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激蕩著懷帝的嘶吼。


    這是這位新登基的皇帝,第一次發出如此惱怒的吼聲,仿佛滿腔怒火,滿腔憋悶,對皇族的失望,盡在這一吼之中。


    炸裂的聲音,激蕩在天慶殿的上空,縈繞在皇城的上空。


    伴隨著禦花園中,那炸起的滔天湖水!


    整個天地仿佛都在這一瞬,變得喧囂了起來。


    這一切的變化,都隻在瞬息之間。


    世間的局勢總是這般的瞬息萬變。


    文武百官瞠目結舌的看著那被李佩甲徒手撕為兩半的老宦官劉景。


    這位古武修為達到武王境界的好手,竟是就這麽死在了天慶殿之前,要知道,在古武領域,武王級別的強者,放在任何一方,都是霸主級別的存在。


    可卻是被李佩甲形如垃圾般的撕碎!


    古武和武道家的碰撞,孰強孰弱,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個說法。


    顯然,武道家似乎會更強大一些。


    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皇城之外觀戰的江湖好手,都是禁默無言,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事實上,他們更關注的還是那宛若駕雲入皇宮深處的李佩甲。


    以及新皇帝那一聲,請老祖宗赴死!


    原來,李佩甲的目標……是皇族的老祖宗?


    這是徹底撕破臉了?


    新政派與守舊派的抗爭!


    懷帝深深的看向那飄向了皇宮深處的李佩甲。


    一聲“請老祖宗赴死”之後,懷帝就猛地直起了腰杆,眼眸中滿是堅定之意。


    越是不讓他搞新政,他便越是想要搞!


    懷帝很清楚,新政對於人族是正確的,如今的人族,內部早已經烏煙瘴氣,不僅僅是因為諸族的侵蝕,更是因為亂世之中,人心各異。


    總有一些人,打算在混亂中,打算在人族的災難中,發起一些災難財,為自己斂取福利。


    甚至,提前為人族戰敗做準備。


    這樣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而新政的目的,就是為了隔絕這樣的事情,予人族以全新的希望。


    百姓需要希望,年輕的武者需要希望,他們這些變革人族的人,也需要希望。


    哪怕會因此而流血,都在所不惜。


    懷帝很清楚,他不能出事。


    因為他是這份希望的根源,身為皇帝,他所該當起的職責,哪怕他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要支持這場新政,那便是最大的功績。


    但同樣,亦是最大的壓力。


    “走!”


    懷帝沒有再關注禦花園中的戰鬥。


    若是李佩甲勝了,那最好,懷帝也能高枕無憂了。


    但是,萬一李佩甲敗了,那懷帝若是繼續留在這天慶殿,下場可就不會那麽好。


    懷帝都已經預料的到自己的結局。


    最好的應該是被關到藏書閣中,被軟禁起來。


    最壞的……很有可能是被直接斬了頭顱。


    倒不是懷帝對李佩甲不信任,而是李佩甲之前就言及,讓他前往稷下學府,因為稷下學府是最安全的。


    這說明,李佩甲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勝老祖宗。


    懷帝深吸一口氣。


    猛地拂袖。


    貼身禁衛盡皆跟隨在他的身邊,一群禁衛,甲胄鏗鏘,他們都是對懷帝最為忠心的部下。


    然而,懷帝一動,文武百官便蜂擁而來。


    “陛下!”


    許多官員更是跪伏而下,成片的攔阻在懷帝的身前,阻攔著懷帝的去路。


    懷帝麵色一變,眼眸中有濤濤怒意。


    “滾開!”


    懷帝發出了厲喝。


    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這皇帝當的,還能如此憋屈?


    老祖宗欺壓他也就罷了,這些官員也敢來招惹他?


    真當他這皇帝當的沒脾氣?


    “陛下,天慶殿才是陛下該呆的地方,去了其他地方,不安全呐!”


    有官員淒厲道。


    當然,他們的淒厲都是裝出來的。


    這些官員大多數都是老祖宗的人,隻不過,看到懷帝要離開,趕忙來阻攔。


    李佩甲能打得過太上皇嗎?


