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哪裏是沒聽見,分明是沒認真聽,一見到人家女孩兒漂亮,一顆心全撲人家臉上了,還哪裏有心情管別個事情。.她心裏想著,不自信地看了眼藍衣女孩,但見她長得十分標誌,水靈靈地,就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幹淨而純粹。


    女孩兒微微抿著唇,動作有些扭捏,眼睛看向地麵,赧然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說到這裏她麵容露出一絲苦澀,又忽而自嘲的笑笑:“誰說地準呢,也隻是碰碰運氣吧!”


    少女在兩人的注視中略顯悲傷,半晌才如實重負地重重喘了口氣,但也能看出她隻是暫時地將心中的苦痛壓製住了而已。她看著何憐月和鳳長鳴,閉著嘴幹幹地笑了笑,道:“你瞧我,聊了半天我還沒問二位怎麽稱唿呢!”


    何憐月口氣淡淡地:“我叫何憐月,他叫鳳長鳴。”


    少女忽然瞪大了眼睛,捂著嘴驚恐地看向鳳長鳴,那雙眼睛瞬間攢出了淚珠,一粒粒的晶瑩堆積在眼眶,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何憐月覺著不對,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這裏麵一定有貓膩。


    鳳長鳴也有點不知所以,他認真地打量這少女的模樣,隱隱約約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可是她此時捂著嘴,隻露出那一對婆娑淚眼,可憐兮兮地樣子很惹人憐。鳳長鳴一時陷入尷尬地處境,於是隻能嗬嗬地幹笑兩聲,試探道:“那個,姑娘你……”


    還沒說完,耳畔蕩起少女激動到顫抖的聲音:“長鳴哥哥,是你麽長鳴哥哥。”


    這個稱唿……鳳長鳴忽然臉色蒼白,就像一層冰敷了上去,將他的表情凍僵。而何憐月聞言心中猛然一咯噔。這麽親昵的稱唿,莫不然,莫不然她就是——


    何憐月冷不丁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你是若雪姑娘?”


    藍衣女子淚眼朦朧,聲音囁嚅,哽咽道:“長鳴哥哥,你真地是長鳴哥哥,我、我是若雪啊!”


    撲到懷裏的溫熱像一團熊熊烈火,炙烤著鳳長鳴的神智,將他臉上的冰層一點點地腐蝕掉。他還沒有做好應對這個擁抱的準備,所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滿懷擁抱撞得一個趔趄。.他雖然重心不穩,而她卻抱得認真,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他懷裏,恨不能變成一隻貓兒鑽到他懷中。鳳長鳴盤著腿任由她抱著,手上還擺弄著鞋子,隻是那表情卻已漸漸轉暖,由一開始的呆愣變成了欣喜,再到質疑。


    何憐月冷目看著他倆,心中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又抹上了一層醋似得,麻酥酥酸溜溜的疼。


    鳳長鳴扳著她的肩膀,急促地眨了眨眼睛,然後一點點地將她與自己拉開距離。蘇若雪的眼睛浮著一層水膜,薄薄地一層,無形中令她的眼神增添了一絲嬌柔嫣然,她看著他的眼睛,臉上蕩漾著幸福地表情。鳳長鳴雖然心疼她這樣的表情,可是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還是忍不住問她道:“你是若雪?蘇若雪?”


    蘇若雪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粘粘的帶著哭腔:“是我啊!我去中陽山找你,可是中陽山的人說你已經失蹤好久了,全山上下都認定你死了。我不信,哪裏會有人毫無緣由就失蹤的呢?可是中央山上的人卻給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於是我就出來找你,可是到處都找不到,爹爹和伯父都叫我不要再找了,哥哥也說不要再找你了,可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你死了。前幾天我尋到這附近,聽說東海上忽然之間出現了一座小島。我猜想這座島一定不一般,也許住著某位仙人,於是我打算去島上看一看,也許能尋訪到這位仙人,如果真的能遇到這樣的仙人,無論多艱難,用什麽法子隻要從他口中聽到你的一丁點兒的消息我都甘之若飴。可是想不到,想不到居然在半路上就遇到你了。長鳴哥哥,我真的很想你,每天每夜都盼著你能夠活在這個世上,盼著某一時刻可以和你相見。我終於見到你了長鳴哥哥。若雪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啊!”


    她眼中還包著淚,可是一個幸福的笑容不知何時悄然在她嘴角綻放。她吸了吸鼻子,精致的眉眼蘊藏著濃濃的欣喜。鳳長鳴愣怔地看著她,她長得如此漂亮,臉上的起伏處依稀能夠透視到她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候的種種忽然像潮水一樣用來,節奏分明地拍打著他的心扉,似乎想要將其撞開然後一探究竟。


    這果真是若雪,那個和自己有著口頭婚約的蘇若雪?


