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鳴?你怎麽會在我舅舅家?你認識我舅舅嗎?」


    短暫的愣神後,明琪從沙發上跳起來,嘻嘻哈哈走向薑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薑鳴偷眼瞧了瞧明佑之,對明琪沾之即止:「別這麽熱情,男女授受不親。」


    明琪哪會理他,仍然抱著薑鳴的胳膊不肯撒手,臉上是真誠的笑意。


    「快說快說!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不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呀?」


    薑鳴還在想著要如何解釋,一旁的明老頭心裏先詫異了起來:小丫頭怎麽和這個薑鳴如此親近?莫非是對他動了春心?


    他一邊瞧著明琪的舉動,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薑鳴,他不了解薑鳴,不知道眼前這種情況究竟是好是壞。他想替孫女高興,卻感覺像是自己家的白菜被人拔走了,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想表示難過,又覺得薑鳴儀表堂堂,本事也不小,似乎配得上明家的身份。


    猶豫了片刻,明佑之隻好靜觀其變,坐在一旁輕撫下巴上那朵不存在的銀須,笑而不語。


    薑鳴貼到明琪耳旁,低聲道:「其實我是翻牆進來的。」


    明琪一聽,樂得歪了嘴,絲毫沒有責怪他私闖民宅:「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吧?我的媽呀,感動死我啦!」


    薑鳴唯唯諾諾得不敢作答,也不承認,也不否認,害怕這位神經一向大條的小太妹把自己轟了出去,驚動了隔壁小鎮裏的敵人。


    正是明琪感動,薑鳴無奈之時,門廳裏忽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爸,小琪,你們來啦!」


    接著,一個身形粗獷的中年人走進了客廳。此人比薑鳴高出了半個腦袋,身高足有兩米,卻是個麵如冠玉,溫文爾雅的斯文相貌。


    「舅舅!」


    一見此人,明琪顧不上對薑鳴刨根問底了,邁起小碎步迎了上去,也給了個熊抱的待遇。


    那高人拍了拍明琪的腦袋:「大冬天還做直升機,天上不冷嗎?」


    明琪笑出了一排嬰兒腳指頭似的小白牙,撒著嬌說道:「我穿得可厚啦,你看。」她把裏麵穿的襖子翻出來一柳,露了層絨毛亮給舅舅。


    高人麵帶微笑地掃視客廳,對明佑之微微頷首,待看到薑鳴時,忽然僵住了臉。


    從他走進客廳與明琪親近寒暄,坐在沙發上的薑鳴就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待對方的目光與他匯到一處時,登時想起了他的身份。


    金承佑給他的名單裏,此人赫然在列,他此行的目的乃是顧彬,當然對他的照片過目了無數次,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邱俊在常沙部下——顧彬。


    顧彬顯然也認出了薑鳴,他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追殺的目標,居然就這麽出現在眼皮底下,心中「咯噔」一聲,立刻就想發作。


    不過他忍住了,薑鳴既然與明佑之同行,必然與明家有些淵源,這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薑鳴。


    「小琪,這位是你的朋友?」


    明琪笑著點了點頭:「是呀,我父親的病就是他幫忙找人治好的,他算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呢!」


    顧彬眼裏的殺機一閃即逝,轉而熱情地迎了上去,與薑鳴客套起來。


    他與薑鳴雙手相握,輕搖著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既然是我明家的恩人,這位小朋友就把這裏當做是自己家,千萬別客氣。待會我弄一桌酒菜,我們和老爺子一起喝上幾杯如何?」


    薑鳴看出他乃是裝腔作勢,也假惺惺地點頭客套:「讓您費心了。」


    顧彬手上加重了力氣,想要試試薑鳴的手段,薑鳴也毫不示弱,他抽迴了右手,把渾身的力量集中在左手上,與他暗中較量了起來。


    兩人的手心逐漸轉紅,臉上卻笑意如常,在旁人看來還以為他們一見如故,捨不得鬆手呢。


    顧彬自討力量過人,邱俊手下能人眾多,卻從來沒人能在他手下占得便宜,然而此時任他如何加大力道,薑鳴始終能發力與他抗衡,麵色上也看不出頹勢。


    顧彬不由地暗暗心驚:「怪不得於文王卓都栽在了他的手裏,這傢夥有些本事。」


    僵持了幾分鍾,顧彬笑了笑收迴了手,轉頭對明琪說:「你這朋友可不簡單吶!」


    明琪挺了挺胸脯,偷摸瞟了薑鳴一眼:「那還用說?他的本事可大著呢,你們以後可不許再說我是小孩子了,我也是有眼光的。」


    顧彬又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們先聊,我讓他們準備點兒吃的,今天和舅舅好好喝幾杯。」


    見他離開了客廳,薑鳴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剛才和顧彬比力氣,他是有苦自知,對方力量驚人,薑鳴硬是咬著牙與他對弈,手指都差點給捏斷了。


