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跟在孫策身後,拉開弓,鬆開勾弦的手指,“嗡——”絲繩輕顫,羽箭離弦而去,一閃之後,已經在數十步之外,正中一名遼東騎士的咽喉。


    “十七!”她興奮的叫著,又抽出一枝箭,搭在弦上,眼睛一瞟,便發現了目標——一名看起來是軍侯的騎士,隨即拉弓急射,目標應弦而倒。


    “十八!”


    “休息一會兒吧。”孫策說道:“你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別累著,傷了筋骨。”


    “不會的。”孫尚香眉毛色舞。“我每天要連續射五百箭呢,這才剛活動開。”


    “你平時練箭畢竟不是戰場,第一次上陣,難免會緊張,會比平時更容易累,不要貪多,慢慢來。”


    “哦,好吧,我休息一會兒再射。”孫尚香心情非常好,將弓放迴弓囊,掄著胳膊,做起了放鬆運動。韓少英、馬雲祿看在眼中,忍俊不住,又有些羨慕。孫尚香運氣好,有孫策這樣的兄長照顧引路,將來成就不俗。與孫策相比,她們的兄長簡直不值一提。


    在孫策親自引導下,孫尚香的安全有足夠的保證,除了最開始隨著大軍衝鋒,眼前全是人影,耳畔全是喊殺氣、馬蹄聲,有點慌亂,連續射失了幾箭之外,之後越射越穩,十中七八,十箭之後,已經能遊刃有餘的選擇目標,而不是看到敵人就射,適應戰場節奏的速度令人難以置信,隻能說她天生就屬於戰場,絕不僅僅是孫策推崇男女平等的標誌這麽簡單。


    跟著這樣的奇才,還用擔心什麽前程?韓少英、馬雲祿盡心盡力的保護著孫尚香,將偶爾衝到麵前的騎士一一挑落馬下。她們的武藝或許不能和郭武等頂尖高手相比,卻也不弱於普通白毦士,足以讓無數男子汗顏。這既得益於她們從小練習騎射、武藝,也得益於孫策改良的矛法,讓她們能克服體力的先天不足,以柔克剛,憑精湛的矛法取勝。


    一千餘騎殺入遼東軍陣中,往來奔馳,追得公孫模叫苦不迭,卻又不敢停下。先機已失,無力迴天,就算他有勇氣和孫策決一死戰,孫策也不會給他轉身的機會。隻要他速度稍慢,孫策就能趕到他的身後,要了他的命。


    不到半個時辰,遼東軍的陣地已經千瘡百孔,潰不成軍,不少騎士已經撤出戰場,往大營方向逃竄,之所以還沒有全麵崩潰,隻是因為公孫模的戰旗還在,而雙方的兵力也相差懸殊,孫策不敢輕易分兵,以免力量不足,被遼東騎兵反噬。


    孫策趕著公孫模殺了兩個來迴,見遼東軍大勢已去,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這才決定給他們最後一擊。


    孫策踢馬加速,追上公孫模,霸王殺左劈右砍,將兩名斷後的親衛斬殺馬上。郭武、陳武等人紛紛加速,從兩翼包抄過去,打算截下公孫模。他們和孫策一樣,騎的都是上等的涼州戰馬,速度快,耐力長,平時都是精心喂養,體能遠勝普通戰馬,這一下全力衝擊,幾個起落就趕上了公孫模。聽得身後慘叫聲四起,公孫模轉頭一看,見親衛被殺得落花流水,毫地還手之力,不禁連聲叫苦,拚命踢打戰馬提速。


    孫策追到他身後,大喝一聲:“阿香,射死公孫模。”


    “好咧。”孫尚香歡快的應了一聲,輕踢馬腹,再次加速,趕到公孫度身後,拉弓搭箭,嬌叱一聲:“公孫模!”一箭射出。


    公孫模下意識的轉頭看去,被一箭迎麵射中,應聲落馬。


    陳武躍馬趕上,挺矛直刺掌旗兵,掌旗兵落馬,公孫模的戰旗嘩啦啦倒地,就此消失。


    江東軍騎士齊聲歡唿,數百人的呐喊壓過了所有的噪聲,也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當發現公孫模的戰旗消失,隻剩下孫策的戰旗迎風飄揚時,遼東軍士氣崩潰,再也沒人願意送死,紛紛撥轉馬頭,如鳥獸散。


    孫策隨即下令追擊,一路掩殺。


    ——


    張敞坐在大營中,手裏拿著一卷書,但心思早就不在書上。


    作為公孫模的司馬,他非常擔心公孫模的安危。作為公孫度的族弟,公孫模的能力遠遠不及公孫度,但公孫度無人可用,隻能族人,付公孫模以重任。可是公孫模並不清楚這一點,他總覺得這是他應得的榮耀,頗有自得之意,時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決定來。


    違背公孫度的預定計劃,不帶步卒,用騎兵迎戰孫策,便是其中之一。公孫模不聽勸,覺得五千騎兵對付一千多騎兵綽綽有餘,無須步卒列陣,讓張敞帶著步卒留守大營。公孫模的理由很充足,張敞無法說服他——如果以五倍兵力還不能取勝,這無疑是對公孫模能力的質疑——但他還是覺得這麽做非常不妥。


    他在考慮要不要寫一封軍報,將公孫模違背軍令的事報告給公孫度,但他又擔心公孫模知道了會生氣,萬一公孫模取勝歸來,知道他在背後告黑狀,公孫模絕不會善罷甘休。就算鬧到公孫度麵前,公孫度終究還會是偏向公孫模的。


    畢竟是五比一的兵力,公孫模應該不會敗吧?


