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轉換,畫麵變換。


    再一次施展移魂神交神通,方舟沒有了初始時候的不適應,甚至感覺到頗為輕鬆。


    以他如今的精神力量,根本不會因為移魂神交過程中的時空轉換,而受到太多的恍惚影響,這便是實力提升後所帶來的好處。


    眼前的畫麵變化。


    當光線自瞳孔中照耀而入,方舟逐漸感覺到眼前畫麵的清晰。


    這是一處小院,渾身上下黏糊糊,那是熱汗流淌下來的情況。


    方舟視線所及,在他的身前,擺著一個木頭人,那是專門用來練拳的木樁人。


    控製著這具肉身,方舟眉毛微微一挑,感覺到有幾分怪異,這身體中蘊含著不錯的力量,若是按照境界劃分,應該算是武師。


    “你是誰?!”


    有聲音自腦海中響起。


    毫無疑問,突然失去肉身的掌控權,還是把人給嚇到了。


    方舟沒有說話,隻是環伺著四周,心神一動。


    眼前煙氣繚繞而出。


    ……


    移魂肉身:黃虹


    移魂時長:三日


    習武生平:人族,男,十歲時跟隨其父修行武學,並兼修醫術,十四歲凝聚氣感,十六歲踏入武師境界,擅長腿功】


    ……


    方舟眉毛不由一挑,看著眼前的提示信息,這次隨機移魂神交的對象,是一位男子。


    貨真價實的男子。


    而且還兼修醫術,這倒是有點東西。


    “閣下到底是誰?能夠侵入我的身軀,掌控肉身,絕非泛泛之輩,在下身上也沒有什麽東西值得前輩惦記的了……”


    腦海中,少年帶著幾分驚懼的聲音響徹不斷。


    方舟仍舊不迴答,依舊保持著淡漠與高深莫測。


    他在研究從黃虹身上析出的武學,一種腿功。


    隻不過,練了一會兒,方舟就放棄了,因為以他如今的層次來看,這個腿功太弱了。


    畢竟如今的方舟是四象境武道家,眼界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況且,他還有人皇始拳作為根本,自然遠非尋常腿功能比。


    倒是少年的生平引起方舟的注意,看生平介紹,倒是一個天才,不弱於徐秀的天才。


    想了想,方舟沒有選擇繼續與對方扯皮什麽的。


    心神一動。


    將黃虹的精神意誌拉扯到了傳武殿內。


    傳武殿中。


    黃虹一陣恍惚,下一刻,看清楚了眼前的畫麵,感覺有沉重無比的壓力壓迫而下,讓他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後退,心頭駭然!


    他在院子中練武,練樁功,結果突然失去了對肉身的掌控,有人控製著他的肉身,在行走,在打量……


    他開口詢問,便被拉扯到了這兒!


    這是何等偉岸的手段!


    這是何等神秘的存在?!


    可是,黃虹有些迷茫,區區他黃虹值得這般對待嗎?


    他黃虹身上又有什麽好被看中的?


    轟隆隆!


    傳武殿中,一尊魁梧無比的無頭虛影高高端坐,釋放著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息。


    那泄露出的氣息,讓黃虹震撼。


    仿佛輕輕鬆鬆就能碾碎他似的!


    “吾為刑天,此為傳武殿……”


    方舟盤坐在傳武殿之上,平靜的看著黃虹。


    他沒有搞新馬甲,一個馬甲可以多整幾個移魂神交的對象,若是每個神交對象都要搞新馬甲,那馬甲會變得太多。


    “汝,乃是被選中之人。”


