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


    一眾觀眾高聲唿喝,鼓掌、跺腳之聲不絕於耳,漸漸喊聲化作整齊的口號。


    “費先生威武!”


    “費先生威武!”


    李存義老爺子年歲大了,戴著老花鏡也沒瞧清楚方才的情形。倒是年輕一些的孫祿堂,老爺子一雙眸子精光四射,擊節讚歎道:“好,好啊!不動如鬆,動如脫兔,這一拳深得太和拳精髓,隻怕一拳過去,那日本人還在半空心脈便被震碎了。”


    李存義老爺子笑道:“活猴兒,你這是動了收徒的心思了。”


    這些年孫祿堂收徒無算,可沒一個讓他真心滿意。此前在京城的公園裏講武,圖的就是發現良才美玉。再過上幾年,這位老爺子甚至公開登報收徒,一時間應者雲集。


    眼見費景庭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太和拳的拳意,孫祿堂是真動了收徒的心思了。可是這話不能明說,還得試探著問過人家費景庭才行。


    是以他撫須笑而不語。


    在其身後不遠,黑崎健太這家夥換了一身尋常裝束,看著好似華夏百姓,混跡在人群裏,目光緊盯著擂台上的費景庭,試圖從其一招一式中探得太和拳的精髓。隻可惜方才拿長槍的家夥水平太差,費景庭隻一招就結束了戰鬥。


    這會兒的黑崎健太全然是個武癡,根本就懶得理會什麽家國榮譽,一門心思想學太和拳。甚至他今日一早還跑去銀行將手中的錢財全部兌換成了銀圓券,湊湊大概有兩萬,他打算事後全部奉送給費景庭,就當拜師禮了。


    刻下登台的人黑崎健太也不認識,他嘟嘟囔囔暗暗給同胞加油鼓勁,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多抻一些時間,讓他再多觀察一番。


    有臨近的百姓不樂意了,轉頭問道:“誒?你怎麽不幫著費先生助威啊?”


    黑崎健太會漢語,隻是口音很重,他這人到也會變通,指著自己的嘴‘阿巴阿巴’兩聲,問話的頓時明了:“哦,原來是啞巴啊。得,算我多事兒了。”


    轉頭便朝著同伴說道:“過了今日,這位費先生怕是要名動天下了……瞧見沒?連啞巴都來給費先生站腳助威來啦!”


    台上。


    上場的日本人身形普通,手持一把好似關刀的兵器。這卻是日本的薙刀,習練者多為女性,如麵前這家夥的倒是少見。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這人也不廢話,接過生死狀便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待費景庭也寫完,不等擂台邊的老者說話,這人一聲發喊,舉起薙刀朝著費景庭便劈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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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薙刀招式不多,卻招招致命且迅捷無比。


    當然,這所謂的迅捷也分對誰而言,起碼在費景庭眼中算不得什麽。他側身閃過第一刀,第二刀連環襲來,費景庭抬腳踢在長柄上,切進對方中線,一拳看似輕飄飄印在那日本人胸口,隨即飄忽著退出去老遠。


    那日本人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口,感覺似乎沒有異樣,舉起薙刀剛要發喊,神情先是一滯,隨即丟下薙刀捂住胸口,倒退幾步口噴鮮血,仰麵倒地氣絕身亡。


    “好!”


    “費先生好功夫!”


    “好啊~”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不說孫祿堂、李存義兩位武學大家,便是後進的韓慕俠也看出來了,費景庭這一拳用的是化勁。


    拳分明勁、暗勁、化勁,初入門的用的都是明勁,待一點點研習,才會轉入暗勁。何謂暗勁?柔勁也!


    此柔說的不是柔弱無力,那不叫柔勁,而是柔中有勁。


    待暗勁練到了極致,便會轉入化勁。到了此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平平常常一拳打出都帶著暗勁,舉手投足皆可傷人!


    日後孫祿堂被五個日本人鎖死,三個數之內掙脫開來,順便將五個日本人甩出去幾丈遠,用的便是化勁。


    就如方才費景庭那一拳,看似軟綿綿無力的很,偏偏打在身上,力透肌體損傷肺腑,須臾間便吐血身亡,乃是地地道道的化勁。


    有同行的武士會年輕人叫道:“暗勁!這位費先生好厲害,年紀輕輕便練成了暗勁!”


    韓慕俠搖搖頭,說道:“這哪裏是暗勁?分明就是化勁啊。”


    “啊?”方才說話的年輕人大吃一驚。


    孫祿堂麵色惋惜道:“的確是化勁,這位小友當真是天賦異稟啊。”


    李存義大笑道:“你個活猴兒,還想收人家當徒弟……怎麽樣?人家自己都練出化勁了,哪裏還用得著你去教?”


    “哎,罷了罷了,這徒弟是沒法兒收了,隻能當個忘年交。”


    另一邊,日本人臉色可就不對了。不說石井嘉穗,便是連吉田茂都黑了臉。


    兩個軍中高手上去,連一個迴合都沒走過,便讓人一拳打死,這要不把費景庭給宰了,帝國的臉麵往哪裏擱?


