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縣位於安徽省中部,北臨巢湖,南近長江,背靠大別山餘脈,自古就是皖北的“魚米之鄉”。


    金牛鎮地處廬江縣西北,乃是一座千年古鎮,又名安城,始建於三國時代,原係東吳境地,屬西汝南郡,為著名抗日將領孫立人將軍故裏。


    集鎮東南,平地起峰,孤嶺聳翠,鍾靈毓秀,林木蔥鬱,四季常青,相傳因曾有“金牛”裂土麵世,因而得名曰“金牛山”。金牛山西南坡,樹木森森,明初曾在此處建有南陽寺,興隆於清朝,香火旺盛,晨鍾暮鼓,梵音嫋嫋,可惜古刹毀於民國年間兵燹,現僅存殘垣斷壁。每當夕陽西下,落霞嵐影,煙雲繞樹,登山西眺,雲蒸霞蔚,落日溶金,鋪撒長野,蔚成廬江八景之“金牛晚眺”。


    這一日黃昏,暮色中的縣城橫街朝墓巷走來一對青年男女,站立在清冷的風中參偈周瑜墓,四周行人稀少。


    周瑜墓建於東漢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至今已經1500多年了。墓地有封無表,平地起墳,以小車紋漢代大磚砌成,墓門向東,曆經千年,塚塌亭倒,石欄毀滅無存。原來墓正麵豎立有“吳名將周公瑾之墓”的石碑,碑麵兩側刻有一幅對聯,文曰‘君臣骨肉江東水,兒女英雄皖北墳’,文革期間,碑碎墓毀,僅留下衰草荒丘。


    “科長,孫立人將軍的祖籍就是這廬江啊。”李中尉感慨道。


    黃科長麵色凝重的說道:“檔案裏記載他的老家在20多公裏外的金牛鎮,縣城隻是他生活讀書的地方,長江流域倒真是人傑地靈之所呢,可惜了一代名將,竟然謀反,最後恐怕還不如周公瑾,可以千古留芳呢。”


    “那盧太官與孫立人將軍不知道有什麽關係?我們在台北也不曾發現髯翁道長與孫將軍有過任何接觸,科長怎麽就那麽肯定他們這次來廬江,就一定是與孫將軍有關呢?”李中尉問道。


    黃科長笑了笑,說道:“自從20年前孫立人被軟禁了之後,他的一些部下始終心存不滿,今年蔣公辭世,有部分將領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上峰要我們加強對其監控,然而在這個**時期,髯翁道長受雇潛來大陸廬江找一座幾十年前的舊墳墓,本座不得不懷疑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與孫立人有關了。”


    “嗯,科長說的還是滿有道理的,他們估計今晚應該要到了吧?”李中尉欽佩的目光望著黃科長說道。


    “我們去郵局再給廣州站打個電話,看他們已經到哪兒了。”黃科長說道,他瞄著年輕豐滿充滿女性魅力的下屬,想挽起她的胳膊,但是不行,在大陸這樣做會引起路人注意的。唉,都已經是什麽年代了,這裏仍好像還是沒開化似的。


    吳道明一行當天傍晚來到了廬江,下榻在縣政府招待所。他們使用的是盧太官提供的假證件,其中有廣東省中國共產黨史研究辦公室的介紹信,每人還有一張附有照片的研究員工作證,在1975年的時候,大陸還沒有實行身份證製度。


    在他們乘坐的長途汽車裏,一同下車的人流中還有兩個講廣東口音,並不起眼兒的中年男子,他倆是軍情局香港站大金牙在廣州的屬下,一路上跟蹤過來的。縣政府招待所大門對麵街上有一家名叫“衛東”的小旅社,那兩個人以采購員的身份住下來,旅社房間窗戶正好麵對招待所大門,便於監視。


    晚飯後,黃科長和李中尉在衛東旅社的房間裏與那兩個人見了麵,這是廣州方麵電話裏告知的,那個年代通訊十分落後,還沒有程控電話,長途電話都需要郵電局的總機接線員人工接駁。


    那兩個人一個姓羅,一個姓林,他們報告了途中的情況並等待著接受黃科長的命令,同時根據大金牙的指示,給黃科長帶來了一隻比利時勃朗寧7.65mm手槍,此槍在解放前流入中國較多,大陸稱之為“槍牌”手槍,由於其小巧玲瓏,文革期間散落民間較多。


