是小事,控製劍園嚴密與否,才是最要緊的事。諸方合作,畢竟有些信任方麵的問題,任何一點兒紕漏,放在有心人眼中,都會造成嚴重後果,絕不可輕忽。


    “我去找陽印師兄。”


    正說著,外麵撞進一個人來,也不管裏麵情況,便嚷道:“大消息,怨靈墳場遭了魔染,正是一團亂哪!咦,小衍也在。”


    張衍衝來人咧嘴一笑:“師伯。”


    來的正是離塵宗在此名義上的主事,陽印道人。這一位出身道德部,修煉赤子心訣,最是沒大沒小,不過宗門內的小輩都很樂意與他親近的。


    單初站起身來,聽得“魔染”二字,也沒太在意,北荒本來就夠亂的了,再多個魔染也沒什麽,倒是劍園那邊,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清楚。


    兩邊都要說話,正好撞在一起,陽印又是個嘴快的,兩邊當下糾纏不清。弄了半天,二人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單初苦笑道:“陽印師兄,你是個什麽意思?”


    “自然要去看熱鬧,還要帶著孩兒們一起去……”


    單初立刻反對:“既然遭了魔染,說不定就是魔門哪個宗派做的好事,咱們全無準備,豈能輕動?”


    “無妨無妨,這次真的就是去看熱鬧,順便讓他們長長見識。”


    陽印笑嘻嘻的,全不以為意:“親眼看到八景宮辛天君親自出手,對那些孩子來說,可是不小的福份!”


    八景宮,辛天君!


    單初立刻啞然,那可是與方祖師同一個級數的大劫法宗師,在修行界的地位上,甚至猶有過之。


    “怎麽驚動了這一位?前段時日,他老人家不是還去了山門,祭奠朱老先生?”


    “人家去哪兒,還用向咱們報備?另外這次魔染也十分嚴重,似是哪個魔崽子動手,將天魔種子灑在地脈之中,隨地氣流布,蔓延開來,影響範圍極大,據說已經有上萬鬼物受了影響,真不知有多少域外天魔會借此熟化生成,棘手得很!”


    單初聞言也皺起眉頭,北荒這鬼地方,向來是人心紛雜,道德敗壞,可說是天魔邪物最喜歡的環境,隻不過域外域內自有屏障,且就是魔門各宗,對域外天魔也很是忌憚,這些年來才沒有失控。


    可若是按陽印的描述,如今這樣子,已經可以稱之為魔劫了。


    “如此境況下,辛天君勢必要出手的……不,據說他已經出手了,趕跑了一個魔宗高手,就是當年瘋瘋顛顛的柳觀老兒。不過就算他擊破大部,還有些邊角碎料什麽的,需要料理,咱們和洗玉盟就跟了去,既無危險,也能結個善緣嘛。”


    陽印隻是心思跳脫,卻不是傻子,一番道理講得極好。


    “清虛道德宗等也參加?如此甚好。”


    單初也是當機立斷:“確實要去。隻是不能全去,畢竟這裏也要留些人照看……張衍?”


    張衍心領神會,主動開口:“我留下。”


    既然是他找出的問題,自然也要由他解決。


    “我也留下。”單初又點了兩個人,其他的都由陽印帶去,末了又道:“不知此事謝師兄會不會參與,若是見了他,師兄你可要好好勸勸,早日迴宗門的好。”


    陽印嘿嘿兩聲,揪了揪胡子,沒有應承。


    ************


    玄符錮靈神通禁域中,有一個人影慢慢走動,偶爾碰到障礙,就自行閃開,但方向全無定數,東走西逛,漫無目的。


    在傀儡腦宮內,餘慈感受得比較真切。


    那位東華宮女修,是用張老的殘魂,整合靈犀散人仍未散盡的精血元氣,還有那些神魂碎片之類,形成一個驅動核心,調動氣機,使傀儡行走如常人,但也僅此而已。


    裏麵張老和靈犀散人的神魂碎片混在一起,全無規則可言,表現在外就是靈智極低,顯然女修也不想在這上麵費心思。


    餘慈同樣不想,他再不猶豫,徹底切斷了與神意星芒的聯係,其實就是不切斷又如何?即使神意星芒現在還能維持,但沒有完整的神魂供給養份,早晚也要消散的。


    他的心念迴到本體這邊,此時心象分身已經攜著雲樓樹“順流而下”,馬上就要抵達黃泉秘府邊沿,餘慈已經做好了準備。


    走也!


    *********


    抱歉,越是假期,越沒時間,且容俺調整幾天,然後再補人品。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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