    不過他極能忍耐,臉上毫不動色,沒有讓顧彬瞧出半點破綻。


    手上的痛楚舒緩了,心裏卻又起伏不定:「以顧彬的身份,為什麽會為邱俊做事?從明老頭對待齊一楓的態度看得出,他與邱俊必然有難以調和的仇恨,怎麽可能容忍自己的女婿與仇人狼狽為奸?此事明家的人必然蒙在鼓裏,有顧彬做內應,若是邱俊哪天要對付明家,簡直是易如反掌。」


    薑鳴正想著心事,明琪忽然坐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了薑鳴右手:「快跟我說說,你為什麽突然不辭而別了?最近又殺誰了……」


    話還沒說完,明琪捏著薑鳴的胳膊,覺得手感有些不對。她把薑鳴的胳膊抬起來,又仔細地捏捏敲敲,終於發現了端倪。


    「你這手是怎麽迴事?骨頭怎麽是方的?肌肉好像也和別人不一樣。」


    明佑之呡了口茶,聽到明琪的話,也留上了心,豎起了耳朵若無其事地開始偷聽。


    薑鳴沒有隱瞞,大方地說:「這是假手,之前的右手被人打斷了。」


    明琪和明佑之同時大驚失色,一個臉上震驚,一個心裏震驚。


    明琪抱起薑鳴的手,心疼地問道:「是誰幹的?我,我要幫你報仇。」她的眼角很快充斥了淚水,對薑鳴的在乎不言而喻。


    明琪的聲音有點兒大,帶著將哭未哭的哽咽。


    薑鳴苦笑著安慰道:「沒事,那人已經被我幹掉了。你看,我朋友為我做的假肢也很好啊,和真的一模一樣。」


    始終一言不發的明佑之來了精神,他起身湊到薑鳴跟前,從明琪手裏接過薑鳴的手臂,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半晌,問道:「這是哪位高人的傑作?我一生行醫,還從沒有見過如此完美的假肢,真可謂人外有人。」


    「我那位朋友並不是醫生,他是一名機械師,總喜歡研究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明佑之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嘆道:「怪不得,怪不得!若是單從醫學的角度,根本做出不來這種假肢,就算如此,你那位朋友也必然極通醫理,不然不可能把神經係統做得如此完美。這一點老頭子自愧不如。」


    薑鳴微笑不語,他見明佑之抱著自己的胳膊癡癡呆呆地研究,不忍抽迴,由著他像個同性戀似的又摸又揉。


    直到傭人來唿喚他們用餐,老頭兒才不依不舍地放下薑鳴的手,想著心事入了席。


    席間的薑鳴處處留心,他與顧彬之間的對話已經由暗轉明,不由得他不防備,桌上的菜都是別人吃過之後,他才簡單地夾幾筷子,酒也喝得極少,始終把自己保持在一個清醒的狀態。


    明琪毫無心事,除了偶爾帶著愁容看看薑鳴的右手,其他時候又吃又喝,油嘴也是她,打嗝也是她;明老頭自從看了薑鳴的右手,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碰到了一生中最棘手的難題,吃起飯來不鹹不淡,毫無滋味。


    明老頭的女兒,也就是顧彬的妻子,是個姿色平庸,毫無特點的小女人,她一直坐在明佑之身旁,與父親聊聊家常,與明琪談談八卦,或是抱著她四五歲的兒子餵食。對薑鳴隻點頭迴禮,並不如何熱情。


    薑鳴看出這是個性格內向的女人,沒有大戶人家該有的氣質和端莊,更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主婦。


    或許他們現在所擁有的財富和地位,都要歸功於顧彬。


    在座的人裏隻有薑鳴和顧彬各懷鬼胎,時不時碰撞眼神,透出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薑鳴不確定他是否得知了兩名手下被自己殺死,就算不知,兩人之間也已經勢同水火,難以相容。


    酒席喝了大半,顧彬無意間向薑鳴遞了個眼神,然後輕咳一聲,起身走向樓梯:「不好意思,我去上個廁所。」


    薑鳴看出了他的意思,一口幹了杯中酒,也跟著顧彬走出飯廳,上了二樓。


    顧彬走進二樓的書房,給薑鳴留了門,待薑鳴進房後,他反手關上門,開門見山地說:「你居然敢找到我這裏,膽子不小呀。」


    薑鳴冷笑道:「彼此彼此,我還沒找你的麻煩,你倒先派人來對付我了,這事兒邱俊知道嗎?」


    顧彬聽他提到邱俊,頓時明白了,薑毅已經把所有的事告訴了兒子,索性他也打開天窗說起了亮話:「看在你是明琪朋友的份上,我可以不為難你,隻要你把手裏的證據交給我,我保證書記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薑鳴可以選擇相信他,但父親和金承佑用生命捍衛的東西,怎麽可能毀在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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