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默默的閉上眼睛,邵南初在心裏告訴自己,他留在這裏隻是為了養傷,隻是因為此處偏僻不易被人找到,隻是為了韜光養晦,而不是為了其他。


    夜色深沉,邵南初終於緩緩合上眼睛睡去。


    次日,白子信去山上將木頭都給扛了迴來,然後便在院子裏削木頭,準備替邵南初做輪椅和拐杖。


    王氏從屋裏出來,看到院子裏一堆的木頭,而白子信則是忙碌的在刨木頭,頓時皺眉。


    “老三,你整這麽多木頭霸著院子做什麽,也不怕把人給絆了。”王氏尖銳的聲音在院子裏響徹,白子信聽到她的聲音忙停下手裏的動作,叫了一聲“娘”。


    “問你話呢?杵在那裏不作聲是怎麽?”王氏皺眉又問。


    白子信略微擰眉,他能想象得到,如果告訴王氏是在給邵南初做輪椅和拐杖,王氏肯定要鬧,他實在太清楚他娘的性子了。


    可是就算不說,又能瞞多久?最終做出來,邵南初用了,王氏還是會知道的,屆時又是一場風波。


    白子信有些為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王氏簡直眼神一閃,笑問:“是不是接了木工的活計,有人找你打家具啊?”


    話出了口,王氏已經開始在心裏算計了。


    若是這般,那得了的工錢她一定要收到手裏,她手裏的錢大多都被她拿出來給白子朝還債了,如今手中空空,心裏著實不安,若能有進項,那倒是不錯。


    一時間,王氏看著白子信的眼神都在發光。


    “奶,不是這樣的,是我托爹爹給我做點東西。”白秋落從屋裏出來,見白子信被為難,便道。


    “你個丫頭片子,又要折騰什麽東西?”王氏頓時皺眉。


    她陰鬱的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滿是不滿之意。


    “南初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請爹爹給他做拐杖和輪椅,希望他能借此早日下床走動,恢複身體。”


    少女清脆的嗓音不大,但在安靜的院子裏格外清晰。


    邵南初是習武之人,聽力本就比普通人好,雖關著房門,但是聲音依舊穿過開啟的窗戶,傳到了他的耳中,涼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暖。


    目光不由得看向窗戶外的院子裏,落在那抹嬌小的人影兒身上。


    她較初見時狼狽又瘦削的模樣有了些許不同,雖然依舊瘦小,但是這段時日臉上倒是有肉了些,原本蠟黃的臉色也變得白皙,好看了許多,清秀的五官在太陽的映照下變得格外的好看,仿佛度了一層金光,可望而不可即。


    邵南初的手緊握成拳,將那種難以企及的遙遠感從心頭抹去,默默的看著院中的情況。


    “什麽?不是做活計?是替那個廢人做勞什子拐杖和輪椅?”王氏一聽白秋落的話,頓時揚聲,尖銳的質問。


    白秋落覺得她的聲音尖銳得刺耳,很難聽,像是要把耳膜都給刮破似的。


    不著痕跡的揉了揉耳朵,白秋落道:“奶,你聽我和你解釋,這拐杖都是有用的……”


    “有用,有什麽用!”王氏壓根不想聽她說話,直接打斷了她。


    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不斷閃爍。


    自從她去小女兒家裏住了一段時間迴來,她發現她越發的拿捏不住老三一家了,往常不管她說什麽,老三都是言聽計從的,可這次他卻敢違逆她的意思,護著那個陳氏和眼前這個小賤人,說起來,老三的改變,都是因為白秋落險些身死而發生的。


    看來,要再次拿捏住老三一家,還要從她身上下手。


    想著,王氏快步朝著白秋落而去,伸手就要揪白秋落的耳朵,嘴裏罵道:“你這小丫頭片子,成天勁兒的不幫家裏做活,去學勞什子的醫術,也不看看你自己個兒是個什麽樣子,還想學出個什麽樣兒來?再說了,做大夫那都是要給人看病的,到時候你要給男人摸來摸去的看病不成?也不怕丟了我老白家的臉。”


    白秋落心裏並不怕王氏,但是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受一份無妄之災,忙後退數步躲開她的手。


    王氏見她竟然還敢躲開,心中更是來了氣,繼續朝著白秋落逼近,嘴裏罵道:“你這不安分的,我就該聽你大伯的話,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撿了個廢人迴來白吃白喝便也罷了,竟然還要你爹也放下活計折騰他,你爹不幹活,你吃什麽?”


