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成性,現在都敢拿生死來當武器用了,這個人知道自己是看不得他受傷的,牢牢攥著他的死穴,非要叫他服了軟才算!


    心裏是這樣想,可有一種更加驚厥的痛意從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散發出來,裴負雪眼前黑了一瞬間,險些沒站穩。


    他搖了搖頭,一把將小太監推開,對霍言道:「走,帶我進宮!」


    …………


    養生殿裏一片縞素,整整齊齊的白色高掛在殿門口,一幢玄色木棺停靈在大殿正中央,時不時有期期艾艾的哭聲傳出。


    靳洛知道了消息,哭得眼睛都腫了,他扒著棺木叫喊著「皇叔」,嗓子已經成了破鼓鑼,一張臉上滿是淚痕,喬茭無法,隻能哄著他喝了點安神的藥,將將才睡過去,夢裏還叫著皇叔。


    按照規矩皇家親族要停靈七日,阿寶全身戴孝,他從昨夜跪到現在,滴水未進,心裏已經是存了和自家公子一同去了的意願的,那張公子留下的民籍他已經撕了,他打定了主意,等他守完這七天的靈,他要和公子一起走。


    裴負雪跨過門檻,視線首先落在了正中央的黑色棺木上,他瞳孔驟然一縮,快走幾步來到阿寶身邊,眼睛仍然看著棺木的方向。


    「阿寶,你家公子呢?」


    阿寶哭得頭痛,一時間沒聽清楚他說話,也就跪伏在地上,沒有作聲。


    裴負雪喉嚨發緊,他掃過一遍這滿目素白,道:「阿寶,你就說我來了,叫你家公子不必再做戲,我什麽都答應了……」


    做戲?


    阿寶猛地抬起頭來,看見他愣了一下,咬著牙,一雙眼睛紅紅的,他怒道:「王爺已逝,裴公子何必在此說風涼話?」


    已逝……


    裴負雪又看了眼那幢棺木,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兒在嘴裏蔓延著,讓他勉強清醒了一點兒,他半跪下來,道:「你家公子沒有死,我知道。」


    「你就跟他說我來了,他想做什麽我都答應。」


    阿寶被他這話氣得雙手發抖,他直起腰身,用力推了一把裴負雪,可阿寶力氣實在小,這一推下來,裴負雪隻微微蹙眉,身體絲毫未動。


    阿寶紅著眼睛,一指門口,怒道:「出去!」


    公子去得突然,身為自家公子舊友的裴小侯爺居然在此說這樣的話,這是寒了他家公子的心,公子泉下聽見,該有多難過,生前好友不在,死後還有人在棺木前汙衊自家公子,要叫公子聽見了,又該傷心。


    裴負雪看著他,忽然狠狠抓住他的手臂,手指越攥越緊,阿寶手臂劇痛了一瞬,裴負雪將他拽起來,道:「他沒死。」


    「傅苒沒死。」


    他這句話不知是說給誰聽,又或許是想要一個肯定,他抓著阿寶的手臂左右看了看,宮殿裏沒有人,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素白,裴負雪大腦發暈,踉蹌了一下,又肯定道:「他沒死。」


    裴負雪手指顫抖,他將手裏的阿寶擱在一邊,眼睛看著那幢黑色棺木,四角的縞素被風吹起,這陣風像是給了他什麽信號,裴負雪忽然衝過去,將棺蓋一把推開!


    阿寶沒來得及阻止,棺木要第三天才用銀釘釘死,居然就叫人這麽輕易地推開了棺蓋,他自知敵不過裴負雪,於是爬起來去外麵找人,卻在石階處被趕來的霍言攔住。


    裴負雪看著棺木裏安詳躺著的傅容時,這人麵色慘白,薄唇也沒有血色,一頭墨發散下來,隻在身前用白色布條紮了一環,雙手交握在腹間,裴負雪伸手輕輕碰了碰,一片冰冷,冷得他立刻恐懼地縮迴了手。


    他極其勉強地笑著:「傅苒,我知道你在騙我……」


    「你跟他們一起騙我,我不怪你。」


    棺木中的人沒有迴應,裴負雪自顧自地繼續說話,他喃喃道:「昨天我那麽說你,我錯了……其實我是想原諒你的,我從邊關過來,其實是來看你的,我怕你受了喬家欺負,我聽宮裏的人說你病了,著急得很。」


    裴負雪垂眸看著他,道:「我已經原諒你了,真的,以前的事既往不咎,這次是真的。」


    「你就算騙我,我也不怪你了。」


    「你想叫我做什麽,盡管告訴我……但是你不要嚇我,你知道我最害怕你生病受傷……你太壞了,你拿我最害怕的事嚇我……」


    大殿中一片死寂,隻有風吹進來的聲音,沒有人給他迴應。


    裴負雪指尖一抖,他咬牙看著棺木裏的人,眼睛微微泛紅,像是絕望,又像是憤怒,原本清朗的聲音變得無比沙啞。


    「可以了,傅苒。」


    「我已經什麽都答應你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你看我一眼……你看看我這麽可憐,什麽都能原諒你,求求你,別再嚇我了……」


    話音落下,死寂的氣息再次籠罩大殿,明明有風聲吹進來,可裴負雪卻愈發喘不過氣,像被密不透風的大網裹緊,一種說不出來的酸痛在他心裏翻湧著,洶湧地衝到了他的咽喉處。


    裴負雪手指顫抖著,觸碰上傅容時蒼白的臉,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意從他的手指襲入心髒,這種寒意叫他整個人愣了一下,裴負雪喉嚨發緊,恍惚地退後,踉蹌了一步,末了以極其難看的姿勢,癱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緊捉著棺木邊緣,忽然慟哭起來。


    第25章 裴負雪番外下


    喬茭哄睡了靳洛, 從偏殿裏出來,她的腳步有些虛浮,勉強用手扶著門框才安穩地走到正殿裏去, 一身藍色宮裝難掩她的麵色蒼白。傅容時前幾天還在跟她說,靳洛要學著開始親政了,靳氏嫡係隻剩他這一個孩子, 叫她不要總是禮佛,要對靳洛上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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