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光如紗,葛山村裏有如每日一般寂靜,隻有草叢中的小蟲仍在鳴唱。{p)


    一縷白氣自荊夫子的屋中嫋嫋升起彌漫在夜空中,將整個葛山村籠罩得嚴嚴實實。須臾間這白霧宛如活了一般,慢慢向下滲透,竟從每戶的門戶縫隙中鑽進去,轉瞬之間,已經消散無蹤。一切都沒有變化,可是一切都更加寂靜了,就連剛才的小蟲也已停止了呢喃。


    門輕輕從裏麵打開,走出須發皆白,長衣飄飄的荊芥。此時,他神色肅穆,恭敬,向夜空中吟道:“……三界之上,眇眇大羅。上無色根,雲層峨峨。唯有元始,浩劫之家。部製我界,統乘玄都……”


    但見夜空中隱約出現一道虛影,亦是白衣飄飄的仙家打扮。頭戴玄金冠,身穿紫紗衣,腳踏五方履,手中握著一條仙絲所織的拂塵.隱隱浮現在荊芥麵前。


    “師尊在上,不肖弟子荊芥,善用靈宮‘虛影躡空’傳喚法,望師尊贖罪……自那日一別師尊,鎮守此地。已是三百年未見,不知師尊一向身體可好?”荊夫子見到師尊玄清真人的虛影,不禁神情激動,連忙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於地,頭也緩緩至於地,向師尊稽首。


    玄清真人目注荊芥許久,方才悠然一歎,“荊芥……這三百年來你可有埋怨師尊?”


    “弟子深知自身罪孽深重,不敢乞求師尊原諒,更不敢提埋怨二字,弟子隻恨不能隨侍師尊左右……”荊芥低頭顫聲答道,但見腮邊似有淚珠滑落。


    “滄海桑田,轉眼已是百年……當年你天資聰穎,深具慧根,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若不是因為那件事,你可能現在已經成為玄都上清宮的掌教了。而不是在這裏做守護者。為了懲戒於你,四大長老封印了你的數百年功力,隻留下五十年功力以防身守護,你可怪他們……”


    “弟子人微力拙,自知駑鈍。不敢讓師尊寄予厚望……”荊芥不欲再談自身之事,“師尊,今有一事啟稟師尊,請師尊定奪……”


    “荊芥,你就是這樣的倔脾氣……也許,再過幾百年,你就不是這樣的想法了……”玄清真人捋須長歎道。


    “這葛山村附近出現一隻食人吸血的蜘蛛,傷人傷畜,日久恐生變故。弟子在此鎮守,不得擅離。現有弟子學生三人,來曆非凡,乃是十八年前於山前河水中飄來……”說著,荊芥將那記載三人來曆的泛黃紙片幻化於手中,手若蓮花,虛空一晃,那上麵的文字竟一一出現於空中……


    “弟子觀其相貌,恐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必將大成。(..tw好看的小說)望師尊準許我將玄都宮內的心法傳至他們,以使他們能尋出身世,得知來曆,降妖除魔,終成大道……”


    “哦,竟有此事?”玄清上人白眉一軒,定睛望向荊芥。


    荊芥點頭答道,大袖一揮……學堂內燈火通明,屋中牆壁已變得如輕紗般透明。道法無邊,萬妙唯心。荊芥將屋中三人的睡相一一展現於師尊麵前。而此時丁雲驥三人仍在夢中酣睡……


    真人的虛像停於空中,卻早將目光投向三人。目及丁雲驥和墨玉時,竟是身軀一震。觀此二人麵相清奇,看來將來定有一番大的造化。


    怪哉,以本尊多年的修為竟然看之不透,豈不怪哉?


    看來這二人的來曆究竟不凡,自己何不將上清秘法傳至三人,以完成一段因果。一念至此,心中一動,道:“荊芥,你的這三位弟子,確又不凡之處。也罷,今日我就破例讓你把上清宮的秘法傳授三人……”真人說完,語音一頓,“荊芥,待此地事了,你就帶三人速至我上清宮,或可看出他們來曆的端倪……”話音未落,那半空中的虛像竟慢慢溶解,變虛,終於消融的與夜空一般無二……


    “恭送師尊……”荊芥再次稽首,目送虛像隨風逝去……


    ※※※※※※※※※※※※※※※


    翌日清晨,三人早早來到夫子茅舍之中。


    夫子命三人坐定,方才開口說道:“對於你們三人取蛇膽的事情,為師認為,你們能體天憫人,而且做到了慈悲為懷。”


    丁雲驥笑嘻嘻地說道:“夫子,既然我們完成了任務,能不能有什麽獎勵呀?”