    無人做出過保證。


    因為太上皇已經太多年不曾出手了,哪怕是曹滿身為大朝師的時候,也未見太上皇出手。


    不過,曹滿一直未曾動太上皇,應該在實力上,也未必能壓製太上皇。


    所以,一些官員打算賭一把。


    萬一賭贏了呢?


    太上皇擊殺了李佩甲,那他們攔阻懷帝有功,甚至能夠得到封賞。


    “找死!”


    鏘!


    一聲脆響。


    懷帝抽出了貼身侍衛的長刀。


    大踏步走出,一刀揮出!


    噗嗤一聲!


    一位攔阻的官員,頭顱衝天而起!


    “誰再來攔朕試試?!”


    懷帝眼眸中滿是冰冷之色,單手握刀,刀尖在滴淌著鮮血。


    他慶懷當初可是打算起兵造反的,真當是沒脾氣的軟骨頭?


    欺負以前那個皇帝欺負慣了,把他也當成那沒脾氣的皇帝了?


    這一刀斬下一位官員的頭顱,頓時讓百官噤若寒蟬。


    有些驚懼的看著懷帝。


    懷帝持刀前行,官員們的心,頓時開始忐忑,紛紛望兩側躲開。


    不再敢攔阻。


    懷帝……可是真的敢殺!


    真的敢對他們這些臣子揮刀啊!


    懷帝冷眼掃視,隨後,帶著禁衛,大踏步走出了破破爛爛的白玉廣場。


    路過劉景那被生生撕裂為兩半的肉身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一抹厭惡之色,但是卻彎腰拾取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冰魄古兵。


    “這屍體就留在這兒,誰敢收,殺誰!”


    “以下犯上,就當曝屍三日!”


    懷帝收起劍,冷冷道。


    隨後出了青龍門,踏足長街,在護衛的護佑下,朝著稷下學府而去。


    ……


    ……


    在懷帝怒而殺出宮的時候。


    禦花園中,則是氣氛劍拔弩張。


    李佩甲懸浮於空,碎文心,融生機所形成了一麵五弦琴擺在腿上。


    他屈指叩首,拉斷一根弦。


    李佩甲的麵色頓時煞白了幾分,嘴角溢出鮮血,但瞬間便被激蕩的浩然給蒸幹,這一根弦,斷的便是他五分之一的生機!


    背後的儒生虛影,亦是盤膝端坐,撫琴而彈。


    讀書人,琴棋書畫,君子四藝。


    此時此刻,李佩甲展現的便是琴藝,生機融古琴,琴聲發殺機!


    想要喚醒人,琴聲是為最!


    嘭嘭嘭!!!


    李佩甲以生機融古琴,一出手便是天地殺機!


    禦花園的湖泊瞬間炸開,碧綠的湖水,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柱,高達上百丈,落下的湖水,都宛若滂沱大雨,宣灑不斷!


    嘩啦嘩啦,水珠如雨珠,瓢潑而下。筆蒾樓


    而湖心中的那藏書閣,依舊安然靜立。


    有四股強橫的氣機,宛若四把鋒銳的尖刀,遙指著李佩甲。


    卻見,那藏書閣四個方位,東南西北,四尊金甲守衛,登天而起,淩空懸浮。


    他們氣息連綿於一體,擋下了那如刀鋒般斬下的琴音音波!


    他們佇立在湖水所形成的暴雨之中,一個個麵色冷峻,懸空而立。


    殺機刹那,如大雨噴薄!


    ……


    ……


    青州,青城。


    太虛古殿。


    天驕城。


    微風徐徐。


    一道修長的人影端坐其上,閉目,渾身上下有能量在不斷湧動著。


    空間似乎都在隱隱扭曲,那是超凡的氣息。


    這正是在天驕城上,閉關創造《氣海雪山經》超凡篇的方舟。


    事實上,對於超凡篇的創作,方舟已經胸有成竹,有古武煉氣化神之法,以及從裴同嗣那兒了解到的靈竅合一之法,方舟幾乎有九成的把握,創造出超凡篇。


    而方舟在傳武書屋的小黑屋內推演,消耗了大量的武道經驗,也徹底完成超超凡篇章的推演。


    此時此刻,方舟正在小黑屋中,模擬衝擊超凡領域!


