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石ktv屹立在街區的正中心,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每個男人來到這裏,迎賓的服務生都會露出會心的微笑,這些笑容既可以用來招唿賓客,也可以抓住男人的心中所想,以此來達到一種盡在不言中的默契。


    不過盡管這些門迎見多識廣,卻很少看到像薑鳴這樣孤身來找樂子的人,於是在薑鳴出現時,她們的目光便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大廳前台的接待小姐笑臉如花,一眼就看出薑鳴的是個端莊的斯文人。不過在她眼中,斯文人大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當然也更容易從他們的口袋裏榨出錢來。


    隻可惜事情並不如她所想,薑鳴走到她麵前時,問的卻是汪良的消息。


    「你好,請問汪良來了嗎?」


    對於汪良這種常年混跡夜場的人來說,名號自然十分響亮,再加上他出手闊綽,每次來都是各種小費打賞。因此隻要一提到他的名字,還沒有哪個服務員不認識他。


    「不好意思,汪少今晚沒來。」


    接待員顯然對薑鳴來此的目的十分不滿,臉上立刻掛起了失望之色。


    在迴答薑鳴問題的同時,她的目光也是躲躲閃閃,查都沒查就矢口否認。


    看到她的樣子,薑鳴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我是汪先生的助理,他今天來得匆忙,把錢包落在了家裏,我是專程來給他送錢包的。」


    薑鳴說著,拿出了自己的錢包。那是他在買衣服時順便買的,因為錢包對於男人來說算是象徵身份的物件,所以薑鳴專門挑了個檔次很高的錢包,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他毫不心疼。


    接待員看了看薑鳴手中的錢包,臉現猶豫之色。


    薑鳴見這個接待員年紀不大,看起來很單純的樣子,便繼續催道:「你若是不讓我進去,我們汪先生可沒錢買單了。」


    「請稍等。」


    接待員似是妥協了,她拿起了對講機與樓上的同事溝通道:「汪少在一號豪包吧,通知他一下,門口有人找他,說是來給他送錢包的。」


    放下對講機,接待員迴頭剛要說,「請稍等……」可環視四周,哪裏還有薑鳴的身影。


    薑鳴順著樓梯摸上二樓,飛快地在走廊裏繞了一圈,在走廊盡頭找到了門上掛著「一號」字樣的豪包。門口站著一個拿著對講機的服務員。那服務員正準備敲門時,薑鳴眼疾手快,衝上去從後背把他提了迴來。


    他對著服務員打了個禁聲的手勢,低聲道:「我是汪良的朋友,我自己進去找他吧。」


    服務員待要阻止,薑鳴已經走進豪包,反手帶上了包間門。


    包間裏此時正播放著震人心魄的dj,場中央兩三個衣著暴露的女郎正在搖頭晃腦地跳舞。汪良坐在沙發正中,兩手各摟著一個穿著露肩裝的姑娘,大嘴正在她們的臉上索取油水。


    看到薑鳴進來,汪良微微一愣,揮手讓人把音響關閉後,沒好氣地問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薑鳴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如風般衝過舞池,眨眼間便站在汪良麵前。


    汪良還沒來得及反應,胸口已給薑鳴重重地打了一拳。汪良的肚子裏立時翻江倒海,「哇」得一口,吐出了剛剛吃過的晚飯。


    周圍的姑娘們見狀,頓時大驚失色,一邊大唿小叫,一邊四散奔逃,轉眼包間裏就隻剩下汪良和薑鳴兩人了。


    薑鳴知道時間緊迫,這些人出去之後,自己的行蹤立即就會暴露。他抄起汪良,用他的身體護在身前,直接對著包間的窗戶撞去。


    破窗的同時,包間門的方向傳來了保鏢的唿喝聲。汪良每次光顧夜店,總是會讓保鏢離遠一些,一來不希望自己的行為傳到舅舅的耳朵裏,二來可以在沒人監視的情況下做些更大膽的事。