    方舟眸光深邃,璀璨若星辰。


    而且,因為看過門戶之後那位神秘的,疑似青皇的存在的眼眸和威壓。


    所以,方舟利用刑天的身份模仿出這份威壓。


    直接把黃虹給嚇的完全不敢動彈,跪伏在了地上。


    方舟沒有說太多話。


    也沒有傳黃虹某些武學,隻是讓黃虹在傳武殿內,演武,修行。


    他喜歡腿功,方舟便讓他在傳武殿內推演腿功。


    而方舟則是會適時的給出指點。


    對於,隨機選取的移魂神交對象,方舟都不會吝嗇指點,因為方舟覺得,這是一種緣分。


    整個人族域界內,無數的人口。


    偏偏能選中對方作為移魂神交的對象,這自然是說明了對方與自己有緣。


    而傳武,也不是一昧的直接傳。


    要因材施教,看對方喜歡那種武學,便將對方將那種武學方麵引導。


    興趣很重要,若是一個喜歡拳法的,你教導其腿功,或許對方在腿功上也會有所建樹,但是很難達到巔峰。


    因為缺乏了興趣,但是你教導其拳法,他便會反複琢磨,有興趣去推演,最終能達到拳法之巔。


    這便是因材施教的重要性。


    黃虹則是興奮了起來,在傳武殿內演武修行,自然是好處極多,他得意的演練出自身的腿功,但是被無情的駁斥,甚至吃了一鞭子。


    那鞭子抽打下,讓黃虹腦海中一陣恍惚,隨後發現自己的腿功真的全部都是漏洞和缺點。


    黃虹不僅沒有頹喪,反而興奮無比,他感覺這真的是一場大機緣。


    他感覺毫無希望的未來,似乎多了一點光!


    或許,他黃虹有機會為父報仇!


    ……


    ……


    江南城的城池主幹道,無比的空曠。


    或許是因為欽差出巡的緣故,城主徐憂命人將主幹道兩側的擺攤小販都給驅逐,讓整個城池的麵貌煥然一新,甚至還特意做了衛生,幹淨而整潔。


    對於欽差出巡,徐憂顯然很有經驗。


    有著熟稔的應對方式。


    畢竟,往年也都有欽差前來巡視,不過,那時候的欽差都被他待到桂春樓吃酒,吃上一頓酒,叫上一位名妓,基本上就搞定了京城來的欽差。


    第二天再陪伴出巡,例行公事的檢查一番,基本上就可以高枕無憂,皆大歡喜。


    但是,徐憂感覺到這一次兩位欽差的態度不同尋常。


    或許會很不好應付。


    不過,徐憂也不在乎,在江南,皇帝的手根本伸不到這兒,哪怕真的出了什麽事,被發現了什麽,最後結果,慘的隻會是這兩位欽差。


    裴同嗣一席藍袍,徐天則穿著官袍,麵容一絲不苟,嚴肅而認真。


    他的眼眸在兩側緊閉門戶的商戶中打量與遊走,他在找尋那些芙蓉館。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一路走來,芙蓉館遍地綻放的江南,居然見不得一座芙蓉館。


    這與徐天則上次來江南的經曆完全不同。


    徐天則眼眸中不由沉重了幾分,顯然,這一次的對手,更加的難纏。


    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整個江南的芙蓉館全部封閉,並且做出改變,這說明,江南的上空有一隻大手在全盤操控著。


    “兩位欽差大人,你們看,咱江南的風景如此美好,民生太平,不用再看下去了,咱們差不多去桂春樓吧?別讓呂王,汪鎮守使等太久了。”


    “等太久不好啊,呂王和王鎮守,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


    徐憂臉上掛起憨厚的笑容。


    他現在很輕鬆,隻要沒有把柄被抓住,他就能夠繼續肆無忌憚。


    銷禁芙蓉仙膏……這事情哪有那麽容易!


    芙蓉仙膏涉及的利益太大了,甚至可以說是整個綠州江南富饒的根本,更是維係與仙族友誼的關鍵。


    正是因為這些,綠州江南的發展才能遠超大慶各州。


    故而,徐憂是不可能讓裴同嗣和徐天則將芙蓉仙膏銷禁掉。


    江南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是不能沒有芙蓉仙膏。


    身為官員的俸祿才多少,但是芙蓉仙膏所能帶來的利益,是官員俸祿的千倍,萬倍!


    這讓徐憂如何能夠放得下?!