    武道家六合境。


    而方舟如今是四象境武道家,中間還隔著個五行境,方舟要衝擊六合境,首先要成為五行境武道家。


    按照《氣海雪山》,成為五行境武道家,需要掌握五種天地能量的變換。


    對於方舟而言,這並不是什麽難題。


    對於五行,方舟本就有所了解,何為五行,金木水火土,這便是五行。


    天地間的萬物,都與這五種能量息息相關,由五種能量的基本變化所構成,對人,對天地,對萬物都有影響。


    這也是為什麽五行境是武道家踏足超凡前最後一個境界的原因,是一個鞏固的境界。


    基礎牢固了,才能穩而又穩的踏足超凡!


    五行境武道家,在諸多武道中的五境中,屬於最為強大的存在。


    不管是仙妖等諸族的第五境,亦是煉氣第五境大武宗級別,其實比起五行武道家都稍弱些。


    五行境的變化,對於推演出了氣海雪山的方舟而言,難度並不大。


    直接在氣海雪山中推演五行,進行起來事倍功半。


    因為氣海雪山中的雪山,本就是從人體內五髒六腑中抽取出的精氣所化。


    而五髒,與五行能量本就有所相關聯。


    心肝脾肺腎,對應的便是五行能量的變化。


    所以,氣海雪山五行篇,方舟很快便推演而出。


    進而便是氣海雪山的超凡篇。


    也就是六合境。


    而六合境也是方舟這段時間研究的關鍵。


    六合,體,心,意,氣,精,神……這便是方舟所研究出了六合之數。


    亦是脫胎於古武的煉神之法,以及裴同嗣的靈竅合一。


    體合於心,心合於意,意合於氣,氣合於精,精合於神,神合於虛,這便是六合變化!


    亦是方舟所掌握的超凡篇變化。


    氣海雪山之上,有身影枯坐,那便是六合變化合一之後,所化出的靈念真形。


    融合天地人三種力量!


    不過,如今方舟也隻是完成了功法的推演,尚未落實到修為上。


    而此時此刻,方舟睜開了眼。


    眉頭卻是微微蹙起。


    他心頭微微跳動,隱約間似乎感應到了不同尋常。


    他的心神沉入傳武書屋。


    有一根無形的線,衝入天地,勾連大千。


    那根線一路連接的……是李佩甲!


    李佩甲出事了?


    根據這根線的連接,方舟能感應到,李佩甲此刻的生機宛若轉化為了五根弦,每崩斷一根弦,每一次宣泄,都會爆發恐怖的殺伐。


    自殺?!


    方舟心頭一駭。


    這是在做什麽?


    方舟突然有些弄不懂,李佩甲自從上次突破之後,凝塑文心,距離六合境武道家,越來越近。


    或許給他足夠多的時間,李佩甲能夠自然而然的踏足到六合境。


    這個時候,竟是會做出真自殺舉措?


    方舟眉頭微蹙,很想立刻移魂神交到李佩甲身上。


    但是,方舟移魂神交後,不能立刻掌控李佩甲的肉身。


    因為此刻的李佩甲精氣神完全合一,一旦方舟移魂神交至其上,掌控其肉身,李佩甲所匯聚起來的生機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


    方舟不知道李佩甲在做什麽,可會逼得李佩甲出此下策,毫無疑問,問題很嚴峻。


    “老李……”


    方舟眉頭緊蹙,身上陡然有股恐怖的勁風在吹拂。


    “或許,老李要成為我移魂神交的諸多對象中,第一位隕落的?”


    方舟喃喃。


    “我倒要看看……”


    “是誰逼得我方舟的人,到如此境地。”


    方舟眼眸中有滔滔殺機彌漫。


    他要讓那人知道……


    傳武者,最為護短!


    下一刻。


    移魂神交神通施展。


    精神意誌頓時橫跨無垠虛空,悄然無聲間降臨。


    ……


    ……


    萬千暴雨中。


    有一陣琴音悠悠響徹,一疊交一疊,聲音逐漸高亢,大有金戈鐵馬,氣吞如虎之勢!