    然而他如此安排卻給了薑鳴可乘之機,直到他抓著汪良破窗而走,那些保鏢才察覺到危險來臨。


    薑鳴拎著汪良,如提小雞似的,專門找漆黑的巷子穿行。他的身後傳來的叫罵追趕聲始終不絕於耳,並且人數逐漸增加。跑了十多分鍾,薑鳴細聽之下,至少有十來個人跟著自己。


    薑鳴繃緊了神經,在街道小心裏兜兜轉轉,最後穿過雲河,一路向曾經熟悉的那座小山奔馳而去。


    站在山腳下,薑鳴放眼望去,這裏和曾經一樣,沒有任何變化,矮樹叢後麵的小路依然健在,小路上崎嶇的亂石也擺放得與從前如出一轍。看來這片廢棄的土地多年來沒有任何地產商願意投資開發,看上去甚至比從前更加頹廢一些。


    薑鳴順著那條熟悉的小路上山,過程中汪良突然大聲唿救,卻被他順手在後腦一記重擊,暈死了過去。


    來到山頂,薑鳴把汪良放在曾經母親遇害的那塊空地上,自己坐在一邊靜靜地喘氣,恢複體力。


    今晚這裏不知何故,從半山腰起,就布滿了層層白霧,白霧連綿不絕,直蔓延到山頂,就像深夜的雲河河麵一樣,可見度極低。


    不過這一點對薑鳴十分有利,在白霧繚繞的荒山上,他的行蹤更加難以暴露。


    緩了片刻,汪良「嘶」的一聲悠悠轉醒。當他看到自己被霧氣包裹時,以為自己已經被薑鳴送上了天堂,一時間呆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待薑鳴聽到動靜走到他身旁時,他才反應過來,顫抖著問道:「你……你是誰?為什麽要帶我到這裏?」


    「嘿?咱們之前才剛剛見過,汪公子這記性有點差呀。」


    薑鳴用自己正常的聲音說。


    這道陰冷的聲音把汪良驚得魂飛魄散,屎尿齊流。盡管舅舅已經提醒過他,讓他不要到處亂走,但汪良還是控製不住色心。


    他在家待了幾天之後,發現並沒有什麽異常,便大著膽子從家裏溜出來,找了幾個關係很鐵的保鏢隨身,自以為萬無一失。


    誰知這汪良實在太寸,剛巧薑鳴選擇在今晚來找他的麻煩,兩人一拍即合,默契非凡。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惡有惡報。


    「你,你不能殺我,你要殺了我,我舅舅不會饒了你的。」


    薑鳴臉上浮起一抹冷笑,陰惻惻地說:「不會饒了我?你放心,解決了你,下一個就是他了。」


    薑鳴把臉上的矽膠一塊塊扯下來扔在地上,強勁的膠水撕得他滿臉生疼,齜牙咧嘴。


    「我,我……」


    汪良此時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阻止悲劇的發生,他瞪大了眼睛,朦朧中看到薑鳴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弧形匕首。


    他掙紮著站了起來,雖然雙腿已經被嚇得酸軟無力,但在求生欲的驅使下,他還是蹣跚地邁著步子往山下跑去。


    薑鳴如死神般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匕首在白霧中時隱時現,透著寒冷的銀光。


    看著汪良佝僂的背影,薑鳴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妹妹的臉。就在這座山頂上,妹妹含著淚依偎在他身旁,他們並目俯視雲河,一起思念母親,當時兩人那悲憤的情緒,直到此時薑鳴還記憶猶新。


    利刃在汪良的咽喉一閃而過,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薑鳴,脖頸上噴出一縷暗紅色的射線,如水龍般灑落在山頂,接著身體一軟,緩緩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之後,便沒了氣息。


    薑鳴凝視著汪良的屍體良久,臉上看不到分毫的情緒波動,仿佛隻是踩死了一隻螞蟻一般。


    他在汪良的衣服上拭掉了匕首上的血跡,把匕首收迴腰間。這是薑鳴第一次殺人,但他的內心卻出奇的平靜,就像目睹電視裏動物之間互相的殺戮一般,絲毫沒有同情和內疚,有的隻是來自複仇的快意。


    可是短暫的快意過後,薑鳴哭了,他痛苦地蹲在地上,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默默地看著汪良,他報仇了,但喜悅之情僅僅持續了幾秒鍾。


    妹妹的臉,母親的臉,父親的臉,不停地在薑鳴眼前播放。他已經殺了汪良,但這又有什麽用呢?他的親人,他視若珍寶的妹妹,再也活不過來了。


    淚水從薑鳴的臉頰滑落在地上,每一滴都深入土壤,就像他早已冰冷的內心一樣,被深深地埋葬在這荒蕪的山頂。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都隨著這些淚珠,永遠地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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