    “隻有一隻彈夾,七發子彈。”姓羅的那人說道。


    “同誌們,你們做的不錯,在敵後工作是十分辛苦和危險的,黨國一定會牢記你們並嘉獎的。你倆目前的任務是繼續監視他們五個人的動向,有情況立刻用電話通知我,記得使用暗語。”黃科長吩咐著,並告訴了自己與李中尉住宿的旅館房間的電話號碼,要求他倆用腦子記下來,不得筆錄。


    明天他們一定會去金牛鎮了,黃科長想。


    迴到自己住的那家旅館,房間內,黃科長仔細檢查了一遍那隻勃朗寧手槍,他對李中尉說道:“你也檢查一下武器,接下來的工作會越來越危險了。”


    李中尉取下插在藍色上衣口袋裏的鋼筆,輕輕的旋開外套管,裏麵出現一條拉機柄,筆掛是阻鐵按鈕,這是1940年德國生產製造,裝備於台灣情報機關特工使用的鋼筆毛瑟槍,主要特點是攜帶方便、不易被人注意,是一種防身,特別是用於暗殺的特型手槍,口徑7.9毫米,殺傷為距離十米。


    “我們會有生命危險麽?”李中尉不無擔心的問道。


    “嗯,來到了敵占區,隨時都有可能為黨國捐軀。”黃科長說道。


    李中尉輕輕歎了一口氣,脫去外衣躺在了床鋪上,拉上了被子,臘月裏的皖北夜晚很冷。


    黃科長熄了燈,脫下衣褲躺進了被子裏。


    黑暗中,聽得李中尉幽幽說道:“可惜我今生還沒有交過男友……”


    黃科長思想鬥爭了許久,最後終於下了決心,輕輕的走到李中尉的床前,戰戰兢兢的鑽進了她的被窩裏……


    李中尉猶豫而無力的推搡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縣政府招待所。


    吳道明和師太迴房休息去了,髯翁道長和其助手阿雄來到了何五行的房間內。


    髯翁道長坐在沙發上,眯起眼睛看著何五行,麵色鄭重的問道:“何大師,盧太官和我是多年的老友了,如今我們從台灣不辭辛苦,冒著風險的來到了廬江,現在這裏沒有外人,你該透露我們此行要找的這個孫熙澤墓主究竟是什麽人了吧?光緒甲午科舉人,曆任登州知府,登萊青膠道台,而且還在段祺瑞政府裏做過事,嗯,他的屍骨為什麽要起出來葬到江西婺源去呢?”


    說罷銳利的目光射在了何五行的臉上。


    “盧先生指示我到了廬江以後,在特定的場合下再告訴你,現在吳道明夫婦不在場,我可以說了,這個孫熙澤是孫立人將軍的父親。”何五行慢吞吞地說道。


    “哦……”髯翁道長喉嚨裏咕嚕一聲,靜聽下文。


    何五行看了看他倆,繼續說道:“孫將軍的情況想必二位都清楚吧?將軍愛兵如子,抗擊日寇戰功卓勳,曾率部‘八.一三’上海抗戰,領軍遠征緬甸,被譽為‘東方的隆美爾’,到台灣後為我國軍陸軍總司令,陸軍二級上將。隻因為非黃埔嫡係,便受到參謀總長周至柔、海軍總司令桂永清、空軍總司令王叔銘的傾軋,並遭到蔣公的懷疑。民國四十四年,將軍被誣陷,說部下郭廷亮、江雲錦等103人預謀在蔣公閱兵時發動兵諫,逼迫將軍辭職,以‘縱容部屬武裝叛國、窩藏匪諜密謀犯上’的罪名,把將軍軟禁在了台中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髯翁長歎一聲,道:“將軍沒有錯,他反對蔣經國在軍中建立政工製度,反對特務統治,反對蔣公反攻大陸不切實際的主張,並要求政府應當‘先將台灣搞好再說’,大家心裏都明白,其實孫立人將軍最要緊的是妨礙了蔣經國勢力的擴張而已。唉,‘東方的隆美爾’最後落得了與隆美爾同樣的下場。”


    “所以,我們要以我們的力量讓將軍東山再起。”何五行眼中閃動著淚花道。


    髯翁道長不解道:“我們?怎麽可能呢?”


