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令人絕望的消息也無外乎這樣子了,而且這不是簡單的絕望,簡直是令人發指的絕望,這種絕望不是在你飛黃騰達的時候一腳將你踹迴原型,而是在你明明就很絕望,好容易產生了一絲希望燈火的時候,它毫不猶疑地伸手給你掐滅。


    鳳長鳴覺得,這場戰鬥沒法向下進行了。


    月色正濃,暗風從他腳下拂過,卷起石子沙沙地響。自從東癭王將這句話說出去後,全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靜的能夠聽見時光緩緩流過的聲音。鳳長鳴不敢相信這件事,或者不能相信這件事,因為一旦相信,這場仗就真的沒法打了。明明就懸殊的力量偏偏還要雪上加霜在來一個絕對的防禦。就好像老板安排你做一份極其艱難的任務,明明規定時間內你就不大能完成任務了,老板心血來潮又要你提前兩天完成,而且還加了量。應該能夠想象那欲哭無淚的表情,無助地好像整個世界都不要他了。


    而有些苦你沒處說。鳳長鳴倒是可以向筆者抗議劇情對他的不公,而事實是筆者常常都是對抗議不予理會的。


    東癭王眼神陰冷,隱藏在麵具下的臉正猙獰地笑著,麵前的兩個人雖然說不上懼怕,但是都默不作聲,一陣寧靜,好像沒反應過來它這句話的含義似得。


    “我覺得……”鳳長鳴偏頭看著何憐月,聲音略有無奈:“麒麟神還真是不靠譜啊!”


    何憐月聞言迴望他,微動的眼波像是隔著一層浩淼的煙紋:“怎麽說?”


    慵懶地唿出一口氣,鳳長鳴垂著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便隻剩了顫巍巍的睫毛,好像有些失落,他唿出的那口氣仿佛也變成了一聲悠長的歎息,他聲音極輕:“叫我倆背了黑鍋。”


    何憐月看著他,嘴角稍稍翹了上去,是一個似有若無的笑,然後挺滿足地道:“也好,不是你一個人。”


    可是我卻拉了你一起,這就不可原諒。


    他看著她,眼神莫名地出現了一絲愧意。其實不可能沒有愧意的,她隻是個局外人,卻執意要和自己一起麵對,雖然這件事都是她一廂情願的,然而他就覺得虧欠了她。


    東癭王嗬嗬地幹笑了兩聲,是一種嘲諷:“怎麽樣,小鎮妖師,是不是完全絕望了?”


    鳳長鳴微微抬眼瞄它,似乎在打量,其實他心中是有不服的,可是不服氣到了現在也沒什麽大的用處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縱是不服氣也隻不過是徒增火氣罷了。


    靜靜燃燒的火堆微微冒出青煙,被火焰一層一層剝落的木柴帶著刺眼的亮光躺在那裏,身下是軟塌塌的灰燼。時間是一指緩緩的揚逝的沙,迷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來路,辨不清方向。


    夜晚星星寥落,風聲於瞬間靜止。鳳長鳴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在絲絲的冷夜中有些涼,出汗的手觸到冰涼的銅笛,產生一種滑膩膩的感覺。


    何憐月倒是淡然,並未有多大情緒波動,隻是負著劍,一副與鳳長鳴共進退的樣子。


    山下不知何時生了火折子,有幾十個,火光綽綽如影,搖曳出一條蜿蜒的長蛇,看樣子人數頗多。鳳長鳴與何憐月一直在和東癭王對峙,並未注意到這條直挺山上的通明長蛇,這條長蛇的移動速度不快,不過經過長時間的跋涉,此時也已經距離鳳長鳴一夥人不遠了。


    冥冥之中,這將是一個轉折。


    東癭王見鳳長鳴和何憐月情緒低沉,不大說話,頓時十分得意。它歪著脖子,挖苦似得:“以你們的本事,能將颶焚傷城那樣,也很厲害了,不過真不巧,你們遇到了我。”


    它的眼睛放出冷光,仿佛那雙瞳的伸出藏著一柄利劍,妖瘴緩緩在它身前強盛起來。它玩夠了,已經產生了殺心,所以那雙眸子遠遠望過去是極具威脅的。鳳長鳴的心裏忐忑不安,卻慌張地運起元力,隨時準備抵禦,何憐月也刷的一下持劍身側翼護著自己。東癭王的妖瘴騰騰而上,就像是被被太陽烤的蒸發的墨水,泛出細密的黑色。鳳長鳴想到先下手為強,於是猛然衝過去,既然這層盔甲斬不破又挖不掉,那隻能就隔著這層盔甲對它造成傷害,那麽企圖用鋒利的元力進行割裂的攻擊方式自然沒有用處,就好像麵對一道厚厚的鐵門,刀劍自然派不上用場,不過錘子就很好用。