    “恩……”夫子沉吟道,“不過……”


    “完了,獎勵泡湯了……一般隻要帶上‘不過’,那事情十有**就是沒戲了。”丁雲驥立刻變成了苦瓜臉,一臉懊喪地說道。


    墨玉輕聲對丁雲驥說道:“雲驥,別吵,聽夫子把話說完,這才是弟子之道。“


    丁雲驥順從地聽從了墨玉的安排。


    夫子微微一笑,繼續講道:“由於你們沒有取來蛇膽,那解毒的藥就不能發揮功效,因此那蛛毒並沒有解除幹淨。昨日已經由丁雲驥用蛇珠將其壓製在丹田之中。為了防止蛛毒反噬,我現在已經在王興體內注入了至純的先天元氣,以保他心脈能夠不受損傷。(..tw好看的小說)但是這並不是解決根本的辦法,當務之急就是設法找到能夠解除蛛毒的解毒良方。”


    “夫子,那脆蛇已經升天了,讓我們再到哪裏去找那麽大的藥引子呢?”雖是事過境遷,但是當時那驚險的情景一直還留在丁雲驥的記憶深處,饒是此時,他心中想到當時金鱗的兇相,仍然不時升起不寒而栗的感覺。


    “是呀,夫子……”墨玉不禁接口道,“我想這方圓百裏應該不會再有那體形龐大的脆蛇了。如果要用一般的脆蛇做藥引子恐難達到徹底解除蛛毒的效力……”心思縝密的墨玉似乎較丁雲驥想得更深遠一些。


    “是呀,是呀……”山梔作為應聲蟲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夫子,你不知道,那兩條蛇有多可怕。”一念至此,他仿佛又迴到當時的情景,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夫子將眾人的神態看在眼裏,不禁捋須笑道:“你們三人多慮了,這次為師可不是讓你們再去找什麽脆蛇了……”


    “哦?”丁雲驥不禁來了興趣,如猴子般靈巧,跳到夫子麵前,拉著夫子的衣袖道:“夫子,這次的任務好玩不,危險不?先說好,如果再像上次那樣驚險,我可是堅決不去的。”


    開什麽玩笑,上次的九死一生,想來真是後怕。救人一命是勝造七級浮屠,可是千萬別為了救人一命,而將自己的命搭進去,而且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想來都不劃算,還是夫子沒說明之前開溜吧。反正自己還有大任務要完成。別搞不清狀況,自己就先掛了,恐怕到了閻王殿的時候還是一個糊塗鬼呢。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反正他的原則是:要錢沒有,要命更不行。


    夫子閱人無數,早已經看出他的主意,捋須笑道,“這次的任務嘛,我保證一點都不驚險,而且很好玩……”


    “好玩?”丁雲驥畢竟是少年心理,被夫子的話吸引住了。


    這薑畢竟是老的辣,夫子有意吊丁雲驥的胃口,轉頭對墨玉說道:“墨玉呀,你們跟為師做學問也做了很久,有沒有感到悶呢?”


    “夫子學識淵博,博古通今。弟子一生受用不完,弟子怎會覺得悶呢?”似乎覺察到了夫子的想法,墨玉暗隱笑意,決定要和夫子演一出雙簧給旁邊那個呆頭鵝看。因此,也順著夫子的話說道:“不知夫子又要給弟子講些什麽呢?”


    “玄都上清宮的鎮宮法寶玄都秘錄,一直以來為玄門正道的有識之士視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凡人修仙的最高追求,一些邪魔外道也視此法寶為修仙飛升的無上至寶。你可知為何?”夫子將頭偏向墨玉,卻將眼神從丁雲驥的臉上掃過。似在問墨玉,確實是對丁雲驥所言。


    不待二人迴答,他輕撫白須(看來凡是長著白胡子的標誌性動作都是摸胡子,大概這樣才顯得仙風道骨道:“乃是因為那‘玄都秘錄’從不輕易示人,據說能得此秘錄誦之者,能知過去,通曉未來。”


    “能知過去,通曉未來?”丁雲驥和墨玉眼神一亮,那不正好是他們的目的所在麽?說不定看了那‘玄都秘錄’之後,他們的身世來曆不就一清二楚了麽?


