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音站在書架前,迴頭看過去。


    她沒有說話,蕭攸瀾看見了旁邊牆上的那幅字,還有那疊明顯被她翻看過的宣紙,笑了一下,“原來是在看這個。”


    他走上前去,“都是你寫的,你隨便揉成一團,丟在紙簍裏。你走了之後,我在你房中找到了,全都展開放好了。”


    他已經走到南雪音跟前。


    南雪音張開雙臂,摟住了他的腰,仰起臉,問:“你是不是哭過了?”


    蕭攸瀾眉眼彎彎,“怎麽了?心疼嗎?”


    南雪音點頭,“嗯,心疼。”


    又道,“還有點別的想法。”


    “什麽想法?”


    南雪音湊過去,親了下他的嘴唇,“想要看一下,太子殿下掉眼淚是什麽樣子。”


    蕭攸瀾笑起來:“有機會我一定哭給你看看。”


    南雪音也跟著笑。


    “聽叔叔說,你是在大半夜出現在南家房頂上的?”


    “嗯,當時想先查探一下南家到底是什麽情況。”


    “也是,小雪向來仔細謹慎。”


    南雪音補充:“而且堅定。”


    “從何說起?”


    “我被蕭鳴玉帶走了,他讓人給我催眠洗腦,想讓我忘記你,從此安心待在他的身邊。”


    蕭攸瀾微微一愣,他沒想過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可是,他並沒有成功,不管他怎麽折磨我,你一直都待在我的腦袋裏。後來,我還將計就計,讓他給我解了體內的蠱毒。他什麽都沒有得到。”


    “小雪聰慧。”蕭攸瀾不吝嗇於誇讚。


    “那是自然,不聰明一點,怎麽會被太子爺喜歡上呢?”說著,南雪音隔著布料,拍了拍蕭攸瀾的屁股。


    蕭攸瀾微微一愣,眼中暈染開一片促狹笑意。


    正想要深深地吻下來,南雪音卻往後退了半步,“說起寫字,你也給我寫三幅字吧。”


    她現在是還記得這件事,擔心過段時間就給忘了。


    蕭攸瀾沒親到她,有一點點小小失落,但並不生氣,耐心地問:“想要寫什麽?”


    南雪音想了一下:“寫點激勵人的。我有個小堂妹,特別喜歡你。”


    “叔叔的女兒?”


    “嗯,叫南驪珠,”南雪音道,“我在南家的時候,她每天都在我耳邊念叨你。說你在她心裏排第一,我隻能排第二。”


    “她不知道你拿下了我?”蕭攸瀾挑眉。


    “我還沒告訴她。”說著,南雪音在書架上翻找起東西來。


    蕭攸瀾走上前來,問她:“在找什麽?”


    南雪音迴答:“筆墨紙硯。”


    蕭攸瀾牽住她的手,“書架上沒有,過來。”


    南雪音乖乖地跟著他,往書桌走去。


    蕭攸瀾發出提議:“我們的事,繼續瞞著你那個小堂妹吧,等下迴她來了奉都,再讓她見一見我。”


    南雪音不由得讚歎:“太子殿下這麽壞啊。”


    蕭攸瀾深深看她一眼:“我還以為小雪會喜歡壞的。”


    南雪音好笑道:“你現在的嘴巴越來越甜,你知道嗎,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已經走到書桌前,蕭攸瀾沒有鬆開她,單手攤開紙張,迴道:“人總是會成長的。現在的蕭攸瀾,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太子。”


    南雪音沒忍住笑出聲來。


    蕭攸瀾這時略微鬆開了她的手,先前磨出來的墨汁已經用完了,他得磨點兒新的。


    “我來吧。”南雪音主動挽起了袖子。


    “好。”


    蕭攸瀾挑了支架上的狼毫筆,耐心等著南雪音。


    得稍微等會兒,蕭攸瀾突然問:“你給蕭鳴玉磨過墨嗎?”


    南雪音想也不想,“磨過。怎麽了,吃醋?”


    “有一點。”


    “我還打過他巴掌呢,”南雪音揚起眉毛,“要不你也來一下?”