    “可以,我們可以做到。”何五行握緊了拳頭說道。


    髯翁道長疑惑的目光望著何五行。


    “道長可曾聽聞‘太極陰暈’麽?”何五行問道。


    “當然,那是萬年龍穴,風水聖地,不可望更不可及之所,想貧道有生之年是難以見到了。”髯翁道長歎息道。


    何五行笑了笑,說道:“那也未必。”


    髯翁道長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直視著何五行。


    “元末朱元璋屯兵鄱陽湖,準備與陳友諒決戰之際,軍師劉伯溫找到了太極陽暈,活葬朱元璋生母,破了陳友諒祖墳‘雙鳳朝陽’風水,以致朱元璋大敗陳友諒,終成就一代開國皇帝,建立大明。太極暈秉天地精氣造化,隻要生,便就是一對,所以,還有一個從未使用過的‘太極陰暈’在世。”何五行神秘的說道。


    “哦,原來太極陰暈就在江西婺源啊。”髯翁道長恍然大悟道。


    “不錯,就在江西婺源的某個地方。”何五行說道。


    “具體在什麽地方?那兒的山川形勢如何?是否係黃山一脈?”髯翁道長迫不及待的連連發問道。


    何五行聳聳肩,說道:“這個隻有吳道明才知道了。”


    “這麽說,這個‘嶺南第一風水師’倒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髯翁道長沉吟道。


    “道長,盧太官特意交代我們,此事關係到孫將軍的生死安危,我們萬萬不可泄露出去。”何五行叮嚀道。


    “這個自然,孫將軍是國人的英雄,貧道絕不會做出危害到將軍的事情來的。順便問一句,孫將軍知道我們這次的行動麽?”髯翁道長說道。


    “不,將軍一點也不知情,這是盧太官和幾位中國遠征軍的同仁私下裏策劃的,將軍若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同意,他不願意因自己個人之事而讓更多的人流血。”何五行搖頭道。


    “孫將軍果然是大仁大義,我們為了將軍甘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髯翁道長正色道。


    “盧太官指示我們,將軍生父的遺骨葬入太極陰暈以後,那個吳道明夫婦必須就地除去,以防後患。”何五行斬釘截鐵的說道。


    “此事交給貧道出手便是。”髯翁道長不無輕蔑的努努嘴道。


    “道長,孫將軍的故居就在廬江金牛鎮的南麓,據說有百餘間房屋,後來被逐漸拆除,餘址現為金牛鎮的一所中學,他的祖父孫炳炎於同治初年由舒城東鄉遷來金牛山南,將軍即出生於此。將軍生父孫熙澤,人稱‘孫二胡子’,其墓葬據說在大陸文革期間已經被毀,我們需要訪查到當時的知情人士,找到孫老爺子的遺骨,然後偷偷的葬入太極陰暈。此事需速戰速決,時間長了必然漏出馬腳,那時我們可就迴不去台灣了。”何五行說道。


    髯翁道長點點頭,思忖道:“大陸的情況我們都不熟悉,我看還是問一問吳道明的想法,看看此人有什麽高見為好。”


    何五行點頭稱是,道:“我去找他過來。”


    不一會兒,吳道明跟著何五行走進了房間。


    “吳先生,你對大陸情況比較了解,我們商議一下如何盡快的找到孫熙澤先生的墓葬,據說大陸前些年文革動亂的時期,墓葬已經被毀掉了,你看該如何著手進行呢?”何五行說道。


    吳道明想了想,說道:“大陸文革期間,凡是前朝的文化都屬於鏟除之列,譬如古跡、廟宇包括墓葬等,孫立人將軍是國民黨高級將領,其先人的墳墓自然保存不下來,這是可以預料到的。我的想法是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以研究黨史為名,察訪當年的原住民,肯定有知情者,但是需要先與廬江縣政府有關部門聯係,取得許可,否則貿然下去會引起群眾的懷疑,有可能被舉報,我們經受不起審查,會很容易發覺是來自台灣的。”


    大家點點頭,這樣風險太大了。


    “二是以風水理論推演出墓葬的所在大致區域,根據山形地貌水口氣場方位,對照孫將軍的一生命運,算出墓葬的具體位置,此法比較隱秘。”吳道明說道。


    “哈哈,這主意很好,我們有嶺南第一風水師,有台灣國寶級地理堪與大師,還有區區貧道,大家可以一較高低,看看究竟誰更技高一籌,找到孫熙澤的墓葬。”髯翁道長嗬嗬笑道。


    “如此甚好,明日我們啟程前往金牛鎮。”何五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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