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腳什麽時候好的?”白秋落坐下之後,問道。


    “沒多久,也就在你要來鎮上醫院坐診的那幾天。”邵南初說。


    其實還在更早,但是這樣的話他自然是不敢說的。


    白秋落想了想,沒說什麽。


    畢竟如果在白家邵南初就表現出來他的腳好了,就王氏那鬧騰的性子,肯定是要鬧著讓他搬出去的,他那樣聰明,肯定能夠感覺得到,裝殘倒是理所當然。


    “那你到了鎮上還不和我說?”白秋落又問。


    “鎮子太小了。”


    白秋落皺眉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鎮子太小了,來趕集的人大多互相認識,隻要有一人知道他的雙腿健全,很快小溪村的人也會知道,所以他隻能繼續坐輪椅,裝殘廢。


    “你……你就那麽想留下嗎?裝殘廢不累嗎?”白秋落有些不自在。


    “我覺得值得。”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的心頓時不爭氣的跳了一下。


    南初雖然清冷淡漠,雖然失憶,但是一個人的氣度和風骨都是能從行為舉止中看出來的,就如他,往日裏定然是一個特別出色又位高權重之人。


    可這樣一個人卻甘願為了她假扮殘廢,任由旁人說他是廢物,這讓白秋落心裏感覺沉甸甸的,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樣一份情,也算是深情了吧?哪怕他從不曾說出口。


    白秋落麵色不斷變化,最後想起他失憶的事情,神色頓時染上了懷疑。


    “那你的記憶呢?恢複了沒有?”


    邵南初看著白秋落懷疑的模樣,不動聲色道:“腦子裏有些模糊的印象,還有個人跑來自稱是我的手下,有些記憶,但是沒有完全恢複。”


    如果邵南初說他完全記起來了,或者說他完全沒記起,白秋落或許還會多想,這樣半真半假的迴答,倒是讓白秋落消了懷疑。


    “那你的頭沒事兒吧?”大腦是人體最神秘的地方,腦子裏的結構便是在科技發達的現代,也沒有人敢說完全了解了人類的大腦,所以腦科疾病是最難攻克的。


    而記憶的缺失和恢複都會造成大腦反射疼痛,白秋落就擔心邵南初瞞著她什麽。


    邵南初人精兒似的,從白秋落眼中隱隱透出的關心便明白過來了。


    心念一轉,平淡的開口:“還好,就是有時想起事兒來會頭疼。”


    眼角的餘光看到白秋落皺眉,邵南初便明白自己賭對了。


    果然,白秋落沒有了一本正經要和他談談的樣子,皺著眉蹲在他的身旁,將手搭在他的手上,擔憂的問:“這種情況很頻繁嗎?”


    “倒不是很頻繁,就是想起過去的事兒時會疼。”邵南初見她擔憂,如是說道。


    他的本意是不要太誇張,免得叫她心疼了他不好受,卻不想,正是因為如此,迎合了記憶恢複會頭痛的定律,增加了他所言的可信度。


    白秋落皺了皺眉,輕聲道:“恢複記憶會頭痛是正常現象,不過凡事過猶不及,你如果腦子裏想起什麽會頭痛,就不要繼續想了,按照你的恢複情況,記憶恢複是遲早的事情,不強求一時,萬一因為頭痛引起別的症狀就不好了,知道麽?”


    邵南初見她一本正經,便迎合著點了頭。


    “那你原諒我了嗎?不與我鬧脾氣了?”邵南初抓著她的手,輕聲問。


    “誰與你鬧脾氣了,別瞎說。”白秋落瞪了他一眼,應道。


    本該兇狠的瞪視,卻是少了幾分威力,眼神中透著嬌媚。


    邵南初不由低沉的笑了,嗓音醇厚悅耳,說不出的動聽。


    白秋落臉色有些發紅,掙了掙手:“你鬆開,我……我先出去忙了。”


    邵南初微微用力,白秋落跌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圈在了懷裏。


    白秋落被這騷操作給震驚了。


    說好的古人都含蓄內斂呢?說好的婚前不拉小手,不親小嘴呢?


    特麽這猛然一個擁抱是什麽鬼?


    白秋落的傻眼和震驚落在邵南初的眼中,不由覺得好笑,微揚起的眼角透著勾人的風華,他湊上前,與她鼻尖貼鼻尖,輕輕蹭了蹭。


    “往後不要這般了,若是有什麽不舒坦,與我說便是,這般不言不語的冷落我,我心裏難受。”


    白秋落看著邵南初,動了動唇瓣,說不出話來。


    明明前一刻還是高冷男神,可一轉眼怎麽有種忠犬的既視感?還是說她該叫他小奶狗?


    白秋落驚悚了,掙紮了一下:“你……你先放我下去,有話好好說不行麽?”