    四尊金甲守衛,盡皆淩空,自身氣勢與天地合,居然都是踏足了超凡領域的古武武王級別的強者!


    一個個竟然都不弱於被李佩甲生撕的劉景!


    李佩甲懸浮於空,素衣獵獵,他口鼻溢出血,但是溢出的血,卻是直接在浩然氣之下蒸發幹淨。


    他的背後,百丈儒生虛影,俯瞰著湖心藏書閣,俯瞰著四尊金甲守衛。


    猶如天人臨塵,俯瞰而下所帶來的滔天壓力。


    藏書閣屋頂上的鴛鴦瓦片上,傳來滴答滴答的落雨上。


    雨落楸坪鴛鴦瓦。


    藏書閣內,老人從搖椅上起身,穿著一身簡單的袍服,手中捏著本古武書籍,背負著手,一步一步走到了書閣樓廊前。


    緩緩抬頭,噴薄的氣浪裹挾著滔天的水汽衝擊而來。


    老人眼眸渾濁又深邃,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著那懸空盤坐,撫琴的李佩甲。


    琴聲交疊而高亢,宛若欲要喚醒世人的一曲高山流水。


    四尊金甲守衛在這琴音之中,隱約間似乎有些扛不住,搖搖欲墜似的。


    “想要殺老夫,且看能否過的了老夫的四尊金甲守衛吧。”


    “殺了區區一個劉景,算不得什麽。”


    老人淡淡開口。


    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蓋住了湖水炸起的聲音。


    劉景,雖然是他的貼身太監,跟隨他多年,但隻是他麾下一員而已。


    太上皇也從未指望用劉景來護佑自身。


    這一次死在白玉廣場上,盡管出乎太上皇的預料,但是,卻也不算太驚訝。


    因為老人已經看出了李佩甲的狀態。


    此戰過後,李佩甲必死。


    因為,李佩甲碎文心,融生機於借來的滿城浩然,以為為代價,喚來了當初那位文道至聖般的儒生。


    這是將自身生機極盡升華,有的人死了,卻重於山嶽,有人死,輕如鴻毛。


    李佩甲將生機融入浩然,喚來那尊風華絕代的儒生,驚豔了天地。


    對於這位儒生,老人還是有幾分心悸。


    畢竟,當初這位儒生與萬丈高空,一腳踏下,踏的曹滿,滿身是血,鮮血將曹滿給踩死。


    這份實力,絕非尋常的超凡,按照古武來看,很有可能已經達到了練神返虛的巔峰,甚至跨及煉虛合道。


    若是換成境界來對比,甚至可能是八境,九境的實力!


    那樣的實力,老人還是頗為忌憚。


    “可惜……你隻是用生命的代價,換來了那儒生的曇花一現,乍現的曇花,堅持不了多久……”


    “非那儒生親至,老夫有何好畏懼?”


    老人笑了起來。


    很淡然,很超然。


    他抬手,朝著藏書閣內一招。


    撕拉一聲,那張搖椅便被牽引而出,落在他身下。


    老人坐在搖椅上,就於風雨之間,安靜的看書。


    湖水炸起的千堆雨水瓢潑而下,竟是無法靠近老人身軀分毫。


    長空之上。


    李佩甲盤膝撫琴,麵色淡然,他的生機融於這五根琴弦之間,剛剛已經抽斷一根,等於叩斷自己五分之一的生機。


    但他並不在意。


    隻不過,這份生機卻不能就此而白白泯滅。


    轟!


    琴音三疊,震動之間,無數從碧湖中炸起的湖水,竟是化作了一粒粒雨珠,如珠簾懸掛。


    每一粒雨珠都暗藏著殺機,朝著四尊金甲守衛殺去!


    其中一尊金甲守衛,冷酷如霜,一步踏出,踏著虛空而起,身上有無數的虛影迸射而出。


    那是如劉景所施展的精神意誌的殺伐之法!


    不過,衝擊到一半,便被琴聲給衝擊的止步不前!