    蕭攸瀾笑了一聲,“也行。”


    “想得美,”南雪音放下墨塊,“好了,寫吧。”


    蕭攸瀾乖乖地拿了筆,“第一張寫什麽?”


    南雪音簡單思考,“寫她的名字吧,南驪珠。”


    “好。”


    蕭攸瀾運筆利落,三下五除二寫完了三個字。


    南雪音示意:“最後麵寫上你的名字。”


    蕭攸瀾照做,“再蓋個印吧。”


    太子爺的寶印,二話不說,他便往這紙上蓋。


    南雪音是有見識的,知道如此一來,這張紙也就有了非凡的意義,在民間基本上是千金難求。


    也就是說,南驪珠擁有了蕭攸瀾的題字,哪怕隻有一張,將來也是衣食無憂了。


    後麵蕭攸瀾又寫了兩張,一張寫的“壽?春暉”,蕭攸瀾想的,最後一張是南雪音在邊上書裏翻出來的,“氣如蘭兮長不改”。


    三幅寫完了,南雪音欣賞了一個來迴,“你寫字真好看,早知道讓你也給我寫一幅。”


    蕭攸瀾在收拾東西,聞言笑道:“你想要,我隨時都給你寫。想寫什麽都可以。”


    南雪音仍垂眸看著那張“氣如蘭兮長不改”,輕聲呢喃:“隨時都可以啊……”


    蕭攸瀾看了會兒她如此認真的模樣,心頭微動,抬手撫摸她的臉頰。


    但是,他的手沒有擦幹淨,手指頭上沾著的墨汁蹭到了南雪音的臉上。


    蕭攸瀾的手一頓。


    南雪音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側目看過來。


    她眉眼生得嫵媚,偏偏左邊臉上沾了一團黑色,表情還很懵懂,像是一隻誤闖進來的名貴的貓。


    蕭攸瀾情不自禁,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


    他壓低了嗓音:“小雪,再過段時日,我們成親吧。”


    南雪音揚起臉,“我現在是青州長史的侄女,可以夠得上做你的太子妃嗎?”


    “現在還差一點點,青州長史並不是很大的官,”蕭攸瀾真心誠意,“但是,叔叔立功了,可以憑借這個功勞升職。我今天和他商量過,等解決了蕭鳴玉,就讓他進監察院。”


    南雪音抿了下嘴唇,問:“你給叔叔升職,是因為我?”


    蕭攸瀾搖頭:“不全是。你叔叔當年是前三榜的進士,才華橫溢,真才實學,我聽他說起在青州那些年,我覺得,他是個盡職盡責,又受到百姓愛戴的好官。這樣的人早就該升職,隻是蕭鳴玉的人一直在阻攔罷了。進監察院,是叔叔應得的。”


    和永征帝不一樣。


    永征帝是一個很在乎家學淵源的皇帝,也就是說,他提拔、重用一個官員,首先最重要的是看這個人姓什麽,從哪個家族出來,是什麽人的後代,或是他有沒有接受過某位大儒的教導與推薦。


    如此一來,朝中官員大部分都是裙帶關係,大家基本上你認得我、我認得你,這樣比較好的一點是關係穩固,毛病也很明顯,那就是官官相護,欺上瞞下。


    這些年,蕭攸瀾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提攜重用寒門學子,沒有家世背景,但是有抱負與才幹的那些人,他委以重任,並且提供支持。


    青州司馬,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南冀雲也加入了進來。


    南雪音慢半拍意識到,蕭攸瀾是要用南冀雲掌握的那些罪證,鬥倒蕭鳴玉。


    這顯然是大功一件。


    她點一點頭,又記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問:“剛才你去見了皇帝,他怎麽樣,醒了嗎?”


    “沒有,估計得昏迷幾個時辰。”


    “你不在那邊守著?”


    “我要是守著,某些人就沒有做小動作的機會了,”蕭攸瀾輕聲,“何況,我想迴來見你。”


    南雪音調侃:“隻是見我嗎?”


    蕭攸瀾誠實迴答:“不隻是想見你,還想對你做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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