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辨不出方位。


    不隻是黑暗中的怪物,還有舞台下鬼怪的聲音。


    『夫妻』找到他了。


    在下一道殺意來臨前,鬼怪中有尖叫聲響起。


    緊接著又是一道無意義的『吃』。聲音有些稚嫩,但能分辨出應該是『夫妻』的孩子,也是當初在金杯換盞遊戲中最後遇到的那個怪物。


    聽到此聲,舒鈺毫不猶豫地轉身向鬼群跑去。


    剛剛他發現,無法跑出拍賣會場,不是『夫妻』的手筆,另有其人,這是怕他跑掉還是在防著什麽?


    細密粘稠的寒意順著腳底攀延而上,幾乎是瞬息之間便蔓延至脊骨。


    舒鈺動作僵住。


    動不了。


    哢嚓哢嚓——


    纏住他的東西在咀嚼,不是咬的他,是其他的鬼怪。


    但那刺破耳膜的叫喊聲幾乎讓他如墜冰窟,仿佛自己也在被吞吃。


    網戀對象呢?為什麽不來救他?


    咀嚼聲停止。


    黑暗中看不見,但也正因為如此,其他感官都在此刻放大。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纏繞了他的脖子,慢慢、一寸、一寸,收緊。


    那東西靠近他的耳朵,說的不是吃,而是其他字——


    「孩.....子.....」


    「吃.....」


    在即將窒息的那一秒,冰涼的東西微鬆,隨即是身體的失重感。它似乎想要帶他去哪兒。


    但在整個身體懸空的那一秒,他被人抱住了。


    「別怕。」對方的聲音藏著點惡劣的笑意。


    「是我。」


    網戀對象。


    獵物被搶走的怪物異常憤怒,很快追來,網戀對象帶著他輕鬆躲過。


    淩厲的風吹過耳邊,舒鈺下意識抓住了對方的衣襟,網戀對象的唇角勾地愈發深。


    但這隻是舒鈺晃神後下意識的動作。


    也許,在舒鈺即將被掐死的那一刻,網戀對象來救他,舒鈺或許心跳會加快。與之相反的,舒鈺在思考。


    在確保短暫安全後,他下意識地開始思考。


    怪物所說的孩子那是什麽意思?


    但才開始思考一會兒,就被所謂的網戀對象掐了一下臉頰。


    網戀對象的聲音有些低沉,「寶貝,你在想什麽?」


    或許稱唿他為目標對象更為合適。黑暗中看不見,但僅憑聲音,舒鈺能聽出隱藏在聲音之下,與目標對象如出一轍的戲謔。


    舒鈺:「我在想。」


    他伸手,單手環繞住網戀對象的脖子,聲音不穩但更顯勾人,「你能一邊打一邊嗶嗶——.....」


    興許是借著黑暗,舒鈺才敢說出如此驚人的話。


    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無疑是挑釁了。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比身後追的怪物更加森冷的寒意纏上了他。


    四肢百骸,酥酥麻麻,舒鈺不由得悶哼出聲。


    但他知道,這種時候,網戀對象可沒機會吻他,最多隻是讓他吃點苦頭。


    「三秒。」網戀對象意味不明地出聲。


    下一秒,舒鈺雙腳就落了地,但是身上酥麻的癢意還在。


    三秒。舒鈺知道網戀對象這是要動真格了。


    借刀殺人,他這招用的不錯。不過也有代價,他待會兒要直麵網戀對象。


    兩秒。拍賣會場狂風大作,頭頂上的燈滋滋作響,憑空亮起,但又很快熄滅。


    有東西拉住了舒鈺的褲腳。


    「媽媽,你要去哪兒?我要抱抱,睡覺覺。」


    舒鈺:「?」


    一秒。穿透耳膜般的尖叫聲,『夫妻』在垂死掙紮。


    燈光又亮起了一瞬。


    借著光,舒鈺看清了拉住了自己的是什麽東西。


    似乎是一個剛剛化成人形的鬼怪,他的雙腳還沒有完全變成人形,是一團粘稠難聞的漿糊。這團漿糊連接著他的父母,也就是那對『夫妻』,正在源源不斷的從『夫妻』身上汲取著養分。


    舒鈺做出判斷,是『夫妻』的孩子。


    尖叫聲停止。


    『夫妻』死去,隻留下了一個孩子。


    而獲得充足養分的孩子很聰明,在燈光重新亮起的那一瞬,他把刀刃對準了自己上一秒還在喊媽媽的舒鈺。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媽媽。」


    舒鈺難得安靜。事實上,隻要他一動,身後這個剛認他不久的逆子就要殺了他。


    他抬眸,望向燈光下,剛直起身的網戀對象。


    鴉羽麵具早已丟失,俊削的麵容如刀鋒,身上沾了點血跡。


    「你殺吧。」


    網戀對象:「畢竟,溫熱的屍體更為聽話乖巧。」


    鮮血湧現,舒鈺隻感覺脖子上傳來陣痛。


    怪物沒有下死手,隻在他的脖子上劃了一道傷口,像是一朵盛開的血玫瑰,在無聲綻放,網戀對象原本要踏出的一步怔住。


    有點捨不得。舌尖抵了抵了上顎,他收迴了踏出的半步。


    怪物以為他要動手,在同一時間將舒鈺推了出去,然後化作萬把黑色利刃,朝網戀對象殺去。


    網戀對象下意識地伸手要接住舒鈺,同時分散出部分注意對方最後一隻怪物。


    砰——


    燈碎了。


    整個會場陷入黑暗之中。


    舒鈺被抱住。對方身體冰涼卻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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