    “夫子,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完成你的任務?”丁雲驥忽然也一臉嚴肅地望向夫子。他意識到夫子說此秘聞,一定跟此行的任務有關,所以還不如直接問夫子的任務是什麽,說不定,夫子能將他們引薦到玄都上清宮呢!畢竟,好像夫子就是從那裏出來的,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麽。


    “別忙,此行未免節外生枝,我們必須要有所準備。”夫子返身入室,取出三個包裹,交給三人。


    “距離這裏向西北行去,大約百裏之外有一座葛仙山,那裏終年雲霧繚繞,隻在八月初八這天的午時一刻,雲霧才能散去。這樣你們才能進去。今日乃是八月初五,時間還來得及。”


    “那裏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麽?”墨玉開口問道。


    “不錯。葛仙山裏住著的葛軒是草藥世家,乃是當年神農氏傳下來的一脈。每任的山主性情古怪,喜歡問人一些奇怪的問題,若是來人順利答出,則盡力滿足來人的要求;若是答錯,則要將人從山門推出……”


    “我的老天,那人要是滾到山下,不摔成了肉餅了麽?”山梔聽了,吐了吐舌頭。


    “要摔也是你先下去,給我當肉墊。”丁雲驥在一旁幸災樂禍地道。


    “從那葛軒推出的人雖然個個摔得鼻青臉腫,往往此時懷裏卻多了一瓶跌打損傷的藥膏。”


    “這真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要是我,就堅決不去求他們……”丁雲驥意氣風發地說道。忽然,他好似意識到了什麽,立刻苦著臉說道,“夫子,你不會要我們去葛仙山找那個古怪的葛軒山主吧?”


    “答對了,孺子可教也……”夫子笑眯眯地望向丁雲驥。“你們向他去求取解除蛛毒良方。”


    丁雲驥立刻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沮喪至極。忽然他想到了什麽,立刻躥到夫子跟前,揪著夫子的胡子,(好大膽的丁雲驥,現在竟然登堂入室了。不過看來夫子對他倒是不以為忤)道:“夫子,你上迴給我們的符籙一點都不管用,害得我差點丟命。我不管……”


    看到墨玉有衝上來的衝動,他急忙放下胡子,順便將它撫平。別人的想法他可不在乎,要知道墨玉可是他的死黨,墨玉的臉麵可不能不顧。“我不管,這次你一定要給我們厲害的家夥,萬一我在路上遇到了妖魔鬼怪,先打他一個落花流水,再打他個滿地找牙。”一邊說,一邊手中還不停地比劃著。


    “恩,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過了……”


    怎麽這個夫子的腦筋轉得這麽慢,幹嗎都要他提醒呢?丁雲驥鬱悶無比,看來在這個窩囊加膿包的師父麵前,自己居然被算計,被安排,真是遜到家了。


    不提這廂丁雲驥的胡思亂想,那邊荊芥夫子已經開口說道:“玄都門派有很多心法,今日,我先交給你們的吐納之法……”


    什麽,這都什麽關頭了,這夫子怎麽還有閑情逸致從頭教起呢?丁雲驥忍不住了,“我說夫子,我們馬上要出發了,在這緊要關頭,你是不是應該叫我們一些厲害的招式:比如說一劍刺去,傷敵一片;或者一招使出,漫天箭雨……”


    這邊丁雲驥正說得唾沫亂飛,墨玉早已經聽不下去了,給山梔使了一個眼色,走上前去,將他的嘴巴堵住,拖到後麵,按到座位上麵,方才說道:“夫子,您繼續……弟子們洗耳恭聽……”說完,將眼中的一縷寒意射向丁雲驥,那意思明顯的很,你要再說,會讓你死得很慘。


    丁雲驥收到信號,立刻將嘴巴捂得嚴嚴實實,恐怕輕易再吐出一個音節。他可知道墨玉可不是一隻有病的老虎,所以沒有必要,將他看成病貓。


    “恩,”看來有好學生維持課堂紀律就是不一樣。夫子點頭繼續說道,“這心法語意深奧,一時恐難讓你們掌握,而且時間上也容不得為師多講。這樣吧……”夫子雙手交叉,拂過肩頭,一雙白皙的雙手做蘭花狀,向自己胸前大**撫去……口中默念:“天下柔弱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中、中、中……”忽然從他指中彈射出數縷白線,直直沒入三人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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