    “不急。”


    裴同嗣淡淡道。


    徐天則沒有出聲,老裴想怎麽來,就怎麽來,他無條件支持老裴。


    事實上,他們從選擇以綠州江南作為變革第一刀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承受壓力的準備。


    綠州江南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勢力盤根錯節,商賈豪強,官員藩王……彼此之間的關係,猶如一張大網。


    這一張大網都是圍繞著芙蓉仙膏所設立,想要斬開這張大網,撕開遮蔽江南天穹的陰霾,十分的困難。


    但是,變革本就困難,從來就沒有什麽輕輕鬆鬆的變革,如果輕輕鬆鬆就能完成,那就不叫變革之法了。


    所以,兩人彼此之間已經有了默契。


    徐憂臉上僵硬的笑容繼續維持,隻是眼眸深處已經閃過一抹不耐。


    他知道裴同嗣和徐天則在找尋什麽,想要看到什麽。


    不過,如今整個江南的商賈都收到了命令,這段時間禁止經營和銷售芙蓉仙膏,哪怕要經營,也得暗地裏偷偷買賣,而且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所以,徐憂很自信,他相信江南這條最為富庶的街道上,不可能讓欽差隊伍找尋到半點把柄。


    ……


    ……


    而此時此刻。


    在江南主幹道上。


    有竹杖輕敲的聲音響徹,噠噠噠……清脆迴繞。


    民婦劉落梅,有眼疾,看不清任何事物,她抓著竹杖,不斷的敲擊著,很快,便來到了主幹道上。


    這條主幹道,欽差隊伍肯定會經過,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這兒守候著。


    四周靜悄悄,曾經那些火爆至極的芙蓉館全部都暫停了營業,關了門,摘了匾,轉移了貨物。


    如今,曾經烏煙瘴氣的街道,變得清淨而幽冷。


    劉落梅嗤笑一聲,她走到了主幹道的中心,隨後她拋下了竹杖。


    跪伏在了地上。


    她從懷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了狀書。


    雙手展開,猛地揚起!


    就這樣孤零零的跪伏在街道中心,揚起狀書,那無神的眼眸中,滿是無畏!


    “請欽差大人為民婦做主!”


    “請欽差大人……為民婦做主!”


    聲音嘶啞,壓抑著難以言明的情緒,迴蕩在街道的每一個角落!


    瘦弱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是劉落梅依舊這般堅持的跪著。


    而遠處。


    主街道上,浩浩蕩蕩的遊巡隊伍,緩緩的出現。


    ……


    ……


    裴同嗣驟然止步,身上的藍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手搭在腰間的長刀上,眉眼陡然變得萬般鋒銳!


    他微微側耳,似乎順著風,聆聽到了嘶吼聲,伸冤聲。


    眸光望去,街道上,有一道瘦弱無比,骨瘦如柴的民婦跪伏著,高舉著一張狀書,嘶喊著。


    遊巡隊伍的動作陡然放慢。


    徐天則眼眸一凝,有鋒銳浮現。


    一直陪同在裴同嗣等人身邊,滿臉笑容的徐憂,則是笑容一滯,隨後眼底深處有深深的惱怒浮現。


    “來人,欽差隊伍豈容阻擋,去將這不知禮數的刁婦驅趕走!”


    徐憂厲聲道。


    身邊,兩位官差飛速奔走而出,速度極快。


    近了,他們亦是看到了那婦人手中持有的狀書的內容,一時間,不由駭然色變!


    劉落梅跪伏在地上。


    她眼睛看不清,但是耳朵卻是能夠聽的無比的清楚。


    她聆聽到了不斷靠近的急促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像是鼓點一般,不斷的敲擊在她的心頭上,讓人心髒被緊緊攥住,仿佛要被攥的爆裂似的!


    劉落梅嬌弱的身軀在不住的顫抖,她的眼睛中,彌漫著恐懼,但是卻有無盡的堅強和憤怒。


    她不退縮,不曾有半點退縮。


    她要為死去的相公討迴個公道!


    她依舊在嘶吼著。


    “請欽差大人為民婦做主!”


    “江南城主徐憂謀害我相公黃旗,請欽差大人為民婦做主!”


    沙啞的聲音,依舊在迴蕩著!


    像是急促的雨點,不斷的從穹天上灑落似的。


    “放肆!”


    “血口噴人!”


    “拿下,速速拿下!”


    徐憂麵色鐵青。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條被他清理過的長街上,會突然竄出這麽個不怕死的女人。


    黃旗的妻子……


    就是芝林醫館那黃旗的妻子?!


    該死的東西!