    吉田茂克製著自己的惱火,低聲問詢道:“石井桑,這就是你的安排?”


    石井嘉穗沒理會,徑直朝手下一揮手,手下趕忙去安排事宜。


    過了一會兒,三名日本人接連登台,兩名手持武士刀,一人手持一柄匕首。


    持匕首的家夥上前兩步,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費桑,你滴……很厲害,我打不過。你滴敢同時接受我們三人的挑戰嗎?”


    日本人的話頓時引得台下咒罵聲一片。


    “不要臉!車輪戰打不過就一起上,你們日本還要臉嗎?”


    “呸!小日本子、沒好心眼子。”


    “費先生,不能答應日本子!”


    台上的費景庭倒是樂了,日本人沒安好心他早就知道。一個一個來打不過,就打算一群上來群毆……嗬,這卻是打錯了算盤。


    這些時日費景庭的太和拳又有進境,早已不是吳下阿蒙。


    不過是三個日本人上來群毆而已,若這便敵不過,那他還修個什麽道?


    他笑道:“可以啊,那你們一起簽了生死狀吧。”


    “如此……感謝費桑的理解!”上戶良平衝著費景庭微微鞠躬,起身招手讓兩名同伴趕緊簽了生死狀。


    日本這個民族就是如此,欺淩弱者,仰慕強者。費景庭在台上展現了自身實力,上戶良平心中懼怕且不提,還對其生出尊崇之情。


    所以說有的民族就是欠揍!


    簽過生死狀,三人呈品字形將費景庭圍在其間,兩名手持武士刀的緩緩逼近,吸引著費景庭的注意力,手拿匕首的估計是打算偷襲,遠遠的在一旁遊走,尋找著偷襲的機會。


    可讓費景庭詫異的是,這仨人轉了兩圈兒,卻始終沒動手。


    費景庭有些不耐,正要搶先出招,冥冥中心底生出不詳預感。天目術修習的不僅是雙眼與神魂,更是讓費景庭玄之又玄的第六感變得敏銳起來。


    費景庭想也不想,眼睛開闔見開了陰陽眼,周遭氣機全都映入腦海中,他仔細分辨、尋找著危險的源頭。


    心中警兆猛增,費景庭立刻矮身閃避,隱約聽得細小東西擦著身子飛過,起身便鎖定了危險的源頭。


    那偷襲者甚是狡猾,一擊不成,立即遁入人群裏。


    費景庭不好甩出飛刀,當即衝台下喊了一聲:“符芸昭,將他拿下!”


    符芸昭此前一直在胡吃海塞,同樣是修道者,感覺自然不會差多少。待費景庭矮身閃避,符芸昭立時丟了手中的吃食,目光鎖定一矮小的男子。


    待費景庭喊聲傳到,符芸昭已然出手。此處人群密集,不好用別的術法,也不好放出小白蛇,符芸昭幹脆一揚手,那陰蛇蠱便順著勁風襲去。


    正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忍者先是感覺腹部一涼,搶出去幾步,頓時腹部絞痛,張口便噴出一股黑水來。


    “苦累尬……南達?”


    他看著手中的黑水,先是詫異,跟著襲來的絞痛讓其痛不欲生,失聲哀嚎起來。


    “哎,別踏馬的擠啦……”


    “介小賊說的可是日本話,哎?吐黑水啦。”


    “殺人啦,殺人啦……”


    周遭亂糟糟,瞬間閃出幾步空間,那忍者哀嚎著跪倒在地,寸步難離。這僅僅是剛開始,符芸昭心中生氣,打攪自己吃東西也就罷了,竟然偷襲景庭哥哥,簡直不可饒恕!


    小姑娘一掐法訣,口中念念有詞,緊箍咒一遍又一遍的朝著那忍者襲去,讓那忍者頭疼欲裂,恨不得將腦袋剖開!


    孫祿堂起先還不明白費景庭為什麽突然躲避,見此哪裏還不明白?當即拍案而起,怒罵道:“無恥至極!”


    李存義更是低聲吩咐身旁的弟子:“找機會做了那日本人!”


    一眾武林人士的罵聲擴散開來,楊景林當即臉就黑了,扯過一名屬下,吩咐道:“你去,把那王八犢子給老子逮起來!”


    屬下嚇了一跳:“啊?這……廳長,那可是日本人!”


    “踏馬的,今天就算是英國人老子也逮了!出了事兒有我頂著,你踏馬在怕什麽?”


    那屬下一咬牙,招唿幾名巡警便過去了。


    還沒到跟前,便聽得百姓嚷嚷:“死了,這家夥死了!”


    陰蛇蠱的毒性沒那麽大,除非是年老體衰,不然不可能死的那麽快。符芸昭這小姑娘是發了狠,緊箍咒之後又用了噬筋蠱……聽名字就知道,中了這玩意人得疼成什麽樣。


    所以這忍者不是被毒死的,而是生生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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