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亮,堂外亂鳥鳴晨,陽光還尚未破開東方遮掩的雲霞,徐風甚緩,樹梢小動。[..tw超多好看小說]


    不知何時,窗外嘈雜之聲漸漸響起,成席卷之勢,從很遠之處蔓延而來,像是翻滾湧動的河水,從天際衝刷而下,浩浩蕩蕩。


    天邊,陽光終於將陰霾一劍刺穿,無數暈黃光線刹那澎湃。


    這是一座小殿,掩在層層樓閣之後,若是細察,便可見轉角牆皮脫落斑駁,顏色已趨暗淡,顯然年代已久。


    殿前四周朱牆樹立,圍成一間小院。中央一條小路,僅一門開在路前。左右高樹幾棵,枝繁葉茂。此時,從門中望去,一道人影繞過前方高大宮殿,緩緩走來。穿過門庭,來至院內。


    他自殿門前站定,殿門亦是多有破敗,紅漆多落。他抬起手來,輕叩門環,聲音沉寂悶重。


    張池就在一下一下的敲門聲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時略有恍惚,待聽得敲門聲毫無間斷,響徹在整個房內,還伴隨著來人悠長而略有笑意的聲音:“張師弟,你可曾起床了?”


    張池忙不迭更衣,套上枕邊整齊疊落的一身青袍,袍上正麵反麵書著兩個大字,分別是“鹿”、“屠”,胸前還有兩個小字,乃是“寒陽”。這是昨日晚些時候謝思仁帶來給張池的,謝思仁將衣袍交至張池手中,笑著道:“這是我寒陽院弟子平日所著,以後,你便是我寒陽院弟子了,張師弟”。言罷,還對著張池拱拱手。


    張池立刻站起來,向謝思仁躬身還禮,恭敬道:“謝師兄”。惹得謝思仁一陣大笑。


    將衣衫胡亂套上,張池跳下床打開了門。陽光在開門的一瞬間便已鑽入房內,刺入張池眼中,令他微微眯起眼睛,鳥鳴之聲傳進耳中,竟像極了逯家村清晨時刻。張池一抬頭,便看見了謝思仁的笑臉,他道:“張師弟,早啊。”


    “謝師兄早,”張池肅立迴聲道,將謝思仁讓進了房間。


    房內本就不大,大部分地界皆被雜物占據,上麵灰塵鋪滿,蛛網亂接。唯靠近牆角處打掃出一塊幹淨之地,落著一張小床。此刻床上頗為淩亂,被枕四散。


    張池見謝思仁不斷打量床上,臉色一紅,急忙將被子疊起,片刻之後,方才整理齊潔。


    謝思仁望著張池立於床邊的身影,緩緩開口道:“張師弟在此,可還住得習慣?”


    “還好,昨夜睡得遲了些,一覺便到天亮了。若不是師兄到來,我恐怕還在睡著呢。”張池道。


    謝思仁點點頭:“如此甚好,”隨後略有停頓,方才道:“張師弟,便是委屈你了。今年我寒陽院新進弟子眾多,弟子起居之室相較不足,便隻能讓你暫住這堆放雜物之處了。”


    張池終於整理完床上,抬起頭來,笑容燦爛道:“師兄,在哪裏住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在這裏也住得甚好。”


    謝思仁亦是頗多欣慰,道:“難得師弟有如此心性,也罷,那你就先在這裏住下,待得有了空閑房間,你再移過去。”


    張池輕輕一笑,沒有答話。


    謝思仁走到張池麵前,為他整理一下衣著,略一打量,笑道:“我寒陽院衣袍穿至師弟身上,還有些感覺。”隨後他環視四周,道:“既已整理好了,那我們便出發吧。”說完便轉身率先邁出房間。


    張池跟在後麵走出房間,對謝思仁背影道:“師兄,今日院內可曾有什麽安排嗎?”


    謝思仁點點頭,道:“今日乃是新入門弟子第一次修行之時,因你入門稍晚,我想你還不認識路,便前來引你前去。”


    “那多謝師兄,”張池對謝思仁的後背抱拳,道,“今年我寒陽院有多少新入弟子啊?”


    謝思仁傲然道:“我院今年新入弟子乃是鹿屠門之最,多達二百餘人,”他頓一頓,方道:“且今年新入弟子武比首魁,亦是入了我寒陽院門下。”


    張池不禁奇道:“武比首魁?莫非每年新入弟子還有什麽比試嗎?”