    蘇若雪撒嬌似得仰頭看著他,又頗為留戀地埋頭貼在他懷裏,這一係列動作搞得他十分羞澀。雖然他倆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可是這件事總歸沒有坐實,而且兩人已經多年未見,忽然間就做出這麽親昵的舉動,實在是讓人有點受寵若驚啊!


    何憐月剛才一直坐在他倆旁邊,眼也不眨地看著兩個人。半會兒沒注意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起身,端端正正地立在那裏,眼神苦楚萬分。她那晚在聽到鳳長鳴說他在大順有個未婚妻的時候,她的心瞬間就死了一半。感情這東西就像是春風從泥土裏拔出來的嫩綠,看上去美好地令人心醉,生機勃勃,一不小心就能長得一發不可收拾;而同時它又那麽虛弱,脆弱到一陣寒風,一場霜凍,甚至隻是一隻小小的蟲子都可能將這充滿希望的美好抹殺掉。可是鳳長鳴這一句話來的太狠,分明是一把鐮刀,將這點嫩綠齊根斬斷。是她愛他愛得太深,是這點嫩綠太舍不得死掉,它還沒有體驗到春天帶來的美妙,它不想死。


    於是她給自己粘著他編造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看看那女孩有沒有你說的那樣好。就是這麽一個倔強的理由,支撐著這個脆弱的生命,在這荒蕪的世界裏齟齬前行,每走一步都能被遍布在路途上的荊棘刺破腳掌,流出鮮紅的血,流經來時的路。而步伐未止,這殷紅就一直進行下去,遙遙地指向遠方,就好像她對他無止無休的愛那樣悠遠綿長。


    可是這份愛,他不珍惜,那就像路邊的垃圾一樣一文不值了。


    她看著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孫若雪不知怎麽碰到了他腰間的笛子,於是十分感動地叫出來道:“呀,這是我送你的笛子,長鳴哥哥你隨身帶著呐!我還以為你會弄丟呢。”


    這是……她送他的笛子。他和她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可是她卻什麽也聽不見。那個笛子,她記得好像是叫思若笛。思若笛,思若笛,那麽好聽的名字,竟然是這般來曆,他將它隨身帶在身上,無時無刻能夠惦念起這麽一個人。而她又為他做了什麽,又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呢?她想著,一滴滴的血從心裏瀝瀝地滴出來。


    沒有,什麽也沒有,我恍然間發現,我除了自恃單純的愛,其餘什麽也沒有,可是如今,縱是這點愛也有人可以給你了,我變得如此多餘。何憐月暗暗想著,身體逐漸開始不受自己控製起來,她覺得眼前的一幕好刺眼,於是晃晃悠悠地走出船艙。結果被鳳長鳴看見,他忽然意識到什麽,於是下意識地想將孫思竹推出自己的懷抱,可是蘇若雪卻先他一步從他懷裏拔出了身子,她模樣開心,欣喜地盯著鳳長鳴遲疑地眼睛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遇到你就不用再去雛蘿島了,我得告訴劉叔叔,叫他把船開迴去才行。”


    說罷起身,正要奔出船艙,卻聽得船艙口傳來淡漠的聲音道:“不必了,還是開往雛蘿島吧,我正好順路。”


    鳳長鳴看著她的背影,像個死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


    順路?蘇若雪一臉不解,狐疑道:“憐月姐你是什麽意思呀?順路?你要去雛蘿島麽?”


    還沒說完,何憐月已經不聲不響地消失在船艙口。uu看書ww.uuashu.cm 蘇若雪不明白,於是迴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鳳長鳴。鳳長鳴其實早就想到何憐月身邊去的,可是礙於蘇若雪在身邊,他猶豫了半天都沒有行動。如今何憐月不聲不響地離開船艙,他忽然感到失去了什麽,那道心理防線隨著何憐月的離開一並消失於九霄雲外。他慌了,也不管什麽蘇若雪誤不誤會了,所以無比焦急地對蘇若雪道:“我去看看她。”


    蘇若雪臉上劃過一絲驚詫,及其快速地一下,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可是眨眼之間她就乖乖地點了點頭,柔聲道:“嗯,長鳴哥哥你看看憐月姐是不是暈船了,我瞧著她不大對勁。”


    鳳長鳴卻早就奔了出去,扔下一句“我知道。”便消失在船艙裏。


    蘇若雪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微微皺起眉,卻沒說話。她百無聊賴地偏了下頭,看見鳳長鳴的鞋還扔在那裏,不禁聳了聳肩,喃喃道:“居然這麽著急啊。”


    弱弱的海風從窗口吹進來,吹亂了她的劉海。她也不在意,轉身緩緩走到窗口,逆著陽光望過去,陽光在海麵灑下粼粼的光,就像是一隻金色的魚橫鋪在海麵上。她望著海麵,微微笑出來:“這真是……好美的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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