    徐憂眼眸中驟然有殺機浮現!


    他心頭也是開始反思自己的失誤,千算萬算,把這女人給忘記算進去了!


    他就該斬草除根!


    兩位官差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的手握住了刀柄上。


    眼眸中有殺機浮現。


    他們看清楚了狀書上的內容,已然明白事情的原委。


    作為徐憂的刀,他們自然清楚接下來該怎麽做,他們要做的,便是斬了這個民婦,不給她繼續發聲的機會!


    否則,會牽連太多人,而他們……也必定會遭罪!


    “大膽民婦,擅阻欽差去路,罪該萬死!”


    一位官差眸光冰冷,鏗鏘一聲響徹,腰間挎刀驟然出鞘。


    陡然掄起弧度,快若閃電的朝著劉落梅砍去。


    刀氣所形成的風浪,將劉落梅身上單薄的衣裳,緊緊的貼著那愈發瘦弱的身軀。


    劉落梅被刀氣一吹,穩不住身形,倒在了地上。


    但是,劉落梅看不清,但是卻立刻爬起來,高舉狀書,依舊哭泣著,嘶吼著。


    “欽差大人啊……”


    刀光閃爍,映照著冰冷!


    對著劉落梅,當頭便是劈下!


    鋒銳的刀氣割裂了劉落梅那淩亂的幾根額前發絲。


    一刀就快要落下,讓劉落梅血濺當場。


    然而。


    就在那刀鋒距離劉落梅額頭僅有一寸距離的時候。


    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了這位官差揮下的刀。


    讓這柄刀,無法再度斬下分毫。


    官差眼眸緊縮。


    遠處,徐憂也是渾身一顫。


    因為,原本他身側的裴同嗣,不知道何時消失了,出現在了那官差身側,擋下了一刀。


    “民眾的意願,半句話都不問,說斬便斬,這便是你們江南的當差之道?”


    “還真是……笑死個人。”


    裴同嗣麵容冷酷。


    但是聲音卻依舊很溫和。


    他一直都是一個很溫和的人,隻不過,此時此刻,這溫和中,卻也蘊含著一股如火山即將噴發般的怒火。


    他的確有些憤怒,以他五行境武道家的目力,隔著老遠,都能看到狀書上的內容。


    民婦劉落梅發自內心的嘶吼,讓他渾身顫抖。


    那嘶吼,是何等的無力,是何等的絕望……


    她隻是想要一個公道!


    而在江南,她找尋不到公道,唯有冒著身死的危險,攔阻欽差之路,借此來期盼欽差大人能夠為她們這些底層的民眾伸張正義!


    若是連皇帝欽點的欽差都無法為他們伸張正義,那這天,這地,就都沒有任何的光明可言。


    裴同嗣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個欽差身份的沉重。


    那是懷揣著天下無數民眾的希望與念想!


    哢擦!


    裴同嗣兩指一夾,那柄官差的長刀被他夾斷,斷刀落地發出的鏗鏘聲,打破了長街的寂靜!


    “跪下!”


    裴同嗣身上爆發出一股不怒自威,藍袍滾滾,眸若雷霆!


    一聲厲喝之下。


    兩位官差隻感覺雙腿一軟,直接跪伏在地。


    “你們吃著皇糧,可做的都是人事嗎?你們的皇糧來自何處?不都是來自百姓?”


    裴同嗣冷酷道。


    隨後,他扭頭看向了跪伏在地,雙目無神,依舊堅強的高舉著狀書的劉落梅。


    她甚至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大嬸,起來說話。”


    “有什麽委屈,有什麽冤屈,你盡管告訴我。”


    裴同嗣溫和說道。


    遠處,徐憂則是色變,高聲道:“欽差大人萬萬不可啊!小心這賊婦……”


    “閉嘴!”


    然而,徐憂剛開口,身側徐天則便發出了猶如虎嘯般的爆喝。


    嚇的徐憂渾身一個激靈。


    “站住別動!敢動一下你試試?”


    徐天則冰冷的盯著徐憂,冷酷道。


    徐天則可是真正從殺伐中走出來的強者,他在藍州行銷禁芙蓉仙膏之舉,得罪了不少人的利益,甚至與仙族修士爆發衝突。


    他手中沾染了許許多多仙族修士的血,是真正的狠人!


    這一聲喝,讓徐憂感受到了蔓延渾身的殺機。.Ъimiξou


    徐憂當真是一動不敢動。


    裴同嗣沒有理會他,而是攙扶起了劉落梅。


    “我是從京城奉新皇之命的欽差,裴同嗣。”


    裴同嗣道。


    劉落梅剛起身,雙腿一軟,就欲要再度跪下。


    “欽差大人!欽差大人!”


    “為民婦做主啊,做主啊!”


    劉落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一顆一顆如斷了的珠簾,吧嗒滾落而下!


    裴同嗣攙扶著劉落梅,安慰了幾句,接過狀書,細細看了起來。


    越看,臉色越陰沉。


    原來,在江南,也有人為製止芙蓉仙膏的蔓延和危害做過努力,而這些努力的人,這些敢於出頭的人,卻最終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這江南的天,當真的是黑的讓人絕望。


    裴同嗣扭頭看向了遠處的徐憂。


    “徐大人,可有話說?”


    裴同嗣道。


    “汙蔑!”


    “這全部都是汙蔑!”


    徐憂大喊了起來,他的額頭上不由的浮現出了細密的汗珠。


    之前的運籌帷幄,再也不複出現。


    “大人,這狀書上所言,不過是這刁婦一己之詞,你且看看,如今江南長街上,哪還有什麽芙蓉館?這刁婦所言,不符事實啊!純屬汙蔑,當殺!”


    徐憂高聲喊道。


    劉落梅聽聞,近乎要瘋狂:“你個狗官!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我死都不會放過你!害我相公之命,我要你償命!”


    劉落梅一邊落淚,一邊嘶喊。


    甚至聞著聲音的方向,就要飛撲過去,撕咬,撓抓,將所有的悲憤與仇怨,於此時此刻宣泄而出。


    裴同嗣冷冷的看著底氣十足的徐憂。


    的確,如今長街上見不得半座芙蓉館,狀書上所言,就對徐憂無半點威脅。


    這也是徐憂有恃無恐的地方。


    而且,徐憂背後有呂王撐腰,更是有整座江南的豪門望族撐腰,亦是他有恃無恐的地方。


    忽然。


    遠處,巷弄之中,一道顫顫兢兢的身影浮現。


    “欽差大人……草民知道哪裏有售賣芙蓉仙膏!”


    一位穿著破爛的教書先生,滿頭大汗,麵色蒼白的走出。


    正是之前為劉落梅書寫狀書的教書先生。


    他之前吸食芙蓉仙膏成癮,得芝林醫館醫治,才暫時壓了下去。


    可如今,芝林醫館被查抄,他的芙蓉疾又複發。


    而這段時間,芙蓉館全部封閉,他無處購買,但在遊離芙蓉館前的時候,被人偷偷的引薦往他處,如今卻是知道詳細的渠道。


    他後悔了。


    他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今日得知劉落梅要尋欽差狀告,他也跟著站出來了。


    他渾身大汗,虛弱無比,那是芙蓉疾複發的症狀。


    劉落梅聽到教書先生的聲音,驚喜的止不住的落淚,隻有在落敗的時候,才能嚐盡世間冷暖。


    教書先生給她最後的希望。


    徐憂看到教書先生走出,麵色驟然大變,這一看就是吸食芙蓉仙膏之人,他定然知道一些暗中的購買渠道!


    徐憂趕忙使了個眼色。


    身後數位官差立刻動身,俯衝而出。


    他們要去通知和關閉這些渠道。


    然而,這數位官差剛動。


    長街之上驟然有恐怖至極的刀氣蔓延開來!


    噗噗噗!


    這數位官差的頭顱直接衝天而起,血柱噴灑,將長街潑灑的血紅與血腥!


    裴同嗣一直摩挲的刀,驟然出鞘,刀身燦爛,刀尖斜指地麵,微微顫動。


    今日,他的刀,要渴飲鮮血,大開殺戒。


    他淡漠的斜視徐憂。


    “清者自清,裴某刀下不斬無辜之輩。”


    “有一說一,別亂跑,誰亂跑。”


    “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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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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