    謝思仁笑道:“張師弟,你並非按一般渠道入得鹿屠門,所以並不知曉我門招收弟子規矩。凡能入我門中弟子,不光修為達到,且還得資質上乘。門中自有檢測秘器,用以查探。而今年那個叫李浩然的,便是修為和資質在同齡之中都達到巔峰。據檢測長老言,較之當年劉逸夜也是想去無多,令我這個做師兄的,都頗為汗顏啊。”


    謝思仁言罷,搖搖頭,想必也是多有敬佩和無奈。


    張池不自覺的點點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顏色一暗,道:“師兄,直到現在,我還什麽都不會,沒有一點修為。師父會不會嫌棄我,將我逐出門去啊。”


    謝思仁一愣,接著便是莞爾,他強壓住笑意,道:“師弟,這你大可放心,凡入我鹿屠門者,隻要不犯我門規中滔天之過,像暗通魔教什麽的,即使修行頗有曲折,也不會被趕出去的。況且你初入鹿屠門,年歲尚小,還大有時間來用功。”


    言及此處,謝思仁抬起頭來,望著太陽方出,雲淡風輕的天空,無限追憶道:“若是你想在門中顯露頭角,那便多多努力,爭取在門內比試上一展風頭吧。”


    張池沒有注意到謝思仁語氣的變化,他隻是訝然道:“師兄,何為門內比試?莫非也是僅對於新入門弟子的?”


    “那倒不是。我鹿屠門每年都會進行一場門內比試,凡在我門內修習者,必須參加。這樣一來是檢測各弟子一年內修為增長情況,二來是敦促各位弟子勤加修習。每年門內比試都是聲勢浩大,無數原本默默無聞者在其中脫穎而出。”他轉過頭望了張池一眼,道:“而對於新入門弟子,這第一年門內比試就有了更深的意義。”


    “何種意義?”


    “雖說鹿屠門不會隨意驅逐弟子,但對於不善修行,修為進展緩慢異常的弟子,門內便會安排其放棄修習而轉入其他,或是專研法寶,或是精修陣圖。而這第一年,便有了區分之意。凡第一年比試中最後百名,絕大多數轉投他門。”謝思仁道,“若你還想繼續修習,便切記在這一年內努力吧。”


    張池重重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滿是堅毅。隻是謝思仁走在前麵,並未看到。


    就在說話之間,他們二人早已穿越小院,轉過樓閣,繞進巷路,行出大道。待得謝思仁停下腳步,張池抬頭一望,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一座宮殿之前,此殿甚是氣派,有台階幾十,自腳下層層疊上,台階分兩側,中間是一整塊漢白玉石,有無數翔雲雕琢其上,兩個巨大的“寒陽”隱沒於此中,端的氣勢磅礴。


    大殿巍然矗立,飛簷走瓦。殿堂外側整體呈紅色,說不出的古樸肅穆,僅稍次於鹿屠齋。殿前四根巨大的石柱聳立,上雕騰雲飛龍,龍頭吞吐,霸氣天下。殿門之上,一塊巨大匾額高懸其上,上書三個大字,“寒陽齋”,筆走龍蛇,氣吞山河。


    謝思仁立於原地,麵向宮殿,眼中帶光,鄭重對張池道:“張師弟,這便是我寒陽院的弟子修行之地,寒陽齋。”


    張池跟在謝思仁身後拾級而上,殿門敞開,殿內一切漸漸映入眼簾。而殿中喧嘩之聲亦愈加嘈雜,灌入耳中。待他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場麵豁然開朗,全都湧入眼睛。


    殿門成四扇,全都打開。殿內空間甚廣,往兩側延伸,逐漸埋入黑暗。前方正對殿門處,一座寬椅穩居正中,高高在上,想來是院主之位。而下方並無座位,而是一個個蒲團,擺放整齊。蒲團甚是陳舊,但片土不染,潔淨無塵。


    在殿兩旁寬敞處,此刻已聚滿了人。男女皆有,均與張池身著一般無二,此刻正三五成群,相談甚歡。嬉鬧聲、玩笑聲、高談聲,皆入張池耳。他立於殿門外,望著殿中一切,竟是訝異的忘了動作。


    謝思仁亦是站在門口,負手站在張池身後。他淡笑道:“張師弟,殿中都是今年新入弟子,同你一般。現下尚未到修習時辰,院主也還未到,你便可多與他們交流一番。你去吧,師兄便送你到這裏了。”


    張池一聽,急忙對謝思仁鞠了一躬,對他拱手道:“多謝師兄帶我到這,若我自己找,怕是還要找好一陣子。”


    謝思仁一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你便快些進去吧。記得我的話,勤加修習,好自為之。”言罷,謝思仁一轉身,下了台階,自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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