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敲擊後斷麵呈現貝殼狀的石頭,除了燧石以外還有一種,那就是瑪瑙。


    三國時期曹丕同父親曹操北征烏桓,當地的人進貢瑪瑙酒杯一隻,曹丕見酒杯紅似飛霞,晶瑩剔透,便揮筆寫下《馬腦勒賦》,並在序中說:“馬腦,玉屬也,出西域,文理交錯,有似馬腦,故其方人固以名之。或以係頸,或以飾勒。餘有斯勒,美而賦之。命陳琳、王粲並作。”


    瑪瑙其實是玉髓類礦物的一種,和燧石一樣屬於矽化物,不過經常混有蛋白石和隱晶質石英石,因此會展現為三方晶係紋帶狀塊體,常呈致密塊狀而形成各種構造,如乳房狀、葡萄狀、結核狀等,常見的為同心圓構造。


    瑪瑙的顏色非常豐富,硬但是脆,斷麵可見以受力點為中心的同心圓波紋,也就是通稱的貝殼紋,其鋒利棱角,可刻劃玻璃並留下劃痕,硬度非常的高。


    在北疆的時候,周至見到過的瑪瑙太多了,那些瑪瑙的紋理一般是以玉髓為核心形成的圈狀花紋,層數既細且密,顏色豔麗豐富,充滿了神奇的幾何學美感。


    土子日找來的這些石頭,有一種與周至常見的瑪瑙或者在長江邊上撿到過的雨花石類似,但是石頭通體呈現為紅色,隻有玉髓芯是白色,這是典型的瑪瑙石的特征。


    第二種敲開後斷麵裏呈現的是鮮紅色,裏邊雜夾著一些柿子紅或者說珊瑚色的水草花紋,有些花紋也形如火焰,這類石頭還是不是瑪瑙,周至就吃不準了。


    第三種顏色非常純淨,肉眼完全看不出任何花紋,斷麵特征如同玻璃,風化皮殼裏麵的顏色是一種比柿子紅略深一些的顏色。


    這種石頭和周至熟悉的另外一種石頭非常相似,那就是已經失傳了很久的朝珠製作材料——南紅。


    南紅最早是產於甘肅的一種石頭,因為顏色和珊瑚非常類似,被人們發現以後用來作為珍貴的珊瑚的替代品,製作器物。


    由於產量非常的稀少,甘南紅的礦源很快便枯竭了。


    不過這個時候又在滇省的保山,發現了新的礦源,這便是保山南紅。


    保山南紅的顏色比甘南紅要淡一些,而且大礦業同樣很快就開采枯竭,剩下的碎裂非常多,到後來竟然有了“無裂不保山”一說。


    周至多方收集零散的南紅珠子,最後好不容易湊出了一串,然後配合上啟老爺子給的故宮皇後朝珠的散件和明黃絛帶,最後複原除了一條南紅朝珠,給許安心當做遲到的結婚禮物,結果這大妞還不大喜歡,最後又換成了和田玉雕。


    在這個過程中,周至對於甘南紅和保山南紅可是非常熟悉了,因此剛剛土子日扔掉石頭時,石頭斷麵反映出的一抹珊瑚紅光,立刻就被周至捕捉到了。


    可現在認真看,周至發現這幾款石頭和傳統中的南紅都存在區別。


    除了上麵說的兩種,另一種石頭呈現為豬肝色,石性很重,缺乏“水頭”,沒有什麽審美價值。


    有一種呈現黑紅色,是土子日口中最好的打火石材料,這種石頭類似一塊紅的發黑的玻璃,周至以前都沒有見過。


    有一種和剛剛純色珊瑚色的石頭比較類似,不過兩者在水頭上存在差異,一種更接近珊瑚,看上去有玻璃感但是其實並不透明,一種像是櫻桃那樣水頭充足,但顏色自然就要被減淡一些。


    還有一種則是完全透明的膠水狀或者米湯狀,上麵點綴著殷紅的小水草花,周至估計這種石頭應該是櫻桃狀那一類的石頭的邊緣產物,不過也純屬瞎猜。


    總結起來,排除掉彝人喜歡用作打火石的那種黑紅色,以及石性太重的豬肝色石頭,剩下的其餘幾種,從冰上飄花的,到櫻桃狀的,到柿子狀的,再到火焰交雜的,再到帶玉髓芯外裹瑪瑙花紋的,都各自具有自己的特色。


    這些石頭都沒有經過加工,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石殼,隻有通過斷麵處可以窺見內部的美麗。


    周至看向山下的美姑河,想起了自己在長江邊撿雨花石的經曆,感覺自己好像又有打發時間的好消遣了。


    “這幾樣石頭都好看。”周至問道:“不知道下麵河裏有沒有?”


    “河裏多的是。”土子日不在意的說道:“就是中看不中用。”


    “哦?為甚呢?”


    “不知道,估計是被水衝刷太久,火性被退幹淨了吧,不如山上的好使。”


    “還有這樣的說法?”周至扭頭找了找,發現被彝人挑揀出來的石頭堆裏,有好幾塊很大的石料:“那幾個大的一會兒麻煩大家幫我抬下去,我覺得這些紅石頭怪好看的,到時候發到外頭去讓科學家們幫忙分析分析成分。”


    “肘子,土子日,過來吃飯!”這時候湯已經燒好了,老赤日招唿大家一起吃飯。


    午飯簡單得令人發指,就是周至和吉列阿比抬上來的饅頭,還有大頭菜絲,配合著老赤日煮出來的一鍋湯。


    湯是用溪水加彝人的醃菜幹煮的,加了些小豆,兩個山上找來的粉南瓜剁塊,再加入一些南瓜尖當蔬菜,最後加入一瓶周至炒好,由老赤日帶上山來的“靈魂臊子”,灑一把鹽,一大鍋湯就算做好了。


    這湯味道還怪不錯的,加上饅頭鹹菜,鄉親們都吃得很開心。


    周至知道鄉裏最近在傳說參加修建果園的勞力天天有肉吃,凡是參加了果園建設的鄉親,在聽見旁人打聽其這事兒,還真就是一臉光榮的樣子,這個傳言真讓周至有點羞愧無地。


    隻可惜周至還沒有見到美姑縣和自治州哪裏有賣油肉的地方,這玩意兒好像現在還處於家庭製作狀態,沒見到往外賣的,而香腸和臘肉在聯和鄉也不太好保管,分分鍾就會脫水變成肉幹,失去應有的風味。


    周至還想過製作黴豆腐,結果也依然可恥地失敗了,因為氣候原因似乎並不適合酵母菌的生長,或者說菌種和夾川的不太一樣,這裏的豆腐一樣能夠長毛倒黴,可是粘上白酒,裹上鹽辣椒粉五香粉放入瓶子裏之後,好像少了夾川豆腐乳那種二次發酵出水的過程,而是在瓶子裏頭變成了比較幹燥的豆腐塊,二次發酵的香味也出不來,半個月以後還是黴豆腐加鹽辣椒粉五香粉的味道,壓根就沒有融合在一起。


    雖然吉列阿比對這樣的“豆腐乳”讚不絕口,娃子們也很喜歡吃,但是周至卻認為這是自己在廚藝道路上一次滑鐵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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