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迴味之後,薑鳴知道自己要麵臨更加棘手的問題了。因為在漫山的白霧之外,遠遠響起了雜亂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這些聲音來自四麵八方,聽起來已經對薑鳴形成了合圍之勢,並逐步向他逼近。


    薑鳴的額角溢出冷汗,他繃緊了神經,開始在霧中仔細地觀察起山頂的地勢。


    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整個銀林市沒有人比他更加熟悉了。


    山頂上的岩石大小各不相同,有的還不到薑鳴的膝蓋,有的卻比他的個頭還高出許多。這些石頭淩亂地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猶如迷宮一般的亂石堆。


    石堆不遠處,就是薑鳴母親遇害時的那塊空地,空地周圍布著些樹木和雜草,隻是數量十分有限,很難形成具備規模的樹林。好在此時正值盛夏,雖然隻有零零散散的幾棵,但每棵樹上都枝繁葉茂,搭配上層層迭迭的白霧,若藏身其中,也不易被人察覺。


    薑鳴豎起耳朵細聽腳步,發現隻有空地北邊的方向沒有聲音。但他知道那裏是一個陡峭的山崖,沒有任何可以下山的道路,隻有霧氣瀰漫的雲河橫在崖底。


    薑鳴曾與妹妹在此俯視過城市的夜景,知道這個山崖的極高,若是從這裏跳下去,就算有雲河的水作為緩衝,恐怕依然性命難保。


    眼前的情勢迫在眉睫,薑鳴苦思了半晌,也沒有想到逃生的辦法。隻能先在山頂找一處角落藏身,待敵人都上到山頂,再尋求脫身之策。


    於是他把汪良的屍體藏到亂石堆裏,自己則在空地邊緣找了一棵枝葉最茂盛的大樹爬了上去,靜待敵人上山。


    薑鳴剛剛藏好,亂石堆後麵就出現了兩個模糊的人影,人影越來越近,轉眼已穿過了亂石堆,來到薑鳴所在的大樹不遠處。


    與此同時,山頂四麵陸續有人上山,與這兩個人匯合到了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薑鳴與他們的距離較遠,再加上山風瑟瑟,無法聽清他們的對話。


    他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細數,對方一共十二人,皆是身長體壯的善戰之人,其中有一個人的身形薑鳴曾見過,正是第一次阻止他刺殺汪良的男人。單是這個人的實力就不在薑鳴之下,再加上其他幫手,薑鳴若想要硬碰硬幾乎毫無勝算,而且其中兩人手裏還隱約拿著手槍。


    那些人在樹下商議了片刻,開始在山頂搜索起來,隻留下兩人守在原地,使得薑鳴不敢貿然突圍。


    「汪少在這裏!」


    聽到喊聲,四散的人立馬圍攏過去,發現汪良已經咽氣之後,為首的人登時火冒三丈,怒吼著命令道:「這小子一定還在這裏,給我仔細地找,務必要把他生擒迴去,不然咱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薑鳴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發現除了腰間的那把匕首之外,再無他物,這對他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正自盤算時,樹下守著的兩人突然向同伴大聲叫道:「他在樹上!」


    薑鳴心中一稟,情急之下用力擲出了手裏的匕首。


    薑鳴這一擲用盡了全力,匕首以一道巨大的衝擊力穿透了那人的胸口,直直紮進了身後的空地。


    薑鳴迅速從樹上飛落,在另外一人還沒拿出武器時,用一記重肘閃電般擊在了他的後腦,當即把這人打得昏死了過去。


    薑鳴撿起了地上的匕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他倉惶間掃視了四周,其他人聽到動靜之後,已經紛紛向這邊靠攏,下山的所有道路皆被堵死。


    薑鳴無奈,隻能向空地北邊的山崖跑去。


    剛邁出兩步,薑鳴左手突然躍出了一個手拿短刀的高大身影,直接向他襲來。


    薑鳴眼疾手快,迅速一個側身,避開了攻擊的同時,握著匕首的右手直取那人的心窩。


    那人的反應也是極快,見狀大喝一聲,身體向後微微傾斜,抬腳往薑鳴的手腕踢去。


    薑鳴沒料到此人對身體的平衡掌握得如此純熟,情急之下收力把手腕抬高了寸許,雖然仍是沒有躲過這一腳,但已經卸掉了大半的力道,沒有被踢掉手裏的武器。


    薑鳴心想自己若與這人鬥上半刻,未必會輸了給他,但身後的敵人近在咫尺,讓他根本無暇與之纏鬥。


    正在猶豫之際,這人從左側又是一刀劈來,速度之快令薑鳴無從躲避,隻好豎起手中的匕首硬接。


    這人的臂力奇大,兩刃相撞,震得薑鳴虎口發麻,差點丟掉了手裏的武器。


    薑鳴穩住心神,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停頓,翻轉手腕把匕首一橫,向對方的頸部掃去。


    那人大驚,立即向身後翻滾出三四米外,勉強躲過了薑鳴的攻擊。


    薑鳴並不追擊,趁著這個空檔,拔步向山崖邊跑去。


    但眼前白霧蒙蒙,薑鳴心急之下沒有留意到自己右邊的腳步聲,一道銀光突霧而出,正正地刺在了他的右肩。


    薑鳴來不及打量襲擊者,強忍著疼痛蹲身向那人下盤一掃,趁他越開的時候,加緊了腳步跑向山崖。


    此時敵人都已聚攏,在濃霧裏形成了一道模糊的人牆,把薑鳴死死地圍在了懸崖邊。


    「放下武器,乖乖地跟我們迴去,免得受皮肉之苦。」


    薑鳴無法透過霧氣看清他們的樣貌,他右肩的傷勢嚴重,這一刀幾乎洞穿了他的琵琶骨,鮮血正不停地汩汩流淌,若再不及時處理,恐怕要失血過多而暈過去了。


    薑鳴迴頭看了看身後掛著濃霧的雲河,再也顧不上選擇,挺身一躍,身體直往河中墜落。


    山壁,岩石就像幻燈片一樣在他的眼前播放,然後是薑琳、母親、父親,將近接觸到水麵時,是一家人團聚的溫馨畫麵。


    絕望中,薑鳴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麵水泥。薑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中生智之下,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裏的匕首在河堤上狠狠一刺,略微緩解了下墜之勢。


    但薑鳴身體在空中無法掌握平衡,匕首在河堤上劃出一道細紋的同時,薑鳴握著匕首的小指傳來電擊般的刺痛,身體在河麵一頓,「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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