    邵南初見她麵上浮現出一層緋色,略微有些走神。


    不由得伸手落在她的臉頰上,用拇指指腹輕輕撫過她細嫩的臉龐,啞聲道:“落落,你好美。”


    白秋落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僵在了他的懷裏。


    哎喲,她不行了,心跳快如鼓動,那不安分的心髒像是隨時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似的,怎麽辦?她這會兒該怎麽辦?


    白秋落瞪大眼睛看著邵南初,眼中滿是羞澀,驚怯,還有迷茫。


    她怎麽覺得自己有點不像自己了?按理說她之前也是戀愛過的,可是她和那個人在一起,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啊!


    邵南初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得湊近她,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烙下一吻。


    隨後,怕白秋落落跑,將她緊擁在懷裏。


    力道很緊,禁錮著不讓她離開,可是卻小心翼翼的借著巧勁,不叫自己傷了她。


    “落落,你是喜歡我的對麽?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夫人嗎?我記憶未曾完全恢複,可也能隱約感覺出自己的過去或許不簡單,到時候你會不會嫌我家中諸事麻煩,就不要我了?”邵南初悠然歎息著問,借著失憶試探。


    白秋落的心有些亂,抿著唇好一會兒沒有開口。


    但她掙脫不開邵南初的禁錮,索性趴在他的心口,耳朵緊貼著他,聽著他一下又一下沉穩跳動的心跳聲,整個人似乎也跟著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邵南初失望,覺得不會再等到她的答案之時,白秋落輕聲道:“南初,若我愛一個人,是會為他奮不顧身,飛蛾撲火的。”


    隻一句話,就讓邵南初微微鬆開的力道驟然收緊。


    白秋落似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道:“南初,我相信你也感覺到了,我對你確實是有好感的。但是好感卻並不一定能支撐咱們過一輩子。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但從你表現出來的氣度來看,你一定不會是個普通人,你的家庭即便不是世家貴族,但至少也是富貴人家,現在你失憶了,你想與我在一起,若是你恢複記憶了呢?還會如此想嗎?”


    “落落,我想與你在一起,與記憶無關,與家世無關。”邵南初認真道。


    若不是擔心說出他未曾失憶的真相會讓落落生氣,他真想告訴她,他沒有失憶,知道自己擁有潑天的富貴和權勢,可他更想要的,隻是一個她而已。


    白秋落聞言心裏一甜,卻沒有失了神智,而是理智的道:“可是你的家人呢?如果你家世非凡,你的家人會同意你娶一個落魄的農家女嗎?而且是個大夫,我要行醫救人,尋常人家都不會同意娶我,怕敗壞門風,更別提高門大戶了。”


    邵南初聞言抱著白秋落的手越發的收緊了。


    若是他的家中知道了他和秋落的事,斷然是不可能答應他們在一起的。


    可是要他就這樣放手嗎?放開秋落,讓她離開他的身邊,做自己喜歡的事,將來還會嫁一個家裏給她挑選的夫婿,從此恩愛和美,錦瑟和鳴。


    她替那人生兒育女,與他男耕女織……


    邵南初光是想著這種可能,渾身上下的氣息就不斷的湧動,一股濃烈的殺氣蜂擁,似要擇人而噬。


    “南初,你弄疼我了。”白秋落感覺邵南初抱著她的力道越來越緊,不由得輕輕掙了掙,說。


    邵南初聞言低頭看她,見她微微蹙著眉眼,忙鬆了抱著她的手。


    薄唇輕抿:“對不起,落落。”


    “你剛才是想到什麽了嗎?是不是頭疼了?”白秋落見他麵色有些難看,忙問。


    邵南初看著她的眉眼,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說話。


    “落落,若是我恢複記憶之後,當真如你所言是一個大富人家的子弟,家中情況複雜,你還願與我在一起嗎?”邵南初認真的問。


    “這事兒要問你自己啊,這從來不是我的選擇,而是你的決定。”白秋落淡聲道。


    對她來說,若真愛一個人,為一個人飛蛾撲火她也心甘,上一世她為了那人和家中斷絕關係,又哪曾有過半點猶豫?


    更何況,邵南初給她的感覺比那人更深,更濃,她若是選擇了,又豈會怕一些外在的因素而選擇逃避?


    若她當真這麽沒有勇氣和擔當,她便也不會選擇行醫了。


    隻是有些時候,一個人的選擇,當真要看另一個人是不是值得。


    或許是上一世的情感傷她至深,哪怕如今她已經有些模糊了最初做出選擇時的感覺,但那種被背叛的痛卻是深入骨髓的。


    所以要她為了邵南初而選擇冒天下之大不韙,她做不到,至少現如今的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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