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姐!青大哥,我看見姐姐的眼皮動了,她是不是快醒來了?還是睡得不舒服?她的傷會不會有危險?她……”


    “灩漓,你很吵!”被吵醒的我不悅地斥責,才一開口卻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不由大驚。


    灩漓沒管我聲音的怪異,見我醒來馬上撲向我,一頭撞到我的胸口上,幾乎把我個撞岔氣差點又暈迴去。


    我翻了個白眼正想給他一通國罵,卻看見床頭還站了個人,應該就是灩漓剛才叫的青大哥了。


    好一個英俊帥氣的年輕大哥!


    他體量修長,高挑大方,一頭黝黑的長發垂下及腰,隻在額前綁了條青綠色的抹額,身上穿著褐紅色的斜領長衫,外罩了件青綠的單肩披束,胸前掛了一串綠色的佛珠,竟也瀟灑文雅,但於我看來卻是美中不足。


    “你是法師?”


    他微笑著點點頭:“在下青玉,乃一介法師。”


    晴天霹靂!這麽帥的男人竟然跑去做法師?


    天理不公啊!


    術師、玄師、法師三者都是掌握玄術的高人,可是三者的性質卻是全然不同的。


    術師的術多具有攻擊性,適合與邪魔歪道戰鬥,因此術師通常是負責殺妖除魔,捍衛人類安全,保護一方水土。


    玄師正好相反,玄師的術完全不具備攻擊性,擅長的主要是詛咒和占卜,屬於專門幫助統治者做小手腳的幕僚型神棍。


    但以上兩者的共同點就是大都為上流階級服務,並且嫁娶自由,擁有各自的世家,唯有法師是例外。


    法師的性質說穿了就是和尚,不過是不用剔發吃齋的和尚,他們的服務階級從平民到貴族均包攬且專做死人生意——超度。


    三種玄術職業雖說彼此有分工,但其實如果天分不錯,除了掌握本職技能之外也是可以學學其他兩者的術,可不管法師掌握了多了不起的術,他們都不可以成親,且沒有還俗的自由,一旦成為職業法師,法師就是他的終身職業,不可變更。


    你說好端端的一個帥哥,相貌有了,氣質有了,放哪沒人要,怎麽還那麽想不開,世上的職業何其多,何必吊死在“法師”這棵後繼無人的老樹上呢?害我都不能以被他上藥看光了來要求他把自己賠償給我!


    罷了罷了,縱然本小姐再愛帥哥也不會饑渴到連個和尚都不放過,不過這並不妨礙我欣賞青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不成情人還可以當朋友嘛,多欣賞美好的事物有益於提高審美目光,身邊有個上鏡的朋友也能顯示自身的品位。(汐:直說你盯著帥哥移不開眼睛,色女狼!)


    當即我就開始和他攀起交情來。


    “是你救了我們?”這沙啞的聲音可真難聽,害我裝可愛的效果大大折扣,嚴重妨礙我在帥哥心目中的形象吖!


    好在青玉帥哥沒有和我計較聲音難聽,依然是宜人的微笑。


    “我正好在山裏修行,偶然路過見駿馬狂奔,於是出手接了你們一下,倒是你,身上有傷居然還敢從馬上跳下來,又將自己妹妹護在胸前,勇氣可嘉,不過你右手手掌和左臂上的傷口撕裂,失血得厲害,且你是大病初愈,身體尚虛,還需要休息,過些時日你的聲音就能恢複了,你小小年紀身上怎麽會有那麽多傷呢?”


    “呃……這個……都是意外罷了……”我狠瞪著灩漓,他低著頭躲避我的視線。


    “意外?”


    青玉顯然不信,他對醫術還有點了解,誰能意外到把自己傷得那麽重,左臂上的傷口幾乎撕開了半條手臂,右手掌心分明是被利器直接貫穿了手心手背,我昏迷的時候繃帶衣服全染紅了,下麵那猙獰的傷口實在慘不忍睹,難為本小姐一個弱女孩能撐到落馬才昏迷。


    此時我不知道,男裝、重傷、瘋馬等因素結合起來,青玉儼然把我和灩漓當成被仇家追殺逃進荒山野嶺的姐妹了,於是他看我們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同情。


    “既然受傷了就留下來吧,你需要好好休養,在下不才,通曉一些醫術,不用擔心,在我這裏沒人能傷害你們,你再睡一下吧,我去煎藥,灩漓小妹妹,你在這裏陪著你姐姐好了。”


    “我叫淑人,今年八歲。”我趕緊向青玉介紹自己。


    “好吧,淑人,好好休息。”他伸手摸摸我的頭,目光帶著讚許,徐徐走出門去。


    帥哥走了,我也懶得繼續裝淑女,當然想馬上睡下去了,可是灩漓他肯嗎?


    那臭小子也不管地點場合,每次都隻會給我添亂,害我不僅灰頭土臉還帶了一身傷,明知道我現在身上大傷小傷一籮筐,他跳個馬還要往我身上壓,要不是青玉帥哥及時趕到接住我,我隻怕不死也得殘了。(汐:明明就是你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當初是誰不懷好意想壓人啊?)


    其實隻要灩漓能和我保持方圓一米的距離,我就謝天謝地了,可惜青玉帥哥並沒有理解我心中猶如黃河決堤的呐喊把灩漓帶走,灩漓那小子此刻正坐在我的床前,伸手就要來摸我的額頭。


    “卡!”


    我馬上叫停,別小看那雙青蔥如溫玉的手,誰知道它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血雨腥風,憶往昔,血淚歲月皆成恨。


    “卡?”明顯灩漓不明所以地望著我。


    “我叫你把手拿開,我現在沒有發燒,你別再碰我了,這裏沒有張大夫,我的傷若是留下疤痕,看我不宰了你!”我很不給麵子地躲過灩漓伸向我的手,並且略帶恐懼地盯著它,防止它打個彎又襲來。


    “姐姐,我隻是想幫你理理頭發……”灩漓無限委屈,“你不是常說,頭可斷,發型不可亂嘛。”


    “隻怕你碰上來我的發型沒整理好頭就真斷了,要不是我手裏沒弓箭,信不信你隻要靠近我二十米我就能十箭瞬發?你給我保持距離!”


    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中,灩漓在我心中的警戒程度超越眾多醜男躍升為黑名單榜上第一名,真遺憾我手頭沒弓箭,不然在我昏迷的時候身體本能會把他射成直立的人形刺蝟,省得我醒來看著煩心。


    “知道了,姐姐,我到門外守著。”


    灩漓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去,一步三迴頭,每每張口欲言,卻在發出聲音之前迴過頭去,大概是希望我能說些挽留他的話,一雙清澈的眼睛為我無情的話泛滿了傷痛,鐵石心腸在他的凝視下也會化為繞指柔。


    可即便全天下的人都站在他那一邊,小姐我也不會心軟的,多年血淚交織出來的經驗告訴我,如果不想再來一次“滿江紅”失血體驗就絕對不能對他仁慈,對兇手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聽到木門關上的聲音之後,我才安心地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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