    考慮到這層,鳳長鳴果斷收起思若笛,同時在掌上運起元力,企圖用一雙肉掌對其展開攻勢,用衝擊來代替砍擊,從而避開它這幅鎧甲帶來的物理防禦層。


    東癭王見他收起笛子不要命似得奔來,忽然就覺得有趣起來。它自詡自己的盔甲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防禦,他一支笛子尚且傷不到它分毫,更何懼他手無寸鐵這樣魯莽地衝過來?當時東癭王已經足夠能將他這一招攔下來並施以還擊,可是本著這層貓玩老鼠的心理它還是饒有興致地未出手,而是一副得意的樣子看著他向自己奔來並咬著牙向它胸口拍了一掌。


    這一掌拍出,鳳長鳴可是用了全身的力氣,那股雄渾的力道帶著勁風猛然摜到東癭王的心口之上,交擊的瞬間那紫黑的盔甲之上都泛出破碎的元力所激起的白色光瀲,一圈圈漾了開去像是湖麵魚兒頂出的漣漪。東癭王前一麵還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可是下一秒整個身子猛然一顫,心口就像被一隻巨錘擊中,那股力量透過鎧甲,漫過肌膚,滲入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劇烈的撞擊似乎還有將這層盔甲帶離移位的勢頭,可是那層盔甲是生生烙在它的身體之上的,所以頓時一種撕裂般的疼痛毫無顧忌地湧上心頭。


    鳳長鳴的手掌已經麻木,頭發受到衝擊力也散落下來。他咬著牙怒視著東癭王,它比他高,所以他要仰著頭,那雙眼睛倒映著它的樣子,它看著那雙眼睛,忽然就產生了一股懼意,它說不清為什麽,它見過的憤怒眼神多得數不勝數,可是今天,在這樣的月色下,這個少年的眼神居然喚醒了它內心深處蟄伏多年的懼意,就算是妖皇譎戒也未曾讓它產生出這樣的不安感覺。


    東癭王有瞬間的呆愣,身體上的衝撞裏也未能將它渙散的精神力唿喚迴來,它就那麽看著他,好像一個失憶的人在看一個陌生人,眼中飽含好奇和恐懼。


    鳳長鳴不知道它為什麽這樣看著它,以為它被自己打傻了,於是十分開心,以為自己這招對付它極其好用,頓時微微笑了出來。東癭王看著他緩緩露出笑意的臉,忽然打了個哆嗦,略帶癲狂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執著:“我要殺了你。”


    鳳長鳴一愣,東癭王再次開口,不過這次多了絲憤怒,它看著他:“我要殺了你!”


    能感受到東癭王那洶湧如浪的妖瘴,鳳長鳴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慌。剛才東癭王的氣場和此時的完全不同,現在的東癭王就好像瘋了一般,它說要殺了自己,那副惡狠狠的樣子好像下一刻就能要了自己命一般,鳳長鳴臉色蒼白,猶如宣紙,下意識地準備逃開,可是他現在就在它的麵前,一隻手還放在它的胸膛上,這樣的距離,他又怎麽能夠逃開!


    鳳長鳴的眼中是恐懼,東癭王手上有著千鈞的力道,一下握住了他準備撤開它胸膛的手臂,鳳長鳴一愣,但覺那隻手好像被一隻鐵鉗夾住一般,頓時動彈不得;而就在這個時候東癭王另一隻手運足了濃黑的妖瘴,毫不遲疑地向他襲去!


    聞風趕到的何憐月舉劍便刺希冀能攔它一攔,可是東癭王如同發了瘋,完全不顧刺來的玄妃劍,u看書ww.ukashu 當然玄妃劍也無法對它造成直接傷害,所以它就更加肆無忌憚。鳳長鳴慌了,可是他畢竟戰鬥經驗豐富,電光火石之間鳳長鳴抽出另一隻手向它襲來的手腕抓去,而身子猛然一竄,像是出鞘的利劍,一腳踢向東癭王的麵部,東癭王不善近身格鬥,鳳長鳴卻是近身格鬥的好手,身體靈活異常,這樣近的距離它這樣一個如此困難的動作居然順風順水地使了出來。東癭王正處於瘋狂狀態,反應本來就慢半拍,鳳長鳴這一招又是如此地出奇不易,居然結結實實地踢在了它的臉上。何憐月也被鳳長鳴的這招嚇得一愣,當時柴堆的火苗撲啦啦響了起來,背後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東癭王掌握妖瘴的手砸在鳳長鳴迎上去的手上,頓時震得鳳長鳴虎口鮮血淋漓,鳳長鳴這時頭下腳上,這一腳踢得東癭王頭暈目眩倒退數步,鳳長鳴趁這機會將被它握住的手抽出來,反腳又是一踢,正踢在它的胸口,並借著反激之力向後掠去。


    電光火石之間鳳長鳴雖然虎口震裂出血,可是沒被東癭王那一下擊到也算是賺到了。他落在地上,有驚無險不禁有些僥幸地輕鬆笑了笑:“嘿嘿,這招叫做‘乾坤倒置’!”


    說完注意到何憐月麵色不善,他愣了愣,一邊問她怎麽了一邊向她的目光望過去。然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像被巨輪碾過似得,那僥幸的笑意頓時被毀地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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