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薑念在東郊的陳舊小宅院,王子騰在都中的宅第則顯得氣派,彰顯權貴之家的奢華與威嚴。


    按大慶之製,公侯以下、三品以上官員之居,一般稱為“第”。


    王子騰乃從一品京營節度使,未封公侯之爵,他的住宅便是“王第”。


    王第坐落於神京內城繁華之地,占地廣闊,門庭巍峨。朱漆大門上鑲嵌著銅釘,熠熠生輝。門前兩尊石獅子,凜凜生風。宅第之內,雕梁畫棟,後園之中,亭台樓閣參差錯落,景致宜人。


    當薛姨媽一行薛家人,被王家的接應人馬,由薑家小宅院接到王第,通過兩家宅院的對比,薛姨媽便愈發覺得王子騰足以降伏薑念了。


    薛姨媽由江寧動身進京前,本打算進京後寄居在榮國府,既因榮國府恢弘壯麗,足以容納薛家眾人,也因榮國府實乃豪門貴胄,薛家可攀附仰仗,還因方便撮合賈寶玉與薛寶釵的姻緣。


    而如今,因許妾之事,薛姨媽不得不改變主意,決定先暫居王第,待王子騰妥善處理此事後,再寄居到榮國府去。


    ……


    ……


    王第內宅中路的正房堂屋,較為寬敞,陳設雅致且不失威嚴。堂屋正中懸一幅山水畫,筆致雄健,氣韻磅礴。畫下置紫檀木雕花長案,案上陳青銅香爐,青煙嫋嫋升騰,淡淡檀香飄散,增添了幾分莊重與肅穆。


    王子騰獨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相貌魁偉,身姿挺拔,神態威嚴,眉宇之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左側坐著他的續弦夫人袁婉翠,衣著華麗,頭戴珠釵,麵容端莊,自有一股高貴之氣。右側則坐著薛姨媽,神色略顯拘謹,目光不時在堂內掃視,似乎在權衡著什麽。堂內還站著薛蟠、薛寶釵、王熹等晚輩。


    袁,乃是大慶皇室的姓氏!


    袁婉翠出身於大慶皇室的旁支,其高祖父做過宗室親王,曾祖父封過鎮國公,祖父做過鎮國公,父親做過輔國公。


    袁婉翠並非王子騰的原配夫人,王子騰的原配夫人早已病故,此後才娶了袁婉翠為續弦夫人。


    雖說袁婉翠所在的這一支宗室早已衰落,她的父親更是英年早逝,年僅二十四歲便病故。王子騰能娶這麽一位出身高貴的宗室女子為續弦夫人,就可一窺他在朝中的地位與影響力。


    此時,薛蟠一副畏縮的模樣,站在堂屋一角,目光閃爍,不敢直視上首的王子騰。他一向懼怕這位威嚴的舅舅,此刻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薛寶釵則低眉垂首,神情緊張。她知道,她母親要請王子騰降伏薑念了。


    薛姨媽已與王子騰、袁婉翠寒暄了一番,說了些家常閑話。


    氣氛看似融洽。


    不料王子騰突然開口:“你們來得倒是巧了,就在近日,今上頒布了一道旨意,降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世宦名家之女,皆可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讚善之職。你們家因是內務府的皇商,寶丫頭也可待選的。”


    薛姨媽對宮事了解不少,立刻領悟到,若薛寶釵被選中,就有機會飛黃騰達了,甚至有機會被皇帝看中——這可比撮合薛寶釵與賈寶玉的姻緣更為誘人。


    然而,薛姨媽心中卻五味雜陳。她終於按捺不住,請王子騰屏退了數人,包括了王子騰的兒女,僅留下她與王子騰、袁婉翠、薛寶釵、薛蟠,才鄭重其事地對王子騰道:“寶丫頭若能待選,自是再好不過的事兒。隻是……”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無奈,“寶丫頭目今倒是不便的。”


    王子騰眉頭一挑,眼中閃過詫異與不悅:“哦?有何不便的?”


    薛姨媽神色悲戚,長歎一聲,語氣中滿是痛心:“寶丫頭她……她已許人為妾了!”


    此言一出,堂內頓時一片死寂。


    薛寶釵的腦袋垂得更低了,臉頰微微泛紅,雙手緊緊攥著衣角,顯得既緊張又尷尬。


    薛蟠則縮了縮脖子,眼神躲閃,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王子騰猛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連袁婉翠也被驚得瞠目結舌,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顫。


    王子騰迴過神後,眉頭深鎖,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意:“莫非是我聽錯了?你是在說,已將寶丫頭許人為妾了?”


    薛姨媽深深歎了口氣,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且聽我將原委道來……”


    隨即,薛姨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王子騰聽完,臉色陰沉,眼中怒火燃燒,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好一個張狂的小輩!竟敢如此欺你,如此欺我的外甥女!”


    他是自傲之人,好利之人,狠辣之人。


    他認為,薑念對薛家確有天大的恩情,憑這份恩情,讓薛寶釵為妾作為迴報,倒也合理。若是換作他,多半會要求更大的迴報……


    然而,他心中已將薛家視為自己的附庸,也早就謀劃著利用薛寶釵的婚事為自己謀利。而且,他與江寧節度使唐吉納有仇怨。


    這種情況下,他覺得薑念不僅是在欺壓薛姨媽和薛寶釵,更是在挑釁他王子騰。


    王子騰忍不住對薛姨媽責罵道:“你也是個糊塗的!發昏了不成!怎就應下此事了?還親書了那勞什子的許妾文約?”


    薛姨媽一時間麵紅耳赤,羞愧難當。她已好久未被人如此當麵責罵了,何況是當著薛寶釵、薛蟠這對兒女的麵。她低下頭,聲音微弱地辯解道:“當時情勢所迫,我也是無可奈何……”


    王子騰冷哼一聲,轉而問道:“那叫薑念的小輩,究竟有何不凡的來曆?”


    薛姨媽神色尷尬,低聲答道:“他雖年紀不大,卻是頗有心機城府,對自己的來曆保密甚嚴。起初我也以為他來曆顯赫,揣測他那無人知曉的父親,或是都中的某位大貴人。隻是……適才進京時,發現他居住在城郊一所簡陋的房舍,便又以為他來曆並非顯赫了。”


    王子騰略一沉思,眼中閃過輕蔑,淡淡道:“如此看來,他縱然身世不凡,也不會多顯赫。年輕小輩為了體麵或唬人而狂妄,是常有的。”


    薛姨媽苦著臉,語氣帶著哀求:“此事須仰仗你了。讓那薑念退迴許妾文約,且還須讓他家的人都禁口才好。此事一旦傳開,寶丫頭會大損名節,咱們家也會大損名聲。屆時,寶丫頭自是不能待選,連找個好夫婿都難了。”


    王子騰點了點頭,目光如炬:“嗯,須得如此,且須火速,不可耽誤的。如今大慶能有幾個年輕小輩連我都降伏不了的?我這便親自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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