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悅下意識地迴頭,隻見在隊伍的最末端,她熟悉的青色身影跌倒在地上,被人迅速地團團圍了起來。


    這……這到底,到底是怎麽了?


    她眼中閃過迷茫,太多的突發事件已經叫她應接不暇,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因為這次的突發狀況,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倒下人的身上,根本沒人察覺他們的太後娘娘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微微彎腰俯身,憐憫地看著滿目茫然的錦悅。


    “那個人,你認識吧?你心目中無所不能、即將為你帶來富貴榮華的柳駿岩柳公子。”她抿著唇歎惋的歎氣,仿佛十分憐惜地低聲道:“你日日跟他在玉陽宮私會,難道沒有聞到過他身上的香氣?”


    “怎麽樣?跟你手裏的這個香囊的味道,是不是如出一轍?”


    錦悅的瞳孔驚恐的長大,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你……”


    她的柳郎從來都是風光體麵又霽月清風一般,身上無一處不考究,讓她每次跟他見麵都情不自禁地自行慚穢,就算是接吻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玷汙了自己心目中的神仙公子。


    她每次被他擁在懷中,都小心翼翼地貪婪地唿吸著他身上的香氣,哪裏會聞不到他這些日子在他慣用的熏衣物的香料中,隱隱約約多出了一種仿佛帶著幾分苦澀般的藥香氣。


    她以為他換了什麽名貴的香,不敢多問生怕暴露自己的淺薄粗鄙,這會兒想起來卻隻覺得心神湛湛。


    她的手劇烈地抖動著,抬起手來將那明黃色的香囊擱在鼻端用力的吸了一口。


    那熟悉的味道,叫她整個人都幾乎陷入了癲狂。、


    “你,你到底做了什麽?!”她不顧一切地抬手抓住麵前紅色的裙擺,急切的逼問道:“你對柳郎到底做了什麽!什麽時候,你到底是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發現了她的不忠,又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在不知不覺之間,將她送上了這樣的絕路。


    她的柳郎,她的柳郎到底會怎麽樣?


    寧詩婧微微笑了起來,萬般憐惜似的抬起手來輕輕地摸了摸她慘白的臉頰,低聲問道:“粉麵脂,好用嗎?”


    有一道明亮又驚人的閃電劈開迷霧,很多事情從那一刹那見串聯起來,錦悅的臉上從震驚到懊悔,一直變幻直到定格在了驚恐上麵。


    她竟然……竟然從始至終,一直都是知道的!


    寧詩婧見她顯然是想明白了,臉上笑意更深,繼續道:“這每一口毒藥,都是你親自先上的香吻送入你的情郎口中,這滋味怎麽樣?”


    恰巧在這個時候,林院正帶著幾分詫異和複雜的聲音傳了過來:“若是老夫診斷不錯,林公子這是中了七日香的劇毒,雖然分量算得上輕,時日卻已經超過七天……就算解毒,隻怕也要留下後遺症……”


    “你這個毒婦!”錦悅一時隻覺得胸口悶疼,也不知道是因為之前被鍾玉珩那一腳踹出來的內傷,還是被硬生生氣的,竟然又嘔出一口血來,滿眼怨恨地死死盯著她罵道:“蛇蠍心腸!惡毒……”


    她沒接著罵出來,口中再度嘔出一口血,那血色中隱隱沾著幾分不祥的暗黑。


    寧詩婧已經直起身子,不再看她這副狀若瘋癲的模樣,收斂了嘴角的笑容,居高臨下的丟下最後一句話:“你與其在這裏咒罵哀家,不如仔細想一想,這口脂塗在你的唇上,雖然大部分入了柳公子的口,你以為……你就安然無事嗎?”


    說完,她不看錦悅那害怕到了極點的表情,目不斜視地抬步朝著大臣們聚集的地方走過去。


    早在林院正說出診斷結果之後,現場的文武百官們都噤若寒蟬,麵色露出幾分複雜。


    前腳太後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站出來汙蔑太後娘娘下毒毒害陛下,後腳柳駿岩當眾暈倒被診斷出中了同樣的毒,這其中的微妙,叫這些人精們不得不多想。


    就連柳駿岩的親爹柳承恩,這一刻也隻滿臉沉沉、陰晴不定地看著自己麵若金紙躺在地上的庶子,一言不發。


    柳駿岩真的跟這件事兒有關係的話,折騰大了要牽連整個尚書府。


    不過是個相貌出眾卻沒有什麽大才的庶子,柳尚書不缺這麽一個兒子,自然也不會為了一個除了相貌揚名之外並無特殊之處的孩子堵上整個尚書府的命運。


    最後這件事兒,倒是意外的虎頭蛇尾。


    錦悅被人拖下去暫且關了起來,柳承恩隻麵上說自己後宅不安,要迴家仔細調查這件事兒之後,就雷聲大、雨點小的帶著柳駿岩出了宮,儼然是多了幾分心虛。


    作為當事人都不再深究,其他文武百官自然不會在敏感話題上多做糾纏,本著明哲保身的想法都散了。


    倒是寧清河臨走之前,神色忡忡地反複看了寧詩婧和鍾玉珩幾眼,想說什麽又未曾說出口,最後心思重重地出了宮。


    寧詩婧站在崇政殿的門口,看著一瞬間空空蕩蕩的殿前,麵無表情。


    一個溫熱卻又有力的臂膀從她的腰身後頭換過來,將她向後一攬,她的肩頭一重,鼻息間充斥著熟悉的冷香。


    鍾玉珩將下巴輕柔地擱在她的肩頭上,嗓音低沉的問了一聲:“娘娘在想什麽?”


    寧詩婧迴神,抬眼看了一圈四下,發覺侍衛和太監宮女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攆了出去,除了殿中還有伺候小皇帝的宮人發出的細微動靜之外,整個崇政殿都空蕩了下來。


    她眼中帶著幾分迷茫,也跟著微微側頭,在他的臉頰上蹭了蹭。


    褪去了剛才的鋒芒畢露,她仿佛從高貴的寶座上走了下來,變成一個天真無辜的小奶貓,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用她柔軟又毛茸茸的發頂蹭在了他的心口上,叫他的心底裏瞬間柔軟地坍塌了一大片,恨不能把命都給他。


    寧詩婧苦笑一聲,靠著他,輕聲問:“鍾玉珩,你覺不覺得我太狠毒了?你意外嗎?我其實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善良無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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