    金甲守衛冷酷無比,口中發出無比冷漠的嘶吼:“殺!”


    他像是沒有感情的死士,抽出一柄腰間金刀,便飄然而起,朝著端坐雲端撫琴的李佩甲當頭劈下!


    李佩甲手指在剩餘的四根琴弦之上撥弄,琴音如刀,如劍,如藏針!


    不斷的激蕩,形成擴散的音波!


    揮刀而至的金甲守衛,冷酷無比,不躲不避,硬是看著琴音衝起。


    李佩甲雙掌按於琴上,琴聲戛然。


    而那握著金刀揮下的金甲守衛,也同樣戛然。


    懸浮在李佩甲身前十丈之處,維持著揮砍的動作。


    李佩甲抬起手,屈指一叩。


    這一叩,叩的那懸浮凝滯的金甲守衛,渾身鮮血噴薄,甲胄下的血肉,不斷有浩然氣湧動,使得他的肉身不斷的炸出血霧!


    隨後,這尊踏足超凡領域的金甲守衛,被自體內蔓延而出的浩然氣撐破,在虛空中直接炸成了粉碎。


    琴聲如春雨,暗藏浩然,春雨如油,潤物細無聲,這琴音亦是如此。


    一路殺來的金甲守衛硬抗琴音,琴音早已經滲透入他的五髒六腑,瞬間炸開,自然的血肉模糊。


    斷一弦,殺一人。


    碧綠湖水化作雨水,轟然落下。


    但是如今這雨水中,卻是夾雜著血水。


    “上!”


    藏書閣前,老人垂首,依舊在看著手中的古武書籍,端坐搖椅上,搖晃著。


    隻不過,搖晃的頻率似乎比起之前的悠閑,快上了一些。


    顯然,他的內心並不如他表麵那麽平靜。


    他輕聲開口。


    話語中帶著幾分冷厲。


    剩餘三尊金甲守衛,亦是抽出金刀,飆射而出,從剩餘三個方向,朝著李佩甲圍殺而去!


    三尊超凡武王,氣息幾乎要凝滯住虛空。


    無數的雨水像是翡翠珍珠一般懸掛在空中,難以墜落分毫。


    刀光,劍影,槍芒!


    這三尊金甲守衛作為皇族老祖宗的貼身護衛,實力比劉景要更加的紮實!


    然而。


    李佩甲盤坐在借來的滿城浩然之中,淡定自若的一笑。


    他屈指叩弦。


    輕叩之下,斷一弦。


    弦斷有誰聽?


    弦斷與世人聽。


    一弦斷裂,懸浮著千千萬萬的水珠,頓時迸發出滔天殺機。


    噗!


    虛空中。


    又一尊金甲守衛炸開,金色甲胄都破碎不堪,從空中墜落,砸在地麵,血肉模糊。


    帶著頭盔的頭顱滾動,露出金甲守衛的麵頰,遙遙望著碧藍天穹,守衛的臉上,似是難得露出了解脫。


    身為武王,卻枯守藏書閣數十載,今日終得解脫。


    李佩甲身軀盤坐浩然之中,前行十丈距。


    叩弦,複叩弦。


    每一次叩弦,皆會斷一根弦,而琴上的弦越來越少,但是琴音卻是越來越高亢!


    仿佛自京城中傳開,傳遍人間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噗!


    噗!


    連斷兩弦,前行二十丈,落於波濤洶湧的碧波湖上。


    與藏書閣相對。


    而身後,兩尊炸裂的金甲守衛,才是跌落在地,血肉四分五裂,金甲破碎滿地,沒了聲息。


    李佩甲口鼻不斷的噴出鮮血,隻不過鮮血皆被蒸幹。


    不在他的素衣上留下絲毫的雜質。


    他宛若出塵的天人。


    而浩然琴上,隻剩最後一根弦。


    李佩甲眉頭微蹙,似是歎息,似是惋惜,似是留戀……


    於碧湖上,望著那坐於欄杆後,搖椅炸裂,握著書籍,不複淡然自若,睜眼看來的老人。


    最後,屈指,叩落。


    琴音嘶鳴。


    斷了最後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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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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