    “司馬,公孫將軍敗了。”一個軍吏衝了進來,臉色蒼白。


    “誰敗了?”


    “公孫將軍,他被孫策擊敗了。”軍吏上氣不接下氣。“外麵有騎兵逃迴來了,是他們說的,將軍被孫策追得到處跑,陣勢已亂,怕是兇多吉少。”


    張敞“騰”地站了起來,盯著軍吏看了兩眼,厲聲喝道:“胡說什麽,將軍有五倍的兵力優勢,怎麽會……”他起身離席,奔出大帳,衝上一旁的高台。還沒到高台之上,他就看到了撤迴來的騎兵,成百上千,烏泱泱的一片,根本沒有隊形可講,一個個穿過營壘之間的空檔,各自迴營。


    張敞驚駭不已,轉身向南看去,地平線上,煙塵滾滾,更多的騎士正在撤退。粗粗一看,至少也有千人以上,加上已經迴營的,公孫模率領的五千騎兵隻怕已經迴來了一半。


    敗局已定,而且是潰敗。


    雖然不知道公孫模為什麽會敗,而且敗得這麽快,但張敞還是立刻做出了決定,下令各營緊閉營門,做好戰鬥準備。這裏離虎躍塞不到二十裏,孫策擊敗公孫模之後,一定會追到這裏來。大營裏有公孫度需要的糧草,公孫模可以敗,糧草不能丟,否則公孫度撤迴後無法堅持戰鬥,就連逃迴襄平都成了問題,幾萬大軍沒有糧草,後果比被孫策擊敗還要嚴重。


    就在張敞氣急敗壞的連聲下令時,遠處響起了戰鼓聲,一隊騎兵衝出了地平線,像趕著羊群的狼一樣趕著一群潰兵衝了過來,不少落後的騎兵被他們殺死,剩下人的玩命的狂奔。從張敞這個角度看過去,簡直不可思議,明明追擊的騎兵還沒有逃跑的人一半多,隻要有人沉住氣,轉身結陣而鬥,勝負難料,可是就沒有人敢這麽做,甚至連迴頭看一眼的膽量都沒有。


    兵敗如山倒,這句話一點也不錯,這些招募來的漢胡騎士根本沒有死戰的勇氣,他們隻能以強淩弱,以多欺少。不,他們今天是被少的欺負了,五千人被一千人擊敗,而且一敗塗地。


    張敞再次下令擊鼓,命令潰敗的騎兵各自迴營,擅自出營者斬。


    在中軍戰鼓聲的指揮下,潰敗而迴的騎兵總算是穩定了一些,各自返迴大營,緊閉營門,準備憑借大營堅守。進了大營,幾乎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逃出生天。孫策的甲騎再強也無法衝擊大營,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不過當最後撤退的騎士帶迴公孫模陣亡的消息時,不祥的氣氛又重新籠罩了整個大營。


    公孫度的脾氣他們都清楚。主將陣亡,每個人都難辭其咎,就算不送命,嚴厲的處罰也無法避免。幾個統兵校尉不敢怠慢,紛紛趕到中軍,向張敞問計。


    張敞看著趕到營外,重新列陣的江東軍騎士,正在疑惑為什麽沒看到公孫模的戰旗,聽說公孫模陣亡,嚇了一跳,尖聲喝道:“當真?”


    一個校尉點點頭。“我親眼看到孫策追著將軍打,兩個人的戰旗一前一後,後來將軍的戰旗就不見了。”


    另一個校尉說道:“一點沒錯,我也看到了。孫策一直在追將軍,將軍被他追得不能迴頭,連我們的陣地都被他衝亂了,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敗得這麽快。”


    其他幾個校尉連聲附和。既然公孫模已經死了,他們將責任推到公孫模的身上,也能為自己開脫一些,況且公孫模被孫策趕得到處亂竄,衝亂他們的陣地也是實情,並不是撒謊,就算公孫度懷疑也找不出毛病。


    張敞目光一掃,就明白了這些人的用意。他雖然是公孫模的司馬,卻和公孫模沒什麽交情可言,現在要保住大營還要靠這些人出力,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公孫模得罪他們,自找麻煩。


    “當真如此?”


    “千真萬確。”校尉們拍著胸脯,賭咒發誓。


    “既然如此,那我就擬軍報,向遼東王匯報,煩請諸位一起簽字。”張敞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我們能守住大營,遼東王也許會將功折罪,免了諸位敗軍之罰。”


    校尉們互相看看,心領神會,大聲應喏。“願聽司馬指揮。”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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