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比起偏遠的銀林市,這裏的繁華笙歌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城市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擁擠的車流,嗡鳴喧囂聲不絕於耳,就連空氣中都夾雜著渾濁的氣息。


    兩人走下飛機時,天空中霧蒙蒙地正飄著小雨,把機場的地麵打得濕漉漉的,一塊被雨水沖得光亮的牌子上寫著「北城歡迎你」。


    他們穿過機場大廳,看到幾個穿著安保製服的人慌張地從他們麵前經過,個個表情嚴肅,似乎出現了什麽緊急狀況。


    薑鳴順著他們奔跑的方向瞧去,隻見位於機場邊緣的一棟小型建築上,瀰漫著濃濃的黑霧,似乎是發生了火災。


    不過薑鳴此時心係妹妹的仇恨,不願湊與自己毫不相幹的熱鬧,並沒有駐足。


    然而唐璃卻有些好奇,低聲道:「雨天還能發生火災?咱們過去看看吧,耽誤不了多久。」


    薑鳴沒有繼續反駁,他對唐璃一向十分遷就,知道她在島上待得久了,殺手的性子給磨掉了幾分,恢複了女人本該具備的好奇和八卦。


    於是他看了看天色,跟著唐璃慢慢往火災點走去。


    兩人走到近處,火災現場漸漸明朗了。那是一座小型的候機樓,不論從建築風格或設施配備,都比其他的建築要高檔一些。薑鳴從圍觀的人群裏得知,這是專供頭等艙的vip客戶候機的地方。


    不過候機樓此時火光沖天,逐漸下大的雨水也沒法澆滅火勢,候機樓早已沒有了它應該具備的奢華風采。


    候機樓麵前停著兩輛加長的消防車,碩大的水罐把路麵堵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兩名穿著螢光黃製服的消防員在人群邊緣拉起了警戒線,一邊拿著喇叭大聲吶喊著維持現場秩序。


    薑鳴在嘈雜的人群中找到一個視線的空隙,透過空隙看到候機樓內不斷有人湧出,個個都是驚慌失措的樣子。守在門口的消防員不停地向他們遞上毛巾,現場一時間雜亂無章,喊聲震天。


    大火持續了十幾分鍾,從候機樓裏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少,隻有消防員還在忙碌地架著升降梯,用水槍不停地順著被打破的窗戶往樓裏送水。


    這時,候機樓頂層的窗戶裏,突然傳來一聲重物倒塌的巨響,把在場的人震得起身驚唿。同時傳來的還有人群中一道女人的悲鳴:「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還在裏麵,他還在裏麵!誰去救救他!」


    薑鳴打眼瞧去,看到一個衣衫不整地中年女人,正掙紮著要衝進樓裏,好在身邊有兩名消防員死死地攔住了她。


    「請您鎮定一些,火勢太大,這樣進去會沒命的。」


    女人瘋了似的不停扭動身體,試圖掙脫消防員對她的控製。


    「放開我!你們不敢進去,我自己進去!」


    她的眼淚滾滾而下,聲音也因為用力過猛而顯得有些嘶啞。


    其中一名勇敢的消防員被婦人的癲狂激起了鬥誌,他戴上專用的口罩,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猶豫地衝進了火場。可剛進去幾秒鍾,又匆匆退了出來。


    他向消防隊長搖了搖頭,看來裏麵已經燒得無法踏足,任誰進去都會白白送了性命。


    薑鳴正在猶豫要不要施與援手,身旁的唐璃忽然毫無預兆地抬腿越過了警戒線,向候機樓衝去。


    薑鳴當然知道唐璃和自己的想法一樣,不過他眼疾手快,兩三步追上了唐璃,一把把唐璃扯到自己身後,在圍觀群眾的驚唿聲中,如風一般衝進了火場。


    此時候機樓裏早已被燒得麵目全非,牆壁幾乎都燒成了黑灰色,房間裏的各種陳設還在不斷地倒塌,整個樓層火光四濺,猶如地獄一般。


    薑鳴周圍濃霧繚繞,兩眼的可見度十分有限,他屏住唿吸,一邊在火池裏狂奔,一邊眯著眼睛把一樓掃視了一圈,朦朧中卻沒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他來迴摸索了半晌,終於在一組沙發後麵找到了通往上層的樓梯,薑鳴踢掉了腳邊一個正在燃燒的不明物體,片刻也不敢耽擱,直往樓上衝去。


    來到二樓,薑鳴看到樓梯口剛好有一扇打開的窗戶,便趕忙把頭伸了出去,深深地換了口氣。


    縮迴頭來,薑鳴掃視周圍,這裏比起一樓燒得更加狼狽,地麵上到處都是燒焦的桌椅,倒塌的屋脊,整個房間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坍塌。


    薑鳴伸腿跨過一個還在燃燒的木櫃,依然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於是他大喊一聲:「有人嗎?」


    聲音被一大塊天花板上脫落的牆皮掩蓋了。


    薑鳴微微皺眉,繼續往深處探去,他走到一個空曠的大廳,在燒焦的地毯上來迴尋找。忽然耳邊響起了一道隱隱的哭聲,不過他周身到處是「劈啪劈啪」的灼燒聲,一時無法判斷哭聲的方向。


    他疾步靠近二樓的陽台,感覺哭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停住了腳步靜心判斷,依稀聽出聲音是來自樓上,應該就在他的正上方。


    薑鳴心中一喜,開始在黑霧裏尋找通往第三層的通道。可是在整個樓層裏找了半天,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他始終沒有找到,心中不由地焦躁起來。


    房間裏的煙霧越累越濃烈,熏得薑鳴有些喘不過氣,眼睛已經開始感到昏花了。他閃身躲過一架倒塌的書架,跑到二樓的陽台準備再換一口氣。


    這時剛好消防隊的升降梯出現在眼前,薑鳴靈機一動,沖消防員招了招手。


    消防員會意,放下了手裏的水槍,指揮下麵的人把升降梯靠近陽台。待梯子靠過來,薑鳴輕盈一躍,伸腳在升降梯輕輕一點,便借力扒上了三樓陽台的護欄。


    消防員被薑鳴的身手和勇氣驚得呆住了,心中早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路目送薑鳴翻進了三樓的陽台。


    三樓是候機樓的最頂層,火勢也比一二層略好一些,除了煙霧依然瀰漫之外,火引隻有些許零星。


    這時薑鳴已經聽不到哭聲了,隻能靜心計算剛才在樓下聽到的位置。他穿過陽台拐角的吸菸區,一路忍著熾熱,捂住口鼻在樓層裏摸索。穿行了兩三分鍾,薑鳴終於在一個還算完整的便利店裏找到了孩子。


    那孩子躲在兩個貨架的夾縫裏,已經被熏得沒了意識,臉上還掛著幹涸的淚痕。


    薑鳴把孩子抱在懷中,拔腳直衝往三樓的陽台。此時他自己也已經虛弱不堪,盡管一直閉著氣,依然有不少煙霧衝進了他的肺裏,刺得他胸口生疼。他身上的衣服也被灼燒得殘破不堪,鞋子上還帶著一縷蠟燭似的火苗,一點點蠶食著他的運動鞋。


    身體的虛弱讓薑鳴的腳步慢了下來,臨出陽台時,薑鳴稍一分神,被一盞大火燒落的吊燈重重地砸在肩膀上,登時血流如注。


    薑鳴被吊燈的重力砸得失了平衡,向前直摔了出去。他把最後一點力量集中在腰部,上身順勢一挺,艱難地控製住身體沒有摔倒,腳下不敢停留,拔步直奔到陽台上,把手裏的孩子遞給了在那裏接應的消防員。


    薑鳴喘著粗氣坐在陽台上,肩上的鮮血莞自汩汩流淌,眼裏漸漸浮出貧血時的昏花。


    休息了片刻,他手上使力,撐起身體後拉住了消防員伸過來的手,躍上了升降梯。


    消防車旁,孩子的母親早已哭成了淚人,她從消防員手中接過已經搶救甦醒的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裏,生怕死神突然反悔,又把孩子帶走了。


    一旁的消防隊長欣賞地看著氣喘籲籲的薑鳴,煽動起周圍的人說道:「這位同誌奮不顧身地衝進火場救人,大家為他見義勇為的精神鼓掌!」


    圍觀的人群裏頓時傳來一陣喝彩,每個人都崇拜地看著薑鳴,心中已把他奉為英雄了。掌聲停息之後,消防隊長關切地對薑鳴說:「你的傷勢有點兒嚴重,讓我們的救護人員幫你包紮一下吧。」


    薑鳴伸手阻止了他的好意:「不要緊,一點小傷而已。」說完他找到了唐璃,就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下!」


    薑鳴剛邁出兩步,孩子的母親激動地跑到薑鳴身邊,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說:「太感謝您了,我看兩位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雖然救命之恩難以報答,但如果先生有空,能不能請兩位去我家中一坐,好讓我稍盡地主之誼。」


    婦人臉上的淚跡未幹,眼神十分誠懇地看著薑鳴。


    薑鳴頂著一臉被燒過的黑斑微笑道:「舉手之勞罷了,您不用放在心上。我們還有事在身,實在是抽不出空,請原諒。」


    那婦人聞言略感失望,剛要再勸,薑鳴身旁的唐璃卻是開口說話了。


    「你現在這個狀態找到了淩盈也沒用,既然人家邀請,我們就去坐坐吧,順便把你的傷口好好處理一下。」


    唐璃的話當然隻是藉口,她擔心的隻是薑鳴的傷勢罷了。


    薑鳴責怪地看了唐璃一眼,但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他當然不方便拒絕。隻是心係妹妹的仇恨,心裏不由地生出了幾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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