    “我看真是應了老大的話,你就是看上那臭小子的樣貌好看,被迷得找不著北了,才會做出這些不著調的舉動來。死丫頭,你給我停下,你還躲,還躲……”


    王氏一邊追一邊罵,聲音尖銳又難聽。


    奈何白秋落身子嬌小,速度又快,鑽來躥去的,王氏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抓不到她。


    白秋落聽到王氏的罵聲,心中也是無奈,她這個奶奶,還真不是一般的不靠譜,簡直無語。


    眼角的餘光看到從主屋出來的身影,白秋落腳步一改,朝著那邊跑去,直接躥到白老爺子的身後,抓著他的衣服,大聲道:“爺,奶奶又說要把秋落給嫁人,還亂說話,敗壞我的名聲。”


    她知道白老爺子在意自己的臉麵,直接大聲告狀,抱住了這根金大腿就沒錯了。


    白老爺子正是聽到王氏的叫罵才出來的。


    他素來看重顏麵,鄉裏鄉村的,和隔壁鄰居也沒隔多大的距離,院子裏的聲音稍微大些都能叫人聽了去,更別說王氏在這兒咋咋唿唿了,他可不想成為小溪村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才刻意出來阻攔。


    “好好的,你又在鬧騰什麽。”白老爺子看著王氏沉聲道。


    王氏在他麵前站定,目光死死的看著他身後的白秋落,卻是不敢妄動。


    一邊添油加醋的將白秋落要白子信做輪椅和拐杖的事兒給說了,一邊捶胸頓足的哀嚎起來:“哎喲老天爺啊,我這是遭了什麽孽啊,生的孩子死的死走的走,身邊就剩了老大和老三這兩個孩子。老大是個讀書人,不會幹活,老三是個勤快的,如今也叫人帶壞了,不幹活計了,這一大家子人吃什麽喝什麽啊,要餓死了啊我的天喲……”


    白秋落看著王氏捶胸頓足的表演,感覺她真的好賣力,頓時無言,老天,要她來的話,是絕對做不出這番舉動來的!


    “好了,嚎什麽嚎,好好說話。”白老爺子聽到她前麵的話,臉色微微黯然,他這一生磋磨,連帶著生養了子嗣也不得安寧,想起來多少有些黯然。


    但是王氏的嗓門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讓他狠狠的皺眉,心裏那點感傷也衝走了。


    再讓她這麽嚎叫下去,怕是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要知道了。


    王氏聞言狠狠的瞪了白秋落一眼,這才收了聲音。


    “秋落,你奶說的是真的?”白老爺子見她安靜下來,這才看向白秋落,問道。


    “爺,你聽我解釋。”白秋落委屈巴巴的看著白老爺子。


    少女嬌軟信任卻又委屈的目光讓白老爺子的心也跟著軟了幾分,道:“好,你說。”


    “是這樣的,南初他身上的傷已經快好了,如今就是要等腿的骨骼長好才行。當初爺也說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咱們要管到他傷完全好起來,這腿不管是廢了還是能恢複,總得等他好全了才知道對不?我想著給他做個拐杖,平日裏沒事兒他自己能起來走走,也能讓他另一條腿活動活動。給他坐輪椅,也是一樣,讓他能推著出來院子裏坐坐,心情好了,傷自然也好得快了,他若是大好了,不就能早些離開了嗎?早些離開,家裏也就能少養一個閑人了。”白秋落忙道。


    白老爺子聞言微微頷首:“你這般想法倒也沒錯。”


    白秋落忙順杆往上爬:“這會兒正是冬春交際,咱還沒有開始勞作,爹爹也沒啥要忙的,我尋思著爹爹會木工便請爹爹做了,也好過花錢去找別人做不是?”


    “嗯,這事兒沒錯。爺支持你。”白老爺子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看向王氏,冷淡道:“聽到了吧?秋落這麽做也是為了家裏,別成天沒事兒的瞎鬧騰。”


    王氏被白老爺子這麽一說,頓時覺得麵上無光,梗著脖子道:“那她方才怎麽不說?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白秋落垂著腦袋,委屈的嘟噥:“我方才想跟你解釋的,奶你也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啊!上來就要擰我,我光顧著躲你了,哪有機會說話啊?還是爺出來,我才找到機會說話呢。”


    這話分明是在說王氏太過霸道,不讓她開口說話,老爺子才是個仁善的。


    王氏被氣得一個倒仰,指著白秋落的手都在發顫:“你個小賤蹄子……”


    “好了,嘴巴放幹淨點。秋落是你孫女,不是什麽小賤蹄子,再讓我聽到,我抽你大嘴巴子。”白老爺子怒斥。


    王氏向來是聽白老爺子的話的,也慫他,聞言狠狠的瞪了白秋落一眼,大步迴了房。


    白老爺子頭痛的揉了揉額角,“老三,你聽秋落的,趕緊把東西給做出來,別耽誤了春耕。”


    “哎,爹,我知道了。”白子信忙應了一聲,看著白秋落的目光滿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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