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大人帶人出現在寧王封地上,給了臣女逃脫的希望,也是打探到娘娘的事跡,臣女才知曉女子也並非一定要仰仗男人才能在這世上過活。臣女也能昂頭挺胸地活下去,哪怕不能如同娘娘一樣做出報紙這樣的偉業……”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露出幾分自傲來:“臣女雖然不如娘娘,卻也自信並不比這世上許多平庸的男子差,總該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來,而不是庸庸碌碌地任人擱在後院裏磋磨。”


    寧詩婧:……


    她有點驚呆了。


    所以說啊,不怕這世上的人厚臉皮,就怕這世上的人厚臉皮還讀過書。


    瞧瞧這位名門閨秀拍馬屁,真情實意又言之有物,簡直像是發自肺腑一般。


    能麵色陳懇又麵不改色地說出這樣一通肉麻的彩虹屁,這位陳娘子是個人才。


    說實話,這一通馬屁,說得她屬實有些不太好意思,卻又因為並不是無的放矢,反倒是叫她差點覺得自己就是陳靈珺的生命之光,是她迷茫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燈了。


    要不是還有點自知之明,寧詩婧覺得自己幾乎要飄飄然地迷失了。


    讀書人的功力,高啊。


    好在陳靈珺顯然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說完之後雖然臉上仍舊是一派淡定的模樣,麵頰卻泛上了淺淺的淡紅,眼底更是帶著點赧然。


    業務不熟練還能做到這種地步,越發叫人欽佩了。


    寧詩婧覺得,如果這會兒自己揭穿她故意諂媚的真相,這位大儒的女兒隻怕要羞窘的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好歹她還殘存著幾分憐憫心,沒有多說什麽,幹咳一聲略帶幾分尷尬的道:“陳娘子,你……直說吧。”


    聰慧如陳靈珺,哪兒不知道自己故意拍馬屁被人看的清清楚楚,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


    好在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重新恢複了從容,道:“娘娘,臣女想求娘娘救臣女一命,臣女感激不盡。”


    寧詩婧沒說話。


    “臣女不想在寧王府的後宅裏蹉跎一生,任由小人磋磨。”陳靈珺的臉上顯露出堅毅,眼神中滿是堅持:“也不願意從此隱姓埋名,隻能鬼鬼祟祟地做人。”


    “臣女承認,方才那番話是臣女有意討好娘娘。”她露出點羞窘,雙眸閃亮地看著她,道:“但是臣女所言非虛,娘娘叫臣女看到了另一種活法兒。”


    “若是以前,臣女自然覺得能逃出那魔窟就好,哪怕從此不與他人接觸,過著清貧的生活。如今臣女卻不甘心。憑什麽做錯事的是別人,卻要臣女不敢見光的活著。臣女要將寧王的醜態和齷齪公之於天下,大大方方地跟他合離,堂堂正正地做人。”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


    受多年封建教育的荼毒,還能破而後立,生出這樣的心思,敢於做自己,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寧詩婧對她越發欣賞,卻仍舊沒有立刻表態。


    她不知道目前陳靈珺所說的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一種偽裝,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清楚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


    這個時代的女人,早就習慣了以夫為天,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是她們的信條。


    更何況,就算陳靈珺想要脫離寧王的心是真的,她到底被困在後宅多年,寧詩婧嫁入宮中的時候,她早就跟著寧王去了封地,並不了解如今京中的局勢。


    寧詩婧這個太後,表麵上看起來威風凜凜,拿出去十分唬人,實際上……脫離了鍾玉珩的支持和維護,她同樣舉步維艱。


    甚至,很可能很快就要麵臨跟他對立的局勢。


    這種危險的情況下,一個隨時會叛變後悔的盟友,還不如從來沒有。


    雖然現下的情況已經吧最開始好了不少,她也沒有多說的意思,隻是撥弄了兩下手中的帕子,笑道:“陳娘子是不是太看得起哀家了?陳娘子出身勳貴,也不該看不出哀家不過是表麵光鮮罷了。”


    “陳娘子如今處境艱難不假,求到哀家頭上可算是求錯了人。同為女子,哀家也不忍心看陳娘子這樣說後庫,不如給陳娘子指個明路,去尋一尋這朝中說得算數的人。”


    “如果陳娘子擔心沒有門路,喏。”她輕輕地朝著趙大喜努了努嘴,道:“一事不煩二主,大喜曾經在鍾大人的手下辦事兒,哀家就叫他豁出去臉麵給陳娘子牽線搭橋,怎麽樣?”


    陳靈珺攥緊了袖口。


    寧詩婧的麵上仍舊是笑吟吟的,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選擇,閑適的很。


    出乎意料的是,陳靈珺並沒有多猶豫,而是突然開口道:“娘娘,臣女手上有臣女這些年來搜集的寧王謀反的證據,還有他魚肉百姓、吞並土地,逼百姓落為黑戶給他挖礦辦事兒的證據。”


    “甚至,就連他的私密賬本,臣女也偷偷抄了一本帶出來。”


    寧詩婧怔了怔。


    她越發欣賞這位寧王妃了。


    膽大心細。不但敢想,也敢去做。


    這些罪證對於寧王來說絕對是頂級機密,從陳靈珺的話中透出的欣喜,寧詩婧也能想象她必然是在寧王府中如履薄冰。


    然而就算是在這樣的境況下,她不但大著膽子主動求救,成功逃了出來,還拿到了這麽多東西,等待著將寧王一把摁死。


    有膽子,有心計,也足夠狠心,叫她越發覺得這樣的女孩子真的不該被埋沒在後宅裏,空做別人宅院中的擺設,隻剩下相夫教子一個證明自我價值的法子。


    尤其是,她已經覺醒了屬於自我的意識。


    寧詩婧低低的歎了口氣,難得的覺得左右為難。


    沒讓她為難多久,陳靈珺突然起身,幹脆利落地跪倒在地,仰頭堪稱失禮地直視著她,道:“正如娘娘所說,出身世家,臣女不至於連朝堂上的洶湧也看不出來。”


    “別說這些矛盾都是擺在明麵上,就算是隻看表麵訊息,臣女也清楚娘娘如今的處境。”她再次露出那種堅定不移的表情,叩頭,語氣果決道:“娘娘,臣女在先前,也從未想到臣女能夠